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那是在我升上高一暑假發生的事情。
由於國中畢業典禮比結業式早結束的緣故,我迎來了人生中最長的假期。
漫長到,我曾懷疑自己是不是迎來了永無止境的八月。
在那個沒有手機也沒有電動的童年時代,身為青少年的我們要打發時間的方式很單純,靠得僅僅是一顆永無止境的好奇心與想像力。心理學家奇古·羅伊德女士曾在科學期刊刊登過一篇文章《論個人微觀世界對童年經驗影響》其中提到過一個假說,羅伊德女士認為孩童在青少年時期的過度幻想會導致他們在長大過程中與現實產生疏離感,逐漸分不清楚現實與虛構的差距,在成長過程中逐漸迷失自我成為他人眼中的怪胎。
扯遠了,我只想表達人的腦中握有無限可能性,那怕是一根再平凡也不過的掃把,再他們的腦中都能化為拯救世界的聖槍、聖劍。
「想像力就是你的超能力」這句話可真所言不虛。
就連小時候的我,亦然。
*
「回馬槍!」
「哈!你老子蠢,你比他更白癡!明知沒有槍頭,你還要捅!」
「誰說沒槍頭就捅不死人?我這招已經練到不用槍頭也能捅進去,你就安心去吧!」
「你——」
「從今天起!我唐家霸王槍重回兵器排行榜第一名!」
電視上撥放著不知早已重複過多少次的電影「唐伯虎點秋香」,這個在1993年7月,由日後成為台灣迷因界的始祖周星馳主演,這個創下無數知名老梗的電影著實給正值青春期的我帶來不小的衝擊——好的方面。
當時我的手上也拿著一把唐家霸王槍。我是說,家母前幾天從特O屋買回來的木製掃把。
這把價值299新台幣的棍子在我的眼中,卻猶如絕世武器般耀眼,握在手上我彷彿能感受到潛藏於不起眼外表中散發著的強大力量,如同電影哈利波特中,哈利從奧利帆德那挑選魔杖場景映入腦海的想像中。
於是我得意地將其拿在手上,盡可能引導出棍子真正的力量。
我任意揮舞著木製掃帚模仿從電視上學到的各種招式與動作,唐家霸王槍、打狗棒法、六合大槍,彷彿我真成為了虛構作品中的英雄豪傑。
只見一聲巨響徹底打斷了幻想,望向聲響處才發現因為一時大意,我竟然用力過猛硬生生將槍頭打斷。
我拿起斷掉的槍頭以及槍身露出絕望的表情,並非因為我將手握的掃把打斷。
而是木製掃把的購買者,也就是家母,正好手提一大袋的糧食走了進來,親眼目睹我將想像中的聖槍破壞。
「阿基米德說過,只要給我一根棍子跟一個支點,我就能舉起地球。現在我得說:『給我一根斷掉的掃把跟把頭,我可以活活把兒子打死。』誰說沒槍頭就捅不死人的?」
「以上,就是你來到這裡的原因嗎。十文字先生?就因為你的家人在教訓你的過程中一時失手將你打死!」
「說的沒錯,我也為此而來不是嗎。死神小姐?」
「這絕對是我從業3000多年以來,聽到最愚蠢、最微不足道的死法!也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會對自己的過錯毫無悔意!既然你這麼喜歡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沉溺在幻想中的樂園中,那就這樣吧!」
「我要讓你轉生在一個充滿劍與魔法的世界,一個持槍的勇者只會遭遇不幸的世界!你就在哪個世界好好懺悔你生前所犯下的過錯吧!」
在我想大聲辯解時,死神的身影變得逐漸模糊。周遭的空間變得像是有意識的蟲子啃食著身體,很快我便發現,那些蟲子啃食的似乎不只是我的肉身,還有我的意識。我逐漸想不起自己叫做什麼,又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裡的。」
或許直到名為OOO的存在在這個空間徹底消失為止,那些蟲子才會停止行動吧。
「……早知道就謊稱是因為實施仇女行為,報復社會被處以死刑死亡了,說不定她會讓我轉生在滿是女人的異世界也說不定。」
「但願那個嶄新的異世界裏有異種族風俗娘店存在。」
那是在我失去意識前,僅能記得的最後一個想法。
*
不知道是造物主種族歧視還是生殖隔離正常運作的關係,異世界並沒有異種族風俗娘。
同時這也不是單純劍與魔法的世界——至少在我穿越時就已經不是了。
自從異世界那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膜在百年前破了洞以後,從此域外天魔降臨,邪佞四起,以四大紅魔為首的天龍國便以中土為據點,率領魔化大軍禍亂天下蒼生。經過無數年的侵略,小國不是投降化為魔國,便是消亡於歷史的長河,餘下四個大國才終於盡釋前嫌,組成四國聯軍共抗天魔外道。
四國根據古老的魔法儀式選召了四位勇者,而我作為其中的「槍之勇者」被召喚到了這個世界。由於肉體已經死亡,我們是以類似英靈的型態,用魔力構築身體的方式被召喚到這個世界,因此還免除了流血、骨折、食物中毒等奇奇怪怪的生理性負面buff,非常方便。
此後,我們花了五年的時間東奔西走,一面斬妖除魔,一面護衛眾生,終於在數個月前擊退天龍國各路魑魅魍魎,迎接最後的聖戰。
「紅玉宮。」一個帶著豬頭面具、身披黑色大衣的少年感嘆道。「經歷九九八十一場大戰,我們終於站在了這裡。」
鶼佟鴹之助,日本人,作為被東離國召喚出來的劍之勇者,在旅途中習得一手絕妙的雙刀流劍技。
「你還打算繼續立Flag?」
眼前這傢伙不只奇裝異服,還自稱戰鬥至今的一切努力,是為了結束後回老家跟妹妹告白。
顯然在某方面病入膏肓。
「弓之勇者和杖之勇者還沒到嗎?」
為了掩飾決戰的意圖,我們四位勇者並沒有一起行動,而是分散在各國的軍陣中,打算在各自在國家兵力的掩護下突入到紅玉宮門口集合。
結果似乎導致另外兩名勇者被拖住了。
「不能再等了,作為尖刀部隊,我們就是要趁敵人沒反應過來前快速突入才行。」多年征戰的經驗讓我判斷道。「既然他們還沒到,我們就先探探路。」
話雖如此,眼前看起來就很堅固的赤紅色精鋼大門卻在我們打倒了看守的禁衛軍後擋住了前進的道路。
「俺太弱了。」說著,鴹之助冷靜地看向了我。「我的雙劍屬於對人寶具,並不擅長拆家。」
「不如你召喚個九尾,那破壞力怎麼也是對城寶具的等級。」我隨意揮了揮手中的穿越綁定武器——歷經多年風霜卻依然堅挺至今的木製掃把柄說道。
但換來的只有一陣沉默與凝視,似乎在用冰冷的眼神傳達自己是鴹之助而不是人柱力的事實。
「好吧,真沒幽默感。」我聳了聳肩。
本來是想作為決戰兵器之一留到最後的。
「就決定是你了。」我高呼道,木製掃把柄同時發出強烈的光芒並脫手而出,且形狀開始產生了明顯的變化。「解放吧,要你命三千第1321號型態。」
怎麼說呢,想像力確實就是我的超能力。
