橫面之剖析(下):魏晉南北朝之宗教、學術思想及文學

魏晉南北朝時期之宗教、學術思想、文學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今且就相關方面作一綜述。


(一) 魏晉南北朝之道教


一、中國上古之宗教信仰及道教之起源、初期發展


早於商代,中國人已有不同形式的宗教信仰。勞思光《新編中國哲學史》指出,商朝時,中國人已有對自然神祗(如山川、日月、風雨等)、先人祖先的崇拜。他們一方面由於不清楚自然現象之內部規律,基於農業有賴天時及地利之協助,其於是崇拜自然神以祈求風調雨順。另一方面,他們又認為死後的先人其靈魂(他們稱之為鬼)依然存在人間,其於是亦加以祭祀。對自然神及祖先之崇拜,可說是中國古宗教之最早形式。


商代君主又認為自己的政權之合法性來源於天,自己為天所受命之天子,其於是又有祭上帝(即祭天)之舉。至於庶民,則只可祭社稷之神,不可祭天。


道教為中國本土創立的宗教,溯其起源,則始於戰國時之燕、齊的神仙思想。燕、齊因地近海濱,時有海蜃辰樓的現象出現,當地人遂盛傳燕、齊附近有三座神山-蓬萊、瀛州、方丈,神山中有不同的神仙居住,且這些神仙能懂得製造長生不老之藥,使人長生不死。當時從事求仙、赴神山、求仙藥的人被統稱為「方士」,此為道教之最初型態。


秦統一後,燕、齊方士所提倡的神仙思想流入關中,秦始皇因此曾派徐福、侯生、盧生入海求仙藥,可惜無功而回。其中侯生、盧生更因求藥不遂而誹謗始皇,促成坑儒事件之發生,近人胡適《中國哲學史大綱》指出坑儒之儒主要是指當時的方士,由此可見始皇對方仙道之信奉之深,後又對之怨恨之極。及至西漢,武帝亦重用方士,置「太乙帳」、「雲氣車」,又以甘泉宮作為祭天地太一諸神之地。不過,隨著方士求仙之多次失敗,方仙道漸失去上層君主的支持。我們可說秦漢為方仙道流行於上層之時,及至東漢末年,其即轉向下層發展,爭取下層人民的支持。


二、漢魏兩晉南北朝道教的發展概況


東漢中葉以後,由於道教得不到上層統治階層的支持,其於是轉向下層發展。此時,道士們同奉黃帝、老子為道教之始祖,於是,「黃老道」遂成道教之另一稱號。「黃老道」利用符水為人治病、於沿路置酒肉等,吸引下層人民的支持,適逢東漢中葉以後,政局混亂,民生困苦,「黃老道」的民間福利事業遂吸引不少下層人民入教支持「黃老道」。


東漢末年,道教發展為兩個重要流派,一為「五斗米道」,一為「太平道」。


1. 五斗米道:「五斗米道」始於張陵,於順帝時創立,張陵曾經在四川鶴鳴山學道,造作符書,為人治病驅魔。由於入道者須繳納五斗米,故其道稱為「五斗米道」。張陵死後,其子張衡繼承其父「天師」之職,統領徒眾,衡死又傳予其子張魯。張魯盤踞漢中三十多年,後投降曹操,遷居於江西龍虎山之上清宮,自此,「五斗米道」亦改名為「天師道」(補充一點,「五斗米道」之民間福利事業包括:為病者置「三官手書」,一予天帝,一予地祗,一予水神,以為病者贖罪請禱、於各驛站設義米義肉,以供往來者就食、以符水為人民治病、開靜室以供病者閉門思過等)。


2. 太平道:和張陵同時又有道士于吉,琅琊郡人,自稱得神書七十卷,此書即為「太平青領書」。靈帝時,鉅鹿人張角自稱得于吉書,建立「太平道」,以符水替人治病,信徒甚眾。其後來更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作口號,號召徒眾以黃巾裹頭,聚集起事,史稱「黃巾之亂」。黃巾之亂波及青、兗、徐、益、荊、豫等州,後被皇甫嵩等人平定,隨著黃巾亂平,「太平道」亦被消滅。


