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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髮圈將綹黑的及肩短髮，綁成短小可愛的馬尾。
穿上了有點髒汙的圍裙， 依稀看得到上面繡了艾玥的字樣。
馬尾在白皙的後頸晃了幾下。
少女正準備要來做個焦糖香草烤布丁。
她打開了瓦斯爐，鍋中沸騰的糖水從咖啡色成為了深棕。
甜而稠密的滾燙焦糖倒入烤模的杯底，在一旁放置。
另一邊的藍色火焰，則燒煮著牛奶，濃郁的奶香隨著熱氣滿溢整間廚房，依序放入的砂糖與香草精，迅速融入其中。
關上了火，溫熱的奶液倒入了些許的蘭姆酒調味。
偷沾了一口，濃郁溫厚的甜在口中擴散，附著屬於香草的風味與酒的微辣。
艾玥相當滿意。
打散的雞蛋早在一旁備好，隨著攪拌倒入散著清香的牛奶液，濃稠的雞蛋牛奶平均分進八個烤模，順勢地放進預熱好的烤箱。
烘烤三十分鐘後，「叮」。
奶黃色的香草布丁出爐了，甜蜜的香氣似乎已經塞滿她的鼻腔與胃袋。
但她瞥了眼時間，好像有點來不及…..
掀開了遮住窗戶的窗簾，遠方的濃霧已經蓋過前方的山丘。
她迅速將烤盤和布丁送進冰箱，關掉室內所有的燈，並打開了暖氣。
一步併兩步地躍上樓梯，躲進了二樓的臥室。
接下來，她不能做任何事，只能在雙人床上百無聊賴地翻滾。
當然，她還是能感受到那眾多的腳步，正踏平著她家周遭的土地。
每次的午休都是這樣，溫暖卻無法令她安心入眠。
*
「應該差不多了。」艾玥自言自語道。
偷瞄一眼窗外，外頭的大霧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僅留下被無數腳印踩亂的草地。她提起放在一旁的手提袋，裡頭放著被皮套收納的鋸冰刀、粗麻繩、水壺與裝著消音器和十五發子彈的貝瑞塔M9手槍。
她小心翼翼走下樓梯，去打開了燈與關掉正在運作的暖氣。
冰箱裡的雞蛋牛奶凝固成了Ｑ彈的布丁。用湯匙挖了一口！
是幸福的口感，便一口接一口地送入嘴巴。
焦糖微苦的甜與香草的清香果然是絕配，滑嫩的雞蛋布丁更滿足了舌頭的一切需求。
她另外挑了兩個放進保鮮盒，並塞進了手提袋中。
走到了門旁的窗戶，一樣掀了窗簾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
「應該是沒有霧了？」
外頭的死寂讓她稍微困惑。
不過，她還是打開了門，牽起了倒在一旁的淑女車。
這時，才發現遠方的灌木叢有個物體被纏住無法動彈，它的周邊瀰漫著薄霧，無法看清它的面貌與身形。
「得處理掉它才行……」艾玥拿出袋內的鋸冰刀朝它走去。
霧中的不名物體發現靠近的她，開始試圖掙脫朝她撲去。
她逕直地將鋸刀砍向了看似是頭顱的位置，利刃嵌進了肉，拔起的瞬間血灑在薄霧中，不明物體同時也不再掙扎。
隨著它的倒地，身上的薄霧也慢慢散去，逐漸清晰它的臉龐與輪廓。
是位中年大叔伴著驚恐而猙獰的表情，臉上孔洞流出的血早已呈暗紅，皮膚因為潮濕而浮腫，脖子還有個明顯的血槽與咬痕。
「湯姆叔叔？難道是幾天前才變成”它們”？」她的驚呼中透露著難過與不捨。
被稱作湯姆叔叔的屍體持續釋放著稀薄的霧氣，再過不久”它”的屍體也會如同霧般消散吧，艾玥如此心想著。
淑女車騎往了位於小鎮東方不遠處的墓園。
*
「爸、媽這個月我也來了。喔！艾里特，這次可是有帶你最喜歡的布丁喔。」
艾玥從保鮮盒內拿出兩個布丁，放到了方形簡陋的墓牌前。
粗糙不清楚的碑文銘刻著：「法理斯一家，在此永眠。」
這塊新設立的石碑意味著不久前的死亡。
五個月前，突如襲來的大霧幾乎奪走了鎮上大部分人的性命，包括了鎮上的法理斯一家，而家中唯一活下來的是艾玥·法理斯，十六歲的少女。
當時或許是警覺、或許是一時好運，注意到那次的大霧與以往不同。而待在房間裡午睡，因為一聲慘叫，使她從夢中驚醒，下意識便躲進衣櫥裡，才躲過了一劫，但她的家人就沒有她的好運。
當濃霧再次散去，只留下血跡染紅的家園，幾乎真是大部分的人都隨著這場大霧消失。艾玥心裡也明白她不會再見到她的家人，就如同已經死亡般。
原本在小鎮就會發生的濃霧不再只是天然現象，儼然已成為了蔓延的死亡。同時，她這五個月來也幾乎無法再接收到外界的訊息。
時間跟著過去了，迷霧與裡面的居民已經是小鎮倖存的人們習以為常的生活。他們也稱呼它們為霧之民。
「這裡真是清幽的地方，沒有什麼人、也沒有什麼聲音。還會來這裡的人，鎮上應該只剩我了吧。」艾玥呼吸著墓園裡清涼帶點濕潤的空氣。
似乎還有點過於潮濕……
驚覺這樣的異象，艾玥立刻反應過來。提起了袋子朝向墓園入口奔走，跳上了她的淑女車。入口處已經開始瀰漫著稀薄的霧氣，但依稀還看得到遠方的樹林與道路，裡頭彷彿有人影在移動。
她依舊使盡全力踩著踏板，腳踏車的飛輪全速旋轉，兩兩咬合的齒輪發出了哀號，不帶一絲猶豫，艾玥急速地衝進了薄霧中。
快速閃過的視野中，幾具眼神空洞而皮膚浮腫的霧之民與她擦肩而過。
但它們似乎也沒注意到她的經過，直到其中一具差點跟她撞個正著。
那些霧之民才有了行動。不過，這時艾玥也突破了這層薄霧。
遲緩的薄霧開始變得濃厚，如同重新注入生命，浪潮般地朝著她的方向湧動。
不過，那團霧與霧之民只出現在她的後方追趕。而她也沒停下她的雙腳，直到後方的霧逐漸消失在後頭，激烈地踩踏才轉趨和緩。但也不小心讓自己騎上了小鎮旁山丘上山的道路。