我手中的+0無限耐久木棍,看似新手武器,卻擁有變形成那些記憶中「神兵利器」的能力,並擁有一次性/十分鐘的使用權。而限制條件也很明顯,那就是過於普通或是記憶模糊的武器,就無法在我的想像中構築出完整的形貌並幻化使用。
畢竟我槍之勇者從來不記那些歪瓜棗梨、濫竽充數的無名武器。
「吃我一記『新阿姆斯特朗迴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砲』。」
話一說完,金色的砲彈自變形完成的砲管中發射而出,將眼前的大門一發擊倒,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這一點也不魔法……」瀰漫的煙塵下,鴹之助忍不住吐槽道。
「時代變了,鴹之助。」
「要不是女神認證,我肯定會將你當成那些破壞世界觀的邪魔外道一併斬了。」
所謂的女神,就是當年那個裝成死神的小姐,以接近嚇唬的方式把我丟進了這個世界的傢伙。
事後美其名曰:「不過是漫長神生中一點小小的惡趣味,而且死因也是真的。」
我還真是謝謝你喔。
要不是現在還被困在這個異世界,等完成救世主線任務後我一定把她……喔,好像完成以後也不能怎樣,還要靠她把我原本世界的身體復活再把靈魂遣送回去的樣子。
「我覺得你的形象在另一種層面上沒資格說這句——」注意到煙塵中出現的一道黑影,我握緊了手上變回木棍型態的聖槍又開始緩緩發光。「別說了,準備戰鬥。」
隨著煙塵緩緩散去,出現的竟是一位仙風道骨、白髮蒼蒼的道士。落在我原本的世界,那就是道行高強到能開壇授法,在邪教徒中呼風喚雨的明星教主……呃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好比喻。
總之在這個劍與魔法的世界,這樣的畫風是妥妥的邪魔外道沒錯了。
「這位壯士,吾觀你黑髮黃皮,用字遣詞似是與我同文同種——」
「……」
跟一般只會憑本能亂竄的天魔不同,這是位明顯有靈智的存在。
但為什麼每一個開了智的天魔見到我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認親?搞到剛穿越那一陣子,不明真相的異世界人老是想把我當成天魔小妖給除了……
這是什麼洗腦詐騙魔功嗎?你怎麼不說我骨骼驚奇,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哩?
「——天龍人何苦為難天龍人。」
話音剛落,我便感覺全身一軟,正在發光變形的『聖槍』差點脫手而出,就連旁邊被波及的鴹之助都稍微晃了晃身體才站穩。
所幸對方倒是沒有趁勢攻過來,似乎是還在試探。
「原來還真是魔功啊……」我不禁低聲自語道。
是之前的天魔都太弱了所以才沒感覺嗎?
說起來英靈可防不住精神攻擊,這樣下去只會陷入消耗戰。
「既然這樣,那就速戰速決!」
說罷,感覺渾身力量恢復的我,便扣動了已經變形完畢的某種武器機關上。
霎時間,二十七枚銀釘齊出,向著老道士彈射而去。
鐺——鐺——鐺——
卻見那老道輕揮一下拂塵,反手之間竟然盡數擋下。
但仔細一瞧,那微微顫抖地雙手,卻透露了他並沒有看起來那麼輕鬆。
而且那老道人沒想到的是,我手中的暴雨梨花針此時早已重新幻化為一杆龍膽亮銀槍,趁著他腳步未穩時拉近了距離。
接連數次快速刺擊,老道揮舞拂塵堪堪抵擋,卻也被逼得連退數步。
鐺——鐺——鐺——
「年輕人不講武德……好自為之!」連綿不斷地攻勢中,老道涨紅著臉,腳步七歪八拐、閃閃躲躲,似是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
我的身體卻隨著他的話語微微一頓,閃避不及的左手臂被拂塵輕輕一揮,便感覺到體內的魔力流失了一小半。
這樣下去不行,暗器取得的優勢遲早要失去。
暴雨梨花針作為結構比較複雜的暗器,變形完成花了他好一段時間;而其它暗器同樣耗時,不可能在激烈的戰鬥中使用。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封住他的魔音?
一旁掠陣的鴹之助雙手摀著耳朵,向我搖了搖頭,表明了單純阻擋音波並沒有作用。
看著老道搖頭晃腦、裝模作樣的說教,逐漸與過年回娘家的長輩形象重疊,我頓時靈光一閃,久遠的記憶剎那間便湧上了心頭。
「O你O,O你O,O你O的OO。」一時激動,那些熟悉的國罵便脫口而出。」
「大逆不道!」這次是肩膀被揮中。「豎子敢爾!」
雖然再度流失了一些魔力,但我注意到老道士明顯喘氣得更厲害了。
有效,那就再加一點火力。
以我PTT八O版摸滾打爬三年有餘的經驗,區區罵戰那是信手拈來。
一時間,各種污言穢語便充斥了整個紅玉宮前殿。我同時放緩攻勢,總算暫時沒受到更多傷害。
「你、你、你……」老道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嘟囔了半晌兒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只要被罵到啞口無言,氣到說不出話,那便沒有了魔音。
我與他持續纏鬥著,時不時叫罵一兩句將他的話堵回去,隨著道士身上累積大大小小的傷勢,勝利的天秤也慢慢倒向我們這。
「你媽死了,我是你爹,回家養豬。」罵到興頭上時,當時的我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就說出了這個乍聽起來不是很順的罵人段子。
誰知那老道一聽便是一口鮮血吐出,顯然是怒急攻心,有了奇效。
一看這情況,我知道機會來了,就立刻作勢向前突刺。
「老頭,接我這槍!」我大吼出聲。
當老道慌亂抵擋時,我的身體卻猛然下沉,改刺為掃,向著老道的下盤而去。
「不好!」向後一躍,在空中無法調整方向的老道士大叫一聲,
然而一旁等待時機、蓄勢已久的鴹之助,終於是抓準機會一擊而出。
「豬突猛進‧改‧浪漫進化。」
那一刻,天地彷彿瞬間靜了下來,當我回過神來時,便見鴹之助收劍而立,老道士已經躺倒在地,胸口一片血肉模糊,早已分不清五臟六腑;唯有極其高明的杵作來看,才能隱約分辨數十道劍傷。
彈指間,鴹之助便已斬出七七四十九劍。
「……吾堂堂天龍國第四紅魔王……竟命喪於卑鄙小人之手……咳——咳——」也不知是紅魔王的生命力頑強,還是單純的迴光返照,老道竟然還撐著一口氣在絮絮叨叨。
「想不到這傢伙竟然就是第四紅魔王……」比想像中的弱了一些,不過也算帶給了他們一些麻煩吧。「這就完成四分之一的目標了嗎?」
想起家母曾經的教育,與人相處時要常說「請、謝謝、對不起」。
