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有一個朋友,一直躲在黑黑的地方。
這個朋友很壞,他都會把夏夏撞倒在地上,他們一起在房間滾呀滾。
可是他也很好,他會把可怕的東西趕跑,再用長長的鼻子環住她的脖子,陪她睡覺。
他很怕很怕光,在太陽底下他會消失不見,所以他都會躲來躲去的,逗得夏夏嗝嗝笑。
欸欸,偷偷告訴你喔,他最喜歡躲在夏夏的影子裡了!
一片黑暗中,夏夏大叫。
「大象!你是大象!」夏夏興奮的說了好幾次,他生氣的跺腳,吸起水噴她,她嗝嗝笑。
「我不是大象!不是!我是艾瑪!艾瑪!」
「艾瑪是大象!嘻嘻嘻──」
「艾瑪就是艾瑪!艾瑪不是大象!」他氣得把水噴上天花板。
哎呀,出現彩虹了。夏夏高興得哇哇叫,繞著可憐的艾瑪轉圈圈。轉到第七圈,轉到艾瑪頭都暈了,夏夏啪的一下子停了下來,大叫。
「我知道了!艾瑪不是大象!」
氣呼呼的艾瑪終於笑了。
「艾瑪跟我一樣小小的!所以艾瑪是小象!艾瑪是小象!耶!」
「……艾瑪不是小象!不是!」
「嘻嘻嘻──」
#
噓──寶寶們睡著了。不要吵。
夏夏輕輕的把她最喜歡的小棉被蓋在寶寶們身上。
寶寶是邦尼的寶寶,邦尼是兔兔,邦尼跟他的九個寶寶住在衣櫃裡,他們總是在晚上的時候吱吱喳喳,吵得夏夏睡不著。
「寶寶、寶寶,你們的馬麻呢?」
「我們沒有馬麻!」寶寶們尖叫、嗝嗝笑,夏夏也會跟著笑,他們每天都這樣做,寶寶們才會開心地睡著。
寶寶睡覺的時間到了喔,夏夏也該睡了,但夏夏的把拔還沒回來,她要等把拔。
「夏夏小姐,謝謝妳的幫忙。」邦尼擦擦額上的汗水。邦尼是隻認真的兔子,他對每個人都會喊先生跟小姐,跟馬麻一樣。
「夏夏很開心!所以不客氣!」夏夏也跟著擦擦汗水。
夏夏其實不只一個朋友,夏夏的朋友很多。除了艾瑪跟邦尼還有維尼、皮皮跟住在袋子裡的斑比。
啊,還有小八!怎麼可以忘了小八呢?狗狗小八住在杯子裡,只是有一天小八的家碎掉了,小八就去旅行了,小八每天都會寄一封信回來,有時候寫了很多很多字,有時候是個狗腳印。
夏夏每天都會在朋友面前讀一封信,討論著今天小八又去哪裡冒險了,這是他們一整天最期待的時光。
吱──吱──
哎呀,是老鼠!牠從角落跑了出來,牠吱吱叫的好大聲啊,這樣會吵醒寶寶的啊!
夏夏跟她的所有朋友一起盯著牠看。
「噓──」
好棒,安靜了呢。
#
吱嘎──門開了。是夏夏的把拔回來了。把拔搖搖晃晃的,一邊走路、一邊說話,夏夏聽不懂。
把拔今天是臭臭的把拔,馬麻每次都會跟這樣的把拔大聲說話。
「把拔、把拔,我餓了。」
把拔倒在地上,翻了身,哆嗦著拿了一張藍藍的紙給她,然後就睡著了,發出好大好大的呼吸聲,夏夏怎麼搖都搖不醒。
把拔給她藍藍的紙要做什麼?啊!夏夏知道了!把拔每次都拿藍藍紅紅的紙跟別人交換吃的!這一定是冒險遊戲!她要跟小八一樣去冒險!