魏晉時期,道教又有「丹鼎派」及「符籙派」之分。


1. 丹鼎派:「丹鼎派」之主要人物為魏伯陽及葛洪。魏伯陽著有《參同契》,將道教理論系統化,此令魏晉時期道教得在上層社會(即門閥世族)中盛行。葛洪(晉初)則著有《抱朴子》,分內外篇,內篇言呼吸吐納工夫,外篇言煉丹服食。「丹鼎派」於是有內丹、外丹不同的修道方法(補充一下,所謂「內丹」,是指利用呼吸吐納工夫以保存內在的精、氣、神;所謂「外丹」,則是把汞及硫石混合煉成丹藥,稱「九轉還丹」,服用以求長生)。


2. 符籙派:以符籙為百姓治病、消災、治邪。


東晉王羲之、王凝之父子皆信奉「天師道」,王羲之更常和道士交往,煉丹服食。另外,因道教盛行,其多被利用以煽動政治叛亂。如孫恩、盧循即曾利用「天師道」聚集徒眾,起兵作亂。由於道教有助促成動亂,東晉末年,道教發展一度被制抑。至南朝陸修靜、陶弘景出,道教才恢復興盛。


陸修靜依據佛教「三寶」(佛、法、僧)建立「三洞」(道、經、師),又訂醮儀戒律,使道教的儀式日趨嚴密,足以和佛教抗衡。陶弘景則先後為齊高帝、齊武帝、梁武帝所重用,朝中大臣多至其隱居之山中跟從其學道,時有「山中宰相」之稱號。陸、陶的出現,標誌著南朝道教的復盛。


北朝方面,自北魏太武帝起,重用道士寇謙之(早年從仙人成公興游,後入嵩山修道,自稱得太上老君授予《雲中音誦新科之戒》二十卷,其後他又從太上老君玄孫李譜文學《錄圖真經》,經宰相崔浩引薦,因而得用於太武帝)。其一方面以寇謙之為天師,以道教為國教,改年號為太平真君;一方面又於京師設「天師道場」,規定魏新君即位必須登壇受籙,道教因此見盛於北方。


由於太武帝崇信道教,其於是對北魏原來盛行的佛教加以打擊。太平真君七年(公元446年),太武帝藉京師之沙門佛寺藏有兵器(疑協助蓋吳作亂)、寺院內的和尚和婦女姦淫、寺院藏有大量財物,下有「諸佛圖形像及胡經盡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坑」之詔,史稱「太武滅佛」。幸好其太子晃好佛,極力保存一些佛經、佛像,佛教才不致全被毀滅,但無疑此次滅佛事件已令佛教大受打擊。至孝文時,一面仍於洛陽設「天師道場」,登壇受籙,一面又建造佛寺、佛像,佛、道至此方再度並行發展。


東魏時,高澄崇信道教,曾置館宇於鄴,使道者居之。北齊君主,多不信道。北周則崇信道教,但至周武帝排佛、道後,道教又衰,至唐才恢復興盛。


(二) 魏晉南北朝的佛教


一、佛教傳入中國及其於東漢時的發展


佛教入中國,始於東漢初年。柏陽《中國人史綱》更指早於西漢武帝派張騫出西域後,佛教已於此時流入中國。


漢明帝永平年間,朝廷曾派蔡愔西行求法。蔡愔請得攝摩騰、竺法蘭二人至洛陽譯經,明帝更為此於洛陽興建佛寺,此寺即後來的「白馬寺」。自此以後,佛教正式傳入中國。據《後漢書》所記,佛教傳入後,楚王英「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襄楷於桓帝時亦「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由此可見佛教於東漢宮廷中已極盛行,且地位近於當時的道教。


漢末三國期間,西域高僧多來華傳播佛法,佛教漸盛。此時僧人所傳多為小乘佛法(所謂「小乘」,乃指只求自己涅槃成佛,不重普渡眾生的佛教,其又被稱為「自了漢佛教」)。當時來華高僧包括:安世高、支婁迦懺、康僧會,而中國第一個西行求經的僧人為朱士行(三國時)。


二、魏晉南北朝佛教的發展概況(錢穆稱之為「傳譯吸收期」)


