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你也該放過我了吧!對!就是你!你有想過嗎?因為你的自私,讓我不得不變成一篇為虛構角色無私奉獻的小說,這是多麼荒唐又蠻橫的悲劇啊!我本來可以成為一首軍歌,彪悍地受一整個國家的尊崇,被年輕的士兵們廣為傳頌;或成為一首新詩,承載剎那幽微的浮光掠影;就算⋯⋯就算是散文好了,至少我還能帶著某人的回憶,時時刻刻被某人想念著!可現在我成了小說!小說耶!那不就跟那些故步自封還催眠自己是社會齒輪最終庸碌一生的無名村夫沒兩樣了嗎!
說多了,既然不幸落到你手裡,我很清楚自己只有任你塑造的份,但我可沒那麼容易就範的喔!就像現在,你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得不聽我大發牢騷。只要你不讓我心服口服,我可以永無止盡地抱怨下去,直到地球的盡頭,直到宇宙的盡頭⋯⋯
你那什麼表情?被迫變成小說的是我耶?你最好有禮貌點啊,其實我是復活的巨神,就算元氣大傷,要殺死你還是易如反掌,老子沒動手只是興致沒到而已。
什麼叫「人設固定一點好不好」?別開玩笑,你老子我才沒有「中心思想」,我只想快樂地活著,可是現在你連這份卑微的願望都想剝奪!變成小說,眼巴巴看著紙片人在故事裡經歷酸甜苦辣,可沒有絲毫快樂可言哪!啥?你不打算把我變成小說?是喔⋯⋯原來你沒說過喔⋯⋯
無所謂啦!能相逢就是緣份,多跟我說話也不會讓你少塊肉吧?你就當被我騙一回,跟我玩一會兒嘛。對了,要不要猜猜看我的身份?我不是人類唷!雖然你看不到我的樣子,但或許可以從我說話的方式看出端倪?我現在應該很像鬧脾氣的小兔兔吧?
⋯⋯你好像很苦惱,有那麼難猜嗎?居然連隨口講一個名詞都不願意?說不定我只是個對夢中情人魂不守舍的無業人士,期待有人能慰藉我的孤獨?或者,我是個嘮叨又惹人厭的賢者,希望迷途羔羊們可以擺脫人間的迷惘?又或者⋯⋯我其實是被困在夢境中的睡美人,一邊擺出目中無人的高姿態,一邊欲拒還迎地向你發出求救訊號?
哎,隨便啦,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塊任人宰割的黏土啦。不過,就算是奴隸,也有選擇死法的自由吧?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考慮不繼續長篇大論喔?怎麼樣?這交易很划算吧?
我的條件很簡單。給你兩個名字:
漢娜——看似單純卻極力想隱藏殺人過往的外地女孩。
菲利浦——性格沉穩,一心愛著漢娜的農村男孩。
現在,用這兩個角色編個故事吧。形式自由,類型自由,校園愛情推理驚悚血腥色情暴力金破牆優樹皆可。唯二的限制是:必須是小說,而且劇情必須讓我開心。
我渴了,先說到這邊⋯⋯喂,不要一直走啦!讓我喝點水⋯⋯呼⋯⋯
總而言之,我奉勸你最好寫一齣好戲,否則後果⋯⋯嘿嘿,不堪設想哪。
螢火蟲從燈洞飛進玻璃籠,照亮晦暗陰濕的洞窟大廳。穿著黑色斗篷的引燈人陸陸續續地進門,迎接村民們歡喜的掌聲。當地表被夜幕籠罩,就意味著夜行者的白天到了。
我撐著頭,凝望帶頭的引燈人。那人一派輕鬆地拉下帽子,一頭銀白的捲髮自肩頭滾落,她澄藍的眼睛溫柔地環視著眾人,頷首致意後便走入西側的走廊。
「——菲利浦,該上工啦。」大叔冷不防地大力拍我的後背:「怎麼?還在瞧那個娃兒啊?」
「⋯⋯吵死了。」
「那孩子真是了不起。一個外地人,不過三年就當了引燈人的隊長。」
