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了眼,躺在床上的我緩慢地把手伸向手機,看著上面顯示的11:00,一如往常呢。暑假的我總是這樣,爆睡到中午,這樣就可以省下一餐,在經歷了十分鐘毫無意義的滑手機時間,我總算是爬起來了,我走下了樓梯,正準備開始我新一天的宿舍生活時,我看到了……
一隻羊?
宿舍房間已經夠小了,走道還被一隻羊塞滿,我卡在樓梯上下不去,在那卡住的尷尬時刻,我滿腦子都是,為什麼宿舍房間出現一隻羊?我仔細端詳那隻羊,應該是綿羊吧?沒有角,是母的嗎?毛茸茸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誰有親眼見過綿羊呢?說到底母綿羊真的沒有角嗎?我的目光放到了另外兩位室友身上,伯龍跟柏偉,他們都坐在位子上,打著自己的筆電,他們注意到了我醒了,都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
「你終於醒了」伯龍對我說,臉上露出精神疲累的樣子。
「你看到了嗎,是說你看的到了嗎?」
「伯龍,我當然看的到,一隻羊塞在了我們走道上,以這種等級的突發事故來講,你們意外的冷靜。」
伯龍搖了搖頭,嘆氣後說道:「誠翰,事情是這樣,我是第一個醒來的,早上七點,我就看到了,我趕緊把你們兩個都叫起來,但你睡得跟死豬一樣,就放棄了。你可以下來沒關係,這隻羊摸不到,彷彿沒有實體一樣,只能看的到,摸不到,我們有試著找宿舍管理員,但他看不到,很神奇吧?似乎只有我們三個看的到這隻羊,總之因為我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就當作他不存在,反正羊碰不到我們。」
柏偉接著說,他臉色更差,說道「那你有聽到甚麼聲音阿,像是雜音一樣,伯龍似乎聽不到,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一邊搖頭一邊下樓梯,我沒聽到甚麼聲音。
現在,我終於知道沒有實體的意思了,像遊戲穿模一樣,雖然知道摸不到,但我還是試著伸手摸這隻羊。
不是,為甚麼這麼重要的情報沒跟我講,伯龍是在?
我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雖然我的確沒有摸到的觸感,但當我試著觸碰時,眼前的景色就改變了。
「喂!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大吼。眼前的景色很難描述,跟原本的宿舍房間差不多,但是怎麼說呢?宿舍的所有東西都被簡化了,所有東西都被簡化成最基本的幾何形狀,牆壁變成貼圖一樣,門失去立體,貼在牆壁上,所有就像古早遊戲的建模一樣簡陋,只有那隻羊,依舊清晰真實,也看不到其他兩人,也看不到自己,但隱約知道自己的肢體的未知。
「你在說甚麼阿,柏偉,我沒有聽到阿」這是伯龍的聲音,我連忙收起了手,眼前又回到熟悉的宿舍房間。
「剛才你有說話對吧?自從你下來之後,跟羊重疊的那一刻,雜音就瞬間急躁尖銳了起來,形成令人不安的聲音,且你剛剛有呼救對吧?但伯龍說他甚麼都沒聽到!」在我還沒說話之前,柏偉就先開口了。
「你們兩個都沒有試著碰這隻羊嗎?我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跟我們房間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我說,但伯龍跟柏偉都搖搖頭,不理解我在說甚麼。他們肯定有試著觸碰,但只有我有反應。
