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平大學畢業後很快地投身一家台北小小的IT公司,然而短短一年後他就用著相當令人費解的理由離職。之後,翔平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各家公司內周旋,直到應徵時主管開始質疑他在各個機構不滿一年就離職的原因,他才放棄了正當的工作管道,用著先前的積蓄過日,而此時的他以即將邁入27。
他會這麼頻繁的換工作歸咎於他「生病了」,孤獨及空虛時常伴隨左右,久了這些習慣的場所就變成了傷心地,嚴重時連呼吸都感覺到皮膚刺痛。但他鮮少將自己所遭遇的告訴任何人,因為翔平堅信這樣的感情沒有人可以理解,而且這是一趟需要自己經歷的成長。
但這成長成長,就是接近半年的足不出戶,這段時間除了出門吃拉麵外他都將時間投入在早就過氣的DOTA遊戲上,虛擲時間與其他玩家吵架。
「還敢下來阿冰鳥!」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巨槌瑞斯,開扁。」
「幹你老師奈德利欸。」
「港言港語、港鬼港怪,吃警棍啦。」
「乞丐就給我回去北車乞討別來我這邊洗兵啦。」
就這樣以臭嘴聞名的帳號「乂阿翔乂」一度成為了論壇的熱門搜尋,甚至有人發文懸賞阿翔的地址要將他的腦袋塞進散熱電扇內絞爛。而這一切都被阿翔=翔平當成可樂餘麥當勞後的笑話看待,畢竟自己沒什麼朋友、知道他住址的人更少,並且以前被訓練起來對於資安的敏感讓他幾乎在網路上不留痕跡,想到這他連忙又開了一個小號、跨了VPN後在那懸賞文下回覆:
「我在你媽的床上,快來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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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要不要來吃拉麵。」
一整天的積分連敗讓翔平連嘴臭隊友的心力都被消磨殆盡,百般無聊的翔平正躺在自己的懶骨頭上刷著mykirito,用著石頭四處超渡別人的經驗包時,手機彈出了綠白色為基底的對話窗,而發訊人那欄寫著大大兩個英文字UD。
「走起來。」
今天是29號,29的日文發音與肉相似,因此許多日式料理店選擇在今天以加量不加價為噱頭將再不吃掉就要發爛的肉品消化掉。
但反正加的叉燒是免費的,這個要去喔。
最終兩人在翔平當時所就讀大學附近隼人拉麵前會合,雖然時間還早但拉麵店前已經三四組人在排隊了。
「氣色看來不錯嘛,來這邊沒問題嗎?」
翔平搖了搖頭,探向原先自己所在大學的方向。
「沒問題了,畢竟都過了這麼久了。」
第一次發病正是在大學畢業前的幾周,而UD也是少數知道病情真相的人。
「你這樣我就安心了,畢竟你也……聽說你又換工作了?」
「正在換工作。」
「好啦好啦,別多說了,這餐讓我請吧。」
UD晃了晃手中的三倍卷後塞進了售票機中,至於三倍卷卡在機器內以及被店員臭罵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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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半天後終於吃到了拉麵,但返家的時間比起預期已經晚上了許久,原本喧囂的大學商圈也在這進店出店後安靜了不少,這樣的靜默讓內心的寂寞油然而生,孤身一人的他卻不知道如何填補這樣的空缺。但當然他大可提議去UD的宿舍看他的貓後空翻,但仔細思索後這樣不就又要被那毫無邏輯的對話強暴思緒,這明顯不是個划算的交易。
「?」
在思索著如此這般的問題時,翔平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一個醒目的存在,這邊的醒目並非形容,而是從那藍色的雨傘、黃色的雨衣、紅色的雨鞋等組成,在黑夜中難以忽略的存在,而就這麼一個「東西」窩在潮濕巷子的一隅,有如這水泥森林中所孕育出的一朵毒蘑菇,若是個文筆好的人或許能有聲有色的將這奇異的場景描繪成令人聞風喪膽的都市傳說。
──!!