魏文帝時,朝廷始准人民受戒為僧,至於南方的吳國,佛教亦頗盛行。


西晉時,敦煌人竺法護從事譯經工作,他通曉多國語文,為最早能自譯梵文經典的中國人。又當時首都洛陽亦已有佛寺三、四十所,可見佛教之盛。


永嘉亂起,洛陽之佛寺多被毀,高僧亦多隨晉室南渡。是時有高僧名道安,其即帶領弟子慧遠南來避亂。道安後被前秦苻堅迎至長安講論佛學,至於慧遠,則成為東晉一著名高僧。


東晉時,佛學開始影響中國的學術界。當時著名的僧侶有竺法深、支道林。其多精研佛學,且熱衷於和當時之名士交談、往來,孫綽、殷浩、謝安等均和支道林等人有密切交往。支道林又擅長文學、書法,故更是深得名士歡迎。到了東晉末年,慧遠因以佛家義理解《莊子》,漸得士大夫賞識及歡迎,其以道家典籍介紹佛家思想的做法,亦開始了所謂「格義階段」。晉安帝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又有僧人名法顯者,自長安西行,經三十餘國,至中天竺遊學,數年後回國。此時,佛教在南方已頗為盛行。


正當慧遠等人在南方弘揚佛法,北方五胡君主亦崇信佛教,尤著者為石勒、石虎。《高僧傳》謂:「竺佛圖澄憫念蒼生,常以報應之說,戒二石之兇殺,蒙益者十有八、九。」,又謂:「佛圖澄道化既行,民多奉佛,營造寺廟,相競出家。中書著作郎王度奏禁之,石虎下書曰:『度議佛是外國之神,非天子諸華所宜奉。朕生自邊壤,君臨諸夏,響祀應兼從本俗,佛是戎神,正所應奉。』」,由此可見佛圖澄受石勒、石虎之尊崇,佛教也因其為胡教而受胡人供奉。


後秦時,又有龜茲高僧鳩摩羅什來華,為姚興迎至長安。羅什始譯大乘佛經(大乘教義主張普渡眾生,不只主自身之涅槃),並校正舊譯之誤(羅什主要使用意譯)。《高僧傳》記載:「什在長安譯經三百餘卷。僧佑著錄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維摩經》、《大智度論》等,皆出其手。羅什講經,姚興多親率群臣百官前往聽講,一時佛教風氣大盛。什門有四大弟子,其其中以僧肇及道生最著名。僧肇著有《物不遷論》、《不真空論》,暢論「緣起性空」之「空宗」要義;道生(又稱生公)則主張「一闡提也可成佛」,和中國儒家「人皆可以為堯舜」相呼應,下奠佛學中國化之基礎。


南北朝時,南朝方面,宋文帝曾以僧人釋慧琳為「黑衣宰相」,又常和道生等談論佛學。宋明帝亦尊崇佛教。齊高、齊武帝時,又用「黑衣二傑」為相,「二傑」也是僧人。又齊竟陵王蕭子良亦愛好佛教,曾多次捨身入寺為僧。齊亡後,梁武帝即位,其信佛更是虔誠。據史載,梁武帝曾三次捨身入同泰寺為奴,群臣以一億萬錢奉贖。他又多次舉辦「無遮大會」,講論佛理,道、俗會者五萬(時為中大通元年)。當時僅於建康一地,已有佛寺五百餘所,僧尼、道士佔全國戶口之一半,國家財政大受打擊。後來陳朝代梁,陳武帝依舊在大莊嚴寺捨身,後主也在弘法寺捨身,捨身成為君主登位必進行之儀式,佛風仍然熾烈。


北朝方面,自北魏道武帝入中原,其已開始信佛,並建築寺院。至太武帝,因其改信道教(有意圖融合胡漢之文化,而以宗教作為試點),復疑沙門聯合蓋吳謀反,遂有滅佛之舉,坑殺沙門,摧毀佛寺,達七年之久。文成帝即位,又恢復佛法,歷獻文、孝文、宣武帝,莫不信佛。北魏孝明帝末年,寺院竟多至三萬餘所,僧尼二百餘萬人。龍門石窟、山西大同雲崗石窟、敦煌莫高窟,皆在北魏時建成。文成帝時,又曾鑄釋迦立像五座,各長一丈六尺,共用赤金二萬五千斤。由這一切史事,皆可見北魏之崇佛不亞於南朝。


