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卡帕西,我希望你能幫忙找出一本書。」頭戴漁夫帽的青年,四席【出口】穴工如此說道。
甫結束亞特蘭提斯的潛水探索作業回到組織,迎接我的第一句話不是歡迎,而是緊接而來的任務。
泛人類史上,有過各式各樣的祕密結社。
他們可能是異端、可能是叛逆、也可能只是一群出自無聊組成的說幹話團體。
有些時候,也可能有覬覦權力、名望、金錢、地位──想要暗中控制世界的組織。
有些時候、極少的時候,也可能會有組織為了對抗「真正的敵人」、為了維繫「平衡」而存在────就像是這裡。
海底兩萬里深,被譽為「人類最終防線」的深水城,同時也是「十一席」的根據地。
「可是我想要休息一陣子。不能交給其他人處理嗎?我記得【木几】丙羅最近蠻閒的。」
「不行,他下個月要去當兵了。」
「那確實是沒辦法啊......煉金術師呢?」
「他最近因為被拿去跟休士頓的憂人做CP,請了一個月的病假。」
「這確實也是情理之中......那【哲人】斤中——算了他跟肚臍柑夠忙了。告訴我詳情吧。」
我收起牢騷,準備面對現實。
「爽快。」青年擺出爽朗的笑容拍了一下手,而後續道:
「聽過金烏玉兔集嗎?」
「你是說觀音旁邊那兩尊?」
「那是金童玉女。」
「時常在網路上發表某種主義相關言論的領頭羊?」
「那是玉ㄊ......呸呸呸,正面惹上他們的有童家拳傳人就夠了。金烏玉兔集的全名是『三国相伝陰陽輨轄簠簋内伝金烏玉兎集』,相傳是安倍晴明從中國帶來的陰陽占卜密傳書籍。」【出口】穴工邊說邊將相關資料投影出來。
我大略瀏覽後開口:
「但是資料上記載,這本書由來疑點重重,而且這野史記載的晴明遜斃了。老婆被蘆屋道滿睡走,還賭輸腦袋要靠老師來救。」
「哈,有機會你更應該看看中國版本的野史。再說,我們一向都知道史書的記載不可盡信。重要的是其中蛛絲馬跡能追出什麼。」
「追出什麼?」
「金烏玉兔集,是要保護真正秘傳的幌子。藏在背後真正的秘傳名喚金烏銀兔集。」
我深深皺起眉,又金又銀的,光聽就覺得很不妙。
「那這金烏銀兔集,是什麼樣的陰陽秘術?」
「是一本食譜。」
「......什麼?」
「是一本食譜。掌握它,能成為神,也能成為惡魔的食譜。」青年加重力道覆誦一次。
於是,尋找這本平安時代的食譜便是我前往日本的契機。
***
雖然四席很想跟我解釋如何從那些野史中推敲出金烏銀兔的存在,但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太複雜的事。只要知道去哪裡,做什麼足矣。
根據情報,金烏銀兔集被埋藏於日本最後魔境「群馬」,埋藏在當地一處神社。我按圖索驥,跟著用兩百元僱請而來的當地嚮導在叢林中穿梭。
「到了,就在前方。」叫做小羽田共的瘦弱男性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指著前方看似神社的建築物。
「謝謝。」我點點頭,步出叢林的瞬間——溫度驟降,天空降下粉雪。
「雪?可是現在是八月,怎麼會......?」小羽田共也對眼前的異象感到困惑,接連眨了好幾次眼。
正當我要開口請嚮導留在原地時,一道銀光閃爍而過——
同時,金屬相擊聲響起。
「喂喂喂,這是真的要致人於死吧。」
我望著以斬向我脖頸取代問候的日本刀,又看了看持刀主人,一名身穿淺藍色和服的銀色長髮少女。
她冷如冰霜的銀灰色瞳孔彷彿不帶有一絲感情,眼見偷襲被我即時抽出腰間小刀攔下,一個碎步轉身,借勢收刀並拉開距離。
「你——不是廚師。」
銀髮少女開口道,聲調與人如出一徹的冷。
「那你——是銀兔嗎?」
我掛起笑容,同時左手抽出第二把小刀。
.