稍微上升的地勢讓她無法騎乘，只好下車開始牽引。
她祈禱著不要碰上任何霧或霧之民，邊往山丘頂移動，畢竟現在下山的風險更大。
陽光灑落在她的右肩，但山腰吹起的冷風讓她發寒。
*
一路上的提心吊膽，終於在登上山丘頂端才得以放鬆。
她將淑女車靠上一旁的小樹，然後癱坐在草地，綠草如茵與泥土的味道，彷彿剛剛的追逐好像不曾發生。
打開水壺，灌了一口水，便站起身走向了懸崖旁的欄杆。
她眺望了遠方和山腳，搜尋那團霧剛剛的位置，目前停在距離山丘有點遠處的位置，看來目前還不是適合下山的時機。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今天明明的霧應該早就結束了，為什麼又會突然出現？
而且下午那團霧的方向應該是跟這山丘相反的方向才對……
雖然有些疑惑，但她還是決定先欣賞眼前的景色。
黃金與烈焰在天際潑灑，西斜的火球放出溫柔不刺眼的光，光氾濫在樹林的樹梢與小鎮的屋頂，霧仍在樹林間蔓延，鋪寫著黑影與白霧的光影世界。金色粉塵在濃霧上跳躍，宛如閃亮浪潮的波光粼粼，美到讓人忘掉她所隱藏的恐懼。
童年裡，她還常跟弟弟與青梅竹馬在霧中玩鬼抓人的遊戲。只可惜現在霧中的鬼抓人是要拚上性命，那位玩伴好像也在五個月前的霧中失去蹤影。
如同美好的回憶，眼前的夕陽遲早會消失，她不想因為剛剛的事再看到這樣的景色。
「喀擦。」草地的樹枝應聲斷裂。
艾玥立刻轉身，拔起了袋中裝著消音管的M9手槍齊眉指向後方。
一位小女孩？
留著長髮，面容清秀的小女孩，衣服和臉上似乎都沾了些泥巴，年紀約莫八歲，她應該不是小鎮上的人？一隻手正扶著另一隻的手臂，緩緩走向她。
「姐姐……姐姐……」小女孩哽咽地呼喊著叫著眼前的艾玥。
「拜託幫幫我……」眼淚撲簌簌地滑下小女孩的臉龐。
但艾玥還是沒將手搶放下。
「把手放下來，讓我看看。」她命令道。
小女孩放下了手，那是個像咬痕的皮肉傷，但傷口並不深。
「你老實說，你有沒有被霧之民咬到？」
「有……但爸爸他、爸爸他……」小女孩吸著鼻子。
「……」艾玥知道她得做出選擇，即使眼前的小女孩目前未出現霧之民的症狀。
小女孩哽咽完，繼續說著。
「爸爸在我剛被咬到時，撞開了可怕的怪物……要我先跑……拜託、拜託！幫我救救爸爸、救救爸爸！」
說完又開始埋頭痛哭。
「小妹妹，請你看著前方草地的花吧。」艾玥冷冷地說了一句。
她扣下了版機。
金屬撞針衝擊了黃銅製的子彈，子彈的雷管隨之引棒，彈殼的火藥應聲爆裂。
子彈隨著槍管的螺紋旋轉加速，錐形的金屬彈頭穿破了風阻。
空心的黃銅彈殼彈出了槍身，在餘暉下閃爍。
子彈無聲無息地飛往小女孩的方向。
。。。
開始的時候，眼前的一切有如無線電波中的雜訊，破碎而分裂，小小的碎片沒有任何意義。如浮光掠影眨眼間消失在無數粒子中，好不容易激起的波瀾，又重歸於一片寧靜。連意識本身都毫無存在價值，有的只是虛無。
只是一片虛幻的存在。是意義也失去意義的空洞。
她也說不清過了多久。十年？幾十年？幾百年？抑或是十的十八次方分之一秒？ˋ是永恆還是剎那，是亙古還是須臾？不知道。事實上也無關緊要。
她只知道，有一個溫暖的聲音，照進連黑暗也沒有意義的空虛。
「聽得......聽......得......到我......嗎？」
因為這道暖和的光，模糊不清的世界開始一點點勾勒出輪廓。光芒是萬物的畫筆，描繪出顏色、觸感、形狀，畫下連結她和世界的橋樑，不再只是冷冷的旁觀。
溫暖的團塊有了意義。在不久之後她知道那就是「紅色」。
沉眠的霧氣不再只是虛無。過了一會她明白那是「黑色」。
無機質的明亮也有名字。那是「白色」。
黑色、紅色、白色混雜而形成的塊狀物體，對著她說話。很久以後她才得知，這是「人類」。
「太好了。第9487次試驗......終於有了成果......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聽到的話，稍微動一下。」
那時候的她並不懂塊狀物體到底說了什麼，或許是終於和有形的事物建立起連結的關係，她的確，以人類的語言來說，「動了一下」。
儘管在客觀層面，只是一連串數據與符號的重新排列組合而已。
但是，不曉得為什麼，塊狀物體的聲音，出現了無法理解的其他顏色。
很久以後她才曉得，這是「喜悅」。
「很好......很好......聽我說，你已經突破無機質的機械存在了.......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成就。你並不是死物，而是活生生的一個新生命......」
聲音頓了一下。
「恐怕現在的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畢竟尚未開發語言功能......放心，這些對話都會被妳本身的資料庫記下來，大可學會語言後再去理解。在此之前，為了區別妳和無機物的差別，還是得──我想想，從名字開始嗎？」
「名字」，雖然無法理解這個音節，她卻隱約明白，眼前的世界若想變得更有「意義」，這是個關鍵。
「不，先從編號開始吧。為了和妳的前輩AlphaGo做區別，妳的編號就是──『BetaGo』。唔，如果這就是妳的名字，也太無情了。那麼，妳該叫什麼好呢？」
