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6日
选调时,庙里一片狼藉,走得没心思收拾,留的也不可终日。国民党到台湾还是整建制的撤退,我们这十几个选调的却是今天走一个,明儿走仨。零零星星地离开了庙。这种松散的方式,更放大了离愁别绪,好容易走利索了,爱干净的W就开始收拾了。
先从伙房开始收拾,伙房原来是三队女生的宿舍,后来因为人少,就并到别的屋去了,我们就把跨院的伙房迁到这里。盘了一个灶,但两个炕并没拆。炕上可以放东西,吃饭时可以坐人。W开始收拾,炕上炕下该扫地扫,该擦地擦。最后收拾到炕洞时发现里面好像有东西,伸手拿出来一瓶无色透明的液体,晃一晃,不挂瓶,挺稀。W想可能是汽油。因为那个年代,打火机是要灌汽油和换火石的。这可是好玩意儿。拔了塞子闻闻再说。有分教,只这一闻,就终生难忘了。一股怪味儿直奔卤门,太窜了!登时鼻涕眼泪齐流。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恨爹妈给生的这胳膊太短。没敢散手,刚能喘气儿,先把瓶盖塞上再说。半晌才回过神儿来。氨水,这是一瓶氨水。W是我们当中学问大的,判断出那是一瓶氨水,要搁我当时肯定不知道。气儿喘上来了,脑瓜开始转,不行,光我上当哪行。想到这,擦擦鼻涕眼泪扬声喊道:“雪明,雪明。”雪明答应一声就进了伙房,W拿着那瓶氨水说:“刚从炕洞里翻出来的,不知什么玩意儿?”顺手递给雪明,雪明不明就里,也是先晃晃瓶子,看了看,什么也没说,拔开瓶塞就往鼻子上凑。别说了,也是“大哭”一场。雪明喘匀了气儿,望着W相视大笑。又齐声喊道:“浩子!”就这样留守人员一个不剩地都“哭”过了。
这氨水味儿,我在黄家花园做冰棍的地方领教过。每次路过那地方,味儿不是特别大,但眼睛睁不开。挺难受。这瓶氨水可是着着实实地叫闻的人“好好”“享受”了一把。
几个闻过氨水儿味的人商量的结果是,别光咱几个人“享受”,以后不管是来探亲的还是来串门的,都不放过。目的高度一致。近期目标是选调到长治市的几位,因为他们几个人要回村,已经写信来了。选调到长治市的三位同学一起回村了,三人来不好办,只好一人表演,其他人观看。W主谋,把那瓶氨水拿出来,对其中一位说:“这,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炕洞里发现的。”这位同学也是疑心不重的人,接过瓶子拔开塞儿,深吸一口,立刻涕泪交流,连咳嗽带喘地好半天才喘匀这口气儿。其他人早就笑倒了。那两个没闻的人不明就里,可也不敢再闻,不闻又不甘心,犹犹豫豫地拿着瓶子乐。W说:“想闻吗?”“想闻,”“教教你们吧!把瓶塞儿拔开,远远地用手扇。”这才满足了那两位的好奇心。
也不用保密教育,也不说保密条例,可这瓶氨水的秘密愣是谁也不说。直到第二年,我还是在一位上过当的外村同学口中知道:“你们西尧有瓶氨水,逮谁叫谁闻。”这瓶氨水是谁带到村里的?干什么用?直到三队女生回村才解开。原来是锡华带来的,据说对蚊虫叮咬有疗效。经实践,作用不大,放到炕洞里完事大吉。选调后,早就忘个干净。谁承想它却为我们这批小学毕业生“恶”补了一堂初中化学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