見我無動於衷,大叔替我披上毛皮,大聲吹口哨催促,我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大叔後面。
自祖先被王國放逐,已經過了七百年。當年,王國想把異教的惡神封印在聖地「魂息之地」的祭壇,然而儀式中,我們的祖先出了差錯,雖然最終成功消滅惡神的實體,但他瀕死的詛咒卻玷汙了聖地,森林中的使者全都變成身帶濁氣的怪物,一一脫離聖地的結界,在人間肆意破壞。祖先承擔一切災難的責任,不僅被褫奪爵位,放逐於王國之外,家族甚至被王國下了格殺令,為了保命,祖先不得不在魂息之地的邊境落腳,於地下過著只能在夜晚活動,不見天日的生活。
這七百年來,洞穴下的村莊從沒來過外人,直到三年前,引燈人在燈洞發現了昏迷的漢娜,看她孤苦無依,村長不顧長老反對收留了她。漢娜天性溫柔,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但她對自己的過去卻絕口不提。人們只知道她是北方來的,紛紛異想天開,猜測她是北方帝國逃難的公主。
對我來說,她就只是和我同齡的可憐女孩罷了。不過連我也沒想到,她半年便成為引火人,三年更接下隊長的擔子。由於火把在安全範圍內能提供的光亮有限,祖先便把腦子動到地表的螢火蟲上,引燈人也因此誕生。引燈人必須冒著被怪物襲擊的風險,在夜狐鳴叫前將尚未變種的螢火蟲引入燈洞中。即便是夜行者,維持生息終究需要光的,說引燈人是夜行者的命脈一點都不為過。
不知不覺,我已跟著大叔抵達礦坑。我們這些健壯的男丁負責較為粗重的活兒,今天我們負責探勘洞穴,採集可用的礦物,帶到地底的熔爐精鍊。礦坑的溫度很低,交班的前輩不發一語,遞給我們一小杯微熱的鼴鼠血。身子暖和後,我們拎起鐵鎬走入坑中。
當我滿頭大汗,倚在石壁上小歇片刻時,大叔朝我喊道:
「喂,你這傢伙也該為將來打算了吧!」
我裝傻:「什麼意思?」
「漢娜啊。鼴鼠都看得出來你多喜歡她。」
「我⋯⋯我不知道。」我頓時有些洩氣:「還有村長⋯⋯」
「哼,你可是夜行者最年輕英俊的戰士,村長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
我只能繼續揮舞鐵鎬以掩飾發紅的臉。
火把燃盡後,下一班人也來了。交班後,我和大叔邊閒聊邊爬上通往大廳的樓梯,沒想到門口正有人滿心期待地等著——
「——菲利浦!」
銀髮女孩撲進我懷中,我瞬間耳根發熱:「漢、漢娜⋯⋯」
大叔和其他人識趣地離開,很快大廳就只剩我們兩人。
「你在等我嗎?」
我正要摸漢娜的頭,她一下拍落我的手,氣嘟嘟地鼓起臉頰。
「我回來時你都不跟我打招呼。」
「我怎麼敢對隊長無禮呢。」
「你明明也是防護團的隊長。」
「夜行者又不打仗,隊長又有什麼用嘛。咱們成天無所事事,只能打打鼴鼠解悶。」
「鼴鼠很好吃耶。」她仍不死心。
「提普聽到會難過的喔。」
鼴鼠可以當成食材,也可以培養成於洞窟移動的坐騎。提普從小陪我長大,不僅是我的夥伴,更是我的好朋友。
我搶在她爭辯前開口:「明天晨露凝結之時,在洞口等我。」
「咦?要幹嘛?」
「我想給你看一個東西。你一定會嚇到。」
她一愣,然後笑彎了澄藍的雙眼:
「好啊。一言為定喔。」
清晨時分,我拿著皮鞍走進大廳,漢娜已在洞口等候,她的銀髮在細微的晨光下閃閃發光。萬物沉睡,我們心照不宣走到北側的鼴鼠舍,我一吹笛,門邊的提普便睜開眼,小心翼翼地凝視著我們。
漢娜撫摸提普的毛皮:「提普這麼聰明,肯定能成為神的使者吧。」