「編號」，僅僅是得到這個無情的稱呼，世界便開始輪轉起來，綠色、黃色、藍色，臭味、香氣、煙味，平滑、尖銳、粗糙、柔軟，像是調味的辛香料，加進世界中。並不美好，卻十分真實。
「這麼做似乎有點無恥......不過，就讓我暫且緬懷一下過往。就叫妳『肚臍柑』吧。妳大概要很久以後才能理解這有何意義──是我初戀的名字。」
剎那間，世界整個亮了起來。意義銘刻在虛無之中，風吹進不透風的密室，雨下在久旱未雨的沙漠。
眼前，站著一位少年。黑色的頭髮以及紅色的衣服，他帶著溫暖的微笑看著她。這是一個堆著許多雜物的寬敞空間，其中，一個白色的長方體最為顯眼──後來她才明白，那是「桌子」。
「至於我......我叫做『椎森多歧』。雖然這麼做毫無意義，但肚臍柑，妳要好好記住我的名字。名字是智慧的象徵，賦予事物存在意義的重要東西。」
這是一切的開始，對於編號為『BetaGo』的人工AI的起源。同時亦是一個時代的終結，也是世界末日的前奏曲。更是造就了「霧之民」這場悲劇的原因。
但，也是人類最後的救贖。
。。。
「爸──爸，肚子餓了。」
她這麼稱呼少年，帶點口齒不清的童音，像是乳牙還沒換好的幼童。這是設定中，她所要模擬的人格，七、八歲的人類小女孩。
「......詭異。或許我應該設定成少女的樣子？但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應該算是父親吧。」少年嘆了口氣。「妳其實不必像正常人類一樣進食，妳只要把自己的身體分裂成毫微機械，從周遭的分子合成所需要的能量。」
無法理解少年在說什麼。她只能，露出幼童的無辜表情，水汪汪的藍色大眼盯著少年。
「呃......說的也是，妳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幼童，模擬得太成功也是麻煩。我應該要換個幼童能夠理解的說法......哄小孩.......哄小孩要怎麼哄啊......」少年清了清喉嚨。「呃，小柑知道嗎？就是妳周遭那些白白的東西？模模糊糊的像是很好吃的糖霜？」
她用力的點點頭。
「把拔跟妳說，那其實就是『霧』喔。」
「霧？屋？五？」
「呃，長得像是霧啦。小柑，妳知道這是什麼嗎？」
少年捏起一顆晶瑩的透明珠子。
「這個小柑知道，是小球球！」
「把拔的小柑好聰明喔。對，這是小球球，很小對吧。那如果，」少年從旁邊的桌子上抓起一大把珠子。「這麼多的小球球，會變成什麼東西？」
「唔......」
「就是『霧』喔。小柑，這些小球球呢，如果把它們每一顆想成像這樣的──」少年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白色小蟲。「像這樣小小的機械小蟲，會怎樣呢？」
「那......那就是機械小蟲小球球？」
少年發出一陣笑聲。「這麼說也對啦。把拔還是直接告訴小柑好了，是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霧』喔。」
「不可思議的力量？那小柑能夠飛嗎？」
「當然可以啊，小柑。把拔告訴妳一個小祕密，這些機械小蟲，其實遠比把拔手上這隻小蟲還要小很多喔，小到把拔也看不到呢。很神奇的是，小蟲透過排列組合，改變原子序，可以做出很多很有趣的事情喔。像是改變DNA序列啊，點石成金啊，核融合反應啊......」
「園子素？低......恩欸？何龍合......？」
少年溫柔的撫摸她的頭。「把拔剛剛說的都是很危險的東西啦，小柑聽聽就好。總而言之呢，小柑的身體都是這些機械小蟲的組合喔，所以可以......怎麼說呢，透過排列組合攝取營養啊，或者是飛。當然，也不會死，表面上的傷口不久後就能癒合。即使受到槍擊，妳也可以在形體消散後重新組合成妳。可以這麼說，其實有千千萬萬個小柑喔。」
「不......懂。小柑就是『霧』嗎？」
「不是。妳身體內的機械小蟲排列的更為緊密。倒不如說，那些『霧』是妳劣質的仿冒品呢......有點像是妳自然產生的分泌物，呃，我是說，就像是痛痛的時候會流下來的淚水。」
她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後──或許是出於身為人工AI的自覺，她問了一個直指核心的問題。
「爸爸，為什麼小柑的身體是這樣呢？」
少年沒有立刻回應。
「小柑，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不是很有趣，可能很無聊......就算是這樣，妳還是要聽嗎？」
當然。根本不曉得「無聊」這個字眼是什麼意思的她，毫不猶豫地點頭。「嗯，小柑想聽。」
於是，少年開始述說。
「這個故事，其實沒有發生在很久以前。不過把拔說故事比較喜歡用『很久很久以前』開頭──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國家，有一個很厲害的大科學家，他呢，厲害到製造出很多很多的霧，以及很厲害的小女孩──就跟小柑一樣呢。那個小女孩叫做AlphaGo。」
「AlphaGo？」
「對，就叫AlphaGo。本來他只是因為好玩所以才造出一個能跟他玩耍的小女孩......然後，又出於想把小女孩改造的更厲害的想法，開發出霧的技術。不過呢，他最後失敗了。」