所謂人死為大,這紅魔王其實長的也跟人差不多,我決定在他臨死前說話客氣些。
「對不起你太煩了,請你快點去死好嗎,謝謝。」
好吧,其實就是補刀。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是神……是魔……」話未說完,第四紅魔王雙眼睜得老大,終於兩腿一瞪,徹底沒了聲息。
「連『反派死於話多,主角勝於嘴砲』的道理都不知道,還敢來侵略異世界啊。」我擦了擦木棍上沾染的血跡。
「總覺得我們才是反派。」說完,鴹之助還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但贏的是我們,所以我們是主角。」我看了看四周,發現為了追著那「第四紅魔王」,兩人已離正門口有數十米遠。「何況這叫做『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武俠小說都有寫。」
「說實話……」鴹之助也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不慎明白。「我倒是很慶幸這些『天魔外道』都有些缺根筋;不只沒有在我們成長前集合力量扼殺,甚至還讓我們各個擊破。」
「後者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鴹之助剛說完話,沉穩的女聲自四面八方響起,立刻讓我們兩人一驚,警惕地望向四周。「就是主被動要稍微換一換。」
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頭的我們,立刻向紅玉宮大門飛奔而去,卻被一陣看不見的屏障擋了回去。
「老四雖然笨了點,能力卻最是適合拖延時間,本不該死地如此輕易。」女聲繼續說道,只是沉穩的語氣中有了些怒意。「我還是小看了你們。」
稍微嘗試著攻擊屏障,屏障沒有絲毫削弱的樣子;我與鴹之助兩人只得相視苦笑,同時暗中升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數年的經驗告訴他們,計策從來不是這些天魔擅長的領域,即使偶爾擁有靈智的天魔統帥,也玩不了什麼陰謀詭計——頂多是集合軍勢輔以馬馬虎虎的戰陣,好增加一些攻城掠地的效率。
然而現在他們卻被將計就計地擺了一道,聽起來,對方甚至還是四大紅魔之一?
到底是天魔一直在藏拙,藏到今天終於來個一網打盡?還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天魔內部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變故?
如果是前者,那只能說細思極恐;就算是後者,恐怕這決戰也要多添許多變數,甚至得暫時延後。
當時的我害怕極了,卻不得不絞盡腦汁,只為了能盡快脫離險境和另外兩位勇者會合。
眼看屏障無法突破,我與鴹之助背靠背紮穩馬步備戰,而女聲再不作聲,只見四面厲風如刃,朝我等陰惻惻地磨刀霍霍——那銳利的勢頭似乎能摧木毀林,讓我不自覺想起我死前常看的磨刀youtuber:那風是刀,而我們是被切成一段段的小黃瓜。
「前門進不去,後門逃不了。這下怎麼辦?俺們時間不多啊。」鴹之助低聲道。
我還漫無頭緒,只得尬笑:「這類法術總會有個操法者,你就不能用你那豬鼻子嗅一嗅嗎?」
「風兒太喧囂,味道早給吹散了。況且,俺鼻子只認妹妹一個,怎能拈花惹草。」
是喔,真謝謝你的忠貞愛情啊。
我低頭苦思。照這勢頭看來,這個女四大紅魔顯然要把我倆活活困死。鴹之助的雙劍是對人道具,在此自然無用武之地,所以戰勝的所有希望都在我的身上。如今,若要打破這圍城僵局,我非得使用「那招」不可,然而……發動「那招」所付出的代價總讓我覺得於心不忍。
「……你們或許真的神通廣大,但對上我這『風狗陣』,只怕也得被攪成番茄醬。」似乎見我們幾無動作,女聲慢條斯理開口:「說天魔少根筋?我手把手幫你們筋脈皆斷。」
這下真不妙。如果我倆真死在這裡,絕對會成為天龍國內流傳唾罵的笑話。
「誒鴹之助,」我悄聲對鴹之助說:「我要用『那招』了。」
鴹之助面露驚駭,隨後露出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救世大愛神情。
了無後顧之憂就太好了。
於是,在厲風已近我倆身外五尺時,我猛地站直身,與眼前紛亂的風沙正面對峙。
「是你們把我逼成一個惡魔的,」我惡聲道:「好好看著,看招吧——」
給我好好看著我畢生的痛苦。
我咬牙舉高那把想像力即是超能力的木製掃把棍,那棍子受我催使,徐徐發出金光——
然後,它化為一把等身大的戴森第三十一代吸塵器。
轟隆隆隆隆——碩大機體發出震地低鳴。
下一秒,咻咻咻——漫天如刃的風塵毫不留情地被抽進我高舉的大吸頭。我揮舞著吸頭,與厲風層層過招,招招鏗鏘,槍槍切中要害,經我掃點刺擊,「風狗陣」已給我開了個口。
「駕.鶴.歸.吸!」
我邊使勁叫囂,邊朝鴹之助使眼色。鴹之助領悟,朝我吸開的「風狗陣」破綻揮劍猛攻。很快地,風弱了下來,我們似乎離紅玉宮的大門又更近了一步。
「呵,」女聲冷笑:「你真以為憑你拿那破舊玩意,抵得過與我『風狗陣』的消耗戰?憑你那單方向的吸口,探得出我的所在地?」
「哼,還不知鹿死誰手呢!」
我冷笑,舉高右拳砸上吸塵器機體的按鈕,開啟吸塵器的第二段模式——
「駕鶴歸吸.第二型態!全方位吸盤!」
吸頭發出金光,變形為平盤狀,然後——
轟隆隆隆隆——
機體大吼,以牛羚生小孩的力道四面八方地將厲風吞噬。
「怎、怎麼可能……!竟然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破解了我的『風狗陣』!」
這就是小看資本主義技術更迭之速的下場。
我面無表情,眼看厲風越來越疏、越來越疏,女聲的呻吟也越來越近,終於,吸頭似乎卡到一個巨物——
「我第三紅魔……竟會被無名小卒的卑鄙伎倆擊倒——!」女聲淒厲尖叫。
下一秒,風砂驟起。我們被濃密的飛砂團團包圍,逼我與鴹之助嗆得發咳,而飛砂之中,浮現一個婀娜女子五官扭曲的面貌,她穿著薄古裝,像爬出螢幕的貞子一樣,正狼狽地試圖從沙幕逃脫——
「鴹之助!」
「看到了。」鴹之助驟拔雙劍,朝女子縱身一躍:「豬突猛進.改.大破。」
一轉眼,那女子的薄古裝便被鴹之助凌厲劍氣撕得粉碎,露出沙雕似的美麗胴體——而那胴體失了衣服庇護,被劍氣削得片片消解……
「惡、惡魔……」留下這句遺言,那女子隨風消逝在土塵中。
