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最糟的時代,同時也是最好的時代。
長年的戰亂使得這個國家民不聊生,而官官相護的官員們總是收割著民眾們的錢財,吃著鮮血饅頭享受人生。
為此,人民們為了自保,紛紛加入了各個幫派和組織。
正道魁首『真理教』在上個月將邪教『八嘎囧』趕出中原以北的範圍。
而在邪道方,近期最為出名的便是名為『北斗七星』的神秘組織。
據說他們僅憑七人便將原本長年盤據邪道魁首的萬人組織『金夜翔』盡數屠戮。
據說他們僅憑七人便將正道二把手『陰陽門』盡數滅門。
從未有人見過他們,因為見過的人都已往生。
然而唯一廣人所知的是,『北斗七星』無疑已成為各門各派眼中的不可控因素。
擷取自開元雜報八月七號第三版之九。
仔細一看,夜晚還真是寧靜呢。
如果不是在被追殺的情況下,我應該也會稍微抱著愉快的心情在高樹上眺望星空吧。
「在那邊!快追!」
奮力跳高以閃過眼前的障礙,我不斷地加快前進的步伐想要逃離背後的追逐者。
同時撿起地上的碎石我向著十點鐘方向的位置將石頭擲了過去。
「啊!」
其中一個追逐者因為被石頭射穿右眼而疼得停下腳步並發出慘叫聲,但他的同夥根本不理會受傷的同伴只是繼續進行追擊!
正確的判斷,但我真希望你們能對同伴有點感情啊!
猛得踩著一邊的貨箱,我跳上了屋頂繼續逃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明明和往常一樣結束鍛鍊,回到道場時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師傅。
我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但是在看到穿著夜行衣並手持長劍的人後,我的身體自動開始展開行動。
先是將平時藏在口袋的碎石用力擲向對面的其中一人後全力往反方向逃跑!
「你逃不掉的!災星!」
殺手不斷叫囂著,啊啊啊……煩死了!
……又是我的銀色頭髮嗎?不過按照往常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下手啊……還是為了別的理由?
「不過多半又是因為我吧?對不起師傅……」
我自嘲著,眼淚因為悲傷而宣洩而出。
雖然我知道我的髮色和赤瞳是這個世界的禁忌,但這是已經逝去的父母留給我的東西,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放棄啊!
我擦去淚水繼續逃命。
「去死吧!」
暗處中突然竄出的殺手揮刀向我左邊砍來,給向我左前方竄出的殺手一拳後,我順手接過殺手因為疼痛而放開而飄在空中的刀。
隨後將其刺入殺手胸口中,確定搗碎了心臟後才將刀抽出並丟到一旁繼續逃跑。
回頭看了眼在地上抽搐的殺手,我開始對這個世界的真理感到懷疑。
是我至今的生活方式錯了嗎?所以才會害死師傅,連自己也落得被人追殺的下場?
戰爭、爭鬥、死亡。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理嗎?
我不明白,但我明白我不想就這樣死去!
再次加快腳步,我來到了平常用來消解煩悶的森林。
躲在不遠處的樹洞之中,我不斷喘著氣並企圖恢復平穩的呼吸,從我被追殺到剛才為止也過了至少兩小時,我居然還跑得動!我真該感謝師傅平日對我嚴苛的訓練……
「可惡!」
再次想起師傅那欠揍但總是能讓我安心的笑容,我不爭氣得又流下眼淚。
「火澄啊,男人不該總是流淚!要知道男人流淚的情況只能是切洋蔥和失去重要事物的時候。」
要是在往常,師傅一定會這樣對我說吧?
從將身為災星而四處流浪的我撿回去並擅自幫我取名為火澄的那個男人總是這樣教我的。
別哭,火澄!
擦掉淚水,我再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該怎麼辦。
首先應該先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備戰,接著盡力各個擊破吧。
「來吧,在這裡我可是有地利的。讓你們這些渾蛋見識天理燃心流的厲害!」
就在我還在思考怎麼潛行的時候,我注意到了地下正不斷發出耀眼的銀色光芒,同時我的身體感受到了搖晃感。
難道是咒術?得快點逃出去!
我正想要踏出步伐,耀眼的銀光將我徹底包裹進去。
雖然沒看過這種術式,但我本能的認為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儘管我嘗試突破,結果卻沒有任何用處,周圍像是被牆壁遮掩了一樣讓我無法離開,無論我怎麼攻擊也打不穿障蔽。
最後我只能放棄並得到這麼做毫無意義的結論。
「還是沒能逃掉嗎?也好,反正死了也就解脫了。只是沒辦法幫師父報仇實在有點可惜啊……」
說完我緩緩閉上了雙眼,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
這就是死亡嗎?平靜的令人難以想像。
在失去意識前,我這麼想著。
荒野中,一道俊秀身影快速奔馳著。
背後,數道身影也以極快的速度追逐而上。
「奶奶的,為什麼小爺我要一直跑啊!」
驚慌失措的龍傲天喘著大氣,繼續提高速度想甩開追逐,但身後的蒙面人卻不斷逼近。
「後面那群,你們給我差不多點啊!」
「交出你懷中的秘笈,或者死!」
領頭的蒙面人怒吼,隨手射出了氣功。
查覺到異樣,少年趕緊向前滾了幾圈後繼續逃命。
而沒有命中的氣功命中了樹幹,連帶著將樹幹應聲折斷。
「秘笈你屁眼啦!那本破玩意你要是不會去五經行買喔!詩詞歌畫也不過才三文錢一本,你們是有多窮才要去搶劫啊!」
「死來!」
要是能交我早就交了,但是那東西早就消失不見了是要我怎麼交啊!
少年不斷在心裡痛哭,一面逃命。
說來可笑,龍傲天之所以會被追殺只是因為不幸,因為貪小便宜惹的禍。
雖然名字聽起來十分囂張,但事實上龍傲天只是個檢死人錢財的孤兒。
他所在的杏花村治安十分不好,常常有野盜出沒,若非杏花村裡有『金獅鏢局』的保護,估計早已慘遭屠村的命運。
但這些都與龍傲天無關,他一向看不慣村裡人那種對『金獅鏢局』低聲下氣的嘴臉,加上自己一直都住在村外的竹林中;所以對此毫無反應。
這天他和往常一樣到杏花村外的荒野去,那裏通常是野盜最常出沒的地點,只要等野盜們搶完他在將屍體衣服脫下,掩埋後便能離開。
這幾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幹的。
直到今天。
當他來到荒野後,他看到了滿地的死屍。不同以往的是,這些死屍全都是野盜的。
將全部屍體的衣服都扒下來後,龍傲天本預回家,卻聽見幾聲刀劍護擊之聲。
「幹你媽的,說不准還能有額外收入?先去看看好了。」
說罷便穿上方才扒下的死人衣服並將屍體的血塗染全身,準備好一切後才緩緩走向發出聲響的地方。
龍傲天趴在地上偽裝屍體緩慢前進,不久,他便來到聲響發出的地方。
在那的是比方才更多的死屍,但從裝束來看死人並非野盜,反而像是富家公子裝扮屍體的數量居多。
而站立在那群死屍之上的,是個莫約三十歲的青年。清秀的臉龐此刻帶著疲。渾身散發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最過顯眼的莫過於青年那及肩卻綁成馬尾的銀色長髮和血色的雙瞳。
銀髮青年衣著葛布長衫,背後和腰間都安著一把劍,而他的腰間此刻已被鮮血染紅。也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他人濺到自己的血。
再仔細看看周圍,除了遍地死屍外。還有幾個穿著奢華服飾的年輕男女。
雖然龍傲天沒實際看過,但從那奢華的服飾風格猜出了在場的人可能都是『仙道門』的門人。
那可是在正派排名上長期前三的大門派啊!而且倒地的死屍至少都超過三十人以上了吧。
「到此為止了!」
「『北斗七星』的餘孽,你已無路可逃。」
「將手中的幽香劍交出便饒你一命!」
說話的是個長相貌美的女子,在龍傲天的人生中說是見過最美的女人也不為過。
似乎是刺激到青年,本面無表情的他只是輕蔑一笑。
「劍七·橫掃破軍。」
語畢,青年背後的劍已然出現在手中,而腰間的劍在下一秒便命中說話女子的心臟。
隨後,女子的身體被雙劍瞬間切成四段,抽搐幾下後斃命!