翔平意識到了那東西的存在後便屏息加快了腳步,但那壓倒性的存在感實在是難以忽視,原先兩分鐘就能走出去的巷子此時卻彷彿看不到盡頭。或許是出自於好奇心又或是翔平其實並沒有這麼想要回家,最終他還是停下了腳步轉身去一窺究竟。
「……抱歉,有甚麼需要幫忙嗎?」
男子緩緩地拉起了超商75元青藍色雨傘的一角,心裡祈禱著只是遊民或是過早喝醉在路邊的上班族,雖然翔平熱愛二次元文化,但在此時看到屍體甚至是更加難以言喻的存在絕對不在他所希冀的人生成就之中。
對方貌似被翔平的行為驚醒,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子發出了:「嗚咿……」的聲音。確認對方還是活著的人類後翔平鬆了口氣,試圖擺出露出親切的笑容說著:「抱歉打擾了,因為看到你在這邊所以──」
對方此時才從睡夢中清醒,搖頭晃腦的抬起頭後與翔平對視,這回反倒是翔平啞口無言。
包裹在厚重的雨衣下的是年齡看起來不超過15歲的女孩,儘管滿臉倦態雙眼佈滿血絲,依然難掩少女清秀可人的臉龐,迷茫的眼神更是惹人憐愛──
宛如意識到了甚麼,青年瞬間拉開距離,仔細地確認周遭的監視器或是任何可能經過的人影。
「現在FBI的陷阱真的是越來越高明了,太可怕了,如果是蘿莉控就上當了,還好我不是。」
「?」少女被翔平突然的大動作嚇了一跳,緊緊的抱住了手中的雨傘。
而眼見並沒有帶著墨鏡的奇怪西裝男出現,翔平才注意到自己是如此醜態,重新與少女搭話:「抱歉,你沒事吧?大半夜的自己睡在路邊,爸爸媽媽呢?」
對於翔平的的提問少女並沒有直接回答,僅僅是拼命地搖頭,而當翔平詢問是否需要報警少女更是直接抱住了他的手不讓他把手機拿出。
真柔軟阿,還好我不是蘿莉控,不然這一下還真危險。翔平暗自思忖著,並將不小心流出來的紅色鼻水擦乾淨。
「但放你自己在這裡也不是方法……」
這瞬間他才想到一個可能性、一個名詞。
神待少女
不會吧不會吧。他的視線再次在少女的身上來回打量,不到150的身高、隱藏在雨衣下秀麗短髮、不經世事楚楚可憐的眼神、充滿夢想與未來,還未發育的──
好險好險,這種棘手的事情還是交給警察吧。
「那個我一個人住,要不要今天就來我家過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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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少年問了她許多問題,例如名字、老家在哪裡、幾歲、喜歡甚麼樣類型的男生之類的,但少女一概不回答,唯一知道的是她喜歡喝養樂多這種無關緊要的消息。
「這裡。」
少年轉開門把,將兩條的養樂多冰進了冰箱後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房間。
雖然說介紹充其量也就講解了一下熱水器怎麼開的同時將堆滿輕小說的沙發騰出一個可以睡覺的空間,畢竟兩人一起睡床上甚麼的還是不太現實,而且違法。
「?」
少女彷彿注意到了什麼,啪噠啪噠的穿著雨鞋走進了房間內,當翔平打算出言阻止時少女盯著他的電腦說出了今夜第一個詞句:
「阿翔?」
雖然很爛俗,但此刻翔平真的只想的到「銅鈴般悅耳」之類的形容詞。然而見翔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少女鼓起了臉龐再次指向電腦說:
「阿翔?」
「喔,阿翔?喔喔對阿,阿翔,那是我電動遊戲的名字,怎麼了嘛?」
然而少女的第三次發話,卻與先前兩次完全不同的聲調,若要舉例前兩次是充滿著稚氣的天堂之音,那這次則是充滿了殺氣的地獄之聲,而他同樣只有短短兩個字──
「阿翔!!!!!!」
翔平還沒反應過來,一棍子藍色硬深深打進了翔平的腹部,今晚的拉麵化身為有弧度的金色噴泉灑落房間的各處。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
翔平因為過輕而躲過了兵役,但體態還不至於會被一個國小國中生一棒……一雨傘打飛才是,陷入極度混亂的翔平,忍住繼續嘔出大蒜及叉燒的衝動,試圖捕捉發瘋的女孩所在的位置。
但這已經太慢了。翔平的身子從地板上撐起不到2公分就被雨鞋惡狠狠地踩回了地上,少女還來回扭動著腳尖讓翔平在自己的嘔吐物中摩擦。
「他媽的還敢臭嘴阿低能兒,以為有多屌看來也只是個全家確診的孤兒嘛。」
少女踩著翔平用著與聲音極其不搭的台詞辱罵著,或許隔壁的鄰居看到會被誤以為是某種不被社會所允許的特殊玩法,然而在女孩之下的翔平心中只有著疑惑及錯愕。
「你……是誰……?」
女孩嘖了聲舌,眼神和態度無一不表現出對於阿翔/翔平的輕蔑,另一部分是對於事到如今翔平還不知道自己是誰感到失落和憤怒,隨後他將所有的怨氣由雨傘再次重重的打進翔平的體內。
「噗嘎──」
肺部遭到重擊後空氣從體內被擠出,缺氧讓男子的意識逐漸渙散。
「我是霸主……傘戶中的霸主……」
霸主再次提起了雨傘,這次目標明顯的是瞄準了翔平的頭部。
碰的一聲巨響,翔平最後的記憶只剩下不需要高爾夫球,雨傘也能將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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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平在惡臭中驚醒,狹小的房間中已經不見少女的蹤跡,要不是地上撒滿了臭酸的拉麵液和難以忍受的身體疼痛或許這一切只會被自己當成能以言喻的噩夢來形容。
「幹……」
口渴的少年扶著身體爬到了冰箱前,但昨晚買的養樂多也被洗劫一乾二淨。
翻找著還有沒有備用可樂的同時,他發現了一個原本不存在的東西。
「火車票?」
上頭的時間是兩個禮拜前從桃園來到台北的自強號,然而翔平靠近一聞卻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長期貼身在少女身上的味道。
也在這個瞬間他意識到,他又發病(戀愛)了。
於是,翔平買了一張高鐵車票南下桃園,在月台不吃不睡等了三天三夜,希望能夠遇上正巧回家的霸主,對她說一句,噢,妳也在這裡嗎,並且從頭開始認識彼此──
如果他是蘿莉控,大概會這麼做吧。
還好他不是。
畢竟是個好大學資訊科系的畢業生,翔平知道更聰明的認識女生的方法,並不會用如此沒效率又老派又噁心的手段。在第四天,他回到台北,坐在熟悉的電腦桌前,上網搜尋了那個關鍵字。
傘戶中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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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戶中的霸主| 巴哈百科| Fandom
散戶中的霸主簡稱霸主是場外的名人, 本名OOO,以其正能量在場外走紅, 目前已被a車。 政治立場為舔共派。 名言:馬的,狗才當兵!