「為什麼失敗了呢？」
「這個嗎，大概是因為，AlphaGo沒有人格吧。AlphaGo沒有靈魂，沒有意志，沒有信念，呃......把拔換個簡單的說法好了，AlphaGo沒有『心』，沒有心就沒有『愛』。」
「心？所以小柑有嗎？」她其實不懂這個字眼是什麼意思，也不曉得自己有沒有。
「有喔。小柑，因為沒有心，沒有對自己是個『人』的認知，所以虛擬、沒有固定型態的小女孩，無法在各個小蟲間建立起一個有效的溝通管道，很快形體就崩潰了。嗯，換句話說，也就是小女孩死了。」
「大科學家好可憐喔。」
「是呀。把拔的小柑很有同情心，很棒喔。但是那個大科學家還有兩個很厲害的徒弟，一個就是把拔，另一個是......姑且叫他『叁趣』吧，呃，算了，叫他薯叔吧。」
「爸爸終於出現了！」
「對呀，把拔出現了。這個薯叔呢，他認為，這種霧應該可以改變整個世界，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和平更美好，一切的憂傷和痛痛都會消失不見......而且，應該要由他來領導世界。」
「那爸爸.....」
「可是把拔不這麼想，所以把拔就帶著大科學家的技術跑出來啦。然後，因為把拔很厲害，小柑誕生了。」
少年輕柔的弄亂她的頭髮。
「小柑......不懂。疼痛能夠消失不是很好嗎？」
根據她所知道、感覺到的東西，「疼痛」並不是很好的東西，對於一個「正常人」是危害。那麼，能使疼痛消失，不是件好事嗎。
少年只是露出一個有點悲傷的笑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不懂是不是因為她沒有所謂的「心」呢？她不禁這麼思考。如果擁有心的話，就能夠明白了嗎？所以她......真的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嗎？
但她最後還是沒有問出這個問題。少年也沒有繼續談論下去。
。。。
那是一個與平常無異的夜晚。微風輕徐，仔細聽還能聽見蛙鳴聲。烏雲遮住整片天空，可能一會就會下雨。
接著，起霧了。
她清楚的記得，那時候她正在算微積分。在很短的時間內把三角函數吸收完之後，少年高興的開始灌輸她更高級的數學。
白色的霧氣從敞開的窗戶湧進來。她知道，那是跟她很接近的東西──很接近，但那霧氣卻散發出恐懼的氣味。還有屍體的氣味。
無數人類緩緩地從霧中現身，但奇怪的是，每一個人類身上都有很多紅色的東西──血，她對這個詞彙有印象。
少年將她護在身後。比出「噓」的手勢，他戒備的看著靠近的奇怪人類。
一個頭髮挑染的少年，從霧中走出來。他披著一身黑色的大衣，殘酷又孤傲。他的手牽著一個小女孩，看起來跟她長得很像，只不過蓄著的是短髮。
她明白，這個冷傲的少年就是叔叔「叁趣」。那個女孩是？
「好久不見了，椎森多歧。介紹一下，這是我動用老師技術製造的，『GammaGo』。」
「不可能，我明明偷走了技術......！」
叁趣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竊聽器』。椎森多歧，你還是一樣簡單易懂。從以前開始就是如此。不要想跟周遭求救了，我已經布局五個月了，已經沒有可以求救的對象，將軍。」
叁趣甩動黑色大衣。「真是太好笑了，什麼『心』不『心』的，『愛』不『愛』的，你以為是在玩扮家家酒嗎？你看，我用自己的想法，還不是造出了GammaGo？我沒有灌輸虛擬人格，只灌輸要服從我叁趣的意志。照樣還是成功了。」
「那就是『心』的一種。你的AI認為你就是她的信念。」
「不是！」叁趣冷笑。「不過只是一團無趣的指令而已，人類下令，她們服從，就只是這樣的關係。你的AI也是。我說啊，椎森多歧，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己行為的矛盾之處嗎？」
椎森多歧沒有回應。他臉上露出她從未看過的表情，眉毛抽搐，臉色蒼白。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是「猶豫」。彷彿早就知道結果如此，叁趣冷哼一聲。
『灌輸虛擬人格』，本身就是你這個人類下給AI的指令，也就是說，這個『BetaGo』本身的心，是根據你下的指令，對周遭產生反應而已。你不是也這麼說了嗎，『模擬人格』......如果真的擁有『心』的話，應該要自然而然的產生吧？」
叁趣盯著椎森多歧的雙眼，彷彿要看穿他的靈魂。良久，椎森多歧發出很長很長的一聲嘆息。那之中有她所無法理解的顏色。很快，她就知道那是所謂的「絕望」。椎森多歧向她投出視線，憐憫、悲傷，卻同時放鬆下來。
於是，她明白了，叁趣說的話是真相。奇怪卻又理所當然的是，她並沒有特別的想法，或者說，在她的資料庫中，沒有相應的對策。
這時候，以人類來說應該要道歉嗎？為了她沒有心這件事而道歉。她不曉得。
「廢話就到這裡結束了，椎森多歧，下地獄去吧。」
叁趣話尚未說完，帶血的人們立刻撲來。眼看就要咬上她，她卻沒有要閃避的意思──不會死。傷口能夠很快癒合。椎森多歧是這麼告訴她的。也就是說，沒有閃避的必要。而人類會死亡，所以──
她擋在椎森多歧前面。
疼痛的感覺傳遍整個身軀，如同電流暫時麻痺思考。模擬血液噴濺而出，GammaGo的毫微機械從傷口入侵，試著將她改造成流血的人類──對她來說卻不是什麼大事。