..
…
….
…..
「成為神,也能成為惡魔?這本金烏銀兔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據說封印超越十二神將的式神——金烏與銀兔。大概啦。」青年兩手一攤,似乎對這方面也不是很篤定。
「在食譜裡面封印強大式神!?」
「也許那個年代廚師做道菜都要出生入死吧。平安京百鬼夜行什麼的。」
我扶著額頭,覺得自己跟不上安倍晴明的邏輯。
「不管如何,找到那本書就能進一步了解真相了。」
「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人選就不該是我啊。應該找對料理拿手的——」
「齊卡帕西。」青年打斷我後,說道:
「廚師有廚師的堅持,而你——」
「好啦好啦。」
…...其實只是其他人都在忙吧。
我忍住吐槽的衝動,繼續聽他講述更進一步的情報。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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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雪不知不覺轉為大雪,積在地上鋪成一片銀灰。
可惜我沒有多餘的閒情逸致可以欣賞這份異景,少女凜冽的刀鋒每舞動一次,就是一次生死之間的遊走。
轉眼間,雙刀與日本刀的攻防已過百招,金鐵擦撞聲不絕於耳。
抓準少女刀勢的尾勁,這回換我大步後躍做出距離。
「呼......」
呼吸吐納的氣體化為煙霧,周圍的溫度到底已經降到多低?握住雙刀的手指也逐漸失去知覺,這樣下去自己必死無疑。
少女彷彿也看穿這點,一個箭步揮刀衝來。或者,在大雪中行動自如的她,最初開始便是要利用地利取勝。短短兩公尺的距離,剎那被縮減一半。
無所謂——正如同廚師有廚師的堅持——
「——打手,也有打手的美學〈手段〉。」
在逼命的刀鋒距離內,我倒轉小刀,扣下暗藏的機關射出子彈〈底牌〉。
***
銀髮少女睜開了眼睛。
被雪白覆蓋的世界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數米見方的房間。從地面、牆壁到天花板,房間的每一處都被紋路複雜的符咒貼滿,連是否有門窗都無從判斷。
正坐的少女身上被由符咒編成的繩索纏繞著,與淺藍色和服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麼快就回來,還真難得。是解決的太輕鬆、還是遇到高手了?」
在房間中的並不只有銀髮少女一人,在她面前還一名有著金色長髮的少女。
穿著甚平裝與羽織的金髮少女身上與銀髮少女一樣被符咒繩索綑綁,但是她卻十分悠閒自在的側躺著,正一邊從放在胸前的碗中抓取洋芋片,一邊看著與這個房間極不搭調、而且還浮在半空中的液晶電視。
「……只是個連廚師都不是的三流。」
「哈哈,這個笑話好笑。不是廚師的人不但知道金烏銀兔集,竟然還能找到這裡來,看來明天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欸等等,這是不是千年來妳第一次說笑話?難道晴明的封印變弱了嗎!?」
「……」
在片刻的沉默後,沒有得到回應的金髮少女坐起身,轉身用微妙的表情看向銀髮少女。
「不是在開玩笑?」
「哼。」
「有趣,打從待在這裡頭以來就沒跟廚師以外的人打過架,現在終於有機會換換口味了。」
「……不會讓他進到這裡來的。」
「是是是,剛才被打敗的只不過是不足三成實力的分身,等世界第二強大的式神銀兔解放真身之後只消一秒就讓他灰飛煙滅了。」
面對刻意強調「世界第二」的金髮少女,銀兔恨恨的轉過頭去。
***
在子彈命中少女胸膛後,少女的身體化成細雪,就這麼消失了。
真不愧是陰陽道,咒術的花招特別華麗。