bahapedia.fandom.com › wiki › 傘戶
傘戶| 巴哈百科| Fandom
傘戶是場外的地下團體, 與散戶的霸主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自稱人類的保護傘, 致力於在場外版散播正能量。 行徑相當神秘,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 但領頭的人據說是個絕世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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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翔平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會認為傘戶是雨傘的傘,但這麼一搜,還真有這個名詞。他點進頁面,裡頭有巴友整理的詳細資料與事件一覽,他細細瀏覽了起來。
傘戶,在巴哈場外版出沒的神秘組織。當帖子吵得最凶的時候,自稱傘戶成員的人便忽然出現,調停雙方的紛爭並且猛灌心靈雞湯。因為很掃興,所以幾乎百分之百會讓帖子重歸平靜。
不少人自稱為傘戶成員,但進入個人頁面,卻發現都是空的帳號。沒有任何個人資料,也沒有任何發文紀錄。沒有人知道這個組織都有誰、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甚至沒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個組織。只有在傘戶成員偶爾的談話中,可以推論出一件事。
傘戶的霸主是個超可愛的小蘿莉。
如果翔平三天前遇到的那個女孩子,真的就是傘戶的霸主,也難怪她會這麼厭惡翔平了。畢竟散播正能量的秘密組織領袖,以及罵破別人祖宗十八代的負能量阿翔,就像物質與反物質,碰在一起注定爆炸。
不過,雖然知道了霸主的來歷,卻仍然找不到她的聯絡方式,也沒辦法解釋霸主一傘打飛翔平的怪力。調查再度陷入死胡同,如果是以前的翔平,或許會就此放棄,但他已經受夠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想要改變。
他想,既然霸主如此憎恨他,想必也是在網路上被他臭嘴過的一人。那麼,只要搜尋自己過去的罵人紀錄,交叉比對,總是能找到她的帳號吧。霸主是在兩個禮拜前上來台北的,因為這是命中註定的相遇,所以合理推斷,翔平與她產生衝突,也差不多在那個時候吧。
這會是一項大工程。那時的翔平沒有工作,平常沒事就是上網打遊戲罵罵人,前後三天得罪過的人,或許都要比拆拆欠的苦茶還多了。
還好,現在的翔平也沒有工作,什麼不多,時間最多。從那時起,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拼命地找,死命地找,不吃不喝不睡。終於在第三天,他找到了應該是霸主的個人帳號。
看著螢幕上的帳號資料,翔平滿足地嘆了一口氣,向後往床鋪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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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戶的霸主本帳是一個直播主。
依靠高顏質與溫柔可愛的蘿莉聲獲得極高的人氣。
不過,在兩個禮拜之前的一次lol直播中,她遇到了阿翔。
他們雖是隊友,阿翔還是毫不留情地嘴了她一番。
終於,忍受不了的霸主一摔耳機。
「幹破恁娘的,自己也沒玩得多好在那邊唱邱。操。」
在那個瞬間,少女兩年來建立的溫柔形象毀於一旦。
而從那以後,她變再也沒有開過直播。
「妳好,我是阿翔。」(已讀)
「可以跟妳說說話嗎?」(已讀)
「拜託啦,一下就好。」(已讀)
「好不好嘛~~」(已讀)
「回個話啊,不要一直已讀。」(已讀)
「好啦我真的很抱歉上次讓妳露出真面目,但妳的粉絲不是也變多了嗎?」(已讀)
當睡醒以後,翔平馬上傳了訊息,但霸主卻始終沒有回應。他等了又等,訊息傳了又傳,卻都只換來冰冷的灰色已讀字樣。
實在沒有辦法,他拿起手機,打給了UD。
UD跟翔平不一樣,是現充中的現充,剛上大學就交到女朋友。認識不少女網友,還經常被ㄩㄆ,雖然基於道德良知,他宣稱自己總是拒絕的。
「喂?UD,問你喔,到底要怎麼跟女生說話啊?」
「啊就,講啊。唉我告訴你,這是看天份的啦。有些人長得就是不行,你的話,還可以試試看啦。」
「但因為我以前做的一些事,她好像很討厭我。」
「啊你就,解釋一下啊。隨便啦我在跟女生打lol,不聊了掰。」
「啊但是──」
不過UD已經掛斷電話了。
翔平默默地放下手機,看著他與霸主共有,卻只有自己一個人發言的對話視窗發呆。
解釋一下嗎……
要說起他嘴臭的原因,就得從那件事開始說起。
「其實……我本來也是一個樂觀開朗的好青年。」翔平在對話框輸入了以下的文字。那是自己從沒對其他人說過的往事。他閉上眼睛,回憶起不堪的過往。
是的,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頂尖大學的管院學生。那時他的前途一片大好,世界充滿了機會,人生擁有無限可能。就算會失敗,也總能夠站起來。他每天課間休息都會看心靈雞湯讀物。
有一天,他看書看得晚了,心靈祥和地走出校門。翔平的大學旁邊,有一間小學,那時正好是小學放學時間。在他前進的路上,一個嬌小可愛的女生迎面走來。
時至今日,翔平已經忘記她的長相,只記得那香味,那悸動。他一見鍾情了。他一點也不羞愧,他很確定,他愛的是那女孩的內在,而不只是外表,更與年齡無關,因為翔平不是蘿莉控。他的愛是如此純淨,不參雜一絲邪念。他想到剛才讀的心靈雞湯:主動抓住機會,因為人生僅此一次。
