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吟沒有理會兩人,抱著海尼的屍體轉身離去。
「我可以把這視為一種拒絕吧?」阿卡頓張開右手,對著星吟釋放一道魔力波,青藍色光影悄然劃過,卻在僅離星吟幾釐米處的地方消散。
面對阿卡頓的攻擊,星吟似乎不願理會。她一腳踢翻地上劃好的魔法陣,將上頭用鮮血與粉末勾勒出的線條給毀得一乾二淨。面對後面叫喊著的兩人,星吟猛然回頭,眼神空洞的模樣讓兩人不寒而慄。
她散發著黑色氣場,彷彿披上層黑色薄紗。嘴角勾勒出一股壞笑,冷笑著,哼起了歌曲。
♪兩個魔女來到房間。
♪一個斷頭還剩一個。
♪一個魔女來到房間。
♪一個掐死全都不留。
兩人曾見過這種狀態下的星吟,在多年前征討魔族的戰役,某位貴族見星吟美貌意圖對她不軌,當晚,星吟就被對方實施強暴。因為有拘束項圈,星吟無法還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抽出巨劍拍打自己的身體,直到黎明,他才悻悻然離開帳篷。
那個人就是團長,那僥倖地王八蛋被調往東線戰場躲過一劫。
隔天的戰場宛如地獄,星吟獨自殺進戰場,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害所見之物。待葛雷絲與阿卡頓趕到,士兵們如無頭蒼蠅般四處遊走,兩人湊上前觀看,發現士兵們的手腳被荊棘束縛,他們眼睛被挖空,僅剩下一位斷手斷腳的獨眼士兵在地上帶領他們前進。
而星吟蹲踞在一旁,如著了魔似地唱起了歌。
♪十個士兵來到戰場。
♪一個吊死還剩九個。
♪九個士兵來到戰場。
♪一個絞死還剩八個。
意識到我們的到來,星吟臉上不是歡喜,而是兩眼放光,如失了神般散發殺氣。頃刻間,萊爾和瑟西的頭顱已被星吟徒手拆下,星吟不斷舔食著他們眼球,像是在品嘗。
為了喚醒星吟,我們一共犧牲了六位魔女,王國對外宣稱戰死,殘餘魔女也被王國分贓,星吟更是被下令處死。我們被迫消除了星吟的記憶,為了陪伴她,我們特地從異界召喚出魔物來陪她。所有人都認為星吟跑了。
後來我們從魔物學家那得知,當初我們注射體內的魔物來自一種極度嗜血的異界惡魔,只要魔女情緒瀕臨崩潰,便會陷入對暴力與鮮血的渴望,幻想身處自己最害怕的回憶,不分敵我屠殺眼前的一切事物,直到生命凋零。
這種病徵有許多別名:「黑怒」、「血渴」、「日癲」。但最廣為人知的莫過於——「黑色衝動」
阿卡頓收起笑容,從胸口拿出一疊符卡丟向星吟。
「慢著,你想連同我也殺掉嗎?」葛雷絲出言阻止,但阿卡頓似乎心意已決。
「正為生,反為死。生死皆存於萬物,此乃決定命運之術法。」符卡飄散在空中,圍繞在星吟四周,伴隨吟唱,符卡開始散發著金色的魔力。阿卡頓抽出腰間的飛刀丟向星吟。
「空‧想‧切‧除。」刀光閃過,上頭竟然反射出無數個星吟、海尼、葛雷絲、阿卡頓的身影,如同萬花筒映射在三人眼眸。葛雷絲瞥見了那無窮無盡地的影像,星吟殺死阿卡頓的身影、阿卡頓殺死星吟的身影,葛雷絲失手將兩人殺死的身影,三人皆死亡的身影。然而,隨著阿卡頓金色的瞳孔骨碌碌打轉,越來越多的影像消失在刀光,最終僅存著阿卡頓投擲飛刀殺死星吟的影像。
葛雷絲明白,這是阿卡頓身為雙面魔女的能力,她能透過觀測無限多個平行世界的未來,透過預言,將其中一個未來永久地定死在時間軸上,使其必然發生。她曾靠著能力幫助王國躲開數次危難,但因觀看過多平行世界喪失神智,使得她心智年齡退化至13歲。
「死吧!星吟姊接。」阿卡頓宣告著她的勝利,眼看飛刀即將命中星吟,她不由得哈哈大笑。而在即將得手之際飛刀卻從星吟身體穿過,阿卡頓抽出第二把刀,視線卻呈90度旋轉,眼神一撇,竟然是星吟的身影——。
喀擦。
清脆的關節錯動聲,阿卡頓便徹底沒了呼吸。星吟果斷地扭斷了阿卡頓的脖子,隨後如對待垃圾般扔向一旁不管。
星吟扭頭看向葛雷絲,面目猙獰,隨後消失在視線內。葛雷絲提起劍,護至胸前,在手部觸碰脖子之際恰好擋住了攻擊。
因果逆反。
那是身為「逆反的魔女」星吟的能力。星吟可以透過預言,將事情從各種情況下逆轉過來。冷變熱、長變短、生與死、希望與絕望。例如說,讓本來不可能致死的攻擊,變成必定致死的攻擊。與阿卡頓不同,星吟必須先預言,實現預言過程才能發動。
葛雷絲想起了方才星吟的預言。
♪兩個魔女來到房間。
♪一個斷頭還剩一個。
♪一個魔女來到房間。
♪一個掐死全都不留。
換言之,星吟若要發動能力,就必須滿足「攻擊脖子」的條件。
葛雷絲顫顫巍巍,舉起配劍護住脖子,聚精凝神緊盯星吟。等到星吟再度消失在自己視野內。
刷,飛刀從葛雷絲耳旁閃過,但她依舊沒有放下配劍。
「!」大腿傳來異物刺入感,葛雷絲屈膝在地,配劍依舊堅挺護住要害。她明白星吟是在等待時機,等待自己體力不濟時便可擊殺。
與此同時,又一把飛刀命中葛雷絲的腹部,鮮血流淌,如同稍早之前自己對星吟的行為。看著如同野獸般不斷跳動的她,葛雷絲的眼眶變得紅腫。
魔女絕不會哭。
魔女只能終生為王國效忠。
魔女絕不能對他人透露感情。
看著這個與自己殊途同歸,卻又分道揚鑣的姊妹,一股好奇怪的感覺在心裏翻騰。
葛雷絲何曾沒想