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刚
2006/09/05
我的同室插友一共四人,是阿歧、阿成、阿强和我,我们四人一起度过了那段难忘的日子。我们四个人都是反修中学的学生,家也都在和平区,阿歧住在河北路,阿成在泰隆路,阿强在赤峰道,而我家则是在长春道。
阿歧是个嘎小子(绰号坏三儿),一口近似于京郊风格的普通话,叭嗒叭嗒的说的挺利落,走路迈着八字步,总是不慌不忙的,一直面带微笑的脸,让人看了感觉挺亲切的。阿歧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一个全村最漂亮的女生让他给霸占了去,只要收工后找不到他的人影,那肯定是和那个漂亮女生悄悄约会去了,这个家伙艳福不浅,实在让我们几个人好生嫉妒。在大秋的时候,这个阿歧还"教唆"我们怎么巧用看秋执勤的职务之便来方便自己,怎么能不让队长发觉。的确,有了他的指点还真受益匪浅,我们好好的享受了一个大秋。
当地的生活很苦,老百姓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在大秋的时候,这些社员由于饥饿的原因,经常有人在半夜悄悄的潜入到地里偷点秋粮或是利用每次收工的机会顺手牵点玉米、高粱或黄豆什么的。为避免大量的秋粮被窃,必须得有人看着点,这就是看秋。为防止看秋的人监守自盗,队长总结了往年的经验,当地的社员没敢用,我们是知青,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这个重担就自然的落在我们的肩上了。我们四个人分了两班,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值班,每天在收工的时候,我们往地头边的小路口一站,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棵小树枝,所有社员的浑身上下都要经过我们小树枝的探测(如果有队长在一旁监督的话,我们会检查的特别细致)。
阿成的老家是在南方(绰号摇头),人长的特别白,白里还透着粉红,一直留着小平头,挺精神的,阿成有个习惯(毛病),那扁扁的瓜子形的大白脸时不时的在晃动,就跟座钟的钟摆差不多。他在聚精会神看你的时候那眼睛会死死的盯着你不动,可是头却晃个不停,在大便的时候表现的尤为充分,由于丹田用力的原因,加快了摆动频率的那张脸被涨得通红。
记得有一段时间,阿成被派去食堂做饭,阿成做的饭特别好吃,煮疙瘩,擀三和面的面条,熬菜饭粥,样样可口,我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阿成每天都偷偷的做一小锅小米干饭,饭熟了后就藏起来,等我们三个人来了就把饭拿出来给我们吃。我们还去地里偷点嫩玉米来,用碾子压碎了让阿成给我们煮疙瘩吃,新的玉米很嫩,用碾子一压,里面粘稠的浆就冒了出来,太好吃了,甜甜的香香的,那味道实在是让人难忘。只可惜好景不长,时日不多阿成就下野了。
阿强人很深沉,和我差不多黑,只不过我是红黑而阿强是黄黑型的,那黄黑的脸让人看了,就好像身体有什么病似的,阿强有着两片较厚的嘴唇,小分头总是梳理的顺顺当当的,阿强不那么爱表现自己、也不好逞能,平时说话不多,但是每句话说的都很有哲理,有"一语石破天惊"的震撼力。
那时我们四个人都抽烟,平时的时候抽的就是一毛多钱的烟,两毛六一盒的金钟或是黄金叶对我们来说,属档次较高的烟了。我们那时过的是初期的共产主义式的生活,烟酒不分家,即使是家里寄来什么好吃的也都四一四十一的分配。抽烟的时候都是每个人发一圈,相互点燃。可是我有时发现,当大家手头的烟都抽完了,正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阿强总是神秘的从屋里的这或那找到一两支烟来和我们分享。我们都不得其解,阿强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会变戏法。后来才发现,在发完烟后,阿强每次都是很随意的把空烟盒扔掉,孰不知,其实里面还有烟呢,等没人的时候他再悄悄把烟拿出来收藏好,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小伎俩蒙骗了我们好长时间。不过,也多亏了阿强,要不是他,我们还不得蹭墙皮呀。
