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可秀轉過身,發現對她鼓掌的竟是一名金髮綠眼,眉清目秀的瘦弱少年。白襯衫外套了一件棕色羊毛背心,短褲下方則搭配黑色的高筒靴。他燦爛一笑,對她浮誇地九十度鞠躬。
「初次見面,緹特!」少年抬起頭,朝她走近一步,「或者說,現在該叫妳緹可秀。」
「你是?」
「妳的同類。」少年單手撫上胸口,自我介紹,「伊倫.波頓,或者妳也可以叫我,統御這層領域的食人者。」
食人者嗎?緹可秀會心一笑,露出自己的六對犬齒,「啊,那還真的是同類。」
「是的。」伊倫說:「這座豪宅裡所有人都是我的食物,我必須靠他們維生,僕人、費里斯老爺……和艾莉亞。每當最後一個人死去,一切都會重頭開始,他們會再次成為我的食物。」他仍然笑著,「我再也受不了這一切,周而復始的生活讓人瘋狂。」
廢話真多。緹可秀甩了他一巴掌,想用殺戮終止這段對話,但伊倫沒有像肖恩一樣斷頸死去,而是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緹可秀被向前拽好幾步,被迫盯著他綠色的雙眼。
「所以我把你們找了進來。」伊倫的另一隻手也悄悄握上她的手腕,「我把你們關在這裡,等待最美味的食物出現。」
「最美味的食物?」
「是的,而那就是妳!」他說:「殺掉我的守門人,吃掉所有吸血鬼的妳,一定不會被我輕易的殺死吧?甚至能輕易的反擊我吧?」
緹可秀後退一步,但手腕仍被牢牢抓緊,「所以呢,你期待的到底是什麼?」
「我要妳反抗。」伊倫興奮地與她十指交扣,語調越來越高、越來越高,「我會切斷妳的筋,割下妳的每塊肉,用酒杯喝妳的血。在那之前,妳要不斷反抗不斷反抗不斷反抗。」
跟他耗久了就不妙了,直覺閃過緹可秀的腦海。她以非人類的力量朝伊倫腹部踹去,伊倫被踢飛,橫空撞上不遠處的牆。
被踹飛的少年甚至沒有喊痛,只是睜大眼睛,大笑起來,「這就對了!妳不能死!」
緹可秀沒有給伊倫反擊的機會,躍至他身前,以能捏碎顱骨的力道扳住他的頭。
伊倫只是繼續大笑,雙眼甚至泛出淚水。
「妳要成為下個艾莉亞,代替她──殺死我!」
*
費里斯的大宅繼續下雨。
雨滴嘩啦嘩啦地洗刷著窗戶,雷光偶爾籠罩室內,照亮了倒在地上的兩具男人的屍體,肖恩和傑克,他們的頸部斷裂,將鋪在地面上的亮紅地毯染成了酒紅色。壁燭的光芒矇矓閃爍,四周名畫的輪廓在燭火中顯得撲朔迷離,整座房間門口只剩下一個人站著。
伊倫.波頓,那名金髮少年抬高手,望著自己的五指。
「……什麼啊,沒變成那女的,卻變成了你啊。」
雷聲轟隆。
「說的也是,如果我是你想像出來的,那我也是你的一部分。」
伊倫轉了轉手腕,用視線將全身上下的裝扮都流覽了一遍,接著走向窗戶,抹掉玻璃上的霧氣,望向窗中的自己。
「但我跟你不一樣,我是不會待在這裡活受罪的。」
雨繼續打在窗上,鏡像對面的少年彷彿在流淚。
伊倫沒有理會,對自己的羊毛背心稍作整理,便轉身離開這座窗台--離開這層領域。
「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