在少女消失後,方才鋪滿地面的雪以驚人的速度迅速融化,連水漬都沒有留下。
我東張西望了一陣,最後在一個樹洞裡發現了還在為了虛假的寒冷幻術發抖的嚮導。
「抱歉,嚇到你啦。反正目的地已經到了,這點錢你就當作意外狀況的補償收著,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從口袋掏出兩張紙鈔塞進小羽田共的手裡,然後踏上石頭步道朝神社前進。
從遠方觀看時很難注意到,跨上最後一階台階之後我才發現這個神社很不對勁 ── 兩層樓高、外觀看來小有規模木造的房舍之上,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在已經爬滿青苔的賽錢箱後方的神社大門緊閉著,多年來出生入死的經驗告訴我,那股從大門後傳來的壓迫感並不是我的錯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雖然我不知道我拿了老虎的孩子能幹什麼。事前準備一如往常的充足,現在猶豫也毫無意義,只要像以前一樣、將性命交給自己的技術就行了。
我試著晃了晃神社的大門,年久失修的木質軌道已經劣化的相當嚴重,卡住了拉門。我站穩腳步,奮力一拉──
眼前出現的是遠比神社外裝廣大數倍的空間,數根約有三層樓高的柱子支撐著木造的廳堂,半空中有許多蠟燭漂浮著,為這裡提供了足以照亮整個空間的照明。
在深處可以看見一座體積龐大的雕像 ── 被鎖鏈束縛著的、銀色的兔子雕像。
查覺到眼角餘光的景色有什麼變化,我向身旁看了一眼。隱藏了神社的叢林不知去向,現在的我似乎身處這個巨大廳堂的中心,而剛才打開的拉門正逐漸變得透明。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久前聽過的聲音從雕像的方向傳來。剛才在大雪中交手過的銀髮少女從兔子的頭頂一躍而下,手中的日本刀直指著我。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對於我自信十足的幹話,少女用一記正面劈斬取代掌聲。
金屬互擊的清脆聲響以極高的頻率不斷響起。一次、兩次。十次、二十次、百次。
「哈、哈……」
我喘著氣,同時身體不住發抖。
這個空間並不像不久前少女襲擊我時那樣下著雪,但是寒意卻一點一滴的侵蝕我的體溫。在短短十數秒的激烈交鋒之間我注意到了,少女並不是沒有使用下雪的咒術,而是她自身即為冰霜。
同時我還察覺到另一件事,在一段距離外的銀色兔子雕像身上的鎖鏈上不斷的出現裂痕,已經有一條鎖鏈搖搖欲墜。
根據【出口】穴工事前給我惡補的知識,式神這種存在時常是本體受到某種封印或束縛,才成為受人使役的僕從。我不清楚那些鎖鏈全部斷裂之後究竟會釋放出什麼東西,但按照裂痕出現的速度,再過幾分鐘後我就會知道了。
在又一次格開銀髮少女的斬擊後,我抓到機會、一個箭步拉開一小段距離、爭取到伸手探入腰包的時間。
銀髮少女看著我手中抓著的物體,停止了猛烈進攻、擺出警戒的架式。
正合我意。
我將握在手裡的雞蛋用力一擲,被少女輕巧一跳閃過的蛋落在原本少女的立足點,沒有碎裂一地、保持完整的在地上打轉。
「……那是什麼?」
「怎麼,沒吃過溏心蛋啊?看來你沒遇到過好廚師呢。」
「……!」
少女眼中升起了被愚弄的怒火,再次發起猛攻。
我不再依賴小刀、全力迴避少女的攻擊,一邊觀察雕像的狀況、一邊尋找丟出溏心蛋的時機。
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每一次投擲都被少女靈活的動作閃過,但那無所謂。
終於,最後一根鎖鏈塌了下來,在這個瞬間兔子雕像旁捲起了風雪。正與我短兵相接的少女見狀迅速後退了兩大步,舉高手中的日本刀。暴風雪的範圍迅速的擴大、壟罩並轉為纏繞在少女身旁,即將為她解放真正的力量 ──
「就是現在,最好要給我管用啊!!」
我從腰包中抽出了陷阱的啟動器,奮力一揮!