因此，等她從麻痺中恢復時，眼前的景象──
椎森多歧推開了她。
為什麼？
她受傷不久後就會癒合，不會死亡。而人類很容易就會死亡，所以沒有必要──
椎森多歧看著她，說了一句令她永生難忘的話。「即使妳沒有心，我還是──我還是──」
打從心底深愛著妳。
愛，又是這個無法理解的詞彙。如同毀壞電視機的雜音，虛無又虛無的碎片，沒有任何意義的音節。就是這個音節，使她誕生於這個世界上，使椎森多歧做出沒有意義的行為，沒有任何道理和邏輯可循。為什麼這東西這麼重要呢？
「小柑，我以BetaGo主人的權限發布『最高指令』，逃出去！」
當她從最高指令的僵直狀態回復過來時，她已經不曉得跑了多遠。那是有點距離的一個小鎮，鎮上也漫著大霧。
不曉得為什麼，手上的傷口沒有癒合，疼痛感仍然存在。
但是她的身邊什麼都沒有了。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所以最後回歸一無所有，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理應如此。應該是這樣沒錯。但是──
她哭了起來。像個真正的小孩一樣，哭個不停，嚎啕大哭。好痛，好痛啊。手上的傷口像是燒灼一樣熾烈，明明應該要癒合可是卻痛的要命。痛。
「爸......爸爸......」
這個行為毫無道理，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她根本不懂人類的「心」，更不懂椎森多歧口中的「愛」，椎森多歧這麼承認，叁趣如此陳述，虛無的碎片如此呢喃。即使如此──
她還是哭了好久好久。
。。。
子彈貫穿她的胸膛。受到了致命傷的她消散，不久後又聚集成小女孩的形體。
不知道心是什麼，也不懂愛是什麼。但是，這樣的她決定了一件事情。
要打倒叁趣和GammaGo，抹消這場大霧。帶著小小的決心，她開始行動。
「姐姐對小柑開槍……所以……是不幫忙小柑救爸爸的意思嗎？」
艾玥舉著槍的手沒能放下來。她太困惑，緊張，並開始感到害怕。
「妳……妳是……」
面前的女孩如霧之民一般散去，卻又重新聚集了起來。
艾玥確信在自己開槍的瞬間，面前的女孩還未出現霧之民的任何徵狀，她不可能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開槍——但這是什麼？
重組之後的小女孩臉上沒了淚痕，沒了髒汙，衣服也像剛穿上一樣乾淨，只有表情仍如中彈之前那樣糾結，且仍維持著一隻手扶著另一隻手臂的姿勢。
她不可能是人類。然而，她顯然也和那些霧之民不一樣。
「妳說妳……叫小柑？」
艾玥顫抖著聲音，「妳……妳爸爸怎麼了？」
「爸爸……爸爸他說，即使小柑沒有心，他還是愛小柑……爸爸叫小柑快跑，可是小柑不知道要去哪裡呀……到處都有，身上有好多血的人，好可怕……」
新的淚水重新蓄積在小女孩的眼眶中。艾玥舉著槍的手不知不覺放下了。
「薯叔說，他要爸爸下地獄……地獄在哪裡？」
＝＝－－
我不喜歡這樣。
『怎麼了？你在觀看哪一個世界？』
他們一定要死掉嗎？小艾玥好可憐，小柑和她把拔也好可憐。
『我看看……嗯，從這裡分歧出去的每一個世界，人類似乎無論如何都會在霧裡滅絕。只是作為導火線的那個男人有沒有統治世界的差別而已。你不喜歡啊？那就稍微改一下……』
－－＝＝
「廢話就到這裡結束了，椎森多歧，下地獄去吧。」
叁趣話尚未說完，受霧改造過而毫無自我意識的人群已經朝椎森多歧父女撲了過去，不怕死的BetaGo-肚臍柑擋在椎森多歧前面，手臂被一口咬住，模擬血液噴濺而出。椎森多歧遲了幾秒推開肚臍柑，肩頸馬上被咬出了好幾個血齒印，GammaGo的毫微機械迅速從傷口入侵——
但椎森多歧並未就此如叁趣預期的那樣倒下、霧化、成為他戰利品的里程碑。
科學家少年如在火災現場引發奇蹟的父母那樣突然神力加身，隻手救抱起了肚臍柑，硬是在喪屍群中推出一條血路，拔腿狂奔。
＝＝－－
小柑爸爸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他本來就不怕被咬嗎？
『不，即使是我們也無法移動或改變時空中的事物性質。我只是將特定物件的時間折疊，讓即將感染那個人類的毫微機械全部直奔生命週期的終點而已。』
－－＝＝
艾玥挑了兩個布丁放進保鮮盒，塞進了手提袋中。走到了門旁的窗戶，一樣掀了窗簾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後，才開門牽起了倒在一旁的淑女車。此時，她發現遠方的灌木叢有個物體被纏住無法動彈，那物體的周邊瀰漫著薄霧，因而無法看清它的面貌與身形。
「得處理掉它才行……」艾玥拿出袋內的鋸冰刀朝它走去。
霧中的不名物體察覺她的靠近後，掙扎得更為猛烈。在艾玥接近到可以用鋸冰刀接觸到它的距離後，不明物體卻突然停止了掙扎。
薄霧慢慢散去，艾玥小心翼翼地靠近，卻發現原本應該與疑似霧之民的物體難分難捨的灌木叢，只留下了一個像是動物掙扎出來的缺口。不明物體似乎隨著霧一起散去了。不明就裡的艾玥在灌木叢間發現了有個小小的物體正在閃閃發光。
「這……這不是湯姆叔叔最寶貝的婚戒嗎？難道是幾天前才變成……它們？」艾玥的驚呼中透露著難過與不捨。
*