我向他們提出了我的猜想:「大概只有我,雖然我們三個人都看的到,但只有我,當我試著去觸碰這隻羊時,會到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簡單來說,就是簡化後的房間,但又有點不一樣,其中最明顯的,那個世界的牆壁畫著數支箭頭,都指向門。然後當我到那個世界時,只有柏偉聽的到我的聲音,且我只聽得到伯龍的聲音,懂嗎?然後柏偉聽到的雜音,估計跟這隻羊的狀態有關,我下來時驚動了羊,導致他躁動不安,所以你聽到的聲音才會變成那樣。總之我現在又要在碰一次,你們驗證一下。」
我又伸手試著碰羊,果不其然又到了那個世界。
現在我可要好好看看著個世界,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測試:
「聽的到嗎兩位?」
「柏偉說他聽的到」果然只有伯龍的聲音,推論沒錯。
我望向我的書桌,上面的書櫃都成貼圖了,這樣還拿的到書嗎?我環顧四週,大家的書櫃都是同樣的貼圖(筆電阿,杯子阿也都長的一樣),我用沒有碰羊的另一隻手試著去拿書,意外碰到了,感覺好像我的手穿模了一樣,我把手伸了回來,手上拿著書,但我看不到,感覺的到,書櫃的貼圖也沒有顯示少一本。
「我手上有拿書嗎?」
「他說甚麼?我聽不到……喔,你有拿著書」果然只有伯龍的聲音,看樣子他是問柏偉才知道我有講話。
我把書上在桌上,當然,桌上也沒有出現書。我了解了,我僅僅就只是「看到」這個世界,身體的活動還是在原本的世界,然後這隻羊,應該是反過來,身體在這裡看到我們的世界,這也可以解釋為甚麼這隻羊會穿模,因為我在這個世界看這隻羊是沒有出現穿模的。
(鈴鐺聲)
怎麼會有搖鈴的聲音?然後這隻羊居然有反應!從原本靠窗的位置(也就是我跟柏偉的位置)移動到靠門的位置(也就是伯龍的位置)。因為羊突如其來的移動,我的手跟羊失去重疊,我又回到現實世界。
「你們剛有聽到嗎?鈴鐺聲,我在那邊也聽的到,然後羊明顯也聽的到!」
「我剛剛也有聽到」柏偉說,且方向是從伯龍那邊來的。
「不是,我剛就是打了個噴嚏怎麼發出這種聲音,然後羊過來了啦」伯龍一臉錯愕地說。
我們宿舍是四人房,但是因為某些原因第四個室友搬走了,所以現在靠近門,伯龍對面的位子是空著的,也不算空著,因為都把雜物丟在上面,像是芭樂,然後現在羊在試著吃芭樂,但是因為所在時空不同(目前推測),所以羊吃不到,然後我很確定,另一個世界那個桌上「並沒有芭樂」,是空的,更確定了羊看到的跟實際存在的時空不同的假設。
「看來你的噴嚏具有吸引羊的特殊能力,現在我們三人都有特殊能力,我們是不是要解開這隻羊的謎團了,反正現在暑假,我知道你們都很閒。你們把門打開,試著把羊弄出去我看一下VR世界那邊有沒有反應,對,我現在直接把那個世界叫做VR世界。」
伯龍把門打開,又試著打了噴嚏,引起路人的側目(看來在其他人耳中還是噴嚏聲),羊停下吃芭樂(雖然他吃不到),往門的方向走,然後羊就撞到隱形牆了。
「過不去……」柏偉說他腦中出現了這段話,並表示似乎這隻羊會發出簡單的辭彙,如果這真的是羊的心聲的話。
「等一下,讓我摸個羊」
我又到了VR世界,但那邊的人卻是關著的,難怪羊過不去,我試著摸門把,想當然耳摸不到,畢竟在現實世界門已經打開了。我假裝我把門打開,門居然開了!看來我還是可以進行些簡單的交互的,但是我看不到門後的景色,一片黑壓壓的,但是羊穿過去了
「羊過去了!羊還在嗎?」我說,在我說完後,手也跟向前羊分開了,我脫離了VR世界。回到現實,看到羊穿過了門,羊還在。
我們三個人戴上出門的裝備,做好長途爭戰的準備,我說:「現在在我摸羊之前,我想給這隻羊取個名字,不然一直羊羊羊怪奇怪的,伯龍你取吧,羊不是會聽你的話。」
「蛤?那叫做jeb怎麼樣?說道把羊取名當然要取jeb阿,所以它叫做jeb」在取完名後,令人驚訝的,羊散發出了七彩的光芒,羊毛開始以各種顏色循環,彩虹羊。
(早知道取名會導致這種變化,就取作watame了,可惡)