「!?」
在交戰過程中被我丟出、落在地上的溏心蛋發出金色的光束連接彼此,形成了一個五芒星。站在五芒星範圍中的少女腳邊的地面出現了漣漪般的波動,隨後少女開始下沉。從溏心蛋的位置出現了巨大的白色麵條,以破空之勢揮向暴風雪。
暴風雪的強度開始減弱,在雪花完全消失之後,在其中的是被麵條綑綁、動彈不得的少女。
「……!」
在我出發之前,【出口】穴工把這五顆溏心蛋還有拉麵的甩麵湯杓交給我,說是某個化名「阿翔」的匿名人士製作的,可以吸收式神的力量、並反過來用於壓制祂。
雖然發動時的視覺效果令人滿頭問號,但既然有派上用場就不要太在意細節了。謝啦阿翔,你真的很會。
「如果這是某種試煉的話,這樣應該算我贏了吧?請問現在可以告訴我金烏銀兔集放在哪裡嗎?」
銀髮少女仍在試圖掙扎、沒有給我回應,這時頭上突然出現一陣遠比燭光耀眼的光芒。
「哈哈哈哈,那是什麼玩意啊!而且竟然在變身的時候出手攻擊,我欣賞你!」
我抬起頭,一名金髮少女出現在廳堂的高處,她的身上散發著如同太陽一般溫暖的光輝。
「你這傢伙的戰鬥風格真是有意思,比以前那些一口一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廚師們有趣多了!」
「請問小姐芳名?等等,讓我猜猜。該不會是……金烏?」
「正確答案。猜這麼準,我們是不是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
「並沒有,不要瞎掰好嗎。」
「好,連吐槽都這麼配合,我喜歡!」金烏心情大好的鼓起掌,那副愉快的模樣連在一旁看著的我都感到歡快。
「既然我們這麼一拍即合,不如就把金烏銀兔集送給我,當作成為朋友的紀念吧?」
「那可不行,在那之前我們得打上一架,這是規定。不過我倒是可以稍微放點水,等我贏了之後讓你活著回家去。」
「那還真是令人安心啊,不過要是我贏了怎麼辦?」
「很有自信嘛。本來贏了的人就可以帶走金烏銀兔集,我給你特別加碼,裡面記載的東西我親手做給你吃。」
「那你最好在開戰之前先把圍裙找出來。」
金烏露出燦爛的笑容,她身上的金光大漲、帶著熱浪朝我席捲而來。
「那麼就證明看看吧,你有沒有資格成為我們的主人!」
「那個阿翔,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問向漁夫帽青年,【出口】穴工。
「這個嘛,高高瘦瘦,神神秘秘,腳跟不著地,樣子可惡。」
「簡言之,外表很惹人厭?」
「不是啊,他其實還蠻帥的,至少比齊卡帕西你帥多了,雖然差我一點。」
「樣子可惡的帥哥又是什麼概念?」
「不衝突,你看到左擁右抱妹子的帥哥不會想揍他嗎?」
「這倒也是。」
彼此達成共識後,他從厚厚的文件堆中取出一個信封,說道:
「總之,機票已經訂好了,明天清晨出發吧。」
真是有效率,不愧是「十一席」中的智囊擔當……不,根本是早就預謀好叫我接這個任務吧?
我取出信封中的機票,簡單端詳一番,忍不住驚嘆他的貼心,我是很想這麼說啦……
「我們組織不是有直升機嗎?……靠!而且還是紅眼的廉航!好歹也幫我附個餐嘛!」
「別傻了,你以為直升機出勤很便宜?重點是最近的五星機率加倍活動我的聖晶石存量……呃不是……重點是你還可以順道回老家看看,我可是用心良苦哪!」
慢著,我剛剛好像聽到什麼該死的關鍵字?這很明顯是挪用公款吧?他想害我們也變成負債九個零的組織嗎?咦?我為什麼會說「也」?
