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刚
2007-08-09
一天早上乘公交车外出办事,下车后前行不远,便有一座过街的人行天桥横跨在路上。我所办事的地方就在天桥的另一端不远处。因为天太热,我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地顺着人行天桥的台阶向上走着。当我还差几级台阶就走上天桥的时候,一阵悠扬的二胡声随着气流飘了过来,我仔细一听,是华彦钧(阿炳)的《二泉映月》。那凄美的琴声让我听后心灵为之一动,脑海中一个画面随之浮现了出来,一个略显驼背的老媪牵着一个瞎子的衣角在街上行走,那瞎子在行走的途中还信手拉奏着二胡。
我被这凄美如诉的二胡声深深吸引着,想看看这么有魅力的二胡声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到了那个拉二胡人的近前。眼前的画面真像是历史再现,我差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演奏二胡的失明老人不正是阿炳吗?!而在他旁边盘膝而坐的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不也正是阿炳的夫人吗。只见那老妇人,一边用一把大蒲扇为她的老公扇着风,一边谢谢路人给的施舍。我仔细看了看拉二胡的人,只见他,身着虽破旧,但却洗得很干净的灰色衣裤,一把看起来像是古董般的二胡斜跨在大腿上。又见他,花白的短发顶在头上,历经沧桑的脸上皱纹密布,棱角分明,两条由于长期盘膝而略有些变形的双腿,靠倚在天桥护栏边那块补了又补的布垫上,身后护栏的阴影则为他遮挡着炙热的阳光。
由于失明多年,这个人的双眼窝深深塌陷着,被琴弦磨出了茧子的左手手指随着音符上下流动,右手则很有力度地左右翻飞,尤其是到了高潮的时候,头还随着乐曲轻轻摆动。由于很动情地拉着二胡,我依稀看到他那形同纸薄的眼皮在隐隐收缩着,双眼窝在收缩中就像一口坍塌的井,让人感觉在这口井里好像还深藏着什么。我知道这是那个演奏者发自内心的声响,这声响好像是在哀怨,怨老天爷为什么对他那么不公,又像是在申诉,申诉自己的无奈心境。是啊,他们要在黑暗中度过自己苦难的一生,但让他们更痛苦的是,从失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看不到蓝天碧水、飞鸟流云,也再看不到亲人、朋友关爱的眼神。虽如此,他们面对困难大多不会逃避,而是勇敢、乐观地去面对。
我以前对沿街乞讨的人往往接受不了,总是感觉有一些欺骗行为在里面。可是当我面对这对老夫妻的时候,那种想法就悄悄的溜走了。我忘掉了炎热驻足了下来,仔细聆听着那二胡声,我感觉那里面像是在倾诉着一个人的痛苦身世,又像是在讲述自己的生平故事,那悲悲切切的曲调让人听了心里沉甸甸的------。
一曲《二泉映月》演奏完毕后,那个失明老人随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演奏了一首大家熟知的欢快乐曲。在欢快的乐曲中,我看见演奏者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好像还蕴含着微笑,这是由衷的欣喜,这是情感的抒怀。
我佩服那个盲人能够在逆境中自强,更羡慕他有一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女人左右相伴、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