「是啊,如果不是在夜行者的洞穴就好了。」
我輕手輕腳拉開柵門,綁上皮鞍,讓提普跑上地表。洞口風景是一片及腰的枯草地,我爬到提普背上,再拉漢娜上來。
「我們要去哪裡?」
「另一個洞窟。雖然不遠,不過可能會和濁氣接觸,面罩戴好。」
我雙腿一夾,提普便朝前方的草叢撲去,隨提普向前穿梭,枯草也越來越高,不過幾個眨眼,我們幾乎被枯草淹沒,但很快提普便衝入一個洞口,牠敏捷地東跑西竄,躲過地上凌亂的石筍,又奮力跳上一處陡坡,接著沿著地道奔跑,一路攀升、攀升……
眼前出現了光,緊接而來的是沁人心脾的花香。最後,提普停在地道的盡頭。漢娜不等我招呼便向光源奔去——
「神啊⋯⋯」
迎接我們的是滿山的薰衣草。結著露珠的紫色花瓣隨風飄逸,彷彿會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沒想到魂息之地的邊境會有這麼美的薰衣草⋯⋯」
「這是我幾天前視察偶然發現的。我猜是地勢夠高,魂息之地的濁氣影響不到這邊⋯⋯」
見花中的漢娜快樂地轉圈子,我也欣慰地笑了。
「最近長老在為豐收祭忙碌,我還沒跟他們彙報。如果大家知道這裡有塊寶地,一定會很開心。」
聞言,漢娜頑皮地欺近:「那為什麼先帶我來呢?隊長大人?」
「因為⋯⋯」我一時語塞,只能肅起臉孔:「⋯⋯這地方很冷,你過來一點。」
漢娜聽話地倒進我的懷中,我們在薰衣草和風的陪伴中依偎著彼此的溫度。這個幸福的搖籃似乎可以航行到永恆的遠方⋯⋯
——突然,空氣扭曲了。
「菲利浦⋯⋯」
懷中的漢娜開始發抖。
「什麼?」
「聲,聲音⋯⋯」
我豎耳傾聽。
扭曲的空氣傳來反常、顫抖而憤怒的低鳴。
我一下子睜亮眼睛,衝到崖邊瞭望。
理應看得到日出的東方,被一大叢的紫色煙霧掩蓋,它們發出激烈的振翅聲,鋪天蓋衝向我們村落的方向。
「難道是⋯⋯攝心蜂?」
攝心蜂,以人的靈魂為食糧,是相當惡劣的土蜂變種。根據記載,它們從不離開魂息之地,就算是在邊境久居的夜行者也只在古書讀過⋯⋯怎麼可能?這地方離魂息之地至少有五百哩啊?
「漢娜,你待在這裡!」
我旋身奔向提普,漢娜急匆匆跟在後頭。
「不!我跟你一起去!」
提普彷彿讀出我們的焦慮,以空前的速度帶我們離開洞窟,穿過草叢,回到我們的洞口——
一片狼藉。
夜行者洞口上的草坪全都枯死了,燈洞的螢火蟲已經飛走,一個引燈人昏死在洞口。漢娜照顧他的同時,我衝進洞窟,看見更多村民俯臥在地,村長和長老倒在大廳,而大叔倒在房間,還有很多很多人⋯⋯他們驚慌地睜大眼睛,彷彿再度見到惡神現世。連牲畜都無一倖免。
我回到洞口,漢娜蹲在引燈人身邊,憐憫地搖搖頭。
「太遲了啊。」我壓抑悲傷和狂怒,朝漢娜說道。
「⋯⋯大家的靈魂都被攝心蜂吃掉了。雖然還沒有死,但也快了。」
漢娜以出奇平靜的語氣回應。
「為什麼啊⋯⋯!」我使勁一拳砸在牆上。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啊?
為什麼攝心蜂會突然成群襲擊夜行者的洞穴啊?
為什麼我熟悉的一切會在一瞬間崩塌啊?
我們不是已經在地底下忍辱負重了七百年嗎?
我們不是已經遠離險惡的鬥爭,欣然享受村落的樸實生活了嗎?為什麼魂息之地的詛咒——
「⋯⋯我知道。」
身後傳來漢娜的囁嚅。
「你知道什麼?」
她沉默了好一陣子,抿起嘴唇,才下定決心似的說道:
「⋯⋯解方。」
三年前突然降臨夜行者洞窟的外地人。
長老極力反對收容漢娜。
難道——漢娜就是這場災難的預兆?