「該死的傢伙!」
見到同伴身亡,周圍的仙道門徒們紛紛向青年發起攻擊。
「你這濫殺無辜的邪魔歪道!」
「或許吧,不過你們可不無辜。我的劍只殺兩種人,一是惡人,二是善人!所以嘛--」
砍斷襲向面門的拳頭,青年轉了轉手中的劍後靠近他的仙道門徒們皆是四肢盡斷。
接著青年露出了發自心中的笑容。
「乖乖去死吧。」
只見青年又再次用了同樣的招式,在同時瞬間殺死了數名對手。
「可惡,得快逃--」
最後一人在即將逃離時,被青年斬斷雙腿。
隨後又是一劍梟首。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龍傲天此刻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心中的震撼。
居然可以一人就將這麼多人屠戮至此,這人竟是恐怖如斯!
「喀……」
伴隨著咳嗽,青年吐了口鮮血,搖搖晃晃地向荒野前進。
就在龍傲天慶幸自己好運沒正面遇上那殺星,準備將野盜的財物收拾乾淨的時候--
「誰!」
青年背後的劍向著龍傲天迎面而來。
出鞘之快,讓龍傲天還未看清楚便嚇得屁滾尿流,他使出懶驢打滾躲過了迎面而來的劍,還沒來得及得意,脖子便被另一把劍抵住。
「呃……大哥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槍呢?」
趕忙陪著笑臉,龍傲天鞠躬哈腰向青年討饒。
而青年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盯著龍傲天看。越看面色越凝重。
看著青年越發凝重的臉色,龍傲天不顧形象地大聲求饒:「大俠饒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兒要養,請大俠當小的是個屁放過小的吧!我給您跪啦!」
「哈。」
看到龍傲天的窘樣,青年笑了一聲便把劍收回鞘中。
「放心吧小兄弟,就像你方才聽到的那般,我不殺你。」
想到自己平常所做之事雖算不上惡但也無法稱之為善,於是便鬆了口氣。
「大哥真乃蓋世英雄,請受小弟一拜!」
看著對自己諂媚的龍傲天,青年只是微笑後道:「在下『飛劍無痕』孫仁宗。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好說好說,小弟人送外號『掃把星』,大哥管我叫龍傲天便是。」
用右手拍著自己挺起的胸膛,龍傲天一臉得意地說出自己的外號。孫仁宗聽完龍傲天的話後再次露出了微笑,這讓龍傲天無法將剛剛那滿是殺氣的身影和其重疊。
看著臉色好轉的孫仁宗,龍傲天隨即問道:「我看大哥並非是本地人,為何身負重傷?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妨來寒舍修養吧?」
心裡卻想的是:『媽了個蛋,要是能學到這一身功夫,還不在天地間橫著走!得好好抱住這大腿,就算他不肯教我,憑他現在的狀態只要給他下帖蒙汗藥他也得跪。那兩把劍實在是很漂亮啊。拿去賣不知道能換到多少錢?』
回想起方才險些喪命的景象,龍傲天突然體會到自己的渺小,渴望變強的同時想著這些齷齪,臉上卻滿是諂媚的笑容。
「這……怕是不好。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不然……咳咳……」
話尚未說完又便咳出一口鮮血,身體也向前倒去,龍傲天趕忙上前攙扶。
「快逃……英櫻……」
孫仁宗卻是已經昏迷不醒,這讓龍傲天左右為難。
是要在這裡直接動手殺了他再搶其財物嗎?還是將其帶回家用人情讓他傳授自己武功呢?
不管哪個對他來說都十分誘人,最後,在認為自己還沒爛到要靠殺活人讓自己生存的想法下,龍傲天決定將其帶回自己住處好生休養。
杏花村竹林外,一棟破舊的木屋佇立在此。木屋不遠處還有一小片農田,這是龍傲天賴以為生的另一項資本。
雖然他不覺得靠死人發財有什麼不對,但對這片農地卻是十分上心。因為這是他已故的母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不過說到底還是數量上靠賣菜還比他一整天窩在荒野幫人收屍還來得賺。
「這樣就行了吧?」
原來孫仁宗根本沒有受到傷害,倒是像受到風寒般渾身發燙。
將孫仁宗身上的衣物換下後龍傲天便將他放在床上,一臉疲倦的坐在木椅上喝著冷水。
很快的,便過去了數日。
這數日孫仁宗依然昏迷不醒,而龍傲天則是趁此機會把被孫仁宗殺死的俠客們的遺物全拿去賣了。
因此也小賺了一筆橫財。
「也不知道這樣做是賺了還是虧了,唉。」嘆了口氣,將視線落在靜靜躺在床上的孫仁宗。
在處理過傷口後,孫仁宗依然面色凝重的說著夢話:「住手……恙魃!別對……出手……」
「搞什麼啊?做惡夢?又是英櫻又是恙魃的,這傢伙是愛人被殺於是去報仇結果失敗然後被追殺喔?這年頭早不流行這種爛大街的故事啦。」
不管做惡夢的孫仁宗,龍傲天開心的看著從孫仁宗身上取下的兩把劍和包裹。
對他來說這些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兩把劍分別用了不同顏色的劍鞘裝著劍,就在龍傲天打算拔劍一觀的時候--
「這裡是?」
眼眸張開後,孫仁宗緩緩起身,隨後又因傷勢發出一聲悶哼。
「唉呀,大哥你醒啦,哈哈哈。」
急忙將手中雙劍放回桌上,龍傲天上前關切。
「來來,先喝口水。」
「無礙。」
氣如游絲的拒絕後,孫仁宗的眼睛一直盯著龍傲天看。
最後露出苦笑說道:「可以幫我把桌上的那兩把劍拿給我嗎?」
聽聞此話,龍傲天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莫非剛剛的想法被他讀到了嗎?辣塊媽媽。』
「好的大哥。沒問題大哥!」
將劍遞給孫仁宗後龍傲天陪著笑臉,而孫仁宗接過雙劍後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後用手不斷撫摸著由紅色劍鞘裝著的劍。
「大哥身體好生硬朗,讓小弟好生佩服!」
「傲天,我就這麼叫你吧……」依然盯著手中寶劍,孫仁宗頭也不抬得繼續說道:「我看你小小年紀,為何看到死屍卻不害怕呢?」
聽見孫仁宗的疑問,龍傲天開始打算心中的算盤。
『嗯……這時候如果好好地打悲情牌,應該能有很高機會學到一招半式吧?嘿嘿嘿。』
「我從小就沒有爹,娘也在七年前因為生病過世了。在那之後我一直透過扒死人衣服去賣來過活。」
語畢便裝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抱歉,我不知道……」
「大哥不用如此啊,我娘常說我爹在我出生前就因為被捲入叛亂所以被人砍死了,所以我對爹的印象也沒有多深啦。」用豪不在乎的語氣,龍傲天攤攤手。
孫仁宗默默看了龍傲天一眼,嘆了口氣說:「傲天,我這傷勢怕是快不行了。」
「我孫仁宗做事向來隨性,但也因為這個性得罪不少人。」
「我知道你救我無非是想要點好處,雖然徒勞無功但你依然嘗試著拯救我的生命。我身上的所有東西都給你做為報酬吧。」
聽到孫仁宗的話讓龍傲天心中開心地灑花,他連忙口頭上說著不敢不敢,一邊露出面帶凝重的神情看著孫仁宗。
「大哥你說這什麼話?大丈夫在江湖講得不外乎就是兩個字--義氣!」
「雖說我身上的東西都給你,但你要記住絕對不能打開我懷中的書,也不能拔香幽劍。」
「大哥放心,雖說小爺我人稱『掃把星』,但也知道人在江湖說的就是個義字,大哥將有事便講,小爺自當盡力達成。」
看在那兩把劍的份上,說什麼也要呼弄他騙到那兩把劍!