「總之,祝你任務順利,我先去肝素材了。」【出口】穴工將椅子轉向背對我,打開平板,那象徵「人類惡」的遊戲程式。
「……馬的。」
***
「Trace——on!」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金髮少女的雙手便憑空出現一黑一白,上面有著太極圖樣的雙刀。
「這莫非是……投影!」
我大吃了一驚,從沒想過陰陽道居然有如此的技法!而且投射的對象竟是中國春秋名刀!但是轉念一想,「金烏玉兔集」本源自中國,就算上頭秘載了干將莫邪的信息,倒也不是那麼令人意外。
「不錯嘛!你果然跟之前的弱雞廚師們處於不同檔次,跟你打上一架說不定真的是個有趣的餘興節目呢!」
「過獎。不過既然是投影,小姐何以選擇雙刀呢?使用克制我的武器豈不更有優勢?」
金烏嫣然一笑:
「你遠道而來,我自然得拿出對應的誠意啊!更何況,用你擅長的武器擊倒你,你才會輸得心服口服,不是嗎?」
「哈哈!小姐口直心快,我喜歡像你這樣的人!等我們戰完,無論誰勝誰負,一起去吃碗拉麵如何?」
「看你的表現囉!」金烏燦笑著,猶如冬陽般為我本來快要凍僵的身軀帶來些許溫暖。
在那同時,亮金色的長髮飄舞了起來——
一個瞬步,她已經出現在我的正前方,雙刀以相同的方向向我襲來,一刀指頸,一刀斬腰——
鏘——!
我以後仰的姿態勉強閃過上方那刀,但那凌凌劍氣,依舊將我的下巴刮出一陣刺痛感;同一時間,我將雙手的武器用於防禦下方那刀,如果是雙手對單臂,應該可以輕鬆擋下並製造機會反擊,然而——
好沉!
那揮擊刀鋒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巨大,著實難以想像是一名美麗而柔弱的女子所下的攻擊,同時我也從所持武器的握把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這就是「金烏」——與「銀兔」相反的能力嗎?
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了強行接下這著所需付出的代價或許比想像中龐大,於是我流轉步伐,使身體順著這份力道彈了出去。
「矮油,不錯喔!之前的傻子們往往就是為了賭這股氣勢硬接這招『狂熱雙刀』,然後就直接雙手燒成黑炭出局了,看來你不只敢打,也會用腦子打,我對你的評價越來越高囉!」金烏嫵媚的笑著說。
「哼!一塊小蛋糕!」即使雙手的不適感尚未解除,我依然故作鎮定的說。
「很好,那麼接下來的攻擊,只會比剛剛更凌厲,小心囉!」
襲來!美少女炎神〈式神〉!
金屬碰撞聲再一次的,不間斷縈繞於此偌大的廳堂,然而不再清脆,因為我知道,正面接下每個斬擊百害而無一利。
因此,我大量使用迴轉刀身的技巧,使刀與刀接觸的面積降到最低,進而四兩撥千金,將力量引導至不會傷及自己之處。
「有一套!不過只顧著閃避,是贏不了戰鬥的呦!」金烏說出了像是最終boss般的台詞,並且不停的加快攻擊速度……的確使得我快要招架不住,但是你這樣插旗真的大丈夫嗎?
我當然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只好再來一次!
面對金烏加快節奏的斬擊,我假裝一個反應不及,硬生生接下一刀——
鏘——!
「結☆束囉!」她微笑著,將力道完全釋放至刀鋒。
我的雙臂馬上感受到強烈的火燙……可惡,真的好痛……但我就是等這刻!
再一次的,我讓身驅順著對方的力量彈到半空中,就在這個瞬間,我倒轉雙刀——
「壞音的霹靂〈Thunderer〉!」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我將彈匣所有的子彈一口氣全部打出!
我,可是個不擇手段的打手,就請你仔細品嘗專屬於我的美學吧,美麗的金烏小姐!
這招,一口氣扭轉了戰局,我是這麼認為的,然而現實卻是——
她彷彿早已看穿我會出此招!在我扣下機關的那一瞬間,她便以螺旋的勢態將干將莫邪投擲而出!而且她幾乎完全預測了我的彈道軌跡,一黑一白的雙刀如龍捲風一般,將所有的子彈格擋下來。
「什麼!?」
「哼哼!拜託一下,這樣的伎倆對『世.界.第.二』的銀兔來說或許起得了一點作用,不過在『世界第一』的我面前,不過就像猴子學開車一樣兒戲呢!」她刻意加重「世界第二」四個字,眼神裝作不經意的飄向銀兔。
「那是因為你沒有看過真正會開車的猴子,等我打贏之後,跟我回深水城,你會見到新世界。」我自信滿滿的說出這番話。
但其實我早慌了,只是故作鎮定罷了,這已經是我最後的殺手鐧,說實話我現在可想不出任何一種能戰勝他的方法……
而在這時,一直被術式緊縛,默默觀戰的銀兔終於開了口——
她對著金烏說:
「隨便你怎麼講,但我可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看看時鐘吧。」
時鐘!?