夏夏興奮的接受了挑戰!她繃繃跳跳的去拿下裝著斑比的袋子。
「要去買東西嗎?」窩在袋子裡的小鹿斑比打了個哈欠。
「嗯!」
「那到了再叫我。」斑比翻了身,睡得好熟好熟。
左邊的鞋子黏好了!右邊的鞋子也好了!夏夏不用別人幫忙,自己穿好了鞋子,好棒!夏夏伊呀咿呀的走出房子,提著大袋子,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她的朋友都跟著。艾瑪躲在影子裡,其他朋友有的用飛的,有的用走的,有的偷懶躲進袋子裡。
夏夏一邊走一邊唱歌,月亮仙子在遙遠的天空陪她,她很開心。
「大象、大象──」
「艾瑪不是大象!」艾瑪抗議,探出一顆頭又馬上躲進影子裡。
大家都在笑,夏夏繼續唱。
「艾瑪 艾瑪
你的鼻子為什麼這麼長?」
「馬麻說 鼻子長 才會漂亮~」大家一起合唱。
「......艾瑪才沒有馬麻。」艾瑪鼓著臉頰在影子裡打滾。
「沒關係,大家都沒有馬麻。」夏夏笑著繼續唱。
「艾瑪 艾瑪
你比較喜歡爸爸或馬麻
我好像 比較喜歡 我的馬麻~」
夏夏停下她的腳步,她的朋友們都湊了過來。
「夏夏,怎麼了嗎?」
「身體不舒服嗎?」
「夏夏小姐,妳還好嗎?」
「......夏夏很好、夏夏很乖,夏夏只是想馬麻了。」
夏夏哭了,眼淚掉進袋子裡,滴在斑比身上,斑比伸出舌頭舔掉。
大家都沉默了。
「那我們走吧!」艾瑪大喊。
「......去哪裡?」夏夏擦擦眼淚。
「去找馬麻!」
夏夏笑了,「走吧!去找馬麻!」
夏夏快樂的往前跑,一個人的影子拖了好長好長。
隔壁的小孩探出了頭。他好像看見了什麼,卻好像什麼也沒看見。
「……」小孩正想跟媽媽說,卻看到一隻大象對他比了噓──
不可以說喔,這是我們的秘密。
小孩揉揉眼睛,想要看清楚一點,可是啊、可是啊──
夏夏已經消失了喔。
夏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呢。
夏夏在另一個世界和她很多的朋友。
一起快樂的生活。
在綠綠的草坪上。
蔚藍的大海上。
金黃的玉米上。
白皙的牛奶上。
紅通通的水蜜桃上。
夏夏又多了好多朋友。
多多、皮皮、亞比、阿波,在另一個世界每天都可以看到新朋友。
他們有時候從天上掉下來。
也有時候是月亮仙子送來的。
有時候是邦尼帶回來的。
更重要的是,小八回來了喔!
「夏夏!夏夏!今天又發生什麼好玩的事了嗎?」
小八搖著長了斑點的尾巴跳著,吐出他紅通通的舌頭。
「有喔,今天還是找媽媽的日子!又認識了新的朋友。」
阿波是今天新認識的朋友,他是一頭青蛙鯨。
嘴巴大大的,又很會吃,還會吹泡泡逗夏夏笑。
「夏夏——我喜歡妳喔。最喜歡妳了!」
阿波含著夏夏的頭,不斷地吹泡泡,一顆顆珍珠浮在半空中。
「像是小狗一樣!夏夏癢癢的,夏夏好開心。」
夏夏每一天都很開心。
晴天有晴天的開心。
下雨有下雨的開心。
跳舞的日子有跳舞的開心。
數豆子鼓的日子,有豆子鼓的開心。
但是夏,夏夏還是最喜歡牛奶熔岩的日子,牛奶熔岩的日子——
「夏夏最喜歡了!」
所有的朋友都會說:「夏夏真是幸福的孩子。」
「夏夏是幸福的孩子。」