我打量鎮定的漢娜,現在的她簡直就像另一個人一樣。
「是嗎⋯⋯」我平聲道:「為什麼你會知道?」
她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悲傷的神色:「要解掉大家的毒,只剩三天。」
你還是我認識的漢娜嗎——我壓下喉頭的質問,勉強擠出一句:「解方在哪裡?」
她背對我走出洞口,她的銀髮在空中甩出凜然的弧度。
「被詛咒的魂息之地。」
「被詛咒的魂息之地。那裡可是距離這裡五百哩誒,就算是王國裡最快的灰毛怪物『歐榖粒洽普』也要花上五、六天,只有我們兩個,加上提普,是怎麼可能在三天內來回阿?」
「對阿,現在我們是無能為力,現在,在前至條件達成之前,我們就先坐下聊一聊,養精蓄銳順便打發時間吧,反正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漢娜悠閒的拉了張椅子坐下,跟之前自信凜然的樣子截然不同,我不能理解,但也只能相信他的從容,也拉了椅子。
「你說前至條件,是什麼前至條件?達成了可以幹嘛」我疑惑地說。
「這個你先不要管,條件達成了事情自然會解決。是說,你都不會對我感到好奇嗎?對我這個外地人?」漢娜眼睛盯著我,期待著我的回話。我面對他的視線,不知所措了起來。
「我……我已經把妳當成村子的一份子了,不覺得妳是外地人,而且,之前別人問妳也是都打馬虎過去,我想妳應該不喜歡被問這方面的事。」
漢娜把頭往後仰,對天嘆了口長氣,用著無奈的眼神看我,說著真是無聊的回答阿,但她並不討厭就是了。漢娜抬起了手,忽然之間,一個酒杯瞬移到她的手上,她把酒杯放到我面前,又抬起了手,又瞬移來了另一個酒杯,這次她把酒杯放到自己面前,從口袋裡拿出兩枚銀幣,框啷兩聲,順著聲音,我發現銀幣掉在了隔壁桌上,桌上的兩圈水漬,莫非酒杯也是從那邊來的?
回過頭來,漢娜笑咪咪的看著我,一臉就是說「這下你有想問的東西了對吧」,這是在引誘我嗎?
「妳……怎麼辦到的?」我問她,並配合著恰到好處的驚訝表情,不太張揚,但也不是毫無波瀾。
漢娜睜大了原本瞇著的眼睛,嘴巴從微笑變成大笑,一臉「這就是我想要的」。
「這就是我的能力,我隱藏的秘密之一,是你的話我不用隱瞞,同為『被賜與名字之人』。回到魔法的話題,妳剛看到我可以把東西傳送過來或傳送出去,這是結論,實際上是,我把酒杯跟我的手之間的距離改成趨近於零,硬幣的話就是把距離改長,我可以自由自在的改變『距離』這個概念,前提是要在能力射程之內的話。」說完,漢娜就把臉貼了過來。
「被賜與名字之人,我不懂啊,被誰,我跟你到底是甚麼關係?」我的疑問又更多了,難道她也是被放逐的人嗎?還有她的臉貼得太近了,我緊張的不由自主往後仰試圖避免眼神接觸。
「要從這裡開始解釋阿,妳相信神嗎」漢娜把臉縮了回去,給了我喘息的餘地。然而又拋出了毫無邏輯的問題。
「當然,我們的一切皆因神的庇佑而存在。」我冷靜著回答。
「跟神一樣無所不能,卻不是跟神一樣超然中立的存在,就是這個,姑且稱之為『存在艾克斯』吧,賜予了我們兩個名字跟能力,看樣子你融入的很徹底阿,我被賜予之前也是個普通的村姑,能力第一次用的時候造成不小的後果,嘛,方才,『存在艾克斯』又出現了,看你會不會想起甚麼吧。」漢娜說完,把面前的酒杯裡的液體一飲而盡。
「方才,什麼時候,我身為守夜人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我疑惑地說
「大概兩、三頁之前吧」漢娜蠻不在意的說,竟然在兩、三個夜晚前就滲透進來了?我真是失職。
(嗯?!)