他走上前,向那揹著紅色雙肩書包的小小女孩說。
「小姐,妳好可愛,我可以跟妳要電話嗎?」
小小女孩偏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心靈雞湯,抬起頭,睜著天真無邪地雙眼,緊緊盯著他。然後,她張開精緻的粉紅色嘴唇,輕聲細語地說。
「幹,人渣,去死。」
她離開了,留下翔平一個人呆愣在小學校門口,心靈雞湯讀本從手上掉落,沾染街道的塵泥。這是他的第一次戀愛,也是第一次的失戀。從那以後,他再也找不到心中的愛。
「所以我變成了這樣。」翔平說。
「幹,變態,去死。」霸主終於回覆了。
「從那以後,我愛上了各種各樣的女孩子,但我心中曉得,那不過都是她的替代品。」
翔平想著那些曾經在他生命佔有一席之地的少女們。事先聲明,他並不是蘿莉控,只是命運讓他愛上的女孩,剛好都是蘿莉。
「我每次都被拒絕。不過正是因為被拒絕,因為這些女孩拒絕我的方式,每一次的拒絕,都讓我深深了解,沒有人可以替代她,沒有人可以像她一樣。漸漸地,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我開始憎恨所有人……直到現在。」
翔平抬起頭,死命地盯著螢幕上的聊天室窗,彷彿能透過螢幕看到霸主那精緻小巧的臉龐,彷彿對方也能感受他炙熱的眼神。
「這就是命中註定吧,上個禮拜被妳罵過以後,我就明白了。妳就是我在等待的人。」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想在最短的時間將心中的感情傳達給她。
「妳有著跟她一樣的臭嘴。」
「……」
「我好像……愛上妳了。」
「妳願意接受我的感情嗎?」
然後翔平就被封鎖了。
他看著電腦,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被封鎖。僅僅是表達心中最誠摯的感情,僅僅是愛,難道也有錯嗎。他的內心忽然感到無比空虛,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愛人。他六神無主地點開EX站,輸入蘿莉的關鍵字,打算依靠二次原洗滌疲憊的身心……
叮咚。
對話視窗再度跳出螢幕。
霸主送來了最後一行字。
「幹,快跑。」
「呃、啥?」
但翔平才剛按下送出,天花板便崩落了。
在一陣沙塵與碎石中,翔平看向掉落在客廳中央的形體。
那是一團沙發大小、不斷蠕動的紫黑色肉塊,長著無數的觸手與眼球,各種動物器官在肉塊表面形成又溶解。酸液侵蝕著地板,一股腐臭味瀰漫在空中。光是看著那東西一眼,就讓翔平頭痛不已,那東西並不存在於人類的三維空間。
「那是……什麼?」
翔平還沒反應過來,肉塊上的眼睛一齊瞪向他。形體忽然擴張,觸手鋪天蓋地的朝他抓來。他驚慌後退,但根本躲不過無數的觸手,眼看長滿利齒與酸液的肉塊就要吞噬自己,在最後一刻──
藍光閃爍。
翔平再次睜開眼。一個少女站在他身前,用手中的青藍色雨傘擋住了觸手的攻擊,雨傘還隱隱散發超自然的光芒。
「霸主!」
翔平叫出了少女的稱號。少女回頭,露出厭惡與麻煩的表情,她收起雨傘,轉身往翔平的方向跑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翔平已經被少女用公主抱的方式一把撈起,跳出了三樓的窗戶。
在呼嘯而過的風中,他依然能聞到少女淡淡的體香。
在那一刻,他確信了。
自己真的真的發病(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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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負能量怪物。」在小巷中,霸主領著翔平往前走。他的小窩暫時不能回去了。「一種由人類心靈黑暗處孳生的怪獸,只要負能量累積到一定程度,就可能會出現。」
「負能量怪物……那麼妳們傘戶──」
「你該不會以為我們是因為喜歡才到處散布那些智障要死的心靈雞湯吧?」
「原來不是嗎?」
「嘖。」霸主又瞪了一眼翔平,撇過頭去,似乎不想再看到他的臉。「我們傘戶,就是對抗這種怪物的秘密組織。透過在巴哈場外版散布正能量,來獲得更多力量,同時中和怪物的負能量。」
「為、為什麼是場外版?」
「因為場外版是場外啊。」霸主不耐煩地說。「說了你也聽不懂。總之,我曾是傘戶中散布了最多正能量、力量最強、被稱為霸主的人。但這一切的成就,全在兩個禮拜前,被你給毀了。」
翔平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他只是老實地在喜歡的女生面前低下頭。「對不起。」
霸主搖搖頭,沒有說話。或許是太熱,她脫下了一直穿在身上的雨衣。
雨衣底下,是相當顯眼而華麗的連身裙裝。紅藍相間、綴滿蕾絲與緞帶,接縫處繡著愛心與星星,以及白色的長襪,以及脖頸間的點點香汗。是的,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種風格,那便是──
「魔法少女!?」
「馬的,狗才當魔法少女。」霸主朝他比中指。
「欸,不是啊?我說現在哪有超商賣 75 元的雨傘,這不是魔法少女是什麼?」
=傘戶貼心警告,以下內容有黑色高級車=
天空悠悠地下起了小雨,在女孩身後,一輛黑色高級車趁著緩緩開入了漆黑的小巷,它沒有追撞翔平,只是開著車頭燈照亮了蘿莉霸主的裙襬。
「怎麼了?現在發生什麼事情?欸,妳怎麼不說話了。我說妳怎麼不回答我。」
黑色高級車停了下來,車門緩緩打開。翔平看不清女孩的面容。高強度的光芒照著翔平睜不開眼,但他怎麼可能會屈服於探掘真相呢?