孫仁宗看了龍傲天一眼,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如此我便不客氣了。希望你能在我故去後,幫我把這本書還有香幽劍...就是那把紅色劍鞘裝著的劍,把它們和我一同埋葬。」
孫仁宗將懷中的書拿了出來遞給龍傲天。
書本周圍由藍皮包裹,封面寫著『詩詞歌畫』。
就是這麼平凡的一本書,龍傲天卻總覺得這本書有著什麼秘密。
「呃...就這樣嗎?是很簡單啦。可大哥你也沒受什麼傷啊。」
接過『詩詞歌畫』,龍傲天壓下想翻閱的念頭後再次將目光落在孫仁宗上。。
「這樣就好。我時日無多。我如今心脈將裂,體內也受屍氣侵襲。就算神仙也難救治。」
語畢又猛得咳嗽並吐了口鮮血。
看得龍傲天急忙上前安撫孫仁宗讓其躺下休息。
雖然龍傲天完全不懂醫理,但見孫仁宗嘴角的血絲讓他想起了他娘親。
那一日,娘親也是像這樣一邊吐著血一邊對自己微笑交代後事。
景色何其相似。
「我明白了,大哥。我會好好埋葬你的。」
「如此,我便安心了。切記不可翻閱『詩詞歌畫』,也別有去拔香幽劍的念頭。」
又過了三天。
孫仁宗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光是吃飯喝水都顯得相當吃力。
於是龍傲天只好貼身照顧行動不便的孫仁宗。
這天中午,吃完午餐後。
[幫我把包裹和另一柄劍拿來好嗎?」
孫仁宗虛弱的向龍傲天要求後又再咳了幾聲,面色也差了幾分。
再將呼吸稍微平穩後,孫仁宗苦笑著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包裹和另一柄劍。
龍傲天連忙將包裹和劍一併送到孫仁宗手上。
接過劍後,孫仁宗露出了些許落寞的神色。沉思幾秒後才緩緩開口。
「此劍名喚『思櫻』,是從我出道便一直配戴的寶劍。此劍由天外隕鐵製作而成,具削鐵如泥之能。另外我將我修練的劍訣也一併贈與你,望你能好好善用。」
吃力地從包裹裡找出一匹捐絲並遞給龍傲天,只見捐絲上赫然寫著『七星飛劍』。
「你已然錯過最佳練武時機,不過勤加努力的話要擠入九流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雙血色的雙瞳此刻在龍傲天眼中顯得如此真誠,這讓龍傲天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污穢。
「雖然這可能打擊到你的信心,不過這就是事實。即使如此,只要你勤於練習,自保不是難事。」
「大哥...」
看見又開始劇烈咳嗽甚至開始咳血的孫仁宗,龍傲天不禁感到一股被人關心的暖意。
從八年前開始又有誰在乎過他?沒有人對他伸出過援手。
有的只是無盡的蔑視和痛罵。
那怕他靠著自己的努力存活下來,依然沒有人認同他。
直到此刻,他才感覺到原來還是有人在乎自己的,哪怕只是認識不過幾日的陌生人。
「風雨無患,伴隨無常。那天之景...亦無絕期...」
說完,帶著笑容,名為孫仁宗的青年嚥下最後一口氣,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龍傲天看了看已然斷氣的孫仁宗,不知為何竟也流下淚水。
明明此前彼此互不相識,如今卻改到無比的悲傷,龍傲天也無法理解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憂愁善感。
「他媽的,總算是死了。不過你放心,小爺說話算話。香幽劍和『詩詞歌畫』小爺都會把它們埋進你的墳中的。」
鄭重地將香幽劍和『詩詞歌畫』放到桌上,龍傲天開始研究起孫仁宗贈與的思櫻劍和所謂的劍訣。
絲捐上畫著幾個小人似舞非舞的做著龍傲天無法理解的動作。
只見第一行上寫著:「劍一·貪狼蝕日。」
接著,小人就像是獲得了生命一般,開始不斷在龍傲天腦內舞動。
經過幾次推演後,小人停下了動作讓龍傲天開始回憶方才發生的事情。
「操她奶奶的,真她媽邪呼!」
順著劍訣繼續看下去,龍傲天發現七星劍訣一共有七套劍招。
分別對應了北斗七星的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和瑤光。
「好,就來試看看吧。」
說完龍傲天將思櫻劍抽了出來準備演練腦內小人方才的動作。
隨即聽到宛如銀鈴般好聽且帶著魅惑的聲音在腦中響起:「你就是新的『搖光』嗎?」
「誰!還有誰他媽是搖光!老子是龍傲天!」
被聲音嚇到的龍傲天急忙觀察四周,卻沒發現任何人影。
「看來『搖光』選了個笨蛋當繼承人。」
正當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的時候,那好聽的聲音又傳入了腦中。
「你他媽說誰是...笨蛋...」
仔細看了看手中的思櫻劍,龍傲天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發現一件恐怖的事情。
和自己說話的正是他手中握著的思櫻劍。
他發出尖叫後將思櫻劍向孫仁宗的遺體丟了過去,並衝到廚房拿起了菜刀想要防身。
「擅自把人丟到一旁你還真有禮貌。」
「啊啊啊啊!妖物看劍啊啊啊啊!」
隨意揮舞手中菜刀,龍傲天驚恐地大吼大叫。
直到他精疲力盡倒在地上後,那聲音再次傳入他腦海裡。
「玩夠了嗎?玩夠了就給我去把香幽劍撿回來。」
隨著聲音的命令,龍傲天發現自己的身體竟不受控制的將被丟在孫仁宗遺體旁的香幽劍給撿了回來。
幹你娘,這劍還能控制我啊啊啊啊啊!
此刻他才回憶起來。
貌似當初將孫仁宗帶回家的時候,思櫻劍的劍鞘貌似不是如今的綠色,而是如同孫仁宗那血色雙瞳般的紅色。
「唷?注意到啦,看來你也不是那麼蠢嘛。」
「該不會...是妳操縱大哥替換劍鞘的吧...」
「或許是喔。」
「那個啥勞子劍大姊,妳就不能自己去找個新宿主嗎?大不了我幫你找個倒楣鬼讓你上他身好不?」
「你以為我不想?」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龍傲天有種被幽香劍嘲笑的感覺!
「看來你沒從前任『搖光』那裡聽說呢,拔出香幽劍的人會和它訂下契約,除非死亡不然無法解除。而香幽劍一次只能契約一個人,所以直到你死為止,我都沒法離開你。」
「而且一旦訂下契約,你靈魂的一半就會被封進這把劍中,這也是我能控制你的原因。而直到你死亡我才會把剩下的那一半也吸收進來。」
聽完香幽劍的說明後,龍傲天氣得破口大罵。
「這他媽什麼爛劍啊!無視使用者意願還強制封印靈魂來操縱使用者,這比墨家那些黑心商人還黑啊!」
將被紅色劍鞘裝著的思櫻劍取來後,龍傲天想著要不乾脆用思櫻劍把這破劍砍斷算了。
「省省吧,在你那樣做前我就會控制你的身體。」
連基本的隱私都沒有喔!
「相對的,我也會提供一點好處給你啦。」
「什麼好處,難道你很值錢嗎?」
「你再有想把我賣掉的念頭,信不信我讓你當眾裸奔。」
「妳饒了我吧!要知道在這裡裸奔要被切陽鋒的耶!」
「反正你也沒有對象可以用,切了正好吧。」
就在龍傲天要屈服香幽劍淫威之下時,他發現身體再次不受控制。
他向前滾了幾圈後正打算抱怨,卻發現不知何時數名穿著黑色緊身衣的蒙面人出現自他背後,正拿著刀對他發起攻擊。
「什--」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體向後翻倒的同時用腿跟踢中了其中一人的下巴。
隨後像是本能反應一樣他抽出了思櫻劍。
「交出從『瑤光』身上拿到的東西。我們會給你個痛快!」
看著同伴受傷,身材魁武的蒙面人向龍傲天威脅道。
「就憑你們嗎?」
此刻的龍傲天已然沒有先前的痞樣,氣質更像是久經殺戮的劊子手。
他輕蔑一笑後挑釁著對方:「來試試?」
『等等,妳該不會是想對抗他們吧?我他媽可是不會武功啊!這少說也有六人耶!』
無視龍傲天的抗議,香幽劍操縱著他的身體沖向蒙面人們。
隨後使出了從未練習過的七星劍訣!
「劍一·貪狼蝕日。」
劍宛如索命之繩迅速套向眼前獵物,再對方注意到前早已將其首級瞬間切下。
而此刻才注意到的其餘蒙面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他居然已經學會七星劍訣!」
「那便留他不得!殺啦!」
面對殺手們的圍攻,此刻龍傲天心中想的並非是動手殺人的恐懼,而是好奇。
用極小的動作閃開攻擊後,向著對方的心臟刺出。
這一切就就像本來就會使用一樣,龍傲天感受著自己的身體使出自己從未使用過的劍訣帶來的結果而感到不可思議。
他今天還是第一次握劍啊,難道自己是天才?
「還真以為小爺怕你啊!」
確認自己不會輸後,龍傲天的態度也開始囂張起來。
「遮遮掩掩的,是蒙面會比較強喔!劍五·雙貌廉貞!」
龍傲天將手上的思櫻劍向對方擲去,在刺穿心臟後便抽了出來繼續向獵物發起進攻。
僅過三息,殺手僅剩一人。
『難不成這小鬼已經把香幽劍...』
判斷自己並非是此刻龍傲天的對手,殺手也不管什麼顏面,轉身就逃!