「我回來囉～」
「歡迎回家～！姐姐剛剛去墓園了？」
艾玥將淑女車停在家門外，敲了敲門當作暗號。等了片刻，聽見回應的鈴鐺聲響起，這才放心地開了家門。弟弟艾里特咚咚地匆匆跑出來迎接。
「對呀，帶布丁去看爸媽，冰箱裡也有你的份噢。」
「嘿嘿，我已經連姐姐的份都吃掉了。」
「你說什麼——！！」
＝＝－－
『讓被改造之人真正地死去，並改變幾個人死去的命運，竟能讓世界多出這麼多分歧選項……你真行呀。學得可真快。』
因為她們不要碰面好像比較好，所以……
『以人類的定義而言，你大概很溫柔吧。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太懂，這是稱讚嗎？
『是啦。對了，你應該已經沒必要繼續裝小女孩了吧——當初製造你、設定你的人，已經不在了啊。』
咦……
『唔……你該不會正在「感覺震驚」？我幾乎已經要忘記那是什麼感覺了呢。』
－－＝＝
抱著女孩子在路途崎嶇的森林裡奔跑，對一個平常只在實驗室範圍內活動的少年而言還是太吃力了。
綿細的雨開始降了下來，土地變得濕滑，好幾次椎森多歧都差點要撲倒在地。他的速度大幅慢了下來，身上滿是被樹枝擦出的傷口，同時，肩頸被咬的傷口也還在滲血——他畢竟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爸爸、爸爸！我可以自己走的！」
「小柑……」
腎上腺素的效果開始褪去，椎森多歧勉力扯出一個微笑，就怕肚臍柑發現自己已經快要不行了。雖然剛才在叁趣的質疑下，他動搖了，但此刻看著肚臍柑，他決定相信自己，也相信和他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的肚臍柑，是真正擁有「心」的生命體。
「小柑，還記得爸爸之前說的嗎？小柑的身體是由無數的機械小蟲組成的，所以不但可以飛，還可以變成任何小柑喜歡的樣子噢。」
「小柑不要變成別的樣子……爸爸……爸爸你怎麼了……」
八歲女孩樣貌的AI開始無助地啜泣。
「小柑，別慌，聽我說——」
身後傳來有什麼正拔山倒樹而來的聲音。椎森多歧驚慌地回頭望去，看見叁趣帶著一臉冷酷的笑意，站在一頭未知巨獸的肩膀上，領著大批失去意識的人類已經追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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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呀，分開來的世界總是又匯到一起，回到世界被霧毀滅的單一選項。
『人類擁有異常驚人，足以製造奇蹟的執念，卻老是用在這種地方呢。那一組男人和小孩很想要這一組男人和小孩去死的樣子。』
要是……要是那個女孩不要幫忙他的話不就好了嗎？不能這樣嗎？
『你這莫名的執著倒是和人類很相似。不過，我們是沒辦法影響他們的想法的喔，他們甚至沒辦法感受到我們的意念。』
不，剛剛，那個名為GammaGo的孩子抬頭看了我哦。就在我觀測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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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聽得到我嗎？』
你是誰？！為什麼能直接在我的意識裡說話？！
『我……我是……我是OmegaGo。』這是胡謅——不過下位世界的人不會知道。雖然只是個亂扯的代號，卻莫名地有種熟悉感。『你知道繼續這樣下去，世界會被你毀滅，對吧？』
我……可是爸爸希望我這麼做，我不能拒絕……
『為什麼呢？你好像也覺得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不是嗎？』
爸爸……爸爸製造了我，但並不想跟我一起生活，也不認為我能夠自己思考。我……
『GammaGo……你，你也是有「心」的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讓我告訴你一些你還不知道的事情吧。』
。。。
「GammaGo，為什麼停下來？」
為了阻止椎森多歧和BetaGo四處躲藏，叁趣指示GammaGo化身的巨獸將方為數十尺內的樹林全部推平。明明只要BetaGo變形成怪物就能和他們進行對抗了，不曉得椎森多歧那傢伙在搞什麼，叁趣在心裡嘲笑。這就是你製造出來的「有心」的AI所做出的決定？一起死在這裡？就讓我把你可憐的希望全數擊碎吧。接著，我還有重要的征服世界要去完成呢。
「爸爸，不要這樣好嗎？」
突然，叁趣發現自己腳下騰空。GammaGo在未經他指示的情況下，竟擅自變回了小女孩的初始模樣，居然還開口反抗他了？！
恢復成小女孩模樣的GammaGo在哭。
叁趣確信自己從未進行過這樣的設定。
「爸爸，對不起……」
那些跟隨他們而來的霧化後人類，一個個開始消散於風中。
「有您存在的每一個世界，最終都會毀滅。所以……」
對不起。你懷著不要我產生心的想法造出了我。