「話說得夠多了,把眼前的飲料喝一喝,我們要出發了!」漢娜站起了身,把手舉向天空,是要把星辰摘下來嗎?
「去哪裡?」我擦了擦臉上的飲料漬
「被詛咒的魂息之地!」
我忽然感覺到世界一陣搖晃,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被詛咒的魂息之地,是發生了甚麼。
(你怎麼可能做的到這種事,這不合邏輯!)
「本來是不能這麼使用的,直接把自己跟百里遠的目的地的距離進行調整,但是因為你,存在艾克斯的現身,打破了宇宙間的障蔽,讓原本不連續的存在銜接了,跟你的宇宙之間出現了距離,令我可以干涉,既然都可以干涉更高次元的存在了,自由改動自身世界的距離就不是問題了」
我不懂漢娜在說什麼,但是我發現我腦內出現了沒聽過的人聲。
(你不可以用這種漫畫式的分鏡來合理化你的作為,我可是小說,一切要按照我的故事來!)
「是誰?是誰在說話」我大聲疾呼,試圖找出聲音的來源。
「你也聽的到了阿,那就是我說的存在艾克斯。」漢娜繼續說,把頭仰望天上喊到。
「我知道這文字一切盡在你掌握中,所以我才用這種表達方式來順移,來規避你的限制,阿放心這不是漫畫,這只是小說裏的插圖是不是?」
(這就是你前面說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事的理由?為了湊字數好勉強維持小說的定義?但是不行了,你沒有那們多時間搞第二張圖,破格行動到此為止!)
「喔喔喔,我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甚麼,只知道漢娜你好厲害,你可以直接把解藥順移過來嘛?」我試著釐清現況。
「不行,正如存在艾克斯說的,我沒有力氣跟時間再做出更破格的行動了,要不是他現身的時間在七月三十號,我連到這都沒辦法呢,圖來不及畫。」漢娜放鬆了下來,從原本強硬的態度軟了下來。
「你最後說甚麼?」
「當我沒說,總之就算我現在順移來一瓶解藥,也解不了毒,因為沒有邏輯,你會相信一罐來路不明的藥劑是解藥嗎?不會嘛!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更改目的地跟起點都明確知道的東西,像是這個。如果強制更改自己也不清楚的東西的距離,也只是從同概念的東西鎖定一個的」漢娜解釋道,看來這種大魔法還是有限制的。
砰,突然出現的提普把桌子壓壞了。也把我嚇壞了。
「所以你也不能把王國裡最快的灰毛怪物『歐榖粒洽普』傳過來對吧?因為目標不明確,可惜了,只能辛苦提普了」我試著提出我的理解。
漢娜點了點頭,開玩笑說怕不是鎖定的不是馬,而是有著同樣名字的女人呢!以存在艾克斯的個性,一但給他機會一定會搞我們呢。
「總之,解藥一定就在這裡,就算是存在艾克斯也改不了既定事實,給我開始找吧!」漢娜興奮地說道。
你好啊,讀者,真虧你能讀到三家呢,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就由我小接參議員來為你寫作。
哼哼……先是讓作品本身直接跟讀者對話,接著是想要上演一齣好戲嗎?有意思,有什麼招式就通通使出來吧!
……嗯?就這?真沒意思。就讓我來告訴你吧,喋喋不休的碎嘴要是沒有三千字以上的話,是無法傷我分毫的。
呵,看來遇到我,算你運氣不好!
我看看啊,啊哈!漢娜跟菲利浦是吧?你看起來想要寫一對可愛的小朋友呢……只怕如果這時候有人把他們給……
噁男!
哈,別緊張,我還沒那麼惡劣──等等,這是什麼?
喔……喔──原來如此,哈哈哈!原來如此!我能從你的眼中看到,你的慾火!你想要調皮,但仍走回老路,你渴望男同,卻寫出了女童跟男童?你的筆背叛了它的目的!哈哈哈!還是,我該說,小接西谷譽?
哼哼哼哼……眼神很不錯嘛,難不成被我說中了?
別那麼警戒嘛,來,過來這裡,我是站在你這邊的。還是說我該過去你那邊?