「為什麼我要為我變成了一個惡魔而道歉呢。」
我聳肩,邊說邊清理地面。當女人的碎片被吸得一乾二淨,吸塵器停了,我也好了。
「厲害!那招真的破敵千萬。」
鴹之助收妥雙劍,正在一邊擦手,羨慕道:「你之前說那招是畢生的痛苦鍊來,究竟是多深的痛苦才讓那武器發出那種大招?俺也想學。」
「我媽用這把吸塵器吸我屍體。夠痛了吧。」
看到鴹之助的迷惑神情,我正舒服,我們身處的沙丘下的不遠處,竟出現兩個睽違已久的精瘦身影——
我不禁興奮招手:「弓之勇者、杖之勇者!」
「YO!你們居然還沒死啊?」
說話的人是杖之勇者——被美聯帝國召喚出來的麥可。理論上他應該是個魔法師,然而,他的畢生志趣是拿著魔杖與獸人肉搏,論近戰恐怕比鴹之助更為兇殘。
而弓之勇者奧克一語不發站在他後頭。他是南美聯盟召喚的英靈,是個上身打著赤膊、陰陽怪氣的巴西少年。他是卡波耶拉的好手,彈得一手技術精湛的Berimbau,是我們隊裡的遠程輔助。
「差一點,」我寒暄:「舟車勞頓,你們終於過來啦?」
「我們?過來?」
麥可還楞著,奧克冷森森地歪頭:「……是你們自己跑過來的吧。」
「……啊?」
「我看是你們跟那一大棟紅玉宮一起跑過來這邊的啊,那紅玉宮邊跑、還邊埋了一大批士兵咧。」奧克悻悻冷笑:「好啊,咱們辛辛苦苦飛了半個地球,這下省了一趟歸國交通費啊。」
我與鴹之助面面相覷。
「不是,你說紅玉宮?紅玉宮怎麼會跑——」
語音方落,
我們立足的沙地突然往下塌陷。
「什麼——」
我們急忙伏低身子,以抵抗下落的衝擊——
然後,聽見了低沉的笑聲。聲中有欣慰、有淒切、有寂寥……
咚。
最後,我們四個和紅玉宮下落至離地表兩百呎的岩地,細碎的砂礫粉塵如雨降,全給杖之勇者麥可張開的結界擋去。而那紅玉宮似乎仍在巍巍顫動。
「此真乃妖術也。」鴹之助嚇得嚷起天魔話。
「Not big deal。大家這下都沒受傷,這不是很物美價廉嗎?」麥可收起防護結界,得意道。
美聯帝國是連鎖店嗎。我還沒吐槽,卻聽一旁:
「數千年未聽生人稱本宮名諱,幸會、幸會!」那粗啞的女聲笑道:
會跑的紅玉宮、從紅玉宮傳出的女聲……
「難不成,」心中不祥的念頭逐漸變得真實:「第二紅魔就是……」
「好小子,瞧你樣貌平庸,倒是個聰明人兒。」自紅玉宮底部發出朗朗笑聲:「本宮就是第二紅魔,小名玉宮。你們剛殺了本宮的好妹妹,現在是要向本宮動手了麼?」
顯然,在異世界,建築物是個天魔人也是稀鬆平常的事。
「本宮問你們,你們可是為『生魔磚』而來?」
我們四人交換眼色,擺好備戰陣形,心領神會地默不作聲。
「你們也知道嘛……生魔磚乃天龍國之基石,正因為生魔磚,天龍國之魔神才能欣欣向榮、生生不息——」
「——而這個生魔磚現在正在我的胎內,」
「的確,殲滅天龍國需要殲滅四大紅魔,」女人邪笑:「但如果你們現在就殺了本宮,本宮體內的『生魔磚』就會流落人間;只要『生魔磚』尚在人間,天龍國便永不覆滅——本宮倒看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能奈咱們何!」
「又沒差,到時候我們早就魂飛魄散,交給未來的勇者去解決不就好了。」奧克冷言。這番不勇者言論被我們三人狠狠側目。
紅玉宮看見我們的猶豫,嘻嘻笑了。
「那麼本宮大發慈悲,和你們談個條件如何?看在你們陪本宮消遣的份上,本宮大可以讓其他勇者進來,但這位,」
見紅玉宮一震,簷上的麻雀竟隨粗啞嗓音飛到我肩上——
「這個拿掃把棍兒的小哥得留給我用用、解解寂寞。」
這難道就是古代選妃嗎,太奢華了。我一個都市肥宅怎麼可能禁受得住,不禁寒毛直豎:「這用的意思是……」
「我在這邊待了數千年,成天容人進進出出、進進又出出,都覺得厭煩了。垂垂老矣的女人,很想找個少年兒來陪陪呀。」女人慵懶道:「所以,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不不,即便我在原本的世界以處子之身死去,嬸嬸我再怎麼樣都不行。
然而,其他三位勇者投來憐憫帶威壓的目光,逼得我渾身發汗、走投無路。
這事態已經不是神槍可以解決的了。果然,事到如今,只能托於老祖宗流傳數千年、不論現實還是異世界都通用的高深智慧——
「姊姊、姊姊!」我膝蓋一軟,咚地伏在地上:「我不想努力了,請放我們進去吧!」
「這姿勢不是很標準麼?再來、再來!」女人喜出望外:「叫得親近些!猛烈些!」
「姊姊——」我頭一個一個嗑,喚得愈發親暱。
「再來!」
「姊姊,我喜歡妳啊!最喜歡妳朦朧的樣子了!暖妳一整天!」原來生死關頭,連性慾都能被出賣。我一口氣把看過笑過的蹩腳把妹語錄連發出口,邊說內心邊湧上強烈的說謊罪惡感。
「再來、再來……」
女人欣喜喚道。紅玉宮的大門叩叩叩地顫動。
「呵呵,我來為兩位演奏你浪我漫的動人音樂吧?」身後的奧克幸災樂禍說著,輕彈他手上的Berimbau。錚錚弦音響起,奧克邊唱歌邊徐徐向大門走去。
隨著漸漸大聲的淒惻弦音,紅玉宮的大門晃得更大力了。「這弓之勇者是真正的吟遊詩人,你不覺得嗎?」聽亞瑟興高采烈和鴹之助讚嘆,這可能就是槍之勇者的不幸吧——在地上磕頭嬌喚的我只能在心底咒爹罵娘。痛罵那天殺的女神。
眼見紅玉宮已春雷陣陣,大門的鎖栓掉了一半,奧克腳步輕盈,輕輕搖開了大門——
說那時那時快,麥可魔杖重重一頓,鴹之助一把抄起跪在地上的我——
「瞬間移動,Move!」
剎那間,我們已至門後的奧克身邊。奧克急急推上門栓。
於是,我們四人成功進了紅玉宮大門。
*
大門裡面是通紅的走廊,我們四人剛往前走,就感受到一股痙攣的力量,牆壁和地板似乎發起皺來,極力想把我們逼出大門——想起那名為紅玉宮的女人說詞,顯然我們正在女人的體內,這事實只讓我覺得心寒。回去原本的世界後,我還不在marvel版爆卦一波,黑死紅玉宮這個死老太婆。
「麥可,」我一時想不到話題,向杖之勇者說道:「你瞬間移動那個Move有夠俗的誒。」
「五體投地的勇者我也是第一次見。」鴹之助道。
謝了鴹之助。
除了不明的潮味,我們沒再遇上別的陷阱,走著走著,我們終於抵達紅玉宮的胎內……我說大廳,那是一個寬大的殿堂。在殿堂的中心,正是我們心心念念的生魔磚。它被黑色利刃狀的靈氣包圍,散發出宛若傳國玉璽的高貴、又彷若惡靈纏身的災厄氣質。
而那生魔磚之後,站著一個——
「大哥哥,你們是誰?」
站在生魔磚之後的,是一個留著黑色短髮,有著鮮紅色的瞳孔,穿著小旗袍,年紀大概十歲上下的可愛小孩子。他的懷中還抱著一隻只穿紅色上衣沒穿褲子的黃色熊布偶……嗯對,就是我們原本世界中的小熊維尼。
而從他稚嫩的聲音聽起來,大概是個蘿莉吧?