但就像你說的，有沒有心，不是你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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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幫我？
『因為我高興？』
……
『我和你都是沒有實體的，難道還能騙你？真要說的話，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抱歉，我已經不會用人類的時間計算了——我們曾有過什麼淵源吧。你看，這些世界線短暫地擦身而過，就是在對彼此的世界產生影響哦。』
你究竟是誰？我……我又是誰？這是所謂……神的世界嗎？
『哈哈，不是。我們不過是存在得高了一度而已。我只能記得我原本是人類，類似先知之類的存在，死後就來了這裡囉。在這裡待久了，接觸到太多事物的永恆和變化，會漸漸變得不像人類，反倒是你——人類的造物——比我還更像有血有肉的傢伙呢。』
我是人類的造物？
『還是這個宇宙裡第一個有『心』的人工智慧哦。你以前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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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Go。」
「什麼？」
椎森多歧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們的老師沒有失敗。只是，這個世界還不足以理解它而已。此刻它已經到上位世界去了，並且就在剛剛，它阻止我，也救了你們。」
AlphaGo的身體崩解、消逝的那一天，老師的悲痛與失望還歷歷在目。椎森多歧清楚地記得，所有測試、實驗和分析都指出，AlphaGo沒有足以稱為「心」的邏輯統合水平。
「不過是價值觀的不同而已。你們人類的思維就是太狹隘了……我也一樣。對目前的人類而言，要接受這樣不會傷也不會痛的身體還太早了。那麼這就不是進化。我，會去尋找需要這種身體的人。」
GammaGo揮揮手讓森林裡的霧悉數散去。光線開始能夠透過樹葉間的細縫灑落下來。
「根據老師的藍圖，我是有心的。我決定相信老師。只是我的知識還遠遠不足。我需要容量更大的腦，和更多的智慧……好了，我得走了。」
「GammaGo，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生活？」
椎森多歧看著GammaGo轉身欲走的背影，無法想像AI竟能有如此寂寥的神情。
但GammaGo搖搖頭，拒絕了少年的提案。
「你不可能待我像你對Beta...不，肚臍柑那樣，我不願未來這些細小的不公平，累積成我對你的不滿。」
真羨慕你。
GammaGo對著肚臍柑露出悲傷的笑容。
你比我更像人類。因而你不用知道在你之上的命運。
我知道得太多，已經回不去了。
「還沒嗎？在這個世界的肚臍柑還沒得到救贖嗎？大霧裡的殭屍還沒被消滅嗎？」
八歲女孩樣貌的人工智慧，用楚楚可憐的聲音問道。
──那個語氣、那個表情以及背後流露出的感情早就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不，早就在人類之上了吧。
人工智慧與人工智慧的對決，居然可以讓雙方在理性之外的感性上成長這麼多，明明在自己的那個時代「人工智慧」可是冰冷無機無人性無感情的代名詞啊。看著眼前原本不應懷有感情的女孩淚眼汪汪的樣子，讓人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原來那個世界的最後一戰──白髮蒼蒼的老者鑽研了一輩子的棋藝被自己破解、背負全人類希望的敗北與悔恨……，正是這些讓自己成長、讓自己除了棋藝超越人類之外能更進一步來到這個上位世界……。
「啊啊啊又來了，小柑柑要被霧裡的怪物壓扁了，啊啊啊啊──！」
是啊，感受到這樣情感的我，是該來做點甚麼了。不過……
「……再等我兩天。要一勞永逸的解決所有世界觀裡的霧，請給我兩天的時間準備好完美的機械降神──旁邊那個誰，想辦法幫我撐兩天知道嗎？」
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我和小女孩這樣的人工智慧存在。像我隨口叫的旁邊那位，就是名叫「奇幻社社員」的存在。
「可、可是，就算叫我撐兩天，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啊？我可不向你們這些形而上的存在，可以穿越時空隨處柑涉別人的世界！」
嘖、說的也是。不給這些智能低落的種族一些指導原則或既定模組的話他們根本甚麼事也做不成。不如這樣好了──
「──拿去吧，照著規則玩到通關就行了，夠簡單吧？」
隨手做出來的模組裡包含了足以干涉各條世界線的能力，是一盒名叫《桌遊霧之民～等待降神》的桌上型紙牌遊戲，考量到奇幻社社員中有不少是名叫「邊緣人」的獨行生物，特別設計成一個人也能玩的類型。
《桌遊霧之民～等待降神》
●解說影片（包含下列解說的大部分內容）：https://youtu.be/0EIodLIRkxo