至北齊、北周對峙時,北齊幾位君主仍信佛,僧眾仍盛。至於北周,因周武帝以佛、道靡費過多,僧尼又逃避賦稅力役,其欲革除弊害(另一原因即為欲倡儒以抑佛、道),乃於建德三年(公元574年)下敕:「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悉令還俗」(見周書本紀,補充一點,在武帝滅佛前,衛元嵩及道士張賓曾上書武帝;又武帝曾屢集百僚、沙門、道士等討論三教先後,在討論未得共識,武帝才下令滅佛),寺觀及其財貨,均賞賜臣下。周滅齊後,齊境之僧尼佛寺也遭遇同一命運。總計武帝時寺廟被充公者四萬所,僧尼還俗者三百萬人。歷史上稱此事為「周武滅佛」。不過,周武不久去世,宣帝即位後再復佛、道二教,至隋,佛教復盛。


三、佛教於魏晉南北朝盛行的原因/背景


細究佛教於魏晉南北朝盛行之因,要言之,有以下數項:


1. 政治腐敗黑暗:漢末至魏晉南北朝,戰亂頻仍,社會經濟殘破,民生困苦,朝政或為不義政權,或為胡族掌握,政治黑暗,人民於是對現世生活感厭倦,嚮往出世。適逢佛教主張輪迴、靈魂不滅、西方極樂世界,其於是因此得以盛行。


2. 高僧精通漢學:來華弘法之高僧如支遁(即支道林)、慧遠皆精通中國文化。如支遁擅書法、文學,為一風雅和尚;慧遠精通道家老莊思想。他們又好和名士如殷浩、孫綽、謝安等人結交。在名士支持及精通漢文化之協助下,高僧們可順利弘法,成效顯著。


3. 胡人君主提倡:由於佛教為外來傳入之宗教,故深得胡人君主喜愛。後趙石勒、石虎之尊崇佛圖澄、後秦姚興之禮待什公,皆可見胡人極度崇信佛教。由於胡人君主支持及提倡,佛教因此大盛於北方。


4. 士人好研佛學:漢末黨錮之禍後,士人多不願從事政治,帶有出世傾向。其初研討道家玄理,及至佛教傳入,高僧多以道家概念及文字解佛家義理,士人因此亦好研佛家義理,且常和高僧作論辯。佛學之被士人精研,也有助佛教之倡盛。


5. 方術教義吸引:高僧們為取得君主支持佛教,往往使用方術以吸引之,使其信服。如佛圖澄即曾用方術吸引石虎等信奉佛教。又佛教之輪迴、因果報應、靈魂不滅說亦令人處於朝不保夕之處境下,心靈得一安頓,佛教因此得以興盛。


四、佛教盛行之影響


而由於佛教之盛行,其帶來之影響自必深遠,其影響包括:


1. 政治昏頹:南朝宋文帝用「黑衣宰相」、齊武帝用「黑衣二傑」為相,僧人多不擅長處理政務,政治衰頹昏沉。又梁武帝三次捨身入同泰寺,亦影響國家朝政。


2. 經濟受損:梁武帝於建康之大建佛寺、北魏自文成至宣武帝之大建石窟、佛像,花費甚大,虛耗國庫。又南北朝皆有予田佛寺卻免僧尼賦役之規定,隨著僧尼數目上升,國家之稅戶及充役者越少,以致稅收短絀及力役之欠人承擔(周武正因此而滅佛)。


3. 促進文學藝術:佛教之傳入,同時帶來了不少佛典中的故事。這些故事或被選取成為文學作品中之題材,或被用以繪畫壁畫,刺激中國文學及藝術的發展。又空宗「緣起性空」等教義之傳入,也豐富了中國哲學。


4. 改善了建築雕刻技術:莫高窟、雲崗及龍門石窟的建造,窟中佛像為數眾多,形態卻不一,備極精巧,由此可見佛教盛行推動中國的建築雕刻技術改進。


5. 加速文化交流:西域高僧來華傳法,其同時亦把印度之因明學(即邏輯)、物產帶至中國,而中國高僧西行求法也把中原文化向西傳播,中西文化因此得以交流。


(三) 魏晉南北朝學術思想之發展


以上略述魏晉南北朝宗教方面的發展,今當續述此一段時期之學術思想之流變。此一段時期之學術思想,其實不外於玄學、佛學之牢籠,而經學於此段時期亦有所進展。


魏晉玄學


一、盛行的背景


玄學可說是魏晉時期主流的學術思想,其接續兩漢經學而流行於士大人階層,追查其盛行背景,可得出以下數點:


1. 政治黑暗:漢末至魏晉期間,篡奪頻生,士人屢遭殺害,才智之士,對政治消極,為求明哲保身,遂以清談為務。


2. 儒學流於形式:漢代經學發展至東漢,已日趨煩瑣。又因經生所講內容每年皆類同,是時常有「倚席不講」之現象。由於經學內容煩瑣乏味,名節禮法又流於形式虛偽,士子於是鄙棄儒學而重倡個性及思想解放之道家,清談玄學因此盛行。


3. 出世風盛:漢末至魏晉期間,由於佛道二教盛行,出世之思想熾熱,士人多受影響。又魏晉以來,世變日亟,生靈塗炭,士人逃避現實之心更切,其於是奢談《老》、《莊》、《周易》,不問世事,以求心靈之慰藉。


4. 「九品中正制」之護持:由於「九品中正制」只以家世、品狀作為官位升降之標準,政績因而不為朝中官員重視,其於是利用處理政務之時間清談玄學,玄風因而興盛。


5. 土地兼併之熱烈:談玄者多為出身門閥世族之人士。他們占田占地,生活富足,其既不必憂慮生活,遂可恣意談玄。


二、魏晉玄學之派別及研討書籍


依據馮友蘭之分類(見《中國哲學史》),魏晉玄學的人物可分為「主情派」及「主理派」。「主情派」主要人物包括阮籍、嵇康、山濤、向秀、劉伶、阮咸、王戎,他們又被稱為「竹林七賢」,因其多行為較率性放縱,無理論構造,故稱其為「主情派」。至於「主理派」,又可分三派,包括「貴無派」(以何晏、王弼為首)、「崇有派」(以裴頠為首)、「無無派」(以郭象為首)。


玄談時,名士多以「三玄」為研討書籍,所謂「三玄」,指《老》、《莊》、《周易》。


三、「竹林七賢」的主要事跡


讓我們先略述部份「竹林七賢」之事跡(南朝宋劉義慶曾著有《世說新語》,其中記載不少魏晉文人之行事,包括「竹林七賢」,讀者可參之):


1. 嵇康


擅長彈奏「廣陵散」;著有《聲無哀樂論》(主張音聲自身無哀樂,哀樂乃人聽音聲而發);倡「越名教而任自然」(含兩義:一為違越名教而任自然,近道家;一為突破虛偽形式之名教而自然地如禮而行,近儒家,此也見魏晉玄學之儒、道合流)。


2. 向秀


著有《莊子注》,後為郭象所取且完成之。


3. 劉伶


嗜酒,曾叮囑僕人一旦醉死,「死便埋我」。


4. 阮籍


曾一連沉醉六十日,母死尚與人奕棋。


四、「主理派」之思想要略


「竹林七賢」屬於「主情派」,至於從事理論建構之「主理派」,其行事較為收斂,今且只就其思想作一概述。


1. 王弼


以「無」為萬物之本根(取本體論義);主張崇本息(有兩解,可指生息,也可指止息)末;又認為言不盡意,主「得意忘象,得象忘言」。


何劭<王弼傳>曾有以下一段文字:


弼幼而察慧,年十餘,好老氏,通辯能言。父業,為尚書郎,時裴徽為吏部郎,弼未弱冠,往造焉。徽一見而異之,問弼曰:「夫無者,誠萬物之所資也,然聖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無已者何﹖」弼曰:「聖人體無,無又不可以訓,故不說也。老子是有者也,故恆言無,所不足。」尋亦為傅嘏所知。於時,何晏為吏部尚書,甚奇弼,歎之曰:「仲尼稱後生可畏,若斯人者,可與言天人之際乎!」


此見王弼亦開出儒、道合流,以道釋儒之新路。


2. 裴頠


以「有」為本。


3. 郭象


宇宙論上主萬物沒有起源、開始(無頭的宇宙論),又主「物各自造」、「萬物獨化」,即萬物只為自己而生,不為他物而生(雖期間可影響他物);人生論上主「安命」(安於自己的命限)、「率性」(依從自己的性分/本性行事),人能為此,即可「逍遙」。其又言「蜩與學鳩」也可逍遙(只要其能安於自己的性分),別於《莊子》原文(莊子斥其小知不及大知,其不可為逍遙)。另外,「心齋」、「坐忘」在郭象中不再重要,反不及「安命」、「率性」。