"不知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这是苏芮唱的一首歌的其中两句歌词。我想,既是我们改变了世界,世界也在同时在改变着我们,世界因我们而美丽,我们因世界而精彩。
在前面我说过,在长子县插队的时候,阿歧、阿成、阿强、还有我,这么四个人,同居一室,我们共同度过了那段既漫长又短暂的人生一段难忘旅程,大家苦中作乐,自我调剂,相互扶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四个人每天一起下地干活,闲来没事就一起淘气生事,最主要的还一起挨饿受冻。
我记得,那时生产队长就跟"周扒皮"差不多,天没大亮就使劲的敲那口破钟,天天如此,从不间断,最让人悲愤的就是他的记性特别好,从来没忘记过一次。只要一听见催命的钟声,我们就得无奈的扛着锄头跟着人流下地干活,老兵怕号、新兵怕炮、我们怕的就是那口破钟没完没了一直响。你想,心都让队长给敲慌了,你不起床才怪呢。
我们那个时候生活单调乏味,所以就时不时的用淘气来排解一下内心的空虚。记得有一次,我们四个人收工回来一块儿往家走,可当我们快走到住的地方的时候,阿强突然加快了脚步,提前我们三个人一小会儿进了屋,进屋后,他还把门虚掩上,我们还纳闷呢,这小子跑什么?到家后还把门掩上,肯定没好事。于是我们就紧追其后,孰不知,一场埋伏在等着我们。正当我们兴冲冲的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两把大扫帚和几个装满水的肥皂盒,从门上突然落下。当时我们一点防备也没有,每个人都被搞得连土带水的狼狈不堪。过了没几天,我们又多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的报了仇。痛快,痛快极了,解气,实在解气,哈哈---。
在冬天,我们住的地方很冷,既没有煤又没有柴,尤其是在后半夜,更使人感到周身颤栗。有句俗话说的好;"越穷越吃亏,越冷越尿尿(音sui)。"晚上喝了一肚子稀稀的菜饭,再加上天冷,后半夜肯定要小解一次的,可是尿桶放到屋里太味儿了,那么冷的天,谁还都不想去外面,这可怎么办呀?还是阿成有办法,别看他平常摇头晃脑的,可就属他聪明了,他不但手巧,而且还会干木匠活,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屋的大门中间就被掏了个圆洞。之后,阿成把大号的木制尿桶放到门外试了一下,嘿,正合适。从那天开始,我们四个人半夜小解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一天傍晚,阿歧和阿成不知从哪弄来一只猫,挺大挺肥的。他俩诡秘的对我和阿强说:"有兴趣吗,一会儿咱们把它办了,好好解解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整天饥肠辘辘的,能有这么一顿丰盛,谁还会推辞呢。我们把猫的前腿用绳子捆好后,吊在树杈上,然后就用锄头的"库"使劲砸猫的头部,我感觉猫的头部都已经被我们砸变形了,可是猫还是嗷嗷的叫,就是不死。这下我们都有点害怕了。人说猫有九条命,还真的不假,生命力太顽强了,简直出乎我们的预料。
我刚说了,我们这四个人就属阿成最巧,他还有一手很不错的厨艺呢,这次,就看他的了。经过一阵烦琐的操作过程,猫肉终于煮熟了,可就不知味道怎么样。听说猫肉是酸的,这次可要体验一下了。我们都战战兢兢的在试吃,是有点酸,可是,肉对这几个久未闻到荤腥味的出"家"人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你再如何,也不能加以抵挡。我们四个人都相继甩开了腮帮子猛吃了起来,在这其间谁都不说话,吃的特别投入,都唯恐自己因说话而影响到吃的进程。
就是这样,在插队的那个年代,我们这些知青一起走过的日子,有许多难忘的故事,点点滴滴汇聚人生,这其中有的想起来让人心酸,有的想起引人发笑,有的则是能够激人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