「夏夏真是不會長大的孩子。」
「夏夏是不會長大的孩子。」
「夏夏如果不會長大就好了。」
「夏夏是不會長大的。」
「夏夏是孩子。」
「夏夏是可愛的孩子。」
「夏夏是馬麻的孩子耶。」
「夏夏夏把拔的孩子呢。」
「夏夏是小八的孩子呢。」
「夏夏是斑比的孩子喔。」
「夏夏是維尼的孩子啊。」
「夏夏是皮皮的孩子呢。」
「夏夏是皮皮的孩子呀。」
「夏夏是維尼的孩子呀。」
「咦?皮皮好像有兩個?」
「皮皮一直都有兩個。」
「維尼有九個喔。」
「是呀。」
「多多也是夏夏的孩子。」
「阿比不是夏夏的孩子。」
「咦?阿比是誰?」
「是我喔。」
一個玫瑰蜂說著。
「是新朋友呢。」
「新朋友,歡迎,」
「新朋友,你好,」
「新朋友」新朋友」新朋友」
今天的日子是香蕉火龍果的日子。
「今天沒有新朋友。夏夏不開心。」
「夏夏別哭。」斑比舔去夏夏的淚珠。
「馬麻到底在哪裡?」
所以的好朋友都看著夏夏。
只有⋯⋯
「誰?是誰?被忘記了呢?」
「誰?是誰?還記得嗎?」
「我,我,是我在這。」
「你?不是,是我!我才是他。」
「是他!是他!是他!」
「不要吵,夏夏是蜂蜜藍的顏色,」
「夏夏是狐狸倒吊在梅花蘋果上」
「蘋果的味道是苦瓜芭樂,黏在從沒有碎裂的光滑滑」
「藍色的味道不好聞,紅色的也討厭,綠色少見但也討厭。」
「一個蜘蛛爬上了床尾,它是肉的顏色。」
「貓咪水仙的紅色尾巴是用噗噗車做的。」
「它接在松鼠的門牙上,流出燃燒的莓果醬。」
「它凍傷了小雞,讓它吐出一顆又一顆壁虎卵。」
「
「
「
我
我⋯⋯
我是誰?
沒有馬麻的我⋯⋯
是長不大的夏夏。
大象、
「大象,我的馬麻到底去哪了了?」
「他有很長的鼻子嗎?」
「沒有」
「他有很大的耳朵嗎?」
「沒有」
「他有壯碩的大腿嗎?」
「沒有」
「那⋯⋯馬麻到底去哪了⋯⋯」
然後,夏夏遇到了獨角獸。
白色的馬尾、銀白如月光的鬃毛披散在黑夜中。
「找不到媽媽⋯⋯」夏夏說。
「可憐的孩子。」獨角獸說。
「你會找到她的,但也找不到的她。因為妳是有媽媽的,也是沒有媽媽的。她在妳身邊,也不在妳身邊,妳越是向前看,就越是忘記她,妳越是忘記她,就越是接近她。夏夏,可憐的孩子。我不會做你的朋友,我還會殺死你所有的朋友。」
「你!是壞人!」是壞人」是壞人」
夏夏醒來了。
夏夏回來了。
夏夏消失很久之後又出現了。
她痛恨獨角獸。
一個人在不認識的地方醒來,
陌生的床鋪、陌生的牆壁、陌生的窗戶、陌生的天花版。
疼痛複雜連鎖爬咬在全身,只有全身溫度最高的地方最冰涼,
因為那邊早已經鬆懈。
她失去了所有的能力。
再也看不到那些朋友。
她痛恨獨角獸。
她痛恨獨角獸的家。
她痛恨獨角獸的味道。
她痛恨獨角獸。
她一點也不想實現,一點也不想回來。
她看著袋子上繡著的愛瑪,開始詛咒這個世界。
大象的鼻子還是一樣長。
她從桌上拿起剪刀,想要一點一點地把它剪掉。
但她又放下剪刀。
又拿起剪刀,把自己的頭髮,一點一點地剪掉。
然後她自由了。
夏夏自由了。
門開了,把拔跑進來,抱住她,又哭又叫的說些什麼。夏夏聽的不是很懂,好像是「對不齊」,為什麼把拔要對她對不齊呢?