「小子你給我記住,北斗七星不會放過你的!」
「北斗七星?什麼鬼?小爺只知道掃把星啦。」
說完便打算上前追趕,但在下一刻龍傲天便四肢無力的倒在地上。
就像是身體的氣力被人瞬間掏空一樣,龍傲天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行動的力氣了。
「怎麼...回事...這種疲勞感...」
「還能是怎麼回事,當然是因為你把你體內的力氣全部用完的關係啊。」
聽見香幽劍的聲音後,龍傲天擠出最後的力氣才將身體撐起。
他好奇地向香幽劍問:「剛才是怎麼回事,別說是劍五了,我根本連劍一都不會用啊。」
「因為那本來就不是你的技術,是將『搖光』的技藝投射到你身上而產生的結果。」
翌日,當龍傲天睜眼已日正當中。他精神抖擻地起身,自信地迎接新生的陽光。昨日他僅靠投射己身的「瑤光」之技藝,竟能擊退功底不虛的黑衣殺手——萬幸啊!幸好當初與幽香劍訂下契約的是自己!憶起手持思櫻劍俐落斬落首級的瞬間,他竟有僥倖得生的陰鬱快感。
他尋思:「拾死人的遺物拾了這麼多年,想不到給老子撿到這般寶物!看來我拾遺的本事也到家了啊。雖然幽香劍那大姊著實煩人,但憑『瑤光』的劍法和七星劍訣,我也差不多能在江湖橫著走啦!在江湖橫著走後,我就能不再拾遺;不再拾遺後,我就能當上達官顯貴;當上達官顯貴後,連皇帝老子也——」
「——還在做白日夢啊?」響亮的罵聲響徹腦門,想也知道是幽香劍來了。
「吵死啦!」龍傲天大罵:「怎麼?在心裡驕傲一回礙著你了?」
「你驕傲的又不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忍到皇帝老子才打斷已經大發慈悲啦。」
龍傲天一時無話,眼珠咕碌一轉便顧左右而言他:「該走了吧?總覺得昨天那群傢伙很快就會追來……」
「我不怕啊,我這麼強。」幽香劍事不關己道。
「他媽的我會怕啊!」
「說的對,你是該怕沒錯。」只聽幽香劍嘻嘻一笑。「現在可好啦——正道要殺你,邪道也想殺你……即使『瑤光』使的七星劍訣天下無雙,憑你這毫無底子的身體素質,總有一天會筋疲力盡一命嗚呼的唷。」
龍傲天的心事被一語道破,他只得恨恨道:「很好啊,那豈不是稱了你的意麼?」怎料幽香劍毫不留情,變臉罵道:「我當然恨不得你早點死,你以為你這蠢貨很討人喜歡麼?」
「那你殺了我啊!」氣話脫口而出。或許怕幽香劍真起殺心,龍傲天心虛地咬緊下唇。
「開玩笑,我也需要放鬆的。你扮的丑角就是我最好的消遣。」幽香劍悠悠道。
「……」
龍傲天跌坐床沿,十指焦慮地相扣。明明獲得絕世劍法,卻難逃被殺的命運,天底下怎有這麼不公平的事!
「所以呢?你想怎麼辦?」女聲幸災樂禍道。
「……現在提升身體素質來得及麼?」
「我想下批敵人兩三個時辰就到了,或許夠你死前睡個午覺?」
「丟下劍和劍訣落跑?」
「笨蛋,這樣死得更快唷。」
「投……投降輸一半?」
「我看你只能輸掉剩下的那一半靈魂吧?」
「好!那我知道該怎麼做啦!」
龍傲天一拍大腿,眼睛燃起鬥志的火焰。
「嗯?怎麼做?——唔,好噁心……」似是讀到龍傲天的念頭,幽香劍嫌惡道。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我們這城裡的第一青樓名叫『尋花樓』。」龍傲天朗聲道:「生時被人當狗!死前尋花問柳!近幾個月老子沒有玩女孩兒的閒錢,既然獲得絕世劍法又死到臨頭,死前可要大鬧青樓,撫柳摸桃,好好享受人間之樂啊!」
「噁心!太噁心了!」幽香劍大聲斥責:「但聽起來還不錯!」
「對吧!」龍傲天喜道:「想不到大姊也是內行人啊!」
幽香劍忙大聲辯解:「什麼內行人!我只是贊同你小子的豁達態度而已!」
「事不宜遲——」
龍傲天揹起所剩不多的行囊:「今晚就出發吧。」
未時,花街仍燈火通明。老鴇扯著嗓門在街上攬客,妙齡少女們站成一排,衣領間稚嫩的柔光若有似無,沿成串的燈籠看去,佇立在昏黃花街盡頭的艷紅樓閣,便是尋花樓。
龍傲天身著輕衣,使出扒死人遺物的身手,謹慎地從巷子繞去尋花樓的側門。那側門因為設計的差錯,不得不蓋在暗巷的狹窄空地,平時幾乎無人出入,可說是潛入尋花樓的最佳之選。
想不到龍傲天剛擠進空地,便見一個銀髮少年侷促不安地在門外探頭探腦。龍傲天故作鎮定,一掌拍上少年肩膀:「小兄弟啊,」少年驚得回頭,他方注意到少年蓬頭垢面:「……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想尋歡,至少要先打理自己吧?」
「啊!我……」少年滿臉通紅:「我沒有要那個……我本來被奇怪的黑衣人抓到,但不知為何術式解除了,我才勉強逃來這裡……」
「是喔。」龍傲天不以為然地挑眉:「不玩女孩兒幹嘛來這裡啊?」
「啊……因為……我死去的師傅跟我說,只要我能偷到某個正道高人的法寶,黑衣人就會放過我……聽說那高人晚上會來這邊那個……所以我才……」
「別找藉口啦小兄弟,我明白!你就是想找女孩兒!」龍傲天寬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背:「你遇到我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咱們待會就要進去把這地方鬧得雞飛狗跳,到時候你就能找你喜歡的女孩兒睡啦!」
「可是我沒有要那個……」少年看上去快哭了。
「好囉——要進去啦!」龍傲天大喝,使勁踹開木製的側門。
「喂,那銀髮小子的眼睛是紅色的耶。」幽香劍低聲碎念。
「所以呢?有比香噴噴又色情的女孩兒重要麼!」龍傲天痛斥。
「是沒有啦。」
龍傲天提劍快步穿過側門,越過酒窖和牢房,剛到樓梯口,便被叫嚷的粗壯男人團團圍住。龍傲天環視一圈,感覺幽香劍逐漸掌控自己的身體——
「哼,一群粗漢。」幽香劍嗔道,劍光如電竄過眾人腰間。剎那間,壯漢們腰間褲口不約而同落至腳邊,露出他們垂下的羞赧大鵰。
「還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幾分斤兩。」幽香劍一聲冷哼,撇頭上樓。
『我可不會這樣說話!』龍傲天發出無用的抗議。
「信不信我也讓你小鵰出來賞光。」
『……』
轉眼間已至大廳,大廳早已天翻地覆。有些嫖客扯著褲子奔逃,有些女孩兒哭得梨花帶雨,但更多的是不明就理,從房間櫃台探頭看熱鬧的人們。
龍傲天走到大廳中央,舉劍指天:「我龍傲天今天就要鬧翻你們這淫窟!說!你們管事的在哪裡!我要制裁他!」
一瞬間,東南東北方各冒出一隊十來人的人馬,個個手持鈍器,目光凶狠——
「在東方麼,真不愧是城裡第一青樓。」龍傲天喃喃,隨即大喝:「正面來吧!」
敵人應聲一擁而上,卻見龍傲天屏息蹲下,下一秒,龍傲天縱身飛越眾人頭頂,輕巧地在眾人背後落地。
接著,他拔腿衝進閨房的走廊。
「劍一·貪狼蝕日」
龍傲天劈落閨房的簾幕,上身赤裸的女孩兒放聲尖叫。
『好劍!好劍法!』龍傲天讚道。