莫非這裡的時鐘暗藏了什麼機關?又或是存在著可以讓我反敗為勝的關鍵呢?
只見金烏滿臉不在乎的扭過頭瞄了一下時鐘,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那一刻,她原本自信滿滿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糟了!」她失聲驚呼。
究竟發生什麼事?這個時間對她而言代表什麼樣的重要意義?
在這極短的數秒內,我的大腦拼命高速運轉,她如此驚愕的神情,或許正是我逆轉窘境的契機!
然後,金烏緩緩地說出令人震驚的理由——
.
.
.
「昨天沒錄到的『大阪外星人兄弟』的重播時間要到了!我可沒時間在這裡玩啊!」
……???
我操!是連續劇啊!
「所以囉,雖然跟你打架還蠻愉快的,但是為了趕回去錄『大阪外星人兄弟』,我決定……動真格秒殺你!」她以略帶歉意的語氣向我微微行個禮,接著——
金烏收起了笑容,嚴肅的神情直勾勾的盯著我,幾秒鐘後,她的瞳孔逐漸轉為腥紅色,金色髮絲舞動起來——
「固有結界,U.B.W。」
「你說什麼?這招是……傳說中投影魔術的最高傑作……無限劍製〈Unlimited Blade Works〉!」
這可嚇壞寶寶了……要是她連這種寶具等級的招式都能使用,我還有任何勝算嗎?
「錯!」金烏大聲喝斥。
「……?」
「不是無限劍製,而是……無限鳥製〈Unlimited Bird Works〉!」
……???
下一秒,風雲變色。
我不再身處木造的神社廳堂,現在我的四面八方,像是濃密而幽暗的叢林,而在每個陰暗的角落,我都可以感受到有著詭異的視線盯著我瞧……
「這是……結界內部嗎?」
但我都還沒來得及思考如何打破結界,攻擊便席捲而來……我察覺右後方有道黑影向我高速逼近——
咻——!
手上的刀紮紮實實的將其一分為二,但是那觸感卻少了幾分真實,定睛一看,似乎是隻貓頭鷹,而令人感到困惑的是,不知道什麼人還幫牠梳了個龐克頭。
第二波攻擊,同樣有著龐克頭的三隻老鷹,我輕鬆揮舞刀刃解決牠們。
緊接著第三波,兩隻巨雕,同樣有著龐克頭……這沒道理,金烏特地召喚出這個結界,不可能只是為了這種可笑的攻擊……我反轉刀刃,準備一口氣斬殺——
好燙!
這個感覺,跟接到金烏斬擊一模一樣!莫非……
「沒錯,在結界中,我可以化身任何一隻鳥,而這裡幾乎有著無限多的鳥隻,你能抓到我嗎?呵呵!」金烏銀鈴般甜美的笑聲迴盪於整個空間,但是對我而言,這是地獄敲響的喪鐘也說不定。
大量的鳥群開始聚集在我的身邊,每一隻都擁有著龐克頭,此時,牠們竟然開始跳舞!
嗚……好煩啊!
吵死了!
有夠噁心!
滾開!
我感到頭暈目眩,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但是身邊的鳥群卻是越聚越多,把所有出入口都封住……
「這就是結界內的精神污染——鳥龐克!如何呢?是不是覺得不如死一死呢?我可以代為效勞喔!」
「住口!」
可惡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
「接招吧!」
一道金光斬向我的後頸——
.
..
…
….
…..