「好的jeb,我要來碰你了,這次會是怎樣的景色呢?你們兩個看好我啊,不要我走著走著就從樓梯跌下去了阿。」
我把手伸向了羊,不是,jeb。
VR世界再度出現,看到門外的景象之後我鬆了一口氣,看來VR世界的格局配置大致上和學校宿舍一樣,但是整體風格更像是中世紀古堡,牆壁門板是木頭、地板是石磚。
打噴嚏的伯龍引來了幾個人的注意,在VR世界中,他們看起來是一群身體造型菱角分明的長方形人,五官構造也像是簡單的塗鴉一樣,鼻子很大一塊。
伯龍不斷嘗試著用他的噴嚏去引導jeb走出房門,但是jeb卻頻頻撞壁,發出了不滿的叫聲。
「那隻羊……jeb說幹你娘機掰,很痛耶。」柏偉說。
伯龍停下了不斷打噴嚏的動作,「真的假的?這隻羊還會爆粗口的?」
柏偉面不改色地推推眼鏡說:「欸,恭喜,問了就是騙你的。」
「別鬧了,」我沒好氣地說,「這又不是壺男或是WERT,只是出個門而已有這麼難嗎?」
「齁唷,」伯龍搓搓已經變得有些紅腫的鼻子,「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操控jeb啊,我說真的,用打噴嚏來操控羊的移動本來就很奇怪啊!我又不是那種拿著健身環或是香蕉就可以打通艾爾登法環的人……哈啾!」
在一串假戲真做後,伯龍脆弱的鼻腔黏膜(老實說所有人類的鼻腔黏膜都應該是脆弱的)終於禁不起這番折騰,紮紮實實地打了一個老大的噴嚏。
而隨著這聲響亮的噴嚏,jeb突然快步跑到了伯龍腳下。
「哇賽,你做了什麼?」我問。
「慢著,伯龍你先別動,我好像懂了。」喜歡講幹話的柏偉推推眼鏡,擺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剛才伯龍你在移動jeb的時候一直都是盯著它看對吧?但是剛才的噴嚏,你有把頭低下來……而你看,jeb現在的位置,不就是你臉對著的地方嗎?」
這麼一說還真的是。
伯龍又打了幾個噴嚏,結果jeb果然順暢地動了起來,「這就是推理小說研究社社長嗎?柏偉,我的推理超人!」伯龍敬佩地說。
「小意思,接下來我還有更進一步的推理。」柏偉又推了推眼鏡,我懷疑他已經推眼鏡上癮了,「如果將伯龍你的能力當作滑鼠來看的話,打噴嚏就像是點擊一樣的行為。而我們都知道,滑鼠不僅有左鍵右鍵,還有滾輪。說不定你用特別的方式打噴嚏就可以點下右鍵、叫出遊戲選單也說不定?」
伯龍點了點頭,「確實,這推理挺有料的,但我要怎麼用別的方式打噴嚏?」
「嗯……你想想看嘛,假如我們把一隻滑鼠放在你的臉上,左鍵右鍵會對應到什麼位置?」
「眼睛?所以我要閉上左眼閉上右眼打噴嚏?」
「有可能,但是也不能排除是要閉上一邊鼻孔或是一邊耳朵,甚至兩個一起閉上的可能性。」
「好吧,那我就都試試看好了……承翰你準備好了嗎?」
「你別對著我打噴嚏就好,怪噁心的。」我閃到伯龍的視線死角中,只伸出一隻腳和jeb相碰。
「哈啾!哈啾!哈啾啾啾啾啾啾!」伯龍又開始了一連串的噴嚏風暴,他先試著閉上左眼、然後閉上右眼……然後還伸手壓住自己的鼻孔、蓋住自己的耳朵,甚至還測試了閉上左眼堵住右邊鼻孔然後蓋住右邊耳朵同時打噴嚏。
濃眉大眼的伯龍表情一直都很豐富,他的五官有著某種不協調的喜感,是個一臉很有故事的男人。因為我們會拿他的照片做表情包,所以每次在籃球比賽之後我們都很期待球經發的照片。
在激烈的測試結束之後,柏偉滿意地點頭說:「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喔?你們聽見了什麼聲音嗎?」
「不,是你這個樣子怪低能的。」我把手機螢幕轉向伯龍,我的手機螢幕上正播放著宛如顏面神經失調一樣的伯龍打噴嚏連續動作。
「幹!」伯龍大喊,「你們兩個真他媽廢物耶。」
「不客氣。」、「等等傳去班代那邊,畢業紀念光碟會需要這種美好的素材。」我們回答。