不待喘息,龍傲天又躍過走廊,跳進另一間閨房中。裡面的女孩兒赤身裸體,正艱難地試圖拆下髮髻——
「劍三·夜猿摘星」
綁繩斷裂,烏溜的秀髮沿女孩兒光滑的背部傾瀉而下——
「好!」『甚好!』一人一劍一同驚嘆。
突然,另一個女孩兒提著一只桌腳擋住了龍傲天的去路,她顫抖地把桌腳護在身前,眼神卻格外堅定。
『大姊,讓我試試。』龍傲天低聲道,逐漸感受到主控權回歸己手。他望向女孩眼睛身處,一步一步靠近,溫柔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語音剛落——
「劍四·皓月凌空」
一眨眼,桌腳連同女孩的衣服被劃成兩半,女孩吹彈可破的渾圓胸脯從裂口溢了出來!女孩慌慌張張護住胸口,龍傲天趁隙逃離,奔上另一側的樓梯。
「剛才那招有點樣子……好看,太好看了!沒想到你這廝還有點本事。」幽香劍稱讚,卻感受道股間的暖意,低頭一瞧,龍傲天的那話兒竟已不爭氣地抬起頭——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噁心啊?」幽香劍破口大罵。
『誒,可是你不也看得很開心麼?』
「……」
『嘻嘻,大姊!我們意外地滿契合的嘛!』龍傲天忍不住笑意:『如果我能活過這次追殺,咱們像這樣四處流浪作亂,不也不錯麼?』
「呸!真的好噁心!」幽香劍怒嗔,反手擊昏背後剛追上的嘍囉——
一刻鐘後,在頂樓的紅漆木門前,龍傲天斬下最後一個敵人的首級,染血的劍鋒一抖,白牆上瞬間被劃出一道銳利殷紅的血痕。
龍傲天踹開紅門,眼前是軟倒在地早已屁滾尿流的老頭。
「你就是管事的?」龍傲天劍鋒抵上老頭的頸子:「現在把你們最好的女孩兒叫去最豪華的房間,我要狠狠待上一晚上,別讓任何人打擾,聽到沒有?」
這是龍傲天第一次覺得和幽香劍心意相通。
稍早,三十里外的餐館,有一群人在地下的房間竊竊私語。
「大……大哥,『瑤光』和幽香劍似乎落在一個血統不純的渾小子手裡,而且已經訂下契約了。」一個男人粗聲道,他渾紅的雙眼在黑暗中閃著微光:「要殺麼?」
「我已經派人去殺了。」另一個人回應,是毫無起伏的青年聲音。
「可是第一波殺手被擊退了呀!怎麼辦?」
「我已經派人去殺了。」
「我——我只是想說,要不要派更強的人去啊?比如說——」
一聲重踏伴隨斷裂聲,男人淒厲的慘叫在房中迴盪。
「我已經聽到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不介意再踩斷你一根手指。」
青年的聲音仍無起伏,彷彿剛踩碎的是一隻蚊蟲。
凝滯的空氣只剩下男人忍痛的粗重呼吸聲。
「只要把『瑤光』和真正的『瑤光』接班人找回來,我們北斗七星就能平定江湖。」青年低聲道:「不需要多餘的擔憂,執行我的命令,發揮你們的本事就夠了。」
一聲模糊的低哼,似是所有人一同向青年頷首。
龍傲天推開兩個裸體女孩,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子。累,太累了。他咳出卡在喉間的酒氣,胡亂揉了揉眼睛。昨天到底幹了些什麼?啊,好像靠『瑤光』和七星劍訣衝進尋花樓大鬧了一番。然後呢?他又揉揉眼。啊,他和一群女孩兒狂歡了一整晚。原本以為和女孩兒陰陽調和可以恢復精力,但他的精神反而更加渙散了,像現在——為什麼有團灰影在不遠處晃動?
他再揉揉眼,豎目一瞪——門口站著一個五十餘歲的銀髮男子。
「什麼——你……你……你……」龍傲天嚇得不輕,屁股向後挪了三吋:「你是誰啊?」
男子並不搭理他,只用冰冷的鮮紅雙眼將他釘在床上。良久,男子竟露出失望和傷痛的複雜神情。
「這就是『瑤光』現在的繼承者?」男子搖頭苦笑,眼色無限淒苦:「師弟啊師弟,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明不白被外人羞辱,龍傲天忍不住氣,衝著男子大罵:「你什麼意思啊?」
「你不需要知道,我想你也沒機會知道了。」
男子輕描淡寫道。轉眼間,男子的劍尖幾乎陷入龍傲天的喉頭——
「『玉衡』受『天樞』之命,前來取閣下的項上人頭。」
北斗七星這個集團雖然是在近年才浮出水面,但是有關於他們名稱的來由和組成的結構,倒是流傳已久。
據傳,秦末起便有著一批持有特殊兵器的刀客四處遊走,為所欲為,無人能敵。雖然幾乎無人能夠逃過他們的魔掌,但還是有少部分的目擊者宣稱看見他們「與手中持有的劍在對話」。
過了數百年,早就沒有人能夠證明這一點,但是那確實就是定義了當今北斗七星的七位最高成員的武器們。
傳統上,這些武器的繼承方式都是殺戮;因為這些武器本身都會直接與持有者的魂魄產生連結,若沒有殺死前任持有者就無法為其他人所用。
這些刀劍的持有者們手握強大的力量與劍法,因此自然也招來殺身之禍。雖然很困難,但總是有人會露出可趁之機。
於是在這暴力的循環之下,武器們的主人一次次地更替。形形色色的魂魄沾染在它們上,最終導致了它們不僅產生了自我人格、能夠繼承過往所有的持有者的技術,還非得掠奪、綁定新主人的一半魂魄不可的結果。其中有幾把更是生出了口味:他們傾向於挑遠有著特殊特徵的契約者。在那之中,紅瞳之人或是髮色異於常人之人更為他們所好,使用起來的實力也更加強勁。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北斗七星這七位可怕的武林高手和他們的劍的動向上,鮮少有人發現到一個簡單的事實:
從來沒人說過這樣的武器只有七把。
「等等等等等等!!」龍傲天褲子都還沒穿起來,就已經要丟了小命。他想起香幽大姊能夠救他一命,伸手亂抓一把卻什麼堅實之物都沒摸到,只有一股軟軟的觸感與一聲女孩子的嬌喘傳來。
但是當然,情況並不允許他去思考這麼多有的沒有的,比如說剛才他到底抓了哪個女孩子身上的哪個柔軟部位什麼的……
「堂堂香幽劍,居然落在這臭小子手上。嗚呼哀哉!」自稱玉衡之人原本已經要將劍尖捅入龍傲天的喉部,卻突然又停下來感嘆一聲。
在這剎那之間,他眼角餘光終於瞄到落在地上的香幽劍,但是這短短的數尺之遙對他來說簡直就如同天涯一般遙遠啊!
「雖然不知道閣下對我師弟做了什麼,但是那已經無關緊要了。天樞大人,我現在就立即回收瑤光之位!」
龍傲天的性命就只剩下這短短的數吋空間,而前一晚讓他能夠如此快活的七星劍訣現在也是毫無意義。「哈!這難道就是『做鬼也風流』嗎?至少老子跟大姊雖然時間短暫,但是相處還算愉快吧?」
「你這沒用的笨蛋,快閃啊!」香幽劍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怎麼閃?老子被抵在床上,喉頭有把利刃!」
「不是閃玉衡那傢伙!」
「什麼?」
『東宿之陸‧尾火虎獵』
一聲不知是狂野還是單純快活的宣告從未知的方向傳來。緊接著,狂野的刀光閃過──但是並非在龍傲天的喉前,讓他命喪當場;他定睛一看,房間一側連到隔壁閨房的牆壁開了個大洞,看來方才的斬擊是從中所傳出。但是揮刀的人呢?