這是在前往群馬的旅途上發生的事。
為了使任務進展順利,我前一晚花了許多時間惡補有關安倍晴明的各方野史,甚至連電影、小說、動畫、遊戲都不放過。
結果就是睡過頭,匆匆忙忙地出門,趕在最後一分種勉強進到登機門。
當然,一路上也沒時間買吃的,所以飛機才剛起飛不久,飢腸轆轆的我便發出一聲巨大的咕嚕,惹得附近的人一片訕笑。
唯獨臨座的年輕男子,他不但沒有笑,還遞給我一片金黃色的物體。
「如果不介意的話,先吃點這個充充飢吧。」
仔細一看,他有著偏瘦的身形,秀氣的面孔搭配著粗框眼鏡,儼然就是個充滿知性氣息的帥哥。
我收下那片物體,咬了一口——
是筍乾。
雖然我平時不算特別愛吃筍乾,但這個時刻,這片筍乾,卻不知為何的帶給我無限的溫暖與力量,使原先因為匆忙與飢餓神經緊張的我,迅速的平靜下來。
在嚥下那片筍乾之後,我便安穩的沉沉睡去……
朦朦朧朧間,班機便抵達目的地。
在我還沒完全清醒之時,我彷彿聽見了他溫柔的嗓音說:
「既然有緣,這小包筍乾就送給你吧,如果你願意相信它,一定會在關鍵的時刻派上用場的。那麼,就交給你了。」
「嗯……我會帶著勝利回來的……」可能是夢話吧,我記得半夢半醒間,我如此回應他。
當我真正醒過來時,班機上的人大部分都離去了。
包括那名年輕男子。
只留下,那包筍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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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信你一把!」
面對這個危急存亡之刻,我的身體選擇的卻不是逃跑。
竟是以極快的速度取出一片筍乾,轉身投擲出去!
金——!
剎那間,金☆光☆閃☆閃,不只是金烏,就連投擲的我都暫時失去視線——
「什麼鬼東西?」金烏似乎嚇了一大跳,從聲音判斷,她大步後躍拉開一段距離。
在彼此的眼睛取回視線之後,我注意到對方帶著複雜的神情盯著我,有點困惑,有點驚訝,或許還有點高興?她好像想說什麼,但語句到了齒縫便被堵塞,什麼話都沒講出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保住了一條小命。
原來這筍乾真的有神奇的力量!謝啦帥哥,你真的很會。
既然如此,不如一鼓作氣!
我將剩餘的筍乾全部取出——
「這戰,我一定會贏,因為已經跟他約好了。」我對著金烏,大聲喊出勝利宣言。
「是嗎……」一反常態的,她只是低頭看著地板,淡淡說出這兩字。
在此同時,那些筍乾彷彿獲得生命一般,自動排列堆疊在一起,最後形成了一把黃金色的——
劍!
聖劍.筍太郎!
強烈金光照射在結界的每一寸土地,所有的鳥類被照到之後便化為一陣煙霧消失……
「金烏,我會用這把劍擊敗你,然後把你們兩個都帶離這裡的!」我幾乎是用吼的,說出自己的目標。
「……」而她,垂下眼皮,什麼話都沒說。
我將聖劍高舉過頭,黃金劍身瞬間突破天際,然後我揮了下去——
「我會遵守跟他〈阿翔〉的約定,帶回勝利〈你們〉的——」
「EX——筍乾棒〈誓約勝利筍乾〉!」
金烏默默地閉上眼睛,低著頭,身軀被無比強大的金色光芒吞噬殆盡——
***
「喏,這就是『金烏銀兔集』。」
先不管金烏被寶具等級的招式轟下去怎麼一點事都沒有,以及銀兔用看著垃圾的眼神看著我,我拿起這本書隨意翻閱,但——
「這就只是一本用古文寫的普通食譜啊!」我忍不住吐槽。
「他本來就是食譜啊。」金烏聳聳肩。
「那我累得自己半死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打敗了我們,就可以帶我們出去啦!而且你還可以吃到我親手做的料理喔?」金烏對著我眨眨眼,嗯,真的蠻可愛的。
「不管怎麼樣,總之咱們先回深水城,再來討論後續要怎麼處理吧。」
於是我領著她們離開神社,在傍晚時分,沿著叢林小徑回到出入口。
令人意外的是,已經有人在那兒等著我們了。
那個男人高高瘦瘦,秀氣的臉龐帶著粗框眼鏡,十足是個充滿知性氣息的帥哥。
雖然他沒有正式介紹過自己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的。
阿翔。
.