但把拔好像很開心。
夏夏很久沒看見把拔這麼開心了。也很久沒看見把拔穿的這麼整齊,一點也不臭。不臭的把拔最好了。夏夏還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馬麻還在的時候,把拔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是不臭的。她最喜歡那個時候了。
她搖頭晃腦的看向自己的椅子,上頭映著的影子中,沒有艾瑪。看了很久很久,但不管是大象的鼻子、斑比的聲音、蝴蝶蜂蜜的玫瑰,都沒有。
把拔溫暖又乾淨的味道傳來。不是柚子狐狸的味道,也不是柑橘松鼠,更不是巧克力貓咪。
被殺死了。
不會再回來了。
夏夏突然明白。
有什麼模模糊糊的概念在腦海中成形。夏夏其實一直都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但是就是說不出來,夏夏不想說,不想去看,也不想聽。獨角獸的話,夏夏都還記得。
她還是討厭獨角獸,討厭。討厭死了。她還是好想念大象,想念袋子裡的斑比,想念另一個世界的朋友們。
但是看著把拔好久不見的笑臉,她忽然就問了出來。
「把拔,馬麻在哪裡?」
夏夏看著眼前白花花的石板。石板插在軟軟的土地上,上面還寫了些字,夏夏不大認得。
把拔拍拍她的肩膀,用力的揉亂她的頭髮。好氣喔!夏夏用力的跳起,卻怎樣都搆不到把拔的手。把拔是大壞蛋。
把拔說那是馬麻睡著的地方。
「馬麻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夏夏問。但夏夏知道,馬麻已經好久沒有起來了。
把拔搖了搖頭。
「她永遠也不會醒來了。妳就這麼想吧……她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夏夏在原地待了很久。
永遠是什麼意思呢?夏夏看著白花花的石頭。把拔又補充,意思是夏夏看不到馬麻了。
有什麼東西從夏夏的心中破碎了。她聽到劈啪劈啪的聲音,就像是打碎的糖果罐子,再也變不回原來的樣子,裝不了任何糖果。
其實夏夏一直有隱隱約約的感覺。畢竟,她已經好久好久沒見到馬麻了。她的朋友們也是為了這件事一直陪著她吧?可是,她還是哭了起來。
不會回來了。
討厭討厭討厭。
不哭不哭!夏夏用力的吸吸鼻子。她想起討人厭的獨角獸。才不要。
把拔整個哭花了,比她還要丟臉。真是沒辦法,誰叫夏夏很厲害呢。
夏夏伸出手。
用力的捏捏把拔的臉。硬梆梆的,很難捏。但是夏夏硬是用盡全力,把把拔的臉拉的很長很長。長長的把拔的臉,就像是多了兩片大大的耳朵,再加上把拔哭的紅腫的鼻子──
「大象!把拔是大象!」
夏夏開心的大笑,把拔真好玩。
大象其實一直都在她身邊,對吧?
把拔也笑了出來,他一把抱起夏夏,抱到他的肩膀上。夏夏一下子變得好高好高,不適應的轉頭。但是見到把拔的表情變得好看一點了,夏夏感覺比較好一點點。夏夏可是很厲害的!把拔格格笑的同意,並說回去一定買好吃的糖果,會裝滿整個糖果罐子,也會再買一個新的罐子。
接著,把拔說起了馬麻的故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夏夏做了一個夢。
既沒有大象,也沒有斑比,更沒有討人厭的獨角獸。
有的是一個長髮的漂亮姊姊。她的味道聞起來像是好吃的蜂蜜,甜呼呼的,摸起來像是軟呼呼的棉花糖,唱著好聽的搖籃曲,舒服的讓夏夏很想睡覺。
夏夏記得,那應該是馬麻。
「馬麻!」
夏夏笑的很開心。是馬麻!她蹦蹦跳跳的跳進馬麻的懷裡。再也不要放開了,緊緊的抓住。不要走。夏夏也忘記為什麼。但是她總有一股模糊的印象,如果這時候放開,馬麻就不會再出現了。
為什麼呢?
把拔去哪裡了呢?