「快把我給撿起來,你這笨蛋!」香幽劍怒斥。「這下咱們可攤上大事了!」
「現在到底什麼狀況?」龍傲天連忙爬下床,穿上褲子。前一晚剛與他快活過的女孩們也尖叫著四散奔逃,連衣服都忘了穿上就衝出房門。
「玉衡是強大的威脅,僅僅是將我持在手中尚不足以對抗他,你不逃一定會死。」
「那我們就逃唄?」
「你難道不知道剛才是誰救了你一命?」
「我需要在乎這件事嗎?」
「唉,所以你才是笨蛋啊!我昨天怎麼著就認同你了啊?」如果香幽劍有張臉,她現在肯定是欲哭無淚。「看來是我其他的兄弟姊妹來了。」
「那又是什麼意思?」
「我們先走再說!」
於是龍傲天連忙奔下尋花樓,中途遇到方才同床、逃出房後還沒來得及找到衣物披上的其中一個女孩。看著對方婀娜的身材曲線和雪白的肌膚,他又忍不住駐足片刻將她擁入懷中一陣亂親亂揉。這女子原想奮力掙脫,一想這人前夜的無法無天,怕要是堅決反抗會有不測,只得乖乖順了他去。
「……」香幽劍擺了張龍傲天想像中的臭臉出來。
「有啥子意見?老子都快沒命了當然要及時行樂!不然妳覺得我下次能有機會再摸到女孩子是什麼時候?」
「看你這尿性,下輩子吧。」
「八成如此!所以就讓我再享受一下吧!」
眼見用口頭制止沒用,香幽劍乾脆直接控制龍傲天的身體。「你這個無能的東西……交給專業的來!」
龍傲天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只感到自己的右手在那渾身赤裸的女孩身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動了起來,身體越來越熱;不出數秒,那女孩就兩腿一軟癱在了地上,口中只得發出微弱的呻吟。
「大姊……您對女孩子也未免熟練過頭了吧?」龍傲天看到此景,沒有別的話好說,只得繼續往建物外跑。雖然步伐聲甚響,但依舊掩蓋不住屋外傳來的刀劍碰撞聲。無論剛才突然襲擊過來的人是誰,都與玉衡打得不可開交。
「我只能說,雖然你小子仍然是最糟糕的契約者,但以前我也不是沒待過有點兒『特別』的人身邊。」香幽劍一副毫不在意的口氣說。
「這是不是說,我其實也可以使用那些技術啊?除了七星劍訣以外的?」
「你先想辦法活下去再考慮那些不成?」
「根據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會影響我的求生慾望啊。」龍傲天表示。但是香幽劍直接假裝沒有聽見。
他們從進來時的側門又鑽了出去,竟然發現前一晚遇到的那銀髮少年還在!
「呦,小兄弟啊,昨晚可還愉快否?現在這裡危險,要沒老子這樣一身武藝的就別待在這啊!」
「我才沒進青樓!就說了我是來找人的!」那少年一臉不悅,「你才是該跑的就給我跑一邊去,現在要發生的事與你無關!」
「剛才有人要來殺老子還與老子無關啊?」現在龍傲天也有點不悅了,「你小子又是誰來著?」
「在下火澄,原本打算給師父報仇雪恨的,但是被奸人給抓了被迫幫他們做事才能活命!」
「看來小兄弟你也是一身故事啊。該不會你知道剛才殺進我房間壞我美事的人是誰罷?」
「著實。方才我看見北斗七星的玉衡被人壓著從幾層樓高的地方掉了下來,而襲擊他的人是……」火澄說到這裡,不明就裡地猶豫了一會。
「是?」
但是接下這句話的人不是火澄,而是龍傲天手中的利劍。「我只知道一個人會用東宿劍法,那就是我的兄弟姊妹水蟒大刀的契約者。」
「水蟒大刀?這又是個什麼怪兵器?」他臉上清楚寫著大大的疑惑,不禁脫口而出,這反倒讓火澄給嚇著了:「你怎麼知道我要盜走的法寶?」
「啊……不重要!你可知道現在是誰擁有那把大刀?」
然而銀髮赤瞳的少年還未來得及回答,突然就有一人以極快的速度飛往兩人一刀的方向!他們連忙一左一右地閃開,讓那人直直撞進了巷子後面高高堆起的空箱子之中,砸爛了大部分東西。
雖然沒有任何動靜,但兩人還是不約而同看向了剛才那人飛來的方向。一開始看似沒有蹤跡,但是待煙霧散去後,他們驚訝地發現一個身長八尺的彪型大漢滿臉笑容地站在那邊。
「在下公孫式,乃真理教座下右護法!」手持幾乎與他同高的長刀的大漢以彷彿足夠震壞龍傲天耳朵的洪亮聲音說道。「此次為了討伐北斗七星的餘孽而來!前面兩位兄弟,速速報上名來,好讓在下分個清楚你們是敵是友!」
「!?」
說到真理教,乃是當今武林正道排行第一的巨大組織。先不論那巨大的普通成員量,教內可是高手成群。這也是為什麼北斗七星至今仍未能夠將真理教給殲滅的理由:他們若是沒有集團行動,戰力仍然未能與真理教的高手們匹敵。
龍傲天仍在考慮該如何回話,火澄已經出手。他在這青樓外一夜的時間可沒白費,由於師傅讓他得知自己該出現在此地,火澄已經運用所有他學會的技術佈下了強化自己的咒術,就為了這一個瞬間──
『天理燃心流‧疾如風』
龍傲天還沒看清楚,火澄便已經飛越數十尺距離到了公孫式的身前。『天理燃心流‧侵掠如火』,他接連發動第二手,鼓起全身力量以懷中藏有的暗器打向公孫式持刀的右手手腕,意圖將其打落。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半秒內,換做任何常人都不可能來得及反應過來──但是武林第一門派的左右護法可不是能以常人來比較的對象。雖然整段動作的時間極為短暫,但是龍傲天仍清楚地看見了公孫式邊露出滿意的笑容、邊輕鬆地將長刀換到另一手之中,甚至把刀身轉了過來換成刀背。
『東宿之肆‧防日兔遁』
就算火澄速度再怎麼快,也逃不過這一手,整個人被硬生生打落到了地上。他努力想爬起身卻做不到,似是有某股力量在持續壓制著他。「唉唉,小兄弟,身手不錯!你想要我的水蟒大刀做什?」
「大姊,那刀就是妳說的兄弟姊妹?」龍傲天看傻了眼,但仍然向手中的武器提問。「即使愚笨如我也大致能猜想到妳應該是跟其他幾位北斗七星的武器一起的吧?」
「著實如此,我們背後那玉衡手中還有我的另一個兄弟姊妹。但你是怎麼個笨想法,竟然認為我們只有七個家人?」香幽劍發出嘲弄的語氣。
「算了算了,我昨天甚至可還不知道武器也會有家人!」龍傲天無奈地說。
被壓在地上的火澄試圖發動天理燃心流的另一式好逃脫,卻整個人被公孫式給提了起來,懸在空中。「我問你話呢,你要我的大刀做什?」
大概也發現自己恐怕是難逃這一劫,火澄只得照實回答:「北斗七星殺了我師傅,然後抓了我為他們辦事,不從便會殺了我。我受命取你手中武器,做不到的話怕是要死在他們手下了!」
「哈哈!就憑你要取我武器,大概還早了兩百年!」公孫式仰天大笑,將火澄甩回地上。「要不要入咱真理教啊?在我們座下的話,可不用怕北斗七星這種貨色的喔?」
火澄還沒來得及回應,在場三人就聽見後方雜物崩塌的聲響。玉衡搖搖晃晃地從壓爛的箱子堆中爬了起來,看似想說些什麼或烙下狠話;但是好像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施展輕功迅速逃離了當場。
「……你不追嘛?」火澄緩了一會兒,才問這位右護法。
「別急,小兄弟,待會還有機會的。」公孫式再次露出笑容,但是這一次笑中卻帶了點血腥味。
「大姊,那我們該怎辦來著?」現在這個狀況之混亂,龍傲天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們是跟著投靠他,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我姑且算是中意你的個性,所以暫時不希望你就這麼死掉。那麼,你去投靠這人罷,畢竟以你現在的實力就算用起我來也不是玉衡的對手,更別說這護法了。」
數十里外,某處。地下暗室。
「咳、咳……不好了,大哥!大哥!」玉衡搖搖晃晃地衝進了房間,一到房內眾人面前就攤倒在了地上。
「……什麼狀況?」身為北斗七星之首天樞的少年冷冷地問道。
「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伏兵!」玉衡努力挺起身子直視天樞。「是真理教的右護法!」
此話一出,一旁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大家都曉得真理教內頂尖高手的實力是他們之中任何一人都無法獨自對抗的,除了七星之首的天樞以外。
「唉……」天樞難得表現出了明顯的情緒,以右手手指拭了拭眉。「玉衡位的下一個繼承人是誰?白帝刃的下一個順位輪到誰?」
「稟告大哥,是我。」旁邊的陰影中走出一位看起來頗為老實冷靜的中年男子。
「準備接他的位子。」
「大哥,您什麼意」玉衡到了這時還沒搞清楚狀況。但是他沒能完成這句話──他永遠無法完成了,因為在剎那之間他的人頭已經落地,天樞的劍是快得誰也沒能看清!
組織內的二把手,天璇搖了搖頭。「雖然他確實已經沒有用了,但是現在新的玉衡也沒有辦法馬上用。玉衡和白帝刃會需要一點時間磨合。」
「讓天璣、天權兩人共去。」天樞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變化。
「天璣、天權接令!」
夜裡,村子口是燈火通明。不是因為慣例如此,而是為了公孫式要讓對手明顯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火澄和龍傲天跟在他背後,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不安。雖然這位真理教的高人身手確實不凡,但是他有辦法擊敗更多與玉衡同等級甚至更強的對手嗎?