..
…
….
…..
古云,人有四魂。
分別是銀魂、紫魂、血魂以及——
金魂!
銀魂掌管情緒,人死後,會隨著人們對這個人的記憶逐漸模糊而消逝。
紫魂主導愛情,若一個人留有後代,將會由他的後代傳承下去。
血魂與肉體相依相生,失去肉體的那一瞬間,血魂便不復存在。
但唯獨金魂!象徵了一個人的信念與存在價值,是永恆不滅的,將隨著轉世永遠流傳下去。
安倍晴明做為大陰陽師,他所擁有的金魂過於強大也過於不穩定,因此晴明死後,金魂不像一般人一樣在同一個世界轉世,而是在許許多多個世界中漂泊——
他是個作家,總是能寫出「『精湛絕倫』」的文章。
他是街口拉麵店的兒子,溫柔的大男孩,時常照顧鄰居的老奶奶。
他是千坂田翔子,是個等著被勇者拯救的女子高中生。
他是個獵戶,與女兒相依為命,還煮得一手好料理。
他是【異世界勇者】,以「推、理、時、間!」〈My Solo Shining Time〉拯救了純真的少女。
他更是挑戰爆走的人工智慧,救贖全人類,開啟了大拉麵〈金〉時代的英雄。
而現在,在第八十七次轉世,晴明終於回到了他所生、他所長、他所愛的世界。
成為了一名頂尖大學的高材生,名字是——
阿翔。
「翔,希望你長大也能像羔羊般純真,並展開羽翼,尋求屬於你的天地。」這是晴明的母親,狐仙葛葉別離時說過的話,對晴明來說,「翔」,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沒有人有資格用這個小名叫他,或許因為如此,這個名字才被深深刻印在金魂裡吧。
而在晴名死後,蘆屋道滿的後人為求報復,用計帶走了他最珍愛的式神,金烏與銀兔,然而卻沒有駕馭她們的能力,因此將她們拘束在群馬的這個神社,並設下結界阻止安倍家的血脈或是靈魂進入。
也因此,阿翔〈晴明〉找上深水城,期待他們能夠將金烏與銀兔帶出來。
而現在,他即將與這世上僅存的,最重視的式神〈女兒〉團聚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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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擁而泣,原來在現實生活中真的會發生。
雖然看著一個帥哥左擁右抱著可愛的妹子確時會有股想揍他的衝動,不過既然是他的話,就算了吧。
「真是太感謝你了。」名為阿翔的男人對著我說。
「嘛,總之就這樣吧,這兩個傢伙本來就是你的式神〈女兒〉,書也還給你吧。」
「我該怎麼報答你呢?」他收下書點點頭說道。
「這個嘛……」我假裝思考。
「好好對待金烏跟銀兔吧!」
「是嗎?那麼以後,你有遇到任何困難,我自當鼎力相助。」
「好窩,你說的喔。」我擺出一個自以為迷人的微笑。
阿翔手指一彈,兩個女孩瞬間化為兩塊玉珮,他將她們妥善收進懷中,轉身離開。
最後,在夕陽下他背對著我,不知為何突然用我聽得懂的愛奴語說:
「後會有期,我一輩子的恩人──」
「齊卡帕西〈〇起〉」
***
「你其實早就知道他的身分了吧?」
地點是深水城,我對著正在刷手遊的【出口】穴工問道。
「我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要說的話,就是處於知道與不知道的疊加態吧。……馬的又只有保底四星禮裝。」
「……工三小?」
「反正任務是圓滿完成就好囉。」
我沉默了一下,繼續問:
「好吧,那你做為觀測者,至少有把我戰鬥的英姿記錄下來吧?」
「英姿什麼的我是沒印象啦,倒是有些有趣的事。」
「有嗎?像什麼?」
【出口】穴工聳肩攤手,說道:
「這個嘛,有機會再說啦,這趟任務辛苦你了。」
不知為何,他突然擺出:1212:的表情。
「〇起〈齊卡帕西〉。」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