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文
2008.10.19
原来我理解入乡随俗这个词就是到哪座山头唱哪首歌的意思,唱完就走,走了也就罢了。但现在的理解有点不同了,"入乡随俗"成了入了这个乡不仅走不了了还要一直随这个俗。也就是说要在这个山头一直把歌唱下去,甚至要唱完自己这辈子。
当年我家住的这条胡同里一共有四个"小二"【在家行二】卷入了上山下乡的洪流,分别到内蒙,邢台,黑龙江,长子插队。若干年后,两位男小二一个娶了内蒙姑娘【其实老家在山西】落户在包头;一个娶了石家庄姑娘落户在邯郸。两位女小二一个嫁给哈尔滨小伙落户在哈尔滨,一个就是我找个河北人嫁在了长子。又若干年,除了定居在哈市的纹丝不动【连孩子都没有办回天津】其余仨小二分别带着配偶先后回到天津。平心而论,混到老了还能回到天津定居一般生存条件都还可以,起码还能拿出一大把积蓄在津城置间屋买套房伍的。儿时的伙伴重回故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这个人爱红火偶尔也主动去人家串串门聊聊天啥的,所以也就多少了解一点儿返城知青的活思想了。
这次在长子遇见两位定居在长治专程来长子看望予力的男生,因我在长子参与的事务较少,所以有闲暇和他们多聊了会儿。仅从外表观察就能看出他们入乡随俗的痕迹已经很多了;说话用词语调的变化,抽烟的频繁程度,思维方式的局限性,随遇而安的得过且过。看着他们不由的想到自己当年的模样;回津探亲总习惯穿一身毛华达呢蓝西服,让已回津的同学每每笑谈;像人大代表刚从大会堂出来似的。说话夹杂着方言的单词和那侉调的尾音。张嘴闭嘴就是老汉儿【丈夫】孩子。以喝茶看报混工资为美差,以居住三室为荣。不理解蜗居一室半屋刚回津的同学那种忍韧的艰辛---我就是那种随遇而安得过且过在山西混了二十多年,直到再也不用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才回津闲居的人。在潜意识里我还是有些怵头和这个大城市对话,而且担心自己早就习以为然的思维,工作,生活方式无法融进这个都市里的氛围和节奏。其实我还真的不想再让自己重新登上这座山头学唱这里的山歌呢。尽管这并不影响我去分享历尽艰辛而获得宽敞住房的昔日同学的那份喜悦,也不排斥都市现代化生活里的种种时尚信息,便捷舒适,赏心悦目。这是两码事,这大概就是知青群体中涵盖的那种不想离得太远但又不想靠的太近的心结吧。
或许正是缘于这种心理所以我在长子和那两位男生的谈话里倾注了更多的理解和认同,希望他们能以平常心直面人生,祝愿他们能知足常乐健康一生。在长治期间我还看望了几位久居【定居】那里的同学,她们也都有这种体会;回天津固然不错,当总是难以找准自己的定位总觉得自己像个外来人似的一点儿自信心都没有,还不如在这里过得得风顺水应付自如呢。我前几年回去还总免不了劝说忽悠她们一把;天津终归是从小长大的地方熟悉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也用不着想的那么复杂,外地人不是还走南闯北地往大城市里漂了吗。再说为了后代着想也是回天津的好处多啊---现在我不会再去瞎忽悠了,哪个山头都有歌,只要能安安心心地站稳脚跟,扯开喉咙痛痛快快地吼上一曲,就算你入乡随俗这一关及格啦。
止笔之前意犹未尽地还想说很多话,只是那些话一扯起来就又太远太多太复杂。简而言之;知青上山下乡这个历史产物当真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轨迹谁也说不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一代人能够承受起的重量啊。此时再想到"入乡随俗"忽然又有了这样的感觉;怎么像是把一个小西瓜放在方形模子里,让本该长成圆的东西楞给整成方的了。所以我在市场上从来不买本该啥样偏不让长成啥样的东西吃,因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