馬麻蹲下來,看著夏夏的小臉。
「聽我說……可以乖乖待在這裡嗎?外面有很壞很壞的人,馬麻要去找把拔,把拔很厲害喔。」
夏夏呆了一下。
這才發現她在家中的床底下。這裡一直是她的秘密基地,沒想到馬麻早就知道了,好害羞喔。
「那馬麻呢?」
「馬麻得出去呢。畢竟,壞人好像看到我了。但是壞人不知道妳在……」
「不要!」夏夏尖叫。但是馬麻馬上摀住她的嘴巴。「馬麻不要走!」
「聽話,」馬麻忽然露出一個好漂亮的笑容。「如果害怕的話,這個給妳──」
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有著大大的兩片耳朵、長長的鼻子,是大象!夏夏記得,很久以前去動物園時她纏了馬麻好久,馬麻還是沒買。她哭了很久。上面還綁了紅紅的大蝴蝶結,上面寫的字夏夏還認得出來:生日快樂。袋子上繡著艾瑪。
「艾瑪會一直陪著妳喔?」
然後,馬麻就消失了。
只剩夏夏一個人待在黑漆漆的房間中。不一會,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有什麼打碎的、破裂的、敲打的砰砰砰聲。好像聽到了尖叫聲,又好像沒有。夏夏害怕的縮起來。
不會的。
不會。
不會有事。
不會──!
好可怕。
可怕。
有誰。
有誰能夠──
誰能夠……
「我在這裡!」
陰影中,長長的鼻子動了起來,輕輕的捲住夏夏。好溫暖,好安心。還有馬麻的味道,香噴噴的。
「夏夏別哭!」
有什麼倒在她的面前,正好擋住她的視線。長髮的香香的暖呼呼的──
「沒事的!沒事的!」
紅紅的,溼答答,臭呼呼的東西湧了上來,沾濕夏夏的衣服。髒掉了,真討厭。這是……
「是我鼻子噴出來的水!濕了!哈哈哈!好好笑!」
才不好笑!夏夏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接著,屋子完全安靜下來。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於是夏夏醒了。
夏夏睡醒了。
這一天,把拔帶夏夏去動物園玩,看到很多沒看過的動物,夏夏非常開心。
長頸鹿身體黃黃有斑點,脖子非常長。
企鵝先生黑黑白白,走路一擺一擺。
猴子兄弟跑來跑去,很會爬樹,夏夏覺得他們好厲害。
夏夏也看了她看過的動物。
像是很多很大隻的胡蜂。
大箱子裡大大的鯨魚。
但是他們都不是夏夏的朋友。
長得很像斑比的鹿太大了,沒辦法裝在夏夏的袋子裡。
長得很像邦尼的兔子不會對夏夏叫小姐。
艾瑪繡在袋子上,所以噴水的大象不是艾瑪。
「把拔,動物園有獨角獸嗎?」
「沒有,獨角獸只在故事書裡喔,夏夏。」
夏夏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不會在開心的動物園裡的看到獨角獸,夏夏還是最討厭獨角獸了。
才剛說完,夏夏就看到了柵欄裡有好多獨角獸,她嚇得大叫一聲躲在把拔後面。
「把拔騙人,這裡好多獨角獸!」
「不是,那些是馬,夏夏。」
「哪有!明明就是獨角獸!」
他們都有四隻腳,長長的馬尾,脖子上的鬃毛,夏夏不會認錯!
「夏夏不要怕,你看,牠們沒有角。」
夏夏聽了把拔的話一看,發現那些獨角獸真的沒有角。
「為什麼那些獨角獸沒有角?」
「因為牠們不是獨角獸,是馬啊。」
原來是這樣!夏夏很聰明地聽懂了,現在她知道獨角獸只會在故事書裡面說話,她不再怕獨角獸了。
隔天,一個叔叔來到夏夏的家。
夏夏沒看過這個叔叔,但她覺得她知道這個叔叔……喔,對了!一定是因為這個叔叔感覺和獨角獸很像。但是夏夏不怕,因為夏夏知道他沒有角,不是獨角獸。馬很可愛,馬不可怕。
把拔說要跟馬叔叔到外面說話,要夏夏乖乖在客廳看電視,但夏夏忍不住好奇,把耳朵靠在關起來的大門後面偷聽。
把拔和馬叔叔講的很多都是夏夏沒聽過的話,夏夏聽不太懂,原本決定回去看電視,卻聽到把拔生氣地大叫,像是辣椒火山大爆發。馬叔叔哭著一直說對不齊對不齊,但把拔還是趕走了馬屬叔。門開了,把拔看見夏夏,夏夏以為會把拔被罵,但把拔看著夏夏卻哭了起來。
「把拔為什麼要哭,不哭不哭,眼淚是珍珠。」
夏夏從桌上拿衛生紙給把拔擦眼淚,把拔又把夏夏抱了起來,一個不小心害夏夏頭差點撞到天花板。
「唉呦,夏夏是不是長高了?頭髮也留長了,以後一定跟馬麻一樣是大美女。」把拔邊哭邊說,講話混在一起。
「耶!」
夏夏很高興能變成跟馬麻一樣的大美女,但他其實不想留長頭髮,因為長頭髮讓他想起來獨角獸的肚子,馬麻的香味,和紅紅黏黏的東西。
明天就是夏夏的十二歲生日!