近人對郭象思想之評價多不一致。錢穆《中國思想史》曾批評郭象《莊子注》為莊子思想之墮落。牟宗三則言莊子思想乃是使人超脫俗世而入逍遙;郭象之注莊乃是欲令人達逍遙後,復返入人世,而仍可保其逍遙者。


五、魏晉玄學之影響


玄學興起於魏晉,下迄南北朝,士人好談玄學者仍眾(特別是南方的士族階層)。其所產生的影響,可從以下四方面分析:


1. 政治方面:晉室官員日務清談,致使政治敗壞。西晉發生八王及永嘉之亂、東晉北伐無功,皆與此有關。又執政者不理政務,使外族坐大,終引致「五胡亂華」。


2. 社會方面:士族既違越名教,其於是縱情酒藥,垢面裸身,行為怪誕。又清談內容多虛無消極,對現實採逃避態度,影響所及,令人覺得凡事不必強求,不思進取。


3. 文學方面:士人多發空論而少著文章,為文寫詩也以談玄為主。


4. 學術方面:將道家思想用於闡釋儒家,並以精煉文辭解經,東漢章句訓詁煩瑣之弊得被消除;又清談玄學帶來士人思想之解放,對文學、書法、繪畫的發展皆帶來新的影響、刺激。


東晉、南北朝之佛學


除了玄學,進入東晉、南北朝,佛學思想亦逐漸於中國盛行,步入中國思想界之主流。其中值得注意者包括:


一、慧遠「神不滅論」


慧遠透過木薪盡而把火傳至另一木薪,火依然燃亮,論述人的肉身雖腐死,靈魂卻不滅。其說乃用以支持佛教之輪迴及因果報應說(南朝范縝、范曄皆反對慧遠之說,提出「神滅論」,認為人隨身之死魂亦因此而滅,如刃之尖銳隨刃亡而消失)。


二、僧肇之「不真空」


僧肇認為,一切法皆由因緣構合而生,故「不真空」;但其無自性,故「空」。人能不著於兩邊(「空」及「不空」),即是中道。中觀之義諦在此(此乃大乘「空宗」之教義所在)。


魏晉南北朝之經學


經學在魏晉南北朝之發展雖不及玄學、佛學之倡盛,但其仍有所發展則無可疑。


魏晉時期,由於玄學盛行,不少士人遂將玄理融入儒經中,以道家之玄理解經,著名的有王弼之著《易》(何晏亦曾以道家玄理解《論語》,著有《論語集解》)。


下迄東晉,由於好談玄理之世家大族隨晉室南渡,「以玄理解儒經」一路遂為南方學者所承繼,歷宋、齊、梁、陳而不衰,新見迭出。我們可歸納南方治經學之特色為:重義理闡發,以道家之玄理解經,著重「取其英華」。此一路之經學之發展頗能開學術之新風。


至於北方,由於留守之士族多為地位次一等的士族,其因此較少受玄學影響,而保有兩漢傳統經學之餘緒。其治經因此特重章句訓詁,以今文經學之守家法及傳經方式解經,著重「窮其枝葉」以求「通經致用」。此一路之經學之發展開出日後政治之新機運(第二帝國之建立,此路經學實出力不少)。


(四) 魏晉南北朝之文學


最後,且以魏晉南北朝之文學發展以終斯篇。


一、詩


三曹


在詩的創作上,曹魏時有「三曹」。所謂「三曹」,即曹操、曹丕、曹植。曹操曾有<龜雖壽>一詩,其詩云:


神龜雖壽,猷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又有<短歌行其一>,其詩云: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萍;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這兩詩至今仍為人所傳誦。至於曹植,寫詩之造詣更高,其曾有「七步詩」,其詩云: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見《世說新語》)


另一說為: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見《三國演義》)


姑勿論那一說才是曹植詩之正說,要之是此詩乃成於曹丕欲以「七步成詩」迫殺曹植之時。曹植為詩時心中之悲憤、無奈,由詩文之字裡行間,可謂充分表現。此亦見曹植之詩之偉大處在何矣。


南朝謝靈運曾評曹植曰:「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得八斗」,此可見曹植文才之高。


東晉「田園詩」之發展


下迄東晉末年,又出現一詩人,名陶潛(即陶淵明,曾祖為陶侃),其詩頗具田園氣息,為「田園詩」一重要代表。


《晉書•隱逸傳》曾記陶潛生平曰:


陶潛,字元亮,大司馬侃之曾孫也。祖茂,武昌太守。潛少懷高尚,博學善屬文,穎脫不羈,任真自得,為鄉鄰之所貴。嘗著《五柳先生傳》以自況曰:「先生不知何許人,不詳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閒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欣然忘食。性嗜酒,而家貧不能恆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飲必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環堵蕭然,不蔽風日,短褐穿結,簞瓢屢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娛,頗示己志,忘懷得失,以此自終。」其自序如此,時人謂之實錄。


以親老家貧,起為州祭酒,不堪吏職,少日自解歸。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資,遂抱羸疾。複為鎮軍、建威參軍,謂親朋曰:「聊欲弦歌,以為三徑之資可乎?」執事者聞之,以為彭澤令。在縣,公田悉令種秫穀,曰:「令吾常醉於酒足矣。」妻子固請種粳。乃使一頃五十畝種秫,五十畝種粳。素簡貴,不私事上官。郡遣督郵至縣,吏白應束帶見之,潛歎曰:「吾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邪!」義熙二年,解印去縣,乃賦《歸去來》。其辭曰: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希微。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僕來迎,稚子侯門。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觚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園日涉而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策扶老而流憩,時翹首而遐觀。雲無心而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其將入,撫孤松而盤桓。


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遺,複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人告餘以春暮,將有事乎西疇。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內複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懷良晨以孤往,或植杖而芸秄,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而歸盡,樂夫天命複奚疑!


頃之,征著作郎,不就。既絕州郡覲謁,其鄉親張野及周旋人羊松齡、寵遵等或有酒要之,或要之共至酒坐,雖不識主人,亦欣然無忤,酣醉便反。未嘗有所造詣,所之唯至田舍及廬山遊觀而已。


刺史王弘以元熙中臨州,甚欽遲之,後自造焉。潛稱疾不見,既而語人云:「我性不狎世,因疾守閑,幸非潔志慕聲,豈敢以王公紆軫為榮邪!夫謬以不賢,此劉公幹所以招謗君子,其罪不細也。」弘每令人候之,密知當往廬山,乃遣其故人龐通之等齎酒,先於半道要之。潛既遇酒,便引酌野亭,欣然忘進。弘乃出與相見,遂歡宴窮日。潛無履,弘顧左右為之造履。左右請履度,潛便於坐申腳令度焉。弘要之還州,問其所乘,答云:「素有腳疾,向乘藍輿,亦足自反。」乃令一門生二兒共轝之至州,而言笑賞適,不覺其有羨於華軒也。弘後欲見,輒於林澤間候之。至於酒米乏絕,亦時相贍。


其親朋好事,或載酒肴而往,潛亦無所辭焉。每一醉,則大適融然。又不營生業,家務悉委之兒僕。未嘗有喜慍之色,惟遇酒則飲,時或無酒,亦雅詠不輟。嘗言夏月虛閑,高臥北窗之下,清風颯至,自謂羲皇上人。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張,弦徽不具,每朋酒之會,則撫而和之,曰:「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以宋元嘉中卒,時年六十三,所有文集並行於世。


陶潛之詩眾多,今且錄數首如下:


1. <歸園田居>其一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巔。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閑。


久在樊籠裏,復得返自然。


2. <歸園田居>其三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3.<飲酒>其五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三詩皆頗有田園風味,極具道家率性自然之色彩。


南朝之「山水詩」


進入南朝,又出現所謂「山水詩」,專寫山水景色之美,代表有謝靈運。其有〈登池上樓〉一詩:


潛虯媚幽姿,飛鴻響遠音。


薄霄愧雲浮,棲川怍淵沉。


進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


徇祿反窮海,臥痾對空林。


衾枕昧節候,褰開暫窺臨。


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嶔。


初景革緒風,新陽改故陰。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祁祁傷豳歌,萋萋感楚吟。


索居易永久,離群難處心。


持操豈獨古,無悶徵在今。


大抵由魏晉下歷南朝,由於道家思想之復興,致令文人為詩時亦重自然之美,包括人性之率真自然(成就「田園詩」),以及天然事物之自然(成就「山水詩」),田園、山水詩因而出現。


北朝之詩歌


有人或問:北朝究竟有沒有詩歌呢?答曰:有。不過,和南方不同,由於胡人民族性格之樸實簡單,其詩之內容及格式亦相對簡單,文學技巧之多變或欠奉,真情實感之流露、表現卻有餘。