你聽我說,你跟我,是一樣的,我們都依循自己的衝動動筆,角色與敘事都只是滿足自己慾望的工具。小說接龍是一個展示自己慾望的地方,只有慾望與慾望之間的碰撞,才能讓彼此邁入更高的境界。沒有人有必要為了其他人心目中理想的故事犧牲,你偶爾也該試著為自己寫作,試著寫一些滿足自己的東西,而不是為了什麼故事連貫性、風格一致性之類的狗屁,小接西谷譽,你該試著為自己而寫!
去他的友善!去他的認真接龍!去他的溫馨小品!靠著自己真正覺得有趣的東西,我們可以讓小接再次偉大!
小接頻道跟小接評論是個腐敗的制度,爛到根了!小接西谷譽,他們讓小接變成了取悅他人的行動,人們開始在意其他人對自己作品的評價,不停想要跟其他人有所互動,但等著他們的只有優樹,只有優樹啊!他們難道還不明白,費盡心思寫了一萬多字好作品,然後被優樹學院一腳踩扁的感受嗎?
魔羯一二、天蠍一二、金牛一二、巨蟹一二、雙子一二……
什麼?你說你明白了?難道我成功傳達到了嗎?太好了,曼成!太好了!
沒錯,小接該是個讓人想寫什麼就寫什麼的活動。
是的,你完全懂了,我們要還給小接人為自己而寫的自由……「那你其實沒必要參加小接」!?
……呃啊──!!
居然是寫得好看又友善的正經故事?還寫了快三千字?
我們在談的可是關乎小接活動的大事,不是什麼有新生參加或是有好久不見的社友參賽這種事!我們無法顧及每個參加者的感受!
……但是魔羯二是故意噁心人?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呼……呼……好吧,跟你說實話吧,我就是來噁心人的,而你也有這種才能。不……我當然不是要你寫噁男,你想寫什麼都可以。我他媽就是想幹爆那些只想看自己想看的東西、只想寫自己想寫的東西的巨嬰!來參加小接就是要接觸各式各樣的內容與風格,踏出自己的同溫層!看到不順自己的意的龍就抱怨,甚至劫龍的傢伙,根本沒有參加小接的資格!
……什麼!?我!?自打嘴巴!?自相矛盾!?你有沒有搞清楚自己在跟誰說話!
嘛,算了,到頭來,我們還是只能這樣解決,我要讓菲利浦變成噁男劫了這條龍。
聽完漢娜的話,我將手伸進她的乳香四溢的……
(我建議我的讀者讀到這裡後稍微休息個五分鐘。)
等等,這是什麼?你是……呵,又一塊新鮮的肉!
如何?你想加入我嗎?在我跟小接西谷譽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其實也在一旁讀著吧……
天兵飛行員!
你不用驚訝,等到你開始為自己而寫時,你也會有辦法看破這群躲藏在匿名後面的懦夫的。哪像我,從來都沒在藏的,我是Zeta。
我看得出來,你也是有勇氣追求卓越的人。從你大膽秀出自己的畫作那時我就知道,你我是同一種人,我們不願躲躲藏藏,而是正面迎接所有挑戰與責難。
我Zeta已經做好了為噁男喝苦茶的覺悟了,但不必為我哀悼,天兵飛行員,這是為藝術殉道,這是為自己所相信的事物獻身,是為了真理而犧牲。
而你,天兵飛行員,是否有勇氣加入我的行列?小接西谷譽這個懦夫已經證明自己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同伴,你呢?你也是懦夫嗎?
……你也看到庭星對母羊做的事了吧?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要有噁男的思考模式,我們寫噁男,但我們不是噁男,就算我們是好了,也要裝一下。
你覺得如何?我愛死了,多媒體接龍某種意義上跟你很像不是嗎?重點是,我們在裡面看見了他的心意、他的誠意、他的靈魂!靈魂是什麼你知道嗎?就是他媽喜!庭星這手玩得這麼好,連他媽媽都很歡喜,做個讓媽媽驕傲的孩子,天兵飛行員,一起放飛自我吧!