玩鬧了一陣子之後,我們終於又繼續探索VR世界。
和學校宿舍一樣,VR世界是一座塔一樣的建築,中間是樓梯,某一層樓都有大量的房間。雖然我們很想探索一番,但是我們不想敲開別人房門問說:請問你願不願意讓我和我們的羊去你們房間。
我們探索了浴室、廁所和洗衣間,在浴室中我看見的石頭材質的貼圖,和用木頭材質做成的柵欄圍著的小空間,而且有著按鈕。
我們嘗試著讓jeb進去,然後按下按鈕,結果還VR世界中真的噴下了水,水從jeb身上流下,變成了七彩的材質,然後jeb就變回了原本的顏色。
「回歸原始設定……」柏偉喃喃唸出VR世界中發出的聲音。
而在洗衣間中,我們終於可以像是RPG遊戲的王八蛋勇者一樣,一個個探索那些造型古怪的箱子。結果還真的讓我們找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洗衣機裡面空蕩蕩的,但是VR世界中的箱子裡面卻漂浮著一些鐵灰色的、像是紙片般的東西。我覺得那看起來很像是襪子和T恤,但是jeb──那隻羊卻告訴我們那是鐵靴和鐵甲。
我吐槽說那看起來根本就是給人穿的,但是在伯龍用鼻子去嘗試點選那些道具之後,我們的小羊jeb一下子就變成了裝甲羊。
原本顯得圓潤的jeb現在外面包了一層鐵皮,變得有型起來(這個冷笑話是柏偉說的),嘴巴裡面還咬著一把長劍,而且伯龍發現,當jeb口中咬著長劍的時候,他可以用舌頭控制jeb的腦袋來揮劍。
「這就是RPG遊戲吧!探索地圖、取得裝備,然後就是要去觸發戰鬥事件!」在把VR世界洗衣間砍成一攤碎片之後,伯龍信心滿滿地這麼說。
我看著伯龍的嘴,回想著剛才他在洗衣間裡面到處甩舌頭的樣子,問說:「我覺得你舌技挺好的,要不要考慮一下去兼職?我聽說那些兼職很歡迎現役大學生。」
在伯龍和柏偉的堅持下(伯龍認為可以找到更多裝備、柏偉想要找到更多線索),我們三人還是走遍了整間宿舍的廁所和洗衣間,但是沒有更多收穫了。
最後我們來到了一樓,在VR世界中這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荒廢的大廳,沙發變成了傾倒的桌椅、甚至地上還有一攤看起來像是篝火灰燼的貼圖。
大門是閉上的,柏偉幫我打開了現實世界中的宿舍大門,我推開了VR世界中生有蜘蛛網的厚重石門,伯龍用他高挺的鼻子指向門外。
隨著jeb走出大門,我們三人也走出宿舍,宿舍外面有一片草地,而在VR世界中,那塊草地上面有著一隻巨大的鐵巨人。
「哇幹。」我指向草地說,那隻鐵巨人其實是個身形高大的盔甲武士,他蹲踞在地上,面前插著一把被常春藤圍繞的雙手巨劍,「好酷喔,我看到那邊有個超大隻的鐵甲武士。」
「好耶!」伯龍露出了笑容,甩著舌頭往草地前進,我得承認那使得伯龍那敦厚老實的臉變得很淫賤。
柏偉皺起眉頭想要阻止伯龍,但是為時已晚,伯龍那性感堅挺的鼻尖和從底下噴出的噴嚏已經指向了草地,鐵甲小羊jeb屁顛屁顛地朝鐵巨人跑去,「等等,你又看不到,如果打起來的話…..嗯?這是什麼聲音?」
柏偉哼起了VR世界中的音樂。
隨著這莊嚴的音樂,鐵甲巨人動了起來,他拔起插在地上的巨劍,將那柄有三層樓高的大劍高舉過頭──
柏偉瞪大眼睛,為伯龍念出了VR世界中的提示,「牧羊少年,在你們面前的是無懼者軒法‧蕭!勇敢的小羊,若要探詢世界的真理,就先吃我一劍!」
為了看清楚VR世界,我不得不跟著jeb一起移動,鐵甲巨人高高舉起了雙手巨劍,眼看就要披下,我大喊:「伯龍,往右躲!」
「哈啾!」
伯龍的噴嚏來得即時,我與jeb一起堪堪躲過宛如鋼筋般墜下的大劍。
柏偉現在化身成了無情的遊戲喇叭,開始實況轉播起了鐵甲巨人的對話,「畏懼者!逃竄者!迷途之羊將墜入深淵!」
「看著我,把我當作jeb!」要解釋移動方法太難了,我乾脆叫伯龍直接把視線鎖定在我身上,「對!就是現在!攻擊!」