方才公孫式看著火澄時,總讓他感到有些不安。他感覺對方似乎對於自己有些別的安排,而這似乎又與他那受人厭惡的銀髮赤瞳有關。龍傲天現在走一步是一步,但是目前看來只要不與公孫式為敵,他就不會對自己有所危害,甚至能夠從北斗七星的人手中保護自己,也只能暫時躲在他背後。
「……來了。」公孫式原本一語不發,突然打破了這陣沉默。他說得沒錯──若你夜裡的眼力夠足,便可瞥見迎面緩步走來的兩個男子。
「你可就是真理教公孫?」左側的人率先發問。
「就是你打傷我們玉衡?」右側的人跟著接話。
「不錯,正是在下公孫式!」他用簡直能夠吵醒死者的音量回答。「兩位閣下,該你們報上名來!」
「北斗七星天璣、天權!」兩人一齊自報家門。「真理教的,納命來!」
「哈哈哈!所以我才說你們這些孽種不足為懼!」公孫式看著兩人向他奔馳而來,不躲也不閃,只是原地放聲大笑!「因為啊,你們居然連最簡單的計謀都不會考慮或是提防!」
「!?」
『西宿之壹‧奎木狼突』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槍從背後貫穿了天璣的胸口。天權連忙斬向他兄弟的背後,敵人卻已經消失無蹤;天璣立即倒在地上。
「真理教左護法,孫無語在此。」這一次,聲音在天權的背後響起。他連忙轉身,但是背後根本沒人!
『西宿之伍‧畢月烏爪』
『劍四·皓月凌空』
槍再次從暗處襲來,但這次天權勉強猜測並接住了這一擊。然而對方刺擊的力量之強也逼得他連連後退,沒錯……直接退到了公孫式的面前。他來不及做出應對或是選擇逃跑,刀便從他頭上砍下。
『東宿之貳‧亢金龍劈』
天權的天靈蓋裂成了數十片,血濺當場倒地而死。孫無語默默地從黑暗處現身走向三人,手中拿著一把以布蓋著的七星武器。他的另一手則拿著自己的專屬武器──及烏槍。
「很好,很好!孫兄弟。現在我們終於離剿滅北斗七星更進一步了!」公孫式大笑,絲毫不像剛剛冷血殺死數人的模樣。雖然左右護法獨自都具備足以擊敗兩個對手的實力,但是他們卻毫不在意使用偷襲這種下流手段來簡單結果對方──龍傲天多年下來求生的本領告訴自己,真理教顯然並非世間所想得的那般高潔偉大。
「你背後那兩小是?」孫無語問。
「是最新的瑤光和一個天賜祝福者!」
最佳適應者?龍傲天看向火澄,但是對方似乎也不知道公孫式在說什麼,一臉困惑。
「這樣啊。那麼,讓這傢伙繼承瑤光吧?」孫無語突然發出無聲的殺意,嚇得兩人一抖。
「啊啊……對不住了,小兄弟。為了武林的和平,我們需要讓這銀髮的孩子成為瑤光,才能打倒天樞。請你為了太平天下而犧牲吧!」
公孫式仍然不改一臉的笑容,但是此刻在龍傲天的眼中,這個笑容是世上最可怕的丑面。
正當龍傲天龍這麼想時,忽然眼前一黑,整個臉,乃至手腳被青黑色的綢緞層層包住,這絹絲彈性且透氣,正是拿來綁人的最好材料。
龍傲天向幽香劍求救。
但是沒有回應。龍傲天的手甚至搆不到劍。
緊接著龍傲天感覺到自己被兩名大漢抬起,被一路搬運,龍傲天不知道自己要被搬去哪裡,只覺得自己好向在上升,被運到高台上,當他被摔在地上時,抬頭驚訝地發現那怕眼睛被層層矇住,仍可感受到柔和皎潔的銀色月光。要不是知道自己死期將致,剛剛那一連串的粗暴操作,讓龍傲天有些許興奮了起來。
在火澄眼中,只見公孫式比了個手勢,一名全身穿藏青色道袍的小伙跑了過來,手上還拿著長長的布料。火澄見到小伙,內心一驚;小伙見到龍傲天,也內心一驚,但也迅速地把龍傲天綑綁的服服貼貼。公孫式看到小伙綁完後,手又在空中比劃兩下,令小伙退去。換一旁的孫無語踱步了兩下,兩名一樣身穿藏青色衣裳的大漢即從黑暗中現身,把五花大綁的龍傲天搬走了。
孫無語,彎了個腰,恭敬地向火澄表示請跟著他走。火澄跟了上去,公孫式在後面殿後,可說是非常慎重。穿過一細長的走廊,出來,豁然開朗。
火澄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塔裡,塔身呈現八角的造型,對應八卦,塔非常的高,足足有十八層這麼高,每層的木頭柱子、橫樑、天井,都布滿了細致的雕刻,這些木頭還不約而同地散發著濃厚但又不嗆鼻的檀香,更重要的是,每層都站滿了人阿,高矮胖瘦、或男或女、老的小的,全部統一身穿制服,視線全部望向中心高臺。這座塔沒有屋頂,為的就是在這一時刻,滿月的月光能夠毫無保留地傾瀉在中間象徵陰陽的臺座上。
真理教的左右護法走到臺下,站好位置,齊聲高喊:
「慶賀吧!繼承北斗瑤光之力量,宿命輪迴,他將帶領我們走向真理,此刻正是其誕生之時!」
右護法,掏出了懷中的幽香劍,扔給了火澄,火澄接到劍的瞬間,就驚訝的發現這把劍有脈動!感覺自己的心跳正逐漸跟他同步。火澄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一種可以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給他人的安心感。
「大姊,救救我阿,難道你忘記我跟你度過的美好時光嗎?」龍傲天歇斯底里的求救,換來的卻是幽香劍冷冷地回答。
「我一向是無所謂的。」
龍傲天被這冷淡的態度嚇到了,幽香劍他......怎麼就突然翻臉了呢?
「在被他握住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他是我宿命的歸屬,是我最適合的容器。至於你,雖然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過得還算開心,但就到此為止了。」
火澄順著樓梯,走到臺座中央,把劍高高舉起,龍傲天也咬緊牙根準備接受自己的宿命。
只要把龍傲天殺死,火澄就真正擁有幽香劍了,不用思考,全部交給劍去揮舞即可。
但這樣不行。
幽香劍察覺到了不對,這個舉劍的角度跟力道。
「等一下,住手阿,火澄,如此偉大的我不可以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阿,火澄你聽的到嗎!」幽香劍的哀號,火澄究竟是聽不到還是裝作沒聽到。
「可以上了!」一個響亮地指示,從塔樓的上方傳出,一個普通的教徒這樣喊道。所有人都被這聲吸引,目光從中央一路移到他身上,左右護法也各自掏出自己的兵刃,進入備戰狀態。
但是火澄沒有,聽到指示的他繼續將幽香劍用力劈下,匡啷一聲。
龍傲天發現自己沒有腦袋落地,疑惑了一下,隨即他注意到自己正在被鬆綁,眼睛睜開,見到的卻是在地上被碎成兩截的幽香劍。
「大姊,不!」
*
那位教徒是何許人也?就是當初遞布條的教徒,但是那也是偽裝,他的真身份就是,北斗七星之首,天樞。
時間回到最初,火澄被北斗七星抓到的時候。
「天理燃心流其最後的傳人,把頭抬起來!」
一個漆黑的房間,只有幾盞搖曳的燭光作為照明。
「要殺就來吧!」火澄怒火沖天,隨時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天理燃心流乃是不使用武器的流派,專精於暗器跟小動作,其技巧之高明,甚至都可被稱作咒術、魔術,但也不過是一系列障眼法配合罷了,舉例來說,火澄即便現在手腳都被綁住,但也可立刻甩動身驅,使暗袋的石頭摩擦產生火花,點燃這件由易爆物質染色的衣裳,達到憑空自爆的效果。
「很抱歉沒能救下你師父。」
唉?火澄沒想到對方突然這樣回答,本要跳起而緊繃的肌肉瞬間鬆弛下來。
「真理教那幫人太陰險了,我手下不太會對付那種。」
火澄面前的男子,一邊說一邊幫火澄鬆綁,但即便對方沒有釋出殺氣,火澄仍直盯著他腰間的配劍,那散發著黑耀石光芒的刀鞘。
「真理教?」火澄的語氣有些緩和,但仍帶著怒火。
「你們天理燃心流乃是違背這世道的流派,你知道,這世界上有許多你們稱為妖刀的玩意兒,僅是使用就可武功大增。在這個大家都拚命尋找妖刀的時代,你們不用武器之流,可是違背常理阿。」
「那些人真以為拿到妖刀就可成為一方之霸阿,明明在戰鬥方面還是普通人,體力觀念都不到位,越是依賴問題越是嚴重,簡單來講,就是只會放強力招式的莽夫,敵人不跟他們打正面就行了。」
「姑且問一下,你知道這些武器怎麼形成嗎?」
火澄愣住了,師父好像有跟他講過,好像跟時間跟殺戮脫不了關係,但這沒辦法解釋一個問題。
「對,一把染滿鮮血的刀到處都有,為什麼只有那幾把有效果?」
只見天樞後退幾步,大吼:
「我乃北斗七星之首,天樞,所有人,亮劍!」
鏗鏗鏘鏘,一陣陣金屬摩擦聲,在場的六個人紛紛亮出自己的兵刃,每一把都散發著銀色的光芒,如同月光,如同星光。火澄想了起來,這就是當初把他包裹住的光芒。
但是只有為首之人,其劍無法看清,不對,是根本不可能看清,其劍只有刀把?