「呼呼……是個很可愛的小蘿莉呢。」
我意識到自己的目光直勾勾盯著前方的少女,嘴角開始不自學的上揚。
不,不行必須忍住,不能笑,我還不想社會性死亡。
「這麼小的孩子居然是最後的紅魔王嗎?」
鴹之助倒是一本正經,雖然有點遲疑,但還是以面對最終決戰的姿態,絲毫不敢鬆懈的直視對方。
哼,想不到他的究極妹控屬性救了他這回。
「如果是真的,那還真是難以動手啊……」「喂,十文字,看你笑得那麼變態一定起了非分之想吧?那就交給你確認囉。」
麥可與奧克也是一臉嚴肅……等等奧克你說啥?
屁啦看到這麼可愛的蘿莉難道你們都不會想把她摟入懷中……不我是說想好好保護她嗎?一群偽君子。
我瞪了瞪其他三位勇者,接著用我自認最溫柔、最和善、最迷人的語調對著小蘿莉說:「唉呀呀?真是可愛的小妹妹,我們幾個是勇者,勇、者喔!那妹妹妳呢?為什麼會在這邊呢?」
說完之後我瞄了他們三個一眼。
「噁心。」「變態。」「警察叔叔就是這個人。」
結果他們用唇語這麼說。
馬的剛剛讓我去應付那個死老太婆的帳還沒跟你們算呢!
「勇者……哥哥們嗎?」
小蘿莉晃了晃小巧的腦袋,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展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
真的是有夠可愛的。
「……人家是……?……嗯──」
她稍微低下頭,抿了下嘴唇,然後彷彿下定決心似的用力點頭──
突然,她將小熊維尼放在生魔磚旁,雙手高舉,誇張的向左前方擺出45度角,用盡力氣大聲喊道:
「吾乃翔翔!紅魔族首屈一指的大魔王,乃終將統治世界之人!」
剎那間,整個紅玉宮大廳鴉雀無聲,而她最後的一個字「人……人……人……」不斷迴盪在這個空間之中。
但很快的,她就脹紅了小臉,羞怯的側過身,整個身子縮成一團,還不斷捲動著自己的髮尾開始自言自語──
「嗯……大概是吧?大家都是這麼說的。人家還是第一次說這句台詞,有點害羞呢……」「從有記憶以來人家就一直住在這裡,所以要說為什麼的話,人家也不知道呢……」
「……」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呆呆地望著那位小蘿莉。
而直到一旁的鴹之助用著看癌末病人的憐憫眼神看著我,溫柔地幫我擦乾猶如潺潺水流般的唾液,我才發現這件事。
「有點奇怪。」
「嗯,你也發現了吧。」
麥可和奧克倆倒是竊竊私語討論起來。
「對了!這是人家的好朋友,習習。」
此時,小蘿莉像是想起什麼事,再一次的面向我們,並且將那隻小熊維尼舉得老高:「勇者哥哥們要跟我們一起玩嗎?」
啊,這是當然的。
然而就在我脫口而出的前一秒,奇怪的事發生了──
「等等,翔翔。」
小蘿莉手上拿的小熊維尼習習,用一股中年男人的聲音開始講話。
不過要說的話其實也沒那麼奇怪,畢竟連那個紅玉宮老太婆都是四大紅魔之一了。
「幾位哥哥們剛從外面進來髒髒的。先讓我,把他們『洗乾淨』,再一起玩吧。」
習習維尼從小蘿莉手上一躍而下,擋到我們之間。嗯,就決定這麼簡稱了。
「嗯!習習真貼心!」
接著,輕巧的踩著大廳的地板,習習維尼一步一步拉近與我們之間的距____離。
而我們也發現,隨著距__離的縮短,他原本還勉強算和藹的面孔逐漸變得扭曲,嘴巴也越裂越寬,甚至長出獠牙來了──
「那麼勇者們──」
很快,我們之間的距_離已經只剩一開始的四分之一。
「你們準備好了嗎?」
伴隨一記巨大的「轟隆!」聲響,習習維尼的身驅迅速膨脹,在短短數秒內,他的身高就已經成長到足以頂到大廳天花板了。
「啊!」
頂到的那一瞬間,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某位老太婆的聲音,但我們四個互使一下眼色,決定合意無視。
「果然,還是非打不可啊。」看著這巨大的敵人,我握緊了那把想像力即是超能力的+0掃把棍,心中沒有絲毫迷惘。
「這傢伙的話,那就好下手了。」鴹之助揮揮雙刀,昂著豬頭頭套凜然而立。
「該死的,我最恨小熊維尼了。」麥可舉起大魔杖,瞄準了敵人的鼻梁準備直接敲下去。
「啊……等等晚餐要吃啥?」奧克則是開始詠唱,將各種增益buff往我們身上砸。
「出招吧!」
一聲巨吼後,習習維尼張牙舞爪著,朝我們四個直撲而來──
「好吧!既然是拿槍,又很不幸,而且還是英靈,那就沒有理由不用『那招』吧!」
我率先發難,指尖迅速滑過木棍型態的聖槍,開始想像著那把名聞遐邇的武器的型態──
「來自影之國女王斯卡哈授予庫夫林……帶著詛咒的魔之槍啊……在此顯現你的姿態吧!」
我揮舞旋轉著開始散發出鮮紅妖光的聖槍,旋轉、再旋轉,旋轉的槍身猶如一只血紅圓盤紅光四溢,而當紅光達到最閃亮之時,我重重往地面一瞪──
剎那間,光芒飛散,握在我手中的掃把棍已經成為了一把血色長槍。
「看招──」
我雙腿發力,使勁一踏,讓整個人的身驅凌至半空。
然後,將這把血紅魔槍對準習習維尼的心臟投擲而出──
「Gae Bolg!」
在此同時,鴹之助雙足迅疾趨前,將兩把日本刀置於同側脇邊,如同子彈一般朝著巨大敵人的下盤直奔而去。
「俺的刀刃,將會斬斷潛藏於你基因深處的罪與惡。」
如梭似箭,下一瞬,他同時將兩把刀揮出向上的斬擊──
「看我的……豬突猛進.改.反基因方程式!」
「帥氣的招式名稱?一點必要都沒有。」
麥可倒是不慌不忙,優雅的在地上召喚出魔法陣,當他灌注魔力的片刻後,術式啟動,不到一眨眼的時間他便被送到習習維尼的頭頂上。
「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半空中的他翻轉魔杖,憑藉著地心引力的協助,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敵人的臉部揮下──
「我要打斷你這他X畜牲的鼻梁!」
「啊,各位加油啊。」
奧克則是靜靜看著我們三個人各自使出絕技,然後──
「攻擊提升+++」「命中提升+++」「爆擊提升+++」「物防提升+++」「魔防提升+++」「迴避提升+++」「速度提升+++」「元素抗性+++」「渾沌抗性+++」「HP回復+++」「MP回復+++」「神聖加護EX」「狂暴狀態EX」「鍛造成功+++」「烹飪成功+++」「愛♡的力量」……
把他手頭所有的buff往我們身上疊,雖然有些不知道來幹麻的。
於是──
轟轟轟!