「啊咧咧咧咧咧咧!不啦不啦!」伯龍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在這種時刻他自然也不會有所懈怠,他吞吐舌頭的聲音大到我這邊都聽得見。
隨著伯龍的舌頭精湛的動作,jeb口中的鋼劍也劃開了鐵甲巨人的腳跟,流出了一些像是鮮血的粒子特效。
「啊啊!爾等安敢!苦痛!鮮血……!我將會給予爾等同等的痛楚!」
「好了,再攻擊一次!」
「哈啾!啊噗啦鋪啦!」
「不可能……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范特錫之王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我!」
「他拔出第二把劍了!先迴避一下……好了!現在是破綻!」
「哈啾啾啾啾啾啾!噗啦啦啦啦啦!哈啾!」
我在草地上來回奔跑著,一旁的伯龍粗著脖子紅著臉,不斷打噴嚏又吐舌頭,而站在一旁的柏偉則是說著這些意味不明的台詞。
所以,在我們終於把鐵巨人砍倒的時候,周圍已經圍觀著十幾個人。
喘了口氣,我看向那群圍觀的傢伙,決定這麼說。
「看三小,」我說,「我們的學業壓力是不能很大嗎?」
Congratulations
象徵著通關的紅色字眼浮現在眼前,似乎是在說明著遊戲的結束。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我感覺jeb散發著耀眼的虹光。
一睜一閉,我發現遊戲似乎已經結束,那些中世紀風格的裝飾,奇怪的鐵甲巨人,什麼。但眼前的像素風格卻未因此消失
看著這群圍觀的人,一股說不清的恐懼感湧上心頭,我總覺得他們似乎對我們抱持著敵意、歐不對,是殺意。
「啊!」伴隨著咆哮聲,數不盡的圓形物體以及方形物體飛了過來。碰!其中一個命中了旁邊待機著的jeb,此時眼前的VR世界變得模糊,就像是有人把畫質調低似的。
碰、碰、碰!越來越多的物體朝我們丟了過去,隨著命中jeb的次數,我也漸漸地看清那些襲擊者的面貌。
那些襲擊者似乎穿著一絲不苟,不知羞恥地在身上披著一條毛巾,宛如τήβεννος(托加,一種羅馬長袍)。欸?難道我們不小心穿越到了澡堂嗎?
不對!如果真的是男子澡堂,那我進來好像也什麼問題,難不成——
「咩——」伴隨著jeb的叫聲。像素特效也跟著被解除,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有著光滑肌膚,伴隨人體奇蹟的。
還來不及思考,眼前是線隨即一黑。就這樣我暈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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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刺痛讓我睜開眼睛,我感受著左臉頰火辣的滋味,看見伯龍跨坐在我身上,右手還想再揮過來更多個巴掌。
「怎麼回事?我不是在警局嗎?jeb……女子浴室呢?」
「工三小,我們從男宿草坪是要怎麼去女子浴室,太久沒尻喔。」
伯龍站起身來,一旁的柏偉接著說:
「你嗆完周遭吃瓜群眾之後,突然就暈倒了。」
我努力回想起擊倒鐵巨人後的場景。對,我嗆完那句話之後——
「全都……結束了嗎?」
金句脫口而出,我就像那風靡網路的黑色劍士一樣力盡倒下。
「……我暈倒了多久?」柏翰遞給我一瓶礦泉水,我接過來就是往嘴裡灌。
這時我才想起,我們在中午大太陽下跑跑跳跳,連個午餐都還沒吃。
「其實也就幾分鐘。我們還在想要不要叫人來幫忙呢。」
「不然我們先去買東西帶回來吃,你先回宿舍休息啦。」
我點頭,目送柏偉和伯龍往外頭走去後,看向jeb,突然覺得玩膩了。伯龍離開的這個當下,我沒有操控jeb的手段,卻又不得不回宿舍休息。仔細想想,沒有其他人看得到摸得到牠,那暫時放在這裡,應該也沒關係吧。