翔平微微彎腰。在這強光中,在霸主微濕的裙襬間,他知道他看見了,白色的——
「死變態!人渣!敗類!噁心的死宅!」
青藍色的雨傘打中了翔平的下巴,將他打飛了三四層樓高,然後讓牛頓都想從棺材爬出來地,落到了黑色高級車的引擎蓋上。
「痛耶。」
翔平以不可思議的拋物線,就像生技股突然下墜,毫無預兆就重重地砸在黑色引擎蓋上。
此時一個看似管家黑衣大叔走到了霸主旁邊。他恭敬地行禮,並說:
「小姐,您請跟我們回去吧。老爺已經囑託家僕已經沏好一壺龍井,就等妳回來主持大局。」
「我⋯⋯是不會回去的。死老爸做了那麼多壞事,我才不想當她的女兒。」
這是翔平第一次看到霸主落淚。
「霸主!」翔平掙扎地起身,「霸主我本來還在猶豫,但我現在確定了。我⋯⋯真的喜歡上妳了,霸⋯⋯」
霸主以極快的速度追擊過來,將雨靴踏在翔平的兩腿之間,並且用左手捏開翔平倔強的嘴,然後用雨傘柄捅入它的口中。
「嗚啊嗚啊擼啊啊啦嚕啦——!」
翔平的嘴被霸主的雨傘柄不停地攪拌,同時發出跟雨水一樣濕的聲音。
「噁宅,你接下來是想說什麼?『離開妳爸,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嗎?抱歉,就憑你那點收入還不夠我直播兩分鐘賺得咧。」
一旁看似管家的黑衣人大叔靠了過來說:
「小姐,那壺吸收了太多負能量已經失控了。劉家還需要你。這是老爺的最後的囑託。沒時間解釋了。還請您答應。快上車吧。」
聽聞此噩耗,霸主放開了她堅挺的雨傘柄,兩行淚情不自禁地加入這陣小雨中。
這可能是翔平看過最美的東西,他發誓要守護這⋯⋯
「噗嚕噗嚕噗嚕噗嚕!」
蘿莉霸主一把將翔平拽起。
「你跟我來!」
「小姐,外人還是不太⋯⋯」
「他不是什麼外人!」
霸主停頓了一下。
「他就是造成負能量爆發!害死我老爸的噁宅!」
蘿莉霸主在雨中流著淚,笑得跟車頭燈一樣燦爛地看著他。
翔平心想:我願用此生守護這個笑容!
喔,翔平又病(戀愛)了。
================
「喔,謝謝。」
翔平接過衛生紙,擦了又擦自己的口水。
這當然是因為剛剛被蘿莉霸主打出來的口水。
他現在黑色高級車中,霸主穿著微濕的魔法少女服,正臭著臉坐在他的正對面,而那黑衣管家則在翔平旁邊。
「口水擦乾了吧。小四,再把他的綁起來。」
被喚作小四中年大叔管家,正準備拿出麻繩把龜甲縛綁回去。
「等等等等,在把我綁回去之前,我有一句話要說。」
「好,說。」
「可以讓我跟妳結⋯⋯」
霸主的雨鞋一起一落,把翔平的臉跟黑色高級地毯產生劇烈的摩擦。
「垃圾。這時候還在想這樣的事情嗎?你這種人渣真是病得無可救藥了。就是你們的貪婪跟強欲,才會讓老爸不義勾當多年屹立不倒。我最討厭你們這些連32k都領不到還花20k買膠模的死宅了!」
說著說著,一些純白的液體滴在了翔平的臉上。
是的那是從霸主雨鞋上揉合襯托跟雨水還有汗水,流下來的「少女的眼淚」啊!
明明霸主都忙碌了一整天當魔法少女,這味道應該是五味雜陳的。
可是翔平卻只聞到一絲高級香水跟高級乳液的清香,因為太高級了,翔平就算不買膠模一年,大概還是買不起。他貧乏的國文造紙,也只能用卑微的數量來形容。
因此,在翔平心中,如果現在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他臉頰上打滾的那幾滴液體的味道的話,他會選擇:
香。
香!
「香!」啊!
