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来了

孙加祺

2006/11/18

1971年麦收之前的一天，一早，连里就通知大家，今天有团首长来咱们营检查工作，大家都要注意点，不论来不来咱们连，都要表现出昂扬的精神面貌。注意什么呢？我们这帮人来农场一年多了，还真没有见过团长、政委这些大首长呢。退一步，别说团级领导了，连营长、教导员也很少见到。那时候，在我们眼中，一团之长，得了吗，那可是好大好大的官啰。不过，既然有大领导来，咱们也别给连里掉链子，不就是好好干活呗！

上午10点多钟，天上的太阳明亮亮的，田野上一片绿海波涛。大家散在田野，一边干活，一边议论：团首长什么时候来呀，怎么还不来呀。有的说：来不来，有你什么事？人家大领导还能看到你？连长都未必能凑到跟前去。但不管怎么说，来兵团一年多，第一次听说有团首长来检查工作，总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好像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连队，被上级重视了似的。

太阳快升上中天时，大田里忽然骚动起来，有人在喊："快看呀，团首长来了！"大家抬起头来，向大道方向望去，嘿，真来了！在二、三里地之外的大道上，一辆黑色的华沙牌小轿车向着连队方向开来了。小轿车身后飞扬起长长的尘烟。小轿车！多么稀罕的东西。我到兵团一年多了，别说小轿车，连北京吉普都没见过。这里坐的肯定是大首长了！大家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活，探长脖子，向大道、向小轿车方向望去。心里在暗暗盼着，开到我们连队来吧！

但小轿车没开多远，就在大道上停下来了。从车上走下几个首长，远远地望去，只是几个身影，什么也看不清。一会儿，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在大田靠近大道的地方，有人看清是团副政委苗垒来检查工作了。那是个老八路干部，于是大家又猜想起来，他会干什么？营里谁陪着？连长应当在那里吧？大约十几分钟的光景，远远地看到团领导和几个人站在大道上，走走停停，指指划划大概在听取营里领导汇报吧。

又过了一会儿，几位人影钻进小轿车，黑色的小车向前方开去，大概是团领导到别的连队去检查工作吧！

"走了，走了，"有人又喊起来。

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大伙紧绷着的劲头松懈下来。小汽车已经看不见了，但卷起尘土随风扬向大田。领导们来了，走了，谁都看见了，谁也都没看见，根本不知道首长长得嘛样子。听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印象最深的，不是来视查的领导，而是那辆黑色的"华沙"牌小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