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东升
2007-08-05
刚刚聚会完,欢送G同学再一次出国。她在国外已经打拼了十几年,个中的甘苦外人是不知道的。相信海外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奋斗史。
我和G是小学同学,但不是一个班。她可是个活跃分子,每回学校组织的文艺演出,几乎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擅长朗诵、演小话剧,最拿手的是讲故事。她站在操场的领操台上,给全校师生讲"捉鬼"故事。故事的大概意思是:一个巫婆,吹嘘她神通广大,不仅能捉到鬼,还能把它吃了。一个红领巾,不信迷信,悄悄地跟着她,看见她把一个小面人用纸裹上,藏在一个山洞里,红领巾偷偷地用一块狗粪给她换了。巫婆又作法的时候,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了。她用生动的语言,丰富的表情,把全校师生都逗乐了。我后来不是《儿童文学》就是在《少年文艺》上看过这篇文章,可是记住的只有她的表情。
上中学,别提了,都知道六九届有一半都选调了,留下的一半,家里事少的能去兵团的就去兵团了,到长子县插队的都心知肚明,彼此彼此。记得那阵,20中学还掀起了去插队的同学是"渣滓"还是"金子"的大辩论。无论是渣滓,还是金子,现在看都不重要了。这就是时间告诉我们的结果。
到了长子,我们可就是朝夕相处了,不仅熟悉了各自的脾气秉性,甚至于家庭成员都熟悉了.我们几乎都带了一本相册,俗称"小人儿书"互相交换着看。在村里G也是活跃分子,也不知道她那瘦瘦小小的体内到底蕴藏了多大的能量,每天都是唱着上工唱着下工。搂玉茭她居然能跟住老乡。我记得队长教我们搂玉茭,三锄就拢起一大堆土,我围着玉茭棵子转一圈儿,也没拢上多少土。站在地里嫌土少。什么事儿呀!干活能跟住老乡真的不容易。
在村里最盼望的就是下雨,一下雨就歇工了。利用这个时间,写信的写信,补衣服的补衣服,我们十来个女生都凑在一间屋子里,讲故事。自然G是故事大王。现在只记得两个故事了,都是她讲的。第一个:她说人有第六觉感神经,医学只承认五种。那么第六觉感神经是什么呢?其实是预感。说的是外国一位女士,对着梳妆台在打扮,忽然看到镜子里一架飞机飞过来,而且航班的号码都看得十分清楚,可是就在此时,飞机失事了。过了些日子这位女士要旅行,订的机票送来后,她一看怎么跟她在镜子里看到的航班号是一样的,她毫不犹豫地退票了,不久传来了那架飞机失事的消息。
第二个故事是:一个人(当然是外国人)在朦胧中,看到十几个人抬着一口棺材,为首的人长着一脸络腮胡子,从他跟前路过。他一惊,醒了。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后来他去商场,打算乘电梯,开电梯的人招呼:快来呀!还有一个位置,不上就走了。他抬头一看,只见开电梯的人满脸络腮胡子,跟他朦胧之中看到的人一样。他迟疑了,没上这趟电梯。就在他眼前,电梯出事了,轿厢里的人一个也没活。听G讲故事,不像我讲得这么平铺白述,那是相当地生动。本来我们是零散地坐着,一会儿就挤一块儿去了。
我们村还有一个故事大王C。她和G的风格不一样,说话慢条斯理,总能用最准确的语言给像我这样抢话而语言又组织不好的人救场。她一肚子的学问,可惜在我们村只呆了一年,就去邯郸了,现在北京居住。有一天,G不在,C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既是故事又是一道智力题,她说:一个国王,召集了几位画家,告诉画家,他要一幅画,但没指明要画什么,只说这幅画的意境是"踏花归来马蹄香"。好了,这可够我们几个人忙乎一气的了。说什么的都有,我愚蠢地说(当时不觉得蠢):"画一匹大马,再画一个人,拿鼻子凑到马蹄跟前去闻。"七嘴八舌谁也没猜对,还是C告诉了我们正确答案完事。这时G回来了,我们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叫她猜。只见她沉吟片刻,回答出了正确答案。就是画一匹马,在它蹄子周围画一些蜜蜂、蝴蝶之类的昆虫。M同学立即表扬她:"真聪明,这小脑袋瓜,我们好几个人都没猜出来。""真没白长这么大的后勺子""我的勺子大吗?""哼,不小。"我们在一起就是这样调侃、说笑的。
就是这样一个聪明、开朗的人,上一次回国,叫我感觉不好,她有些郁郁寡欢,不像原来那样爱说话。难道外国的这个染缸或者熔炉,能把人漂染或冶炼得性格都变了吗?如果这样还不如在国内呢。总想为她做点什么,可不知能干什么.退休以后,再也不用像前几年那样为了生存而挣扎,有时间了,我要了她的邮箱,尽量多给她写信,详细告诉她我们同学的消息。
听说我们又要出去旅游,她打来电话说:"你们去哪我不管,但把山给我留着,五台山、九华山、普陀山等我回去咱们一块儿去。我明年就回去了,再也不走了。"哎,这种感觉才对!好么,这一句立即引来了L在美国的越洋电话,语气、用词基本一致,就是地点变了:"九寨沟给我留着,我回来咱们一块儿去。"九寨也不用考虑了。幸亏中国地大物博,我们去过的地方也太少,周旋的余地还很大。
去年11月份,我们去了一趟福建,在机场、在厦门、在武夷山、在归途的火车上,发生了一系列的趣事。我写信告诉G,只讲了在机场发生的事,她收到信后,打电话告诉我,原话是"把我给乐的呀!""你就一个人对着计算机傻乐?""嗯."可是我没再写后边一系列的"在---发生的故事"。这次她回来,旧话重提,她说:"你把旅游趣事写上,太哏儿了。""我不写,时过境迁,写的心情没有了,要写你写,版权归你了。我要写你。"这就是我写这篇稿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