才剛開口說話,翔平就把蘿莉霸主的眼淚吞了下去。
⋯⋯
⋯⋯
⋯⋯
咕嚕。他吞了下去
看著這景象小四跟蘿莉霸主,都發出了深深地鄙夷的眼神。
翔平也感受到了刺痛的視線,在好好感受了喉間的回甘了之後,彷彿吃完了最美味的拉麵那般,深舒了一口氣。
「感謝招待。」
視線變得更加刺痛了。
「小姐,請讓我!」
「不必了。就是這樣的人渣,才有可能打敗失控末世紅龍的使徒。」
維持踩著翔平的姿勢,蘿莉霸主穿著一身魔法少女服冷靜地開啟了車內的全息戰術地圖。
那是這座城市的地圖,上面有標註黑色高級車現在的位置,還有他們要前去的地方。
因為翔平被踩著,沒辦法看到大地圖,於是霸主就放了同步的小地圖在自己的腳邊。
「小姐,接下來請容我向你報告。」
小四清了清嗓子。
「我們現在要回到劉家宅邸,重新控制『那個壺』,並且擊敗打敗老爺的紅龍使徒。不太妙的是,敵方勢力重大,負能量殭屍基本已經佔領宅邸,我們必須要在它衝破水晶屏障之前,攻入這個房間。否則事情若殭屍進入市區會一發不可收拾。」
蘿莉霸主若有所思看著地圖。
「此外,會有友軍從北方港口沿著高速道路,來這邊協助我們作戰。」那是大宅的北邊入口,「而我們將會從中路大門突破。」
「中央突破啊。你說友軍?難不成KSWS已經介入了。」
「是的,小姐。很遺憾。夫人因為擔心我們找不到您,所以向KSWS主動發出了座標,好換取事成後,劉家其他部分產業的支配權。」
「那女人!」
當蘿莉霸主激動起來,阿翔就跟地毯親近了幾分。
「但如果小姐比KSWS更快打敗紅龍的使徒,那麼小姐就可以當作沒這起交易。」
「看來我們得要跟時間賽跑了。KSWS走上路的人選是哪兩位?」
「聽說是一名叫作UD的男子,以及⋯⋯」
「是UD嗎!?那個UD我認識他!」
翔平在蘿莉霸主的腳下發出聲音。
霸主鄙夷地看了一眼雨鞋上的污垢,兩腳搓了幾下把它弄掉。
「沒時間解釋了。先不管他,我們繼續。」
「是,UD據說是哈利跟梨克共同授業的關門弟子。」
「那他的搭檔是誰?」
「聽說是劉家旁支血脈的後人,是一名女子。」
「難不成是那位遠房表姐。可惡,這樣要推得比他們還快……會不太容易。」
蘿莉霸主不甘心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翔平注意到霸主的微微顫動的腳,感覺到了霸主的不安。
「喂,聽我說話啊。你們雙上單中是什麼古代打法,那誰去Jungle誰走下路啊。」
蘿莉霸主聽到阿翔的吶喊,點亮了腦中的小燈泡,她那作為傘戶霸主的捷智頓時想通了。
「你說的沒錯,這正像是lol一樣,我們要號召傘戶來當小兵,幫我們作掩護。」
霸主很快把訊息發到群組,傘戶們紛紛響應。
「很好,這樣的話。翔平不熟悉劉家生態。我跟翔平雙中,小四你單下顧buff就好。」
「不是啊,我不是魔法少女,是要我怎麼跟妳殺殭屍。再說了雙中是什麼鬼打法!」
一個皮質運動護腕從上面掉下來,滾到了翔平的眼前。
「劉家代代經營骨董業,這是能射出能量波矢的秘寶,你若拿去用,遇到尋常殭屍便可自保。」
「那不尋常殭屍怎麼辦?」
「若是遇到紅龍使徒,」
蘿莉霸主鄙視地看了一眼自己腳邊的塵埃,用清脆的聲音說:
「你這個噁宅會打麻將吧。」
聽到蘿莉霸主居然對他,抱有一絲期望、渴求、妄想般的詢問,喔不,那是對大哥哥的請求!回味著蘿莉清甜的嗓音:
「你這個噁宅,會打麻將吧?」
翔平已經病(愛)入膏肓了。
「會,我會!我曾經坐在別人頭上三年,所以每場都能胡牌!」
世界上哪有拒絕蘿莉請求的道理?翔平一邊戴上護腕一邊猛地點頭,頭顱在溼濘的雨靴和地毯間來回磨蹭,心中卻湧上一股暖流,那並非嘔吐物而是滿滿的溫暖與歡愉。蘿莉對自己的渴望、蘿莉對自己的期待──在翔平這快二十七歲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同時這麼亢奮、興喜又滿足。
「很好。那,抬頭看我,你這噁宅。」
霸主甜膩的嗲聲除了滿滿的鄙夷還混雜一絲羞赧與其他不明的情緒,但快樂又富足的翔平想必不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瞻仰對方容顏的機會,他不管還踩在頭上的雨靴立馬仰起頭──
除了霸主那高高在上的鄙視神情,他裙下的白色真理褲更從雨靴後面再度映入翔平眼中。
少女那細緻勻稱又微微隆起、含苞待放的臀部曲線被一層單薄的布料包裹緊實而更加彰顯,那是至美,也是至惡。翔平此刻終於能完全體會自己和UD的另外個朋友渣男,為何曾經這麼迷戀這項物件。
「死變態,都沒時間還在那邊看什麼看,這麼愛看不會自己穿喔。」霸主的腳終於離開翔平的臉,雖然那飽含力度與美的踢擊並沒有再度臨下讓正坐起身的翔平有些失望,但少女接下來的話語卻深深震撼翔平,那是一個徹頭徹尾改變他一生的約定。
「媽的既然這麼會打,管他什麼紅龍使徒或不尋常殭屍,你要是能打下中路主塔活著回來,讓我陪你這死宅打幾局麻將,當牌友什麼的……也不是不行喔。」
那個霸主竟然會主動對他提出遊玩、當朋友的邀約……在翔平生命中佔有各個角落的眾少女們從來沒有一個像他那麼主動。那高傲與不甘果然是對大哥哥害羞的偽裝對吧?那暴力和腳掌間的玩弄果然是掩飾對大哥哥的喜愛對吧?翔平的腦海中不斷迴盪著少女的約定,甚至還出現蘿莉霸主仰臉望向他,朝他拉勾勾的幻覺:
「先當牌友,也不是不行喔?」
翔平才剛飽滿的心又被注入一股炙熱的情感,他的病、他的愛,在那瞬間都好了、又都壞了,完全痊癒、同時又嚴重加劇。他內心深處眾多的失戀與那第一次的失戀像是被填滿般不再有任何缺陷,卻又同時像是被擊碎般不復存在。霸主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也逐漸跟初戀的嬌小身姿交疊在一起,讓翔平突然想起掉落的那本雞湯最後告訴他的鳥話:主動抓住機會,因為人生僅此一次。要是文采夠好或許能描述的更生動更詳細更精緻,但翔平的確在這一刻理解自己這些年來不斷離職到底追求著什麼,對著各種少女投射的補償心理又為的是什麼:那是一種名為真愛的病,而名為翔平的患者是再也無法好起來了。
眼前的少女正是解藥,卻也是導致終身絕症的毒藥。
逐漸理解一切的翔平感受到一股強如風暴的力量在身體裡躁動、攪動、翻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整台黑色高級車正以自己為中心發出強烈的金光。小四被嚇的用身體阻擋自己家小姐,但霸主卻是紋風不動,一樣臭臉看著翔平如何閃耀。
「當然好喔喔喔喔喔──」
遏抑不住那股由心泉湧的力量,雙眼上吊翻白的翔平舉起雙拳大吼,身形便化做一道金黃色閃電衝破高級車的車頂,就這麼往劉家大宅的方向衝去。
「小四,可以了,這一點危險都沒有。」霸主推開中年管家的護衛,輕輕拍落沾到裙襬上的車殼碎片。
「不愧是我們家小姐,連製造正能量殭屍都可以這麼臨危不亂。」小四趕緊撐起傘幫自家小姐黨雨。「不過這廝的轉化怎麼不大一樣?在我記憶中的正能量殭屍與負能量一體兩面,不是飄散著叉燒香氣的金黃色肉塊嗎?這叫翔平的傢伙怎麼還能維持人形?」
「小四說的沒錯,的確在那些曾經被負能量擴張的一般容器中重新灌入雞湯,能使他們轉變為與負能量相對的正能量殭屍。但是,」霸主拿出手機確認了下時間,又繼續解釋,「一來我灌的不是雞湯,二來翔平也不是普通人。」
「是不普通的變態?」
「那樣說也不失公允。但我想說的是,根據死老爸六年多前的說法,翔平是等待少女的神。」
少女待ち神。
與神待ち少女相對,他們充滿雞湯、溫情與正能量,所以才能夠照料這些充滿負能量的失落少女。
在旗下的傘戶當中,霸主他也認識幾個接近這種等級的大叔阿姨,但沒有一個是比翔平所蘊含的溫暖與愛還來的多。
但在翔平能收留少女成為少女待ち神之前,死老爸就利用不懂事的自己把他給破壞殆盡,把無窮無盡的正能量雞湯神用一句狠話轉變為毫無極限到處散布負能量的死臭嘴。一切都只是為了養他那個死破壺。
「原來是這樣……」似是不能完全理解那個詞彙的意涵,小四只是懵懂地點點頭又接著問,「小姐不是要跟他雙中,怎麼還不走?」
「我超強AD sup已經盡責把他補好補滿,他一個人AD就能打主塔控制住壺啦。反正我先找地方買個衣服換,等等看狀況再回收他。但話說小四,你單下還不快走?」一邊催促著管家,霸主拿出手機悠哉地找起附近還開著的服飾店。
「那請小姐小心,完事後請儘快前來。」小四將雨傘遞給霸主,便下車往街道的盡頭奔馳而去。
而破了個口子的黑色高級車仍緩緩駛在街道上,彷若一切紛爭與他無干的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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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文筆老練、有良心的人或許能將翔平的中路戰鬥描繪成千年沒一遇的壯闊史詩。但實際的場面也不過是閃耀著金色光芒、滿腦子只有蘿莉的翔平像是一架沒意識的火箭直衝路上與宅中的阻礙,不論殭屍或是想說些什麼台詞的使徒就這樣毫不留情毫不在乎的被撞死撞飛。翔平他就是這麼毫無劇情張力地、勢破如竹地直取虎子,進到房間一拳擊碎失控的壺,然後倒了下去。
這一切,完全沒意識爆走的翔平當然都不知道。
而十分鐘後才抵達宅邸的黑色高級車與走下車的霸主接管劉家事務後,是怎麼命令人把翔平拖走,也當然都是翔平所不知道的另話。
被鼾聲吵醒的翔平一恢復意識知道的,只有自己的雙手雙腳被牢牢綁在一張躺起來非常舒適的雙人床上。他試圖掙脫但卻只是白費力氣,徒勞的讓床架發出摩擦的尖銳聲響,吵醒正趴坐在床尾邊酣眠的少女。
「……你終於醒啦?」走近床頭的霸主身穿一襲淡灰色的連身裙,令人連愛又不失莊嚴地打了個呵欠。
「託你的福。但不需要把我綁在你的床上,我也願意讓你做壞壞的事喔?」翔平腦袋恢復運轉,善用情境向心儀的少女告白。
「媽啦死噁宅,誰要對你做那種事情。這裡是我媽的床,然後那邊是工業用電扇,要幹嘛自己想。」
霸主用力白了他一眼,卻只讓翔平又露出享受的表情。
「欸要對你這種變態生氣真的很麻煩欸,原本想跟你道歉的心情全都沒了。」
「為啥要跟我道歉,是因為你已經在我睡覺的時候做過──」
「停,你再做一次誇張的變態行徑我就告你性騷擾。」
看見霸主露出的神情不是生氣而是欲哭的憂愁,再怎麼變態的翔平都不敢享受為自己而流的少女之淚,他難得擺出認真的表情再次向霸主確認。
「──那為啥要跟我道歉?」