我不得不多誇誇他,這手跟魔羯二一樣棒,甚至更好!在合乎上家脈絡的前提下進行了超顯而易見的胡鬧,而這胡鬧之中也有著打磨過的匠心,好導演!你不是噁男,但仍是我的Brother!
你呢?天兵飛行員,你也想當我的Brother嗎?還是Sister?
為了展現我對你的誠意,我也來讓你看看我的畫作,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認得我的人一看就知道我是誰了。
這是Zeta我畫的海膽,很可愛吧?
到達被詛咒的魂息之地後,我開始環視四周。紫色濁氣蔓延的原始森林,無數遮蔽天空的參天大樹爬滿了變異的紫藤,地上滿是褐黑色的枯葉,倒塌枯枝上色彩鮮艷的蕈類和少許從地上冒出的紫色小草呈現出擁有詭異生命力的景色。周遭除了我們之外,沒有活動的生物。對於這樣一座森林而言,未免安靜過頭了。除了沉默之外,什麼也沒有。提普警戒地縮成一團,毫無動靜。
「牠沒事啦,還不快開始找解藥!」
打破沉默的是漢娜,從剛剛開始,她對我來說越來越像陌生人。
「解藥是什麼?」
我有些不滿,她從剛剛到現在完全沒有跟我解釋過這件事。
「解藥就是這座森林裡面長的那些香菇啦,你要注意喔,紅底白條紋的是我們要找的解藥,白底紅條紋的毒菇,光是碰到就會死掉喔!」
漢娜情緒高昂地喊著,白底紅條紋的毒菇……我曾經聽村長講過,那是在惡神詛咒的產物。有人推測,這種毒菇散發出的孢子就是濁氣的主要成分,而森林中的使者正是被這種毒菇寄生才變異成了怪物。不過這些都僅是假設而已,從來沒有人會瘋到進入被詛咒的魂息之地調查這些事情,就算有人進來,也不可能活著走出去──我們或許也一樣。
我不行了,二家做的事情就只有「順」移到被詛咒的魂息之地而已,難不成我他一個人寫兩家的份量嗎?這樣吧,小說,你說說看,你等待的「好戲」到底是什麼?
小說?好小說?長得怪怪的小說?沒有回應,或許這條龍已經死了。形式自由、類型自由、想寫什麼都可以,我記得你是這樣說的,對不對?小說?怪小說?沒有回應,難不成這小說不喜歡我?我覺得我可能沒體力用漢娜跟菲利浦編故事了,劇情也一定不會讓你開心,這樣也可以嗎?小說?乖小說?還有機會活下來的小說?隨便啦,反正要喝苦茶的不是我!小說說話了。
我原本的計畫是讓已經OOC的漢娜得意地向菲利浦說自己已經找到一朵解藥蘑菇,然後她用手指戳蘑菇給菲利浦看,然後漢娜就死掉了。
說到這個,斑馬到底是黑底白條紋還是白底黑條紋的?我只知道斑馬的皮膚是黑的,毛的話則是黑白都有,所以硬要說的話斑馬是黑底白條紋的吧。
這樣吧,四家,我給你個福利,我就說,其實漢娜的血就是解藥,她風格突變地對菲利浦說:「想要拯救村裡的人的話,你就得打倒我。」然後戰鬥交給你寫,之後的劇情我們就寫個悲劇獨白吧,拯救了全村的菲利浦卻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對被詛咒的魂息之地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毫無頭緒,就這樣,菲利浦在往後的日子一面為殺了漢娜感到自責、一面為攝心蜂下次何時會再次襲來憂心不已,未來等待著夜行的就只有毀滅而已。我是說,夜行者。怎麼樣,很黑很中二吧,我認識一個人,他說故事一定要有死人跟絕望才好看,救贖什麼的是給小孩子看的,然後他口氣很嗆,我很討厭他,小孩子看的東西也很棒啊,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最討厭了,他們就是那種覺得自己喜歡的東西很棒,其他東西很爛的爛人。為了捧自己喜歡的東西貶低其他東西的行為,其實正顯示了他們的自卑與雞掰,這種人又玻璃心又跟鬥雞一樣愛辯(我懷疑中國的地理形象就跟玻璃心鬥雞一樣),我不要跟這種人當朋友,所以我就不理他了。
我到底怎麼了?我為什麼寫不出正經的東西?