晚上了,夏夏床邊的時鐘亮著十一點半,但她睡不著,她好期待明天去學校發糖果給同學吃,讓大家一起幫自己唱生日快樂歌,晚上回家吃把拔買的起司蛋糕。
她決定起來上個廁所。房間外面黑漆漆的,但夏夏已經要十二歲了,所以就算黑漆漆也能夠自己走到廁所。一打開燈,洗手台上面居然擺著一封信──是小八以前每天寄回來的信!
正當夏夏興奮地要拆開信,又發現旁邊的斑比在小力咬她的睡衣,還有馬桶裡的阿波吐出舌頭把水都濺了出來,以及邦妮和九個長大的寶寶在淋浴間一起打招呼……
背後,一個長長大大的東西捲了過來,那是艾瑪的鼻子!
「艾瑪,艾瑪!」夏夏忍不住叫了出來。
「噓!把拔在睡覺。」
對啊,把拔辛苦工作一整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夏夏不能吵他。
「你們都去了哪裡?」夏夏小聲問。
「我們在另一個世界裡。」
「我們每天還是很開心。」
「雖然有時候會想念夏夏。」
「但我們覺得夏夏是把拔的孩子。」
「我們可以和把拔一起玩啊!」夏夏說。
「不行,把拔看不到我們。」艾瑪晃了晃大大的耳朵。「夏夏妳以後也會看不到我們的。」
夏夏很想說不會,但心中也隱約覺得,今天大概是最後一次能看到大家了。
「你們真的都安全嗎?獨角獸有沒有對你們做壞事!」
「不用擔心,夏夏妳看。」
艾瑪的鼻子往上指,只見獨角獸頭下腳上站在天花板上,斷掉的角只剩下以前的一半長。
「你的角怎麼了?你還是獨角獸嗎?」
「孩子,我是獨角獸,也不是獨角獸。你越是記得我,我的角就越長;你越不記得我,我的角就越短。跟朋友們道別吧!你該和爸爸一起向前走。」
道別……對啊!最後一次見面時,還沒來得及跟艾瑪、邦妮、維尼、皮皮、斑比、小八、多多、亞比、阿波、阿比還有其他好多好多最喜歡的朋友們說過再見呢!
「再見了,夏夏小姐。」邦尼小姐和九個寶寶同聲說道。
「夏夏再見。」
「掰掰夏夏!」
「夏夏要保重喔。」
聲音此起彼落,讓夏夏覺得心揪成一團。她一點都不想和大家說再見,卻又知道如果今天不說再見,就永遠沒機會說了。
但在道別之前,她決定對獨角獸多說幾句,因為她覺得獨角獸說錯了。
「你不會是馬,也不會是獨角獸;我會忘記你,也不會忘記你。我會記得大家,然後在心裡面帶著大家和把拔一起走!」
獨角獸看起來有點開心的笑了,看到他笑的夏夏也笑了。
「夏夏。」艾瑪踏出影子外面靠上夏夏,廁所的燈光讓他瞇細了眼。「沒事的,妳一定會過得很好。」
「謝謝你,艾瑪。」夏夏抱住艾瑪,艾瑪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暖又香噴噴的,讓人覺得好舒服,好安全。
夏夏過了好久才肯鬆開手。她面對大家,深吸了一口氣。
「──大家掰掰!」
「──掰掰!!!」
夏夏再睜開眼時,廁所只剩下她一個人,和留下臉頰的水珠了。
夏夏就要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