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左右時,我到印度「鳳地佳」這個地方去治病,遇到一位受過教育的西藏年輕人。他在大學畢業後,又到一所基督教學校讀書。我到達的那天,他本來要離開,但因為印度當地在進行抗爭,公車停開兩三天,所以他就跟我一起在同間旅館住了下來。
我們一起去散步,聊了一陣子之後,他突然說:「法師啊,佛法雖是我們藏族人的傳統,但不一定非學佛不可吧!雖然你是出家人,但不一定非出家不可吧!」又聊了一陣子之後,他說:「世人的知識水準會愈來愈高,智慧會愈來愈好,總有一天,宗教將會在這個世間完全消失。」那位年輕人雖然在基督教學校受教育,但他對基督教並沒有由衷的信仰。聽他講這兩段話之後,我知道在他的眼中,學法就代表迷信。
我說:「我認為學不學法雖然是個人的自由,但從道理上來講,法是一定要學的。你也該學,我也該學,除非要痛苦不要快樂,否則人人都應該要學法。」以上這些話是我真正的想法,但接下來的就不是,那時是為了刻意跟他唱反調才這麼說的。
我說:「當知識愈來愈發達,人的智慧愈來愈高之後,別的宗教我不知道,但是佛法一定會在整個世界流傳開來。」我的論點跟他的完全相反。從這裡開始,我們展開了一連串的討論,而討論的開端就是「前後世」。
前後世是否存在呢?這位年輕人從科學與心識的角度講了很多精采的內容,我們沒日沒夜地討論,從早上起床開始就一直談,晚上直到同房的另一位出家人提醒我們該睡了才去睡。
就這樣討論到第二天,他問:「就算有來生好了。那麼,這輩子做好事來生會有好報,這輩子做壞事來生會有惡報,這又是什麼道理?」這個問題,我在當時完全無法用道理回答,只能引用佛經的論述,但佛說的話對於一個不認同佛法的人並沒有說服力。
想到這裡,我知道這些問題不能就這樣算了,不能放著不管,非弄清楚不可。
從那時起,對於「前後世是否存在」、「業果之理」、「四聖諦」這些議題,我開始用非常誠實的態度,步上了探究之路。
想到肯定的答案時我會寫下來,想到否定的答案時我也會寫下來。
這些寫下來的答案,我會在第二天繼續思惟,有時也會帶到辯經場去。晚上,有些比較年長的出家人會到我的住處來,我就把這些問題提出來問。
例如,當我想到一個前後世不存在的理由時,我會請他們跟我辯論。我說:「我主張沒有前後世,你們來跟我辯。」他們都是理路很清楚的人,會辯到讓我啞口無言,這對我很有幫助。
有時我會跟他們說:「雖然前後世存在,但業果之理並不合理。會投生到哪裡與所造的業無關,而是用另一種道理決定來世的去處。就像這樣,我會自己製造一些理論,跟大家討論。
我的作法,也許你們可以參考著用。
如果想要探究前後世是否真的存在,可以試著自己去思惟理由。
寫下來會比較好,無論你持的是正面或負面的看法,都寫下來。
然後,針對你所寫的,第二、三天要繼續研究,也可以跟別人討論。
總之,這些問題一定要弄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