「我……就是六年前那個害你變成死臭嘴的屁孩,讓你變成這副德性,一直以來實在是,對不起你。」
霸主向翔平彎腰道歉,接著就彷若蓄積多年的水閘,將沉在心底已久的話一次傾瀉而出。
霸主正是翔平的初戀,與初次失戀。年幼無知的他在只看過翔平面貌的狀況下被安排在翔平唸書附近的小學,原本是要找翔平搭話再狠狠臭罵一頓,沒想到卻是翔平主動出擊讓霸主可以直接行動。但在了解自己被老爸拿去幹了什麼勾當後,霸主沒有一天是不後悔的,愧疚感宛如沉重的枷鎖套在頸項上。他總想找到那個開朗的男子去彌補他曾經的過錯,但死老爸當然不會洩露資訊,而憑著小時候模糊的記憶在大學怎麼找怎麼問也找不到早已畢業的對方。
離家出走建立傘戶群,與負能量怪物戰鬥、在場外版上奮鬥、在直播上裝可愛,他的所作所為沒有一件為的不是贖罪。
而當他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的贖罪之路卻被一個天外飛來的臭嘴破壞殆盡的時候,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名男子,就這麼迷迷茫茫的買了車票上台北想要再找到那個男子,跟他好好道歉。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迷路到沒力氣繼續走的他就這麼蹲在巷子裡,繼續對空氣練習該怎麼和對方道歉,怎也不知命運會巧到讓那個拉起自己雨傘一角的人就會是晝夜思想的他,一眼認出對方的霸主實在太過震驚,對象就在面前,腦海裡不斷醞釀的道歉持續撥放,但就是無法付諸行動。
就在霸主還一心思考著怎麼開口道歉,一邊隨意的回答對方的問題,就這樣迷糊跟進了男子家中。而就在他終於準備要開口的時候,卻瞥見了男子的電腦螢幕。
在那刻,原本逃家的自己所視為一切的東西就這樣崩解了。
為什麼?這是什麼惡劣的玩笑嗎?這樣的發展是命運跳出來喊整盅大成功還是只是命運拍拍他的裙襬說他沒受傷?自己逃家以來的奮鬥為的又是什麼?為的是他還是自己?自己又是誰?要是沒有他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一直以來想要道歉的男子,跟破壞自己自我滿意式贖罪的臭嘴竟然會是同個人……現在想來好笑,但當時的自己卻是讓心裡的怒氣凌駕一切,失控爆打翔平一頓,氣沖沖地衝出去招計程車回桃園。
霸主就在桃園繼續生著悶氣,一邊跟平時一樣處理負面能量殭屍。但他卻從沒想過被打得半死的對方既然不報警還這麼鍥而不捨的肉搜自己私訊。而忍不住點開看的霸主在得知翔平把自己看做初戀,又因為自己變成這副德性之後,就好像怎麼生悶氣都感覺不太對。
霸主想來想去,最後決定還是要找翔平好好道歉,然後再看看做其他事情會不會舒坦些。
這麼想的霸主又回到台北打算跟翔平做個了斷,然後接著一切的一切,圍繞著霸主與翔平的起源與阻礙,就這樣被揭露而且解決。
「擅自把你扯進劉家的事務我也非常抱歉。」
霸主除了道歉、道歉還是再道歉。
「其實我沒差,能幫到你我就很開心。」翔平想要聳肩,才發現雙手綁在床頭並不適合做這種動作。
「你要是平常說話都跟現在一樣沒這麼變態就好了。」
「那是剛看到你太興奮,現在冷靜下來完全不一樣,只想問你要不要嫁給我。」
「電扇的強度你喜歡多少,我個人推薦弱風,肉塊或腦袋那種軟組織不會直接噴出來而是掛在風扇轉啊轉的,多麼愉悅。」
翔平想著通緝令大概真的就是這傢伙發的,但想到可愛的蘿莉對自己發通緝令實在是,香到讓人難臭嘴,只得趕緊正經的回道。
「……只是開玩笑,不要這麼激動?」
「結婚的事情這麼重要你也敢拿來唱邱?我看你不是腦袋欠攪是懶覺欠攪是不是?」
翔平帶著驚恐的表情對上霸主的雙眼,看到的不是慍怒卻是潛藏的笑意,他們兩個都同時因為對方的表情而笑出聲來。
在笑聲乾去之後,翔平看著眼前惹人憐愛的面孔。如果這就是真愛,那不論用什麼卑鄙的方法也要想辦法留在身旁。這樣想著的他又動起臭嘴試圖掀起波瀾。
「不是說要陪我打麻將,但平常跟我打的牌友可都玩很大,你這小孩可玩得起?那麼嫩,敢賭?」
「操你媽才不敢賭,你這破嘴以為激將對我有用?」
「啊不敢賭就不敢賭在那邊說激將,我還在你媽床上勒幹,又不缺你家的破錢。」
「哇靠哩,被綁在床上還敢說大話,你斗M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這麼想被攪爛哩。」
「你攪就攪啊,我還很開心哩,看誰是說要打又不打的破麻啊?」
「你才破麻,你全家都破麻,在牌桌上一定都放槍,賭就賭誰怕誰?」
「來啊!」
「來啊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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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過幾次牌局就把霸主的結婚書約贏到手,變得成功快樂又致富的翔平,是他往後的日子裡打LOL臭嘴之餘常常和隊員拿來說嘴,讓人更加想把他剁碎塞進馬桶沖掉的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