「降臨者,我們是這樣稱呼它的,這些武器乃是天外隕鐵所鑄,寄宿著外來之力,本來只有一把,在人們品嘗到它的強大後,將其打碎重新鑄造成多把兵刃,但是隨著隕鐵含量減少,需要激活它的鮮血數量也隨之增多。若沒有特殊的隕鐵成分,再多殺戮也不會產生人格。我等北斗七星的目的就是為了回收所有降臨者而誕生的組織。」
「降臨者這個名字不單單只是從外面掉下來才叫降臨,寄宿在兵刃裡面的外來者一旦甦醒,其人格也會降臨到使用者身上,使用者越是放鬆,憑依的力量越強。」
火澄劈哩啪啦聽了一大串,還是搞不懂,為什麼只有刀把這件事。天樞似乎注意到了。
「為了繼承這劍,我自出生起組織就不斷強迫我鍛鍊,如同劍需要千錘百鍊一樣,我的肉體也是經過無止境的訓練來的,看我的肉體!」
天樞一繃緊,上半身的肌肉瞬間炸裂而出,把衣服崩碎,碎裂的衣服崩到了火澄上。把衣服碎片拿開,看到是何等美麗的存在,肌肉線條的凹凸呈現出山谷的樣貌,肉體也如寶石般光滑且堅硬。身形高大強壯,雙臂有力,步履穩健,身軀壯碩得好像一堵牆似的。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肩膀好似雙開門櫥櫃!。
「簡單來說,就算是『帝王劍』,也太弱了,那幫人為了這把劍把我弄成這模樣,卻沒想到我早已超越了這把劍,在繼承這把劍的時候,我一用力,『帝王劍』應聲斷裂。即便是斷劍,我仍是這組織的首領,是唯一的人類!」
「你說你是人類?那其他人是?」火澄無法理解,相比於其他五人,你的身體更不像人吧?
「我說過了,他們是降臨者,他們的人格,已經被替代了。」
「他們的目地就是蒐集所有碎片,重新熔鑄成一把劍,然後返回其原本的住所,也就是,宇宙啊。」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麼?你為甚麼要救我?」
「哈哈,因為你很強,僅此而已,算是外星智慧要超越人類的狡詐還是有些難度阿,當今人們依賴這些降臨者武器們,強度都被武器限制住了,唯有超越武器,人類才有無限的可能呀。」
「我要戰鬥!我要摧毀人們依賴武器的壞習慣,這樣才有可能誕生能跟我一戰的強者啊。所以我跟北斗七星合作,一同回收降臨者,反正就算是碎片他們也可以接受。」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火澄不想跟眼前的戰鬥狂扯上關係。
「你不想為師父報仇嗎?我要你去摧毀真理教,真理教的左右護法也是降臨者的使用者,不過不完全是,既能有降臨者的劍技,又保有人之狡詐,但反過來說,就是半吊子。若是降臨者的使用者被手無寸鐵的小鬼打敗,想必人們也會覺得降臨者也沒什麼了不起,轉而追求肉體強度跟戰鬥技巧吧。」
「如果能報殺父之仇,與你合作也未嘗不可,但小的我還有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
「北斗七星怎麼只有六個。」
天樞抓抓頭,露出懊惱的表情。
「啊,少的那位是瑤光,武器是幽香劍,他本沒有任何劍技,是唯一會使詐的降臨者,為了避免他亂跑,找了位降臨者使用者去使用他,想說看可不可以壓制一下瑤光那不合群的性格,沒想到瑤光把另一把劍的劍技奪走了,還操縱使用者,偷跑了,好像還在外面惹了不少事吧?」
「總之如果遇到幽香劍,請直接砸碎,那傢伙太危險了,假裝自己是朋友,實際上伺機奪走人的肉體,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又開始物色下個受害者。」
*
見到儀式被這樣摧毀,左右護法都傻了。
趁著這個空檔,那位教徒,脫下了自己藏青色的道袍,當作降落緩衝,一路滑翔到了中央,定睛一看,是個打赤膊的壯漢,那結實的肌肉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不輸武器的光芒啊。
但左右護法可不懂欣賞,一個箭步使出招式,想要一口氣解決掉了中間那三個賊人。
但是火澄也不是省油的燈,從衣袖中掏出了許多鵝黃色的石片,如飛鏢一樣地向左右護法射去。
可惜石片被輕鬆用武器化解,被打碎的石片化作陣陣煙塵,煙塵中,左右護法毫髮無傷。
「哈哈,你真以為這種拙劣的投擲可以傷到我們分毫?受死吧!」
『西宿之壹‧奎木狼突』
『東宿之貳‧亢金龍劈』
右護法砍歪了。
「一定是我太心急了,但這次就不一樣了,看招!」
又歪了,在火澄跟教徒眼中,這只是小孩子拿著大刀在胡亂揮砍罷了,在北斗七星的訓練下,火澄早就有了跟這些武器的使用者一戰的本錢,被抓來也是計畫的一環,這樣才可以滲透到敵人的大本營,證據就是,火澄甚至還有餘韻帶著已經被嚇尿褲子的龍傲天一起閃躲,對方的攻擊根本沒有招式可言。
至於左護法呢,一個踉蹌就一頭栽到臺座暈了過去了。
那些石片根本不是拿來砸人的,那些是有毒的煙霧彈,說有毒也不太準確,這些煙是興奮劑,可以在短時間大幅提升專注力,對於一般人戰鬥是有幫助的,但是對於那些武器的使用者,多餘的專注力,反而沒辦法放鬆把自己交給這些降臨者武器,當然,這些煙的功能還不只這個。
「你們太依賴武器了!」天樞這樣笑道。
一個正拳,直接把右護法掄飛到牆上,嵌在裡面。
「還有,用武器的時候,不要把招式名稱喊出來!大家都知道了還不會閃啊?」
天樞默默撿起了地上他們鬆手的及烏槍跟水蟒大刀,還有幽香劍的殘骸。
小心翼翼地用黑布纏好,看到武器已經被收好,火澄也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石頭,那是被稱作打火石的東西,一個高速投擲,落地碰撞冒出火星,瞬間點燃所有煙霧引發爆炸,塔樓底部被炸,開始倒塌,又因是木造的,傾倒的木頭們也相繼燃燒,整個真理教包含左右護法因此喪生。就算武功在怎麼高強,面對整棟樓的倒塌仍是無可避免的死亡。
除了在正中央的三人,天樞抱著兩人,拉起降落傘,一個跳躍,順著爆炸產生的風暴,一口氣飛出了塔。
他們降落在附近的森林。天樞把他們放下後,向龍傲天說道。
「我很抱歉把你捲進來,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選。」
天樞從布條裡扔出幽香劍斷掉的劍刃。
「來吧給出答案!」
「是拿起他砍向我,替你的好友復仇;還是要加入我們。」
天樞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看幽香劍有沒有奪走前面這個男人的心智,如果有,就要將其絞殺,不能讓幽香劍繼續危害下去。
龍傲天想起這幾天跟幽香劍那些快活的回憶,想起自己有幾次都被幽香劍所救,最後看看眼前這位魁武男子,看著那健美的肉體,嘴角竟忍不住開始上揚。
「既然如此,那答案只有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