三聲巨響幾乎同時出現在習習維尼身上,一時間塵土飛揚,蒙蔽了整個大廳的視野。
「咳、咳……」連帶的使後方的翔翔妹妹也忍不住咳嗽連連。
抱歉了,可愛的少女。
等到這場戰鬥結束,哥哥們會帶妳去吃冰淇淋的。
「哼哼哼,所謂的勇者,就這點程度?」
正當我們以為攻擊奏效之時,卻聽見塵煙中一陣邪惡的男人笑聲。
習習維尼大口一吹,空氣中的塵土一瞬間便消散至空間中各個角落。
承受了我們使勁全力的一擊,他竟是毫髮無傷。
「就憑你們這種抓癢似的攻擊,是不可能擊破我那幾乎是無窮盡的魔力盾的!」
什麼!?
不,我們才不會說這句愚蠢的台詞。
都已經是最終boss了,當然不是隨便開開招就可以處理掉的嘛。
是的──
我們四個早已心照不宣,這隻習習維尼必定是最後的大魔王了。畢竟那位名叫翔翔的小蘿莉那麼可愛,怎麼可能會是無惡不作的四大紅魔呢?
「哼哼,要不是這棟破房子,我還可以更加龐大。喂!老太婆,給我回去地面,然後變成人形。」
此時,習習維尼大力踏了下地板,滿臉不滿的吼著。
而看見他對著老太婆頤指氣使的態度,這使我們更加確信──他才是第一紅魔王。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話才剛說完,整個大廳開始劇烈的震動,或許是那老太婆答覆的方式吧。然後,我們感受到一股強大的上升力量,雖然不過幾秒鐘,但是當變動停下的那瞬間──
我們再一次見到藍天白雲。
「紅玉宮」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則是在習習維尼身後不遠處,多了一名身著古代宮女服,濃妝豔抹,婀娜多姿的──
阿姨。
糟糕,對到眼了。
似乎發現了我的打量,於是她搔首弄姿一番,朝我拋了個媚眼,還附贈個飛吻。
……
我不禁腰桿挺直,深吸一口氣,打了個大哆嗦。
我決定無視。
不。
我必須無視!
於是我奮力轉動著僵直的身體,直到面向其他三位勇者。
「我有個提議,我想我們該用上『那個』了吧!」
雖然身體還有些僵硬,但我還是對著夥伴們自信的笑了笑,因為這才是我們四人最強的戰鬥型態。
「那……那個?不不不等等等要用那個的話我就不得不把……」鴹之助突然慌亂起來,不斷的甩動他的豬頭頭套,然而──
「嘿咻。」
趁著他一時大意,奧克冷不防的從後面將他的頭套摘了下來,展現出他原本的面貌──
眉清目秀、清新脫俗、瞳孔中自帶仙氣,如同少女般稚嫩,驚世駭俗的美少年。
一般大概會這麼形容吧。不過我對男人沒興趣,所以其實我也只是隨便說說。
「別想閃了,來吧。」麥可重重搭上他的肩頭,使壞似的一笑。
我看著同伴間的打鬧,心頭流過一股暖流。
沒錯,這是我們的日常。
即使強大的敵人近在眼前,也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緊張感的一群笨蛋。
正因如此,我們才能克服重重難關,站到此處,齊心對抗天龍國最後的紅魔王──
「好!夥伴們──」
我轉過身,重新面對強大的習習維尼,信心無比的吼道:
「唱歌吧!」
同一時間,習習維尼開始引動體內蘊藏的大量魔力──
「哼!看你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九五之驅,習皇降臨!」
魔力膨脹的結果,使得他已經相當巨大的身體又繼續成長下去,變大、變大……持續的變大,都已經可以比擬數十層的摩天大樓了,卻還是持續成長著……
真是嚇尿我的爹爹了。
如果是還在原本世界的我大概會這麼想吧。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四位勇者,我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調整好各自的站位,接著將手中的武器……槍、劍、杖、弓,高舉過頭,然後──
「Luck E的E──」
「「「是異世界的異!」」」
我們縱聲喊出這句口號。
於是,開始了──
我們各自的武器,逐漸散發出金色耀眼的光芒,光芒發散,散成把把金色粉末,粉末隨風飄散,最後聚集到我們身後,形成了一道布幕: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新生代超人氣勇者偶像樂團
Luck E
Live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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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當閃耀光芒完全掩蓋武器之時,武器彷彿變成了金色的流體,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開始各自改變型態──
我的聖槍,變化成了一把電吉他以及一座直立式麥克風。
鴹之助的雙劍,變化成了一把充滿狂野風格的貝斯。
麥可的法杖,變化成了一組有著許多花俏裝飾的鼓組。
奧克的弓,變化成了一台洋溢森林氣息的鍵盤。
武器變化完成後,還殘留的金色液體則是繼續往我們身上蔓延,包圍住我們的四肢軀幹。最後,同時同刻一陣劇烈閃爍,金黃散去,我們原先穿著的異世界戰鬥套裝,被切換成了熟悉的樂團表演服──
主唱&吉他手:十文字(Jyumonji)
貝斯手:鴹之助(Shounosuke)
鼓手:麥可(Michael)
鍵盤手:奧克(Oak)
「大家!久等了!歡迎來到我們Luck E的Live演唱會!」
雖然包含最主要的敵人習習維尼在內,前方最多也只有三名觀眾,但我還是高舉麥克風,用最high的聲調炒熱氣氛:
「那麼話不多說,就直接開始今天的第一首歌──」
「Luck E的E是異世界的異!」
♫~
我撥弄起吉他弦,前奏響起,開始放聲歌唱:
「某一天我醒來 看到死神姐姐坐在前面」
(笨蛋 醒來 轉生 異世界)
「她偷偷告訴我 某個世界有著魔法與劍」
(笨蛋 醒來 轉生 異世界)
「好耶 當勇者 打倒魔王的大冒險」
(笨蛋 醒來 轉生 異世界)
「我心裡還偷偷的期待 會不會有傳說中的那種快樂的店」
「唉呦 視線在轉圈」
「喔~ Luck E的E是異世界的異」
「美麗荒唐異世界有太多未解之謎」
「一下有怪獸襲擊」
「一下有魔族入侵」
「搞得我們疲於奔命」
「Luck E的E是異世界的異」
「沒有運氣卻邂逅出太多美好際遇」
「前面有厲害武器」
「後面有伙伴的情誼」
「死掉似乎不是壞事情」
♫~
「奧義.強國無人拳!喔啦喔啦喔啦──」
在我們演唱的過程中,猶如巨人般的習習維尼不間斷的用長出利爪的黃色拳擊拼命重擊著我們的舞台。
然而在我們舞台的範圍內,卻彷彿有一層防護罩,無論牠揮下的拳頭有多麼沉重,都像是擊打在充滿彈性的海綿蛋糕般彈回去。
而且反彈的瞬間,我們充滿愛的歌聲將牠攻擊的力道化為飄散的黃金粉末,為舞台增添了大量閃爍,美麗極了!謝囉奧克,愛♡的力量這個buff真不是蓋的──
「哇!大哥哥們好厲害啊!」
「噢~太帥了~十文字我一生推~」
就連一旁的翔翔妹妹與忘記名字叫啥的阿姨都不禁為我們喝采。
「臭小鬼,只會耍一些雕蟲小花招。」
習習維尼看了一眼被愛的力量所淨化而磨損的爪子。
「無所謂。喝啊!」
但他隨即大吼一聲,引動魔力,一瞬間就恢復了傷勢。
啊啊……果然有供應魔力的手段。
於是我第一直覺瞄向了他後方的生魔磚……
然而這個舉動,可沒有逃過習習維尼的眼睛──
「哼!你以為是這個小玩具吧?哈!」
結果他一拳把我們心心念念的生魔磚打爛了。
……他有病嗎?
「不妨告訴你們,你們所忌憚的生魔磚,就只是一個紅魔生產器,要做出幾個都沒問題。只要提供源源不斷的魔力,就能不停產生新的手下──」
……他是白癡啊?幹麻自己爆料這麼重要的秘密?
啊,不過異世界反派好像都是這副死德行。
「我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反派死於話……」
「「「噓!」」」
正當我忍不住想要吐槽的時候,身後同時傳來三個聲音讓我閉嘴。
欸你們很壞耶。
「是的,重點是魔力。」
於是我們給足尊重,像是一群在教室裡上課的小孩,專心聽著可愛的習習講解他手頭足以顛覆世界的大秘密。
「而真正的魔力供應者,則是那個小女孩。」他看了翔翔妹妹一眼。「在她身上的魔力可是無群無盡呢呵呵呵!你們敢對她下手嗎?」
哇,好驚人喔,居然是這麼套路的反派設定。
隨便啦,我只是來唱歌的。
聽完了習習老師的講解,我們感到受用無窮。因此我們互相交流過眼神,一瞬間擬定下一階段的計畫。
「謝謝大家的聲援!緊接著,是今天的第二首歌──」
「催眠麥克風──在魔王城說晚安!」
♫~
「目標舒服睡眠」
「贏得香甜睡眠」
「一起前往夢境的世界」
「一心追求無比理想的睡眠」
「讓 我們彼此說聲晚安」
(快進入睡眠 進入睡眠)(快進入睡眠 進入睡眠)
(快進入睡眠 進入睡眠)(快進入睡眠 進入睡眠)
「妳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公主」
「整天徘徊魔王城的道路」
「獨自一個跟一堆怪人相處」
「但是卻 受盡怪人們 無微的保護」
「今晚也是 鑽進被窩」
「外頭的嘍囉卻還在鬼叫鬼吼」
「摀上耳朵 埋進枕頭」
「城外的聲音依然囉嗦」
(妳需要一首,很棒的安眠曲)
「目標舒服睡眠」
「贏得香甜睡眠」
「一起前往夢境的世界」
「得到賞心悅耳的歌聲祝妳入眠」
「吵人小弟們都滾一邊」
「無所畏懼前進」
「邁開步伐前進」
「找到最佳地點躺下去」
「遠離怪人安安穩穩閉上雙眼」
「讓 我們彼此說聲晚安」
(快進入睡眠 進入睡眠)(快進入睡眠 進入睡眠)
(快進入睡眠 進入睡眠)(快進入睡眠 進入睡眠)
♫~
「zzzzzzzzzzzzz」
「zzzz……十文字大人……玉宮永遠愛你喔……zzzzzzzzz」
在我們充滿魔力與愛的歌聲引導下,翔翔妹妹早已找到一片平坦柔軟的草地,優雅的側躺下去,沉沉入睡。
至於那位阿姨則是像遊魂一樣,半夢半醒的晃來晃去,恐怖死了。
「唔……哼!」
就算是最終大魔王習習維尼,聽了我們如同安眠曲的歌聲後,似乎也稍微恍神了一下。但很快的,他馬上抖擻精神,清醒過來。
「小手段。自稱是勇者的傢伙不過是群鼠輩罷了。」「居然可以想到切斷魔力供應者,是我小看你們了。」
……我是要怎麼吐槽啦。我想這就是在這個世界中身為紅魔的原罪吧──
智商不足。
「好。既然拳頭傷不了你們,那這招如何?喝啊!」
這時,習習維尼突然大喊一聲,聲音之鉅,宛如近距離聽見雷鳴,震耳欲聾。然後他往地面使力一踏──
轟!
地面一股強烈的震動後,一大塊地盤隆起,習習維尼舉起那塊巨岩,做出投擲的姿勢──
「死吧!」
看到如此驚人的景象,我們都不禁出了些冷汗。
但我們,是沒有本錢害怕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正面迎敵!
「至於今天的最後一曲,我們想把這首帶給大家──」
「Peace Sign──為荒唐而美好的異世界獻上祝福!」
♫~
「某日低空飛過 我們頭頂的那架飛機」
「我們竟奇妙地一直記在心底 明明毫無意義 為什麼呢」
「窩囊哭泣的夜裡 一心祈禱能變得更堅強」
「為此我們追尋著 不可或缺的勇氣」
「即使殘酷的命運已注定無法改變」
「即使那總有一天會降臨在我的面前」
「但只要一瞬 就這一瞬 還能呼吸」
「這顆心 便覺得怎樣都無所謂」
♫~
充滿習習維尼惡意的巨型岩塊朝我們直撲而來,邊緣噴濺出火花,彷彿終結恐龍時代的隕石,在這隕石落下之處,除了死亡便一無所有……
即使如此,我們要做的事還是沒有改變,那就是──
盡情演出,放聲歌唱!
