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學集團與四大奸相

建炎四年 (1130 ) 對南宋來說是關鍵一年,雖然主戰派氣勢如虹 (韓世忠在黃天蕩大敗兀朮率領的金兵;岳飛在牛頭山大敗金兵,收復建康)、金國無法消化中原大片領土 (金太宗冊立劉豫割據河南、淮北,建立偽齊政權),但秦檜南返,力主宋金和議,主戰派開始由盛轉衰。


高宗對秦檜主和極為受落,除了宋室重文輕武祖訓使然,還因為建炎三年 (1129 年) 三月的「苗劉兵變」刺激。且說苗傅、劉正彥發兵誅殺高宗寵幸的權臣及宦官以清君側,並逼迫他將皇位禪讓給三歲的皇太子趙旉,幸賴各地將領出兵勤王,苗、劉才被磔死。但經此一役,高宗無疑對武將有戒心,不復信任主戰派。


加上當時徽欽二宗尚在五國城,一旦「直搗黃龍」,帝位豈能保住?秦檜固然是金國派至南宋的細作、間諜,但高宗實際上也有自己一番盤算。觀乎明景帝許英宗南返,卒之發生「奪門之變」,英宗復辟,就知道高宗的顧慮是可以理解。韓世忠、岳飛等的軍隊亦號稱「韓家軍」、「岳家軍」,僅名義上隸屬朝廷,非正式官方軍隊。種種因素集合下,「紹興和議」達成,對高宗、對金國都是件好事,只是苦了被殺的岳飛。


「紹興和議」是南宋國策轉向主和的起點,一直至淳熙十四年 (1187 年) 高宗逝世,大體未變。南宋政治有一個特色,即採取二元政治格局 (又稱雙重皇權體制),前任皇帝雖退居二線為太上皇,但仍存有一定政治影響力。相反,新任皇帝雖號稱皇帝,卻不能完全擺脫太上皇的制肘。孝宗內心是想有一番作為,是主戰,見《宋史・薛叔似傳》:


薛叔似,字象先,其先河東人,後徙永嘉。遊太學,解褐國子錄。初登對,論:「祖宗立國之初,除二稅外,取民甚輕。自熙寧以來,賦日增而民困滋甚。」孝宗嘉納,因曰:「朕在宮中如一僧。」叔似曰「此非所望於陛下,當論功業如何。正使海內富庶如文、景,不過江左之文、景;法度修明如明、章,不過江左之明、章。陛下即位二十餘年,國勢未張,未免牽於茍安無事之說。」上默然。


奈何高宗未死,孝宗不能造次。至高宗死,孝宗即起用大批主戰派官員,如周必大、楊萬里、朱熹、薛叔似、葉適、胡晉臣等。他們同時好談儒家心性之學,與以王淮為首的主戰派 (因應實際形勢漸進改良) 有別,後世稱之為「道學集團」。


孝宗本有意用「道學集團」充當輔政大臣,協助兒子光宗趙惇幹一番大事業,完成自己未竟之志。可惜光宗即位後,受皇后李鳳娘 (父親李道為將領) 唆擺,長期不去重華宮探望父親。「道學集團」屢勸光宗探望太上皇,光宗死不悔改。皇族出身的趙汝愚,於是聯合「道學集團」和外戚韓侂胄,發動政變,迫光宗禪位予嘉王趙擴,史稱「紹熙內禪」。


「紹熙內禪」後,趙汝愚拒絕對韓侂胄論功行賞,激起韓侂胄不滿。朱熹勸汝愚「用厚賞酬其勞而疏遠之」,汝愚未有接受。適逢諫官黃度彈劾侂胄事洩,朱熹也批評侂胄為人,侂胄於是迫朱熹離開朝廷。彭龜年請留朱熹而驅逐侂胄,未果。隨著龜年被下放至地方,中央朝政為韓侂胄所把持。


韓侂胄奪取臺諫主導權,杜塞言路,孤立趙汝愚。慶元元年 (1195 年),汝愚罷相,流放衡州 (今湖南)。與汝愚友善的「道學集團」旋即被清剿,「道學」被斥為「偽學」,「道學集團」被斥為「逆黨」,史稱「慶元黨禁」。


寧宗嘉泰二年 (1202 年),黨禁稍弛。可是,韓侂冑發動開禧北伐 (得朝中主戰派支持,如葉適),為金人所敗。金人以殺韓侂胄為談和條件。寧宗與楊皇后授意史彌遠派人刺殺韓侂冑,史稱「玉津園之變」。史彌遠代韓侂冑為相。


史彌遠專橫跋扈,太子趙竑汲汲於反制之。寧宗駕崩,他竟說服楊皇后,矯詔擁立趙貴誠為帝,是為宋理宗,並借謀反罪賜死趙竑。史彌遠掌政至身死。


宋理宗最大貢獻是把理學升格為正統官學,惟晚年用丁大全、賈似道等,又貪戀女色,沉迷享樂。蔡東藩《宋史通俗演義》:


史臣謂理宗繼位,首黜王安石,從祀孔廟,升濂、洛九儒,表章朱熹四書,士習不變,有功理學,應該廟號為理。哪知他陽崇理學,陰多私蔽。在位四十年間,連用奸相三人。令他竊弄威福,攪壞朝綱。史彌遠、丁大全,已是善蠱主心,再繼一隻手蔽天的賈似道,內逐正士,外怒強鄰。看官!試想這積弱不振的宋室,到此還能久存麼?


蒙古南侵,猛攻襄陽。賈似道虛報軍情,令宋度宗蒙在鼓裡。襄陽城破,宋度宗終日借酒消愁。他死後兩年,蒙古陷臨安,俘恭帝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