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言

(一)本書主要取材自司馬光之《資治通鑑》。《通鑑》歷年來被不少人視為「相斫書」,其根本原因是《通鑑》所記多為治亂興衰之事。今本書取自《通鑑》,其內容較為偏近治亂興衰似不可免。故此本書以「政治史」為名。


(二)本書各條文字,雖為余讀《通鑑》之隋紀後,所寫下之札記。然而,余對每條札記,皆希望以綱目體的形式表出之(此做法多少受錢穆《國史大綱》及學案體寫法的影響),故本書又以「綱要」為其名。


(三)在時代斷限方面,本書不採一般隋史的寫法,始於開皇元年,而採《通鑑》隋紀的寫法,始於開皇九年。何以本書要如此做呢?有兩個原因。第一,本書多本《通鑑》,《通鑑》既以隋紀之第一篇始於開皇九年,本書似不宜妄加變更。第二,余曾撰有一《魏晉南北朝史》,其中略及楊堅篡周自立的經過,本書不欲對有關內容加以重覆,故直由開皇九年「南下平陳」說起。


(四)又本書之結束,亦以煬帝被縊殺告終(即「江都兵變」),至於隋恭帝及皇泰主等人的事蹟,因其已進入唐代開國之領域,宜俟日後另撰一《唐代開國史綱要》,再作詳細的交待。


(五)自司馬光編寫《通鑑》後,歷來治《通鑑》者大不乏人,尤以明末清初之王船山之《讀通鑑論》最為著名。吾人讀《通鑑》,首先面對的困難莫過於其對事情之論述過於斷裂,不易追查其脈絡。此蓋因《通鑑》為一「編年史」。南宋袁樞雖曾撰《通鑑紀事本末》,以補《通鑑》原書之不足。然《本末》基本上全抄《通鑑》原文,其並未表現出袁氏個人之史學見解,此不免仍有缺陷。本書之作,一方面仍沿用袁氏《本末》之寫作方式,以史事為綱,一方面卻又不囿於《本末》的做法,偶出之以一些個人之私見及評論。余不敢說此做法比袁氏進步,但至少此做法是和袁氏之做法有所不同的。


(六)能讀本書者,宜兼參《魏晉南北朝史》。因魏晉南北朝本是隋、唐第二帝國之預備階段,不少隋政權需面對的問題、所提出的答案,其實可溯源於魏晉南北朝。讀者治本書竟,倘能讀《魏晉南北朝史》,當可對中國中古史前期之發展動態,有一基本的把握。


(七)近人又好作秦、隋比較。其實,兩個朝代相異之處遠多於相近之處。即使我們把焦點放在秦始皇和隋煬帝身上,二人不同的地方仍很多。讀者可先參拙作《中國上古史》中<論秦>一章,再看本書,秦、隋精神面貌之真像,當能更加清楚的被展示。


(八)本書之缺點自是不少,例如對制度內容、學術思想之論述,本書一概未有包括。讀者倘欲了解隋史之整全面,他人之書仍不可不讀,本書只是作為讀者了解隋之「治亂興衰」之一面之「敲門磚」而已。


(九)由於本書只論有隋一代之事,本書雖有不少章節論及隋末群雄之興起,其卻未有述及群雄敗亡之經過及箇中因由。此仍當留在日後之《唐代開國史綱要》再作講述。


(十)最後,本書部份綱要或嫌簡略(尤以「平陳」一節為甚),然此乃余初時治《通鑑》之痕跡(余初時治《通鑑》只是求簡略了解其宗旨),不可棄也。讀者觀此,再看後文,當亦可約略窺見余讀《通鑑》時心態上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