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加祺
2007-10-14
70年代的北大荒还没有遭遇暖冬,每到数九寒天,千里雪原,大地冰封,连队知青营房的房檐挂满了几尺长的冰柱,也是一道冰景。在这样的天气里,夜晚上厕所成了一大难。那时的知青营房包括家属房,都没设置厕所,家属房是在自家院里用木板、板皮架个小茅楼,连排泄带积肥,一楼两用。知青营房没有院,营房格局是一明两暗,所谓一明,是个过道,里面并不住人,只有两个灶,冬天烧火炕用,再就是放点工具类杂物。两暗即住人的宿舍,南北两面是通铺,中间留个宽走道,每面通铺上睡十来个人,没地建小茅楼。再说,北大荒都是旱厕,味太大,离营房近了,那几十口男子汉一天连稀带干的下泻量,熏得直辣眼,谁都受不了。所以"公厕"都搭在远离营房的地方。
夏天无所谓,清风朗月,星光闪烁,万籁俱寂,上厕所没负担,还有点诗意呢。
冬天可不行了,谁也不会跑八丈远到"公厕"去。于是营房山墙背角处,就成了"泄水池"。时间长了,从旁边过,连鸡鸭都熏跑了。可是没办法,天太冷了,尽管女生宿舍就在后排,但深夜行动从无大碍。但嘛事就怕日久天长,总有"寸劲"的时候,"大萝卜"冯玉华就赶上一次"冻人的夜遇".
一天晚上,"大萝卜"去方便,觉得是速战速决的事,就没有披什么厚点的衣服。寒夜干冷干冷的,没有一丝风,静得能听到屋里人打呼噜声。他三步两步跑到山墙根,正准备"开阀"放水时,就听后排女生宿舍的门"咯吱"一声响了。"坏了,有人从女生宿舍里出来,""大萝卜"赶紧侧身到山墙一角,准备忍一下。你想,从女生宿舍出来的人肯定是女的,"碰上多没面子","大萝卜"心想。他准备忍一下,等那人走了再"放水"。夜又冷又静,"大萝卜"也不敢探头去看,便支楞着耳朵听动静,盼着那脚步声快点走远。谁知,那脚步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就在女生宿舍附近"咔咔"作响,没有走远的意思。"大萝卜"纳闷了:"咦,这人要干嘛?她再不走,我这"水龙头"可就冻坏了。"就在"大萝卜"内急难忍,外寒袭身时,就听见一阵被深夜的静谧放大了的哗哗的流水声从女生宿舍那边传来。"大萝卜"暗自叫苦,"原来这位也是出来放水的啊!"其实也就三、两分钟的时间,但在这个几秒钟就能抽走体表温度,一分钟就能冻彻皮骨的寒夜,这几分钟就等于几小时啊!得,别说"放水"了,"大萝卜"连呼吸都屏住了,此时有任何一点响动让对方听见就更不合适了。
终于听到女生宿舍的大门"咯吱"一声关上了。"大萝卜"已快冻得不会挪动脚步了,他干脆原地不动,艰难地把"放水"的工作做完了。
"也就是我这块头吧,换个人,哼!非把"水龙头"冻下来不可。"多少年后,"大萝卜"回想起来,仍感慨不已。荒友们逗他:"说了半天,为她受了这般苦,她是谁啊?"
"咱那时哪敢看呀,一点非分的想法都没有。这是没冻坏,真冻坏了,都找不着人赔偿损失。""大萝卜"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