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加祺
2007-10-26
屈指算来,少说有近20年没去过水上公园了,尽管与它近在咫尺。如果不是这次大型知青活动在那里举办,恐怕这个纪录还将延续下去,还不会到此一游。是什么力量在召唤,在吸引?从客观讲,活动有人组织,从主观讲,心存知青情结。而后者,则是更根本更强烈的力量。我想,这也许是参加活动的老知青们共同的感受吧!
对各类知青活动,我是热心参与的,只要时间允许。10月13日那天和那天以前,徐世珍、姚抗、洪猷和北大荒艺术团的荒友都电过话:可莫忘参加哟。可偏巧,那天还真有个会议,且在塘沽开,尽管如此,我还是在下午3点半左右赶到了。因为想去,想看一看,听一听,感觉感觉现场的气氛。
不虚此行。不仅见到了已经相知相识的屋友姚抗、徐世珍、李小玲、刘允恬、宋桂芳等人,还见到了相知不相识的屋友王丽文、岳东升、高燕津等插友,她(他)们在小屋的文章我都看过,写得非常好,从中对山西知青的插队生活有了新的了解,有新的感受。尤其还见到了徐夫人李俊英,证实了我一个疑问:小屋里的徐振刚就是我中学同班的那个徐振刚。更想不到的是,见到了下乡时同一连队的郭秀琳和她那在插队内蒙五川一去二十年的姐姐,郭氏姐妹和我孙氏兄弟都是当年国行小学的同班不同级的同学,我和郭秀琳还是同桌。此外,还见到了其他屋友们。让我心存感激的是,在交谈中得知,我的文章她(他)们也都看了,从中也能了解边陲农场知青生活的一二吧!
与她们分手后,我来到演出场地,望着聚集着上千名知青动而有序的会场,望着设在上有秋风秋雨下有秋亭秋林的会场,望着舞台上直奔花甲之年的知青兄弟姐妹的一歌一舞一弹一奏一吹一拉,望着公园里因秋天而娇艳而繁盛的簇簇菊花,我在想:这真是一幅浓颜重彩的天亦秋来人亦秋的秋色图啊!那天,云浓雨淡,不见斜阳,但在我的眼中,这图画仍是灿灿的金色。
我远远望着,心里在轻叹:我们这一代人真是开始老了。尽管心中还有一股不服老的志气在抗争在辩白。就说台上那些艺术团的舞蹈演员们,当年在黑土地上,都团、师,乃至兵团级的文艺骨干,一个个靓姿倩影,青春活泼,歌也轻盈,舞也轻盈。而现在,为了演出一台对得起观众的节目,她们都得咬牙忍痛,一遍遍一天天弯腰抻腿,屈臂俯身。重拾基本功。为了提高节目质量,甚至开进蓟县的农家院封闭习演,魔鬼排练------台下的知青朋友不知道,在那展示与年轻时一般的轻柔舞姿的背后,是这群奔六大姐付出多少时日的心血和汗水!
我远远望着,舞台下长廊边,千头攒动的知青群体,让我猛一下联想起一个历史镜头:当年那趟知青专列从天津东站出发时,也是这般熙攘稠密的人群。那时,我们在车上整装待发,亲人们在车下挥手相送,许多父母们当年的年龄相近于或还不到我们今天的年龄段吧。而今,我们已到了甚至超过了当年父母的年龄,老龙头车站红旗猎猎和嘹亮歌声,都压不住那一声汽笛唤起月台上车箱里汇成一片哭声喊声的情景还未曾忘却,而行程37年的高速时光列车已不错分秒地停泊在眼前。我们每个人的大半辈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与又知又觉中过来了。
我这么望着,忽然有一个辞汇跳出来:知青脸。真的,我看着这几千号人,虽然绝对相异,但又似异中有同,好像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无形中有着共同的印痕,共同的特征。是什么,我想不出,但一望就能知道是知青族。我在公园门口碰到一个同龄人,嘿,怎么这么面熟?他也看我面熟,两人都有似曾相识人的感觉。一问:上学不在一个学校,下乡不是一个农场,应当不认识,但真真就像认识过。这种情形已经不止十次八次的发生了,我纳闷过,但今天明白了,共同的命运,共同的经历已经在我们脸上刻下共同的岁月沧桑。
常常回忆过去的时光吧,它对我们的心灵是另一种滋润。
正视我们的今天吧,虽然人生的秋天枝叶开始凋谢,但果实也落在地上。
保持一份平常心吧,我们都是大时代里的小人物,呼不了风,唤不了雨;改不了天,斗不了地。实在讲,我们这一代人因为文革在学习力上有先天的弱项,所以,做了点事,别当成大业;写了点儿字,别视为学问;成了点儿功,别看作资本。但我们这一代人又因为下乡在意志力上有后天的强项,失了点儿败,别成为负担;挫了点儿折,莫影响心情;弯了点儿路,不自先气馁。顶不济重头再来,还顶不济,学会放弃。其实,我们都在进入人生另一段美好时光,绝大多数知青人头发白了,但负担轻了;没班上了,可有时间了;腿脚是差了,可以上网啊;脑子丢转儿了,正好甭想事啦;眼睛花了,配眼镜啊;血压高了,吃点药吧;血脂高了,来点素的。青春都走了,还叫什么真?立马奔六了,还逞什么强?我们需要的是多一点宽容,多一点温暖,多一点平和,多一点达观。谁让人生就是有苦难的天堂,谁让生活就是有坎坷的征程。
昼短天凉,风起露重,雨潇霜浓。愿每一次聚会都化作祝福,让每一份祝福都带来欣悦吧,尽管"多少青春不再,多少情怀已更改",但,唯有知青情结不曾改。它挥之不去,招之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