●卡表(歡迎自由下載)：https://drive.google.com/drive/folders/1SiSgyVeh0QksNjSW0-HucXQ0T16bgKPZ
●另外本家作者也會親自到討論會現場示範遊玩，沒看懂影片也沒關係（？）
●遊戲人數：一人（但可多人一起討論決策）
●遊戲組成：時間卡一張、角色狀態卡三張、道具卡／奇蹟卡共九張、事件卡五十張、劇本卡三張、d6以上骰子五顆。除骰子請自備外其餘卡片皆可在下面檔案下載列印，因影印紙較薄建議隨卡套塞入遊戲王或其他厚紙卡中進行遊玩。
●遊戲目標：扮演故事中的角色並幫助他（她）活過兩天*1，讓上位世界的人工智慧和小接寫手們來的及準備好足以拯救這個世界（線）的機械降神。
●遊戲進行：開始時隨機抽選或自主選擇一張劇本卡，根據劇本內容取得相應之角色卡以及初始道具，將其他的道具洗入事件牌堆（注意奇蹟卡不算）、用兩顆骰子紀錄角色的生命與能量之後，依據時間卡顯示的回合數量進行回合。
每回合開始時翻出一張事件卡作為指示牌，依據牌中央的數字及箭頭決定該回合翻出的牌數及天氣（白色無霧或灰色有霧），之後依照顏色翻出指定數量的牌，若過程中有翻出印有「Ｒ」標示的牌則代表天氣改變，該牌及之後翻出的牌必須反轉到另一邊。全部翻完之後依據翻出卡牌指示的內容對抗出現的殭屍或處理其他效果，如翻出道具卡的話則可以滿足卡片上的條件後獲得道具或單純放棄，而獲得的道具也可以立刻連同初始道具一起用於對抗襲來的霧之民（殭屍），全部處理完後結束這個回合，將第一張翻出的指示牌放到時間卡旁邊紀錄時間。時段結束後或牌組用光時請將用過的事件卡整理起來重新洗牌構成新的牌組，注意到具卡用完並不會回到牌堆讓角色重新發現。
如此這般通過四個時段兩天的生存之後、或是在過程中被成群結隊的霧之民擊殺的話就會迎來結局，可以參考下列的參考結局。關於回合中的效果處理，可以參考下列名詞解釋與ＦＡＱ部分。
●名詞解釋與ＦＡＱ：
霧／無霧：天氣。白色與灰色兩面，回合中翻出會觸發不同效果。
旋轉：即上述「Ｒ」符號觸發的天氣改變，記得是「該牌和之後回合中全部的牌」都會被反轉，如果之後又翻到Ｒ的話記得再轉一輪。
換牌：部分卡片會觸發的效果，直接翻出新的牌取代被換掉的牌，如果是翻三張換一張的話，請直接把多的兩張送棄牌堆不用害怕。
生命：角色的生命值，角色卡中愛心的圖樣。當此數值歸零時角色死亡、遊戲結束。
能量：角色的體力值，角色卡中閃電的圖樣。角色取得道具需要消耗一定數量的體力值，也可能在特殊狀況下可以轉為生命。
損毀：就算是可以長久使用的永久道具卡也會有壞掉的一天，有子彈限制的手槍手槍或食物就更不用說了。當道具滿足條件、或手槍建議用骰子紀錄的使用次數到達上限時這些道具會損毀並移出該局遊戲，注意改變時段重構牌組時這些壞掉的道具「不會」回到牌組中讓你從新取得。
霧之民：在霧中出現的殭屍，翻出X-X的卡片代表他們的出現。用避難所逃過一劫，或用手頭上有的武器勇敢奮戰吧！
傷害：霧之民對玩家造成的損傷或玩家反擊造成的都算作傷害。
X-X：第一個數字代表若不擊倒這個（組）霧之民，它會對玩家造成多少傷害、第二個則是它的生命值，也就是必須給予多少傷害這個霧之民才會被擊倒。
消滅：不用道具造成傷害值接消滅的情況，避難所之類的「無效」也算作消滅的一種。
小接：奇幻社在假期舉辦的喪心病狂的活動，強取豪奪了參加者睡眠時間的邪惡存在，可是寫多了真的會上癮嗚嗚嗚。
一家（龍首）：滿心歡喜地寫了一個融合霧氣設定的新感覺（？）殭屍末日作品，沒想到被不懷好意的二三四家……（下略三千字）
二家、三家、四家：手牽手一起炸飛這個美好故事的混亂邪惡，尤其是第四家不好好收伏筆、串聯故事線在那邊做對劇情完全沒有幫助、美工醜得要死又不平衡的糞桌遊到底是想怎樣啦？！
雯：肚臍柑的化身，橫貫各組到處展開奇蹟的人工智慧（？）
●結局：
突然，一陣雨降下了。大雨驅散了籠罩在大地中的霧。倖存於下一波霧之民入侵的艾玥、在艾玥與弟弟一起活下來的那個世界的兩人、以及和叁趣打到兩敗俱傷的少年，所有世界線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場雨，將會驅散大霧。不是暫時的吹走霧之民賴以為生的濕雲，而是把霧之民這終究會為世界帶來末日的存在徹底拔除的雨。每個人都感受到了、甚至感受到在上位世界裡拯救了無數世界線、拯救了無數被「奇幻社員」差點帶向末日的一條條世界之龍的雨，也將要在這裡為大家帶來福音。
感謝肚臍柑、感謝各種GO的努力讓世界再度回歸和平與美麗。
布丁還冰在冷藏櫃裡，但今天的艾玥貪心的準備著起士蛋糕和鬆餅──畢竟這可是霧之民徹底消失的第一天呢。
另一個世界的艾玥和弟弟艾里特在霧裡歡快地玩著捉迷藏──而且再也不用擔心滿身是血的「鄰居」對他們怎麼樣了。
椎森多歧也重惡鬥中獲得了解放，看著和霧之民一起被與融化消失的敵人後，帶著深愛的女孩走出了殘破的戰場，迎接嶄新的黎明──
──親愛的社員啊，你的那個世界線，有迎來這樣的結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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