我自己回到了宿舍房間。
十五分鐘後,柏偉和伯龍帶著午餐回來,問我jeb去哪了。我以為他們會順便把jeb帶回來的,他們卻說草坪上沒看到jeb。
jeb似乎就這樣消失了蹤影。
吃完午餐後,我們把整個男宿(當然也包含和巨人激戰的門外草地)巡了一遍,再也找不到那隻如夢似幻的母羊。
jeb到底是什麼呢?或許從一開始,一切都是一場夢也說不定。那只是我們在空洞人生中娛樂自己的一段幻想。「如果能夠這樣的話會很有趣吧」——這樣一段關於冒險的,小小的希望。
夕陽漸漸西下,我躺在床上滑著手機,任由社交媒體奪走我的注意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持續湧入的新鮮資訊沖刷過往的瑣事,連同那些未解的謎團,帶往記憶山谷那不再有人探尋的下游。
眼角餘光中閃過一粒藍色光點。我閉上現代人過度操勞的雙眼,看了一眼光點的方向。一如往常堆滿雜物的空位,掩蓋了我心中最後的缺憾。
——盛夏,午日,三個人,一隻奇妙的羊。荒誕無稽的故事就這樣畫下了句點。
「非常出色的報告,梅洛。繼續下去,你的研究鐵定能改變這個世界。」
我一個敬禮,接受上司的誇讚。
「謝謝處長。但我們的這項計畫,並不是為了改變世界,對吧?」
「……啊,對。太習慣去說科技改變人們的生活了。口誤,口誤啊,哈哈哈。」
上司豪放的笑著。我知道以他的個性,那並沒有其他諷刺的意思,是真的一時搞混了而已。
「——梅洛.艾斯特勒.費加納。你的研究,鐵定能守護這個世界。」
「——是!」
我退出處長的辦公室,回到自己寢室電腦前再次整理研究資料。
——對異界防禦系統.牡羊。
那是深層政府預期未來威脅人類世界的存在,而著手推動的無數專案之一。
母羊披甲叼劍,牡羊伸出藏起的雙角;弱小的人們啊,攜手奮戰吧。我們將以守護摯愛的力量,讚揚各位盡棄前嫌的智慧,與挺身而出的勇氣。
不是由強悍的「個」去承擔一切的危機,而是讓本來只是被守護的「群」也獲得保護自己的力量與責任。
這就是我負責的項目。而根據實驗資料做出的初步報告,就在剛剛,已經獲得上級的肯定。
我清晰的在腦海裡刻畫出後續藍圖。只要能順利照著計劃進行,不久的將來,人們就可以不再畏懼了吧。
跨越次元,擾動宙際秩序的「赤紅狡智之蛇」。
閃耀著動人光芒,指引出破滅道路的「黃金」。
超越一切理性,塗抹萬物色彩的「最優勢種」。
不論是多麼荒誕無稽而強大的威脅,人類都將獲得抵抗,甚至戰勝的的力量。
我操作滑鼠,縮小研究項目的頁面,點開了另一個桌面上的捷徑。彈出的視窗裡,顯示著一間四人宿舍,從門邊的一個座位桌上看出去,能看見另外三人一如往常的生活樣貌。
我在心中深深感謝他們。即使我已搬離那裡許久,直到現在,還是跟過去一樣,總是受他們幫助才有現在。
實驗結果非常明瞭:即使是平凡的一般人,只要有深厚的羈絆,那麼合作操作脆弱的個體,在過程中成長茁壯,終至擊倒來自外部的強敵都是完全可能的。
——這正是我們「機關」,期望傳唱的「人類讚歌」。
明知不可能,我隱約覺得,房間裡的其中一人似乎往鏡頭看了一眼。我關閉視窗。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窗外,雨聲點點滴滴的響著。這裡不分四季總是下著雨,但在一些很稀有的情況下,能夠看到烏雲中透出細長的微光。
太陽雨。
雨勢尚未止息,但那陽光的確照亮了大地。
我瞇起眼,欣賞難得的美景,並在心中最後一次思念與追想。
——吾友啊,祝福你們接下來的人生,富有無限的收穫與喜樂。
Normal Ending: “Empty seat, Nostalg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