北朝著名之樂府詩莫過於<敕勒歌>: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簡單的數句,即可將遊牧民族之生活盡收詩中,如實反映,此可謂文學水準之另一表現(若用孔子之話說,南方之詩可謂「文勝於質」,北方之詩則是「質勝於文」)。


二、散文


魏晉至南朝主要流行之散文形式為駢文(又稱四六文,即每句或由四字組成,或由六字組成,所謂「駢四驪六」),其重句式、音韻、詞句之雕琢,內容卻空洞無物。其得以出現或受南朝奢華綺麗之風影響。


今且引錄南朝梁吳均<與宋元思書>一文,以見駢文之為何:


風煙俱淨,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自富陽至桐廬,一百許里,奇山異水,天下獨絕。水皆縹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夾峰高山,皆生寒樹,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響。好鳥相鳴,嚶嚶成韻。蟬則千轉不窮,猿則百叫無絕。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橫柯上蔽,在晝猶昏;疏條交映,有時見日。


其內容全是景色之美,全無背點道理在背後,無怪乎日後韓愈鼓吹「文以載道」時,需再次重提古文之寫作了(但隋唐之政令詔書幾全用駢文寫成,此也見駢文影響力之大)。


三、音韻、文學評論與賦


南朝梁沈約曾有四聲(即平、上、去、入)之發明,日後唐詩之重押韻,多少受其影響。


至於文學評論方面,梁劉勰(其曾擔任昭明太子,即蕭統之舍人,負責編纂《昭明文選》)曾著有《文心雕龍》一書,為中國第一部文藝理論著作。其分上、下兩編,每編二十五篇,包括「總論」、「文體論」、「創作論」、「批評論」和「總序」等五部分。


賦始於漢代,其遠源為戰國之楚辭。南北朝時期,擅於寫作賦體者有庾信。庾信本為梁人,在西魏陷江陵後,被虜北方,終身不能回國。其著有《哀江南賦》,礙於篇幅,今只錄其序云:


粵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盜移國,金陵瓦解。余乃竄身荒谷,公私塗炭。華陽奔命,有去無歸,中興道消,窮於甲戌。三日哭於都亭,三年囚於別館。天道周星,物極不反。傅燮之但悲身世,無所求生;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昔桓君山之志事,杜元凱之生平,竝有著書,咸能自序。潘岳之文彩,始述家風;陸機之詞賦,多陳世德。信年始二毛,即逢喪亂,藐是流離,至于暮齒。燕謌遠別,悲不自勝;楚老相逢,泣將何及。畏南山之雨,忽踐秦庭;讓東海之濱,遂飡周粟。下亭漂泊,臯橋羈旅,楚歌非取樂之方,魯酒無忘憂之用。追為此賦,聊以記言,不無危苦之辭,唯以悲哀為主。


日暮途遠,人間何世。將軍一去,大樹飄零;壯士不還,寒風蕭瑟。荊璧睨柱,受連城而見欺;載書橫階,捧珠盤而不定。鍾儀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孫行人,留守西河之館。申包胥之頓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淚盡,加之以血。釣臺移柳,非玉關之可望;華亭唳鶴,豈河橋之可聞。


孫策以天下為三分,眾裁一旅;項羽用江東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豈有百萬義師,一朝卷甲,芟夷斬伐,如草木焉。江、淮無涯岸之阻,亭壁無藩籬之固。頭會箕斂者,合從締交;鉏耰棘矜者,因利乘便。將非江表王氣,應終三百年乎?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軹道之災;混一車書,無救平陽之禍。嗚呼!山嶽崩頹,既履危亡之運;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悽愴傷心者矣。況覆舟檝路窮,星漢非乘槎可上;風飈道阻,蓬萊無可到之期。窮者欲達其言,勞者須歌其事。陸士衡聞而撫掌,是所甘心;張平子見而陋之,固其宜矣。


徐陵為庾信之好友,亦為一擅賦之名家,後世多把兩人並稱。


(五) 結語


魏晉南北朝實為中國文化整體大為發展之時期,吾人倘若仍以「黑暗時代」、「昏亂時代」目之,此似不免流於片面,未能深入其內在之底蘊。此篇之作,盼可令人從一新角度審視此一段時期之各方面,斯願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