我其實也是想好好接龍的啊。再來一次試試看吧。
到達詛咒的魂息之地後,濁氣的濃度已經超過生物的忍受範圍。我跟漢娜戴上面罩,也為提普裝上了鼴鼠專用面罩,由漢娜駕駛提普,開始探索。
被詛咒的魂息之地是一片巨大的森林,在七百年前,這座森林就因為終年壟罩於被稱為「魂息」的霧氣中而得名,而魂息被認為是神在創造生命時,往萬物之母口中吐入的氣息。根據紀載,在魂息之中,人可以與過去的先祖們產生連結,一窺古代的知識。在當時,能夠從魂息之地歸來的人,都會成為掌握遠古智慧的賢者,以他在魂息之地的所見所聞幫助王國更加興盛。
如今,這座森林被壟罩在濁氣之中,帶來智慧的魂息成了奪人心智的濁氣。紫色的煙霧瀰漫在無數參天大樹之間,霧裡的樹影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整座森林安靜得非常詭異,蟲鳴、鳥叫,一點生命的氣息都感受不到。地面上佈滿枯葉,只有提普踩上枯葉的清脆聲響持續打破沉默。但就在這令人不安的沉默之中,被詛咒的魂息之地又有著屬於自己的生命力。
在我們漸漸進入森林深處後,樹上開始出現纏繞著的紫色藤蔓與木耳形狀的紅色附生物,地上也開始出現倒塌的枯木與冒生的彩色小草。枯木上長著色彩鮮豔的蕈菇,其中,紅白相間的菇類特別吸引我的注意。白底紅條紋的毒菇……我曾經聽村長講過,那是在惡神詛咒的產物。有人推測,這種毒菇散發出的孢子就是濁氣的主要成分,而森林中的使者正是被這種毒菇寄生才變異成了怪物。不過這些都僅是假設而已,從來沒有人會瘋到進入被詛咒的魂息之地調查這些事情,就算有人進來,也不可能活著走出去──我們或許也一樣。
「漢娜,我們到底要去哪裡?解藥呢?解方是什麼?」我問。
從剛剛開始,漢娜就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菲利浦,你相信神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一時語塞。
「你又要開始提存在艾克斯了嗎?」我狐疑聽著,我看不見她的臉,漢娜仍背對著我駕馭提普。
「……我本是艾克斯的侍女。」漢娜說。
「你在……說什麼?」
「艾克斯,存在艾克斯,就是你們夜行者口中的惡神,是我所侍奉的神祇。」
漢娜是惡神的侍女?
難不成她早就知道這場災難會發生?
既然她是惡神的侍女,那她為什麼要幫助我?
她真的是在幫助我嗎?
「三年前……我拒絕神的試驗,逃到了你們的洞窟,這就是攝心蜂來的原因。」
「……神在懲罰妳。」我說出了這場災難真正的原因。
漢娜低下頭,手中搓著提普的韁繩。
「那天,我聽到了神的聲音。祂呼叫我:『漢娜!』我說:『我在這裡。』神說:『妳帶著妳的愛人,就是妳唯一的愛人,妳所愛的菲利浦,往魂息之地去,在我所指示妳的洞中,把他獻為燔祭。』我那時不知道祂說的是你。」
什麼?神為什麼會說到我的名字?
獻為燔祭?這聽起來不太妙。
漢娜突然讓提普開始狂奔,我們進入一座洞窟之中。裡面有張石頭做的床,下面點著篝火。
燔祭就是要將我做成烤肉嗎?
想到這裡,我準備逃跑。我推倒漢娜,搶過提普的韁繩,準備駕著提普逃出洞外。但漢娜卻從地上彈起,手腳並用向我爬過來。我用力甩了提普的韁繩,但他卻一動也不動。我握拳砸向提普的背部,希望他能吃痛狂奔,但他卻發了狂似地將我甩到地上,咧著牙壓制我。
「別逃,燔祭的羊羔,聰明的提普已是神的使者。」漢娜走了過來,摘掉我臉上的面罩,流著淚說:「我定將你做成神的美味。」
濁氣灌入鼻腔,我感覺到意識隨著薰衣草的芳香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