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腰花"事件

孙加祺

2008-08-28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几十万各地知青涌入北大荒黑龙江兵团，在屯垦戍边接受再教育的政治氛围中，正是青春蓬勃的男女知青们不允许谈恋爱、搞对象，凡是谈恋爱的大多是地下工作者，没有明目张胆的，外人也只能猜个大概而无法确定。二十团九连女知青程桂兰与男知青柳才茂悄悄搞上对象了，但地下工作做得好，谁也不知道。但没承想，一碗"炒腰花"闹出的风波，差点让他（她）俩露了馅。

那时候，兵团生活条件比较艰苦，连里食堂上顿下顿吃角瓜（西葫），炒、煮、炖、汤都是它。可柳才茂偏偏不吃角瓜，不是到了兵团才不吃，是在城里时就不吃，可不吃角瓜又没有别的蔬菜，这下可惨了，柳才茂只好上顿下顿吃咸菜。兵团的农活十分繁重，老吃咸菜身体挺不住啊。时间长了，在伙房当炊事员的程桂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千方百计偷偷摸摸给小柳私下改善点伙食，可物质条件差，改善一次也挺为难的。

机会终于来了，为了犒劳全连同志，连里杀了一口猪，小程近水楼台，便悄悄地将猪身上仅有的一付猪腰子（猪肾）给藏起来了。那时，伙房里没有冷冻设备，久藏不是办法，偏偏她又不会炒腰花，便悄悄找到同在炊事班的小凤，请她帮忙。小凤说，在家时倒是做过，但来兵团几年从未再做，不知炒得好不好。小程一听就乐了，她心想：只要能炒熟就行了。于是，她掏出藏着的一对猪腰子交给小凤，并嘱咐小凤，炒好后放在一个饭盒里，其余就别管了。

小凤难得有一展手艺的机会，格外精细的下料烹炒，很快就将鲜嫩香色的炒腰花做出来，交给了程桂兰。小程揣上神不知鬼不觉的炒腰花饭盒，想悄悄找个机会给柳才茂送去。谁知，她刚刚迈出伙房的大门，只见三十多岁的老职工张胜继一步窜上来，伸手就去抢小程手里的饭盒，这可把小程吓了一大跳。"你干嘛，犯抢啊！"小程跟老张急了。哪想到，这张胜继竟急眉怪脸的喊起来了，嗓门比小程还高。"告诉你，今天还就犯抢了，你说，这饭盒里盛的是什么？"程桂兰一听他问饭盒里的东西，心里一下子就毛了，但事已至此，她不能嘴软，"我的饭盒，盛嘛还用你管？""嘿，别不告你，今天这闲事，我还管定了！"张胜继不依不饶，调门高八度。他俩这一喊闹，食堂边上聚来了十几名男知青，凑上前来看热闹。张胜继更来劲了，"你们大家听着，咱连杀的那口猪，谁知道猪腰子去哪 了吗？"他这一问，知青们大眼瞪小眼，心想伙房负责杀猪，那腰子去哪，我们怎么会知道。"告诉你们，这猪腰子没在别外，就在这饭盒里。"老张一手指着程桂兰手中的饭盒，一边气势汹汹的对小程讲："你不服，就同着大家把饭盒打开！"张胜继一叫板，知青们的火也点着了："凭什么一样干活，有人吃偏饭？"大家七嘴八舌的闹开了。

程桂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自己知道，张胜继说对了，可她在大家面前不能认头啊，她更不能说出这腰花是炒给小柳的，那麻烦就大了。她只能不开口，双手紧紧的抱着饭盒。老张见她挺拧，火气更大了。"你今天同着大家说个清楚，你这腰花到底是给谁炒的？"程低头不语。正僵持中，连长从外面进来了，他见这乱哄哄的，就问是怎么回事，张胜继忙把炒腰花事件向连长汇报。"这可不行，今天能偷炒腰花，明天就敢炒肝尖了。连长，这可是沾大伙的大事，你可得管管。"张愤愤不平。连长一听是这事，心里有数了，便打开了圆场，"算了，算了，我当是嘛大事呢，闹半天，不就一付猪腰子嘛，臊臊的，你们还爱吃？小程，你把炒腰花给倒在炒角瓜里不就得了。"小程可找到下台的机会了，她转身就进了伙房，一饭盒炒腰花一片不少的倒在正炒着的大锅菜里，她的如意算盘，就这么意外失算了。

事后，人们才知道，心眼多的张胜继知道连里杀口猪以后，就开始盯上这付猪腰子了。那时候，人们相信亏哪吃哪补哪，劳动这么累，他也想补补，于是就围着伙房转。恰巧程桂兰与小凤这段炒腰花对话，让他听见了，于是就有了这场惊动连长的"炒腰花"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