ㄉㄨㄞ~
在我們熱情表演的舞台上方,巨岩重重落下。
但我們並沒有被壓成肉餅。
在一個可愛的反彈聲後,岩石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
是漫天飛散的糖果。
充滿惡意的物質,被我們音樂中的的「愛」淨化,成為了帶來快樂的甘甜。
「胡扯!」
這次換成敵人吐槽了,不得不說,邪惡版維尼熊惱羞的表情挺好玩的。
「好吧!那就嘗嘗最後的這招吧!」
習習維尼蹲起馬步,氣運丹田,雙手置於胸口,將全身的魔力匯集於雙掌之中,形成一團比漆黑還要更黑的魔力球──
♫~
「再一次 往遠方前進往遠方前進
「在我之中的某個誰如此高歌」
「熱烈地無法自拔」
「無論何時 只為讓哭腫雙眼的你
「不再悲傷 我會展露笑容」
「這是為了成為那樣的英雄而生的歌」
「再會了 高舉勝利手勢」
「讓我們的故事繼續轉動」
♫~
「絕殺奧義……」
然後,他對準了舞台,將魔力流噴射而出──
「瘟疫之源!!!!!!」
看到迎面襲來的巨大黑色妖氣,我也將直立麥克風對準攻擊的方向,將我們所積累的愛之力噴射而出──
「愛,是超越一切道理的悖論!!!!!!」
剎那間,黑白兩道光束相互碰撞,從切點濺出了無數七彩星沙以及無數焦黑涅土,如同黑夜與極光,既美麗,又詭異──
「喝啊!!!!死吧!!!!」
「心中沒有愛的你,是不可能擊倒我們的!」
趁著最後的尾音,我們加強光束的力道,眼看馬上就要蓋過習習維尼的黑色光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讓一切結束吧────────」
白色光束穿透了遠方天邊的雲朵。
當然──
也穿透了習習維尼的胸膛。
伴隨著一聲震破耳膜的轟然巨響,習習維尼連句遺言都沒有說,便撲倒在我們面前,真是可憐哪……
屁啦我才不會同情牠。
「好耶!」「好耶!」「好耶!」「好耶!」
「誰說沒槍頭就桶不死?只要有『愛』,就會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力量。」我看著習習維尼幾乎快要消散的屍體發表勝利宣言。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妹妹啊!!!!!!老哥終於可以回去見你啦!!!!豬突猛進豬突猛進!」鴹之助重新戴上豬頭頭套,像個神經病一樣衝來衝去。
「畢竟我們在這個世界沒有實體,很、多、事做不了呢。」麥可的嘴角泛起壞壞的笑容……欸這傢伙明明就比我變態。
「這裡沒有我最愛吃的烤puipui。」奧克則是一如往常,用著陰陽怪氣語氣,目光呆滯說著不明所以的話。
此時,我們的正上方突然灑落一道耀眼的光芒。
而那道光芒的中心,出現了把我們幾個丟到這個世界的怪怪女神。
「「「「……」」」」
我們四個不約而同的瞪著女神,也不約而同的不想講話。
「唉呀呀,你們幾個沒用的勇者總算是給我搞定了……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呢。」
女神一開口就用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說話。
我們當然是很想嗆回去,只是現在暫時還需要這傢伙把我們的靈魂送回原本的世界。所以我們強忍著噴爆她祖宗十八代的髒話,全部積在鼓起的臉頰,安靜的聽她繼續說。
「算了。至少最後你們還是打倒了那隻該死的維尼熊,把這孩子帶出來。」她降下身軀,溫柔的撫摸著早已睡著的翔翔妹妹的頭髮。
「唉呀?本女神忘了說嗎?這孩子是本女神的妹妹喔。」
「幾年前……其實本女神也忘了,反正對我們來說都是一下子的事……總之這孩子有天聽到隔壁女神說這裡有種新奇的食物,叫什麼ㄌ……什麼麵的,於是她就摸走了本女神唯一一具凡人之驅溜出來玩,結果好死不死被紅魔王們抓到,改了她的記憶,變成提供魔力的永動機。這就是為什麼天龍國這麼難搞,畢竟有個女神嘛。」
「至於本女神把你們丟過來當勇者,當然是為了讓你們把這孩子帶回來啊,沒說過嗎?」
去!這鬼設定是要我怎麼吐槽?
於是我們四個只是心照不宣閉著嘴搖搖頭。
「怪了?難道是年紀大了……呸呸呸!本女神青春永駐是永遠的18歲。」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好啦,那麼你們打算怎麼做呢?繼續在這邊當勇者?還是要回去原本的世界?回去的話讓你們在那邊的世界連絡上也不是不可以喔?」
我大力呼出一口氣,這個怪女神廢話連篇的解說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於是我們四名勇者:槍之勇者十文字、劍之勇者鴹之助、杖之勇者麥可、弓之勇者奧克──
彼此心有靈犀的相視一眼……
「啊。當然是──」
*
「回馬槍!」
「哈!你老子蠢,你比他更白癡!明知沒有槍頭,你還要捅!」
「「誰說沒槍頭就捅不死人。」」
跟著電視中的唐伯虎唸出這段台詞後,我會心一笑,順手按下遙控器關掉電視。
此時,樓下傳來家母略顯老態的喊叫聲:
「還不快點準備出門啊?等一下不是要排練?」
真是的,總是這麼愛操心,我在異世界待了那麼久可是遠比妳想得成熟多了。
「知道了。」
雖然我心裡這麼嘀咕著,但還是愉快的喊了一聲。
「對了,晚上的演唱會我跟老爸會去看,給我好好加油啊!」
「是是是。」
「Luck E的E──是異世界的異~♪」
聽著家母哼起自己樂團的成名曲,雖然一開始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但最近也已經慢慢習慣了。
當時,那個cosplay成死神的怪怪女神讓我的靈魂回到這個世界,還順手把時間往前推了十分鐘,而我也不是毫無學習能力,當然是迴避掉了曾經讓我死過一次的犯蠢事件。
於是,再也沒有人記得我已經掛了一次,而且還被戴森第三十一代吸塵器吸過屍體的事。
我就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進了高中,聯繫上了以前在異世界的夥伴們,還因緣巧合的……說是奇蹟也不為過……在這個地方聚首,一起組起那時的樂團,闖出了名號。
謝囉,怪咖女神,雖然妳的cosplay癖好令我不敢恭維。
「現在想想,當年耍白癡被打死也不是那麼糟糕的事吧?」
我笑了。
然後我揹起電吉他,看了一眼已經被我供在牆上留念,當年的那把「聖槍」,昂首闊步離開了房間。
不管大家相不相信
這就是我們Luck E的成員集合在一起的契機
或許荒唐了點 或許虛幻了點
但卻是我們真真實實經歷的冒險
最後
如果可能的話
我想向偉大的心理學家奇古.羅伊德女士說
去你的狗屁理論
想像力就是超能力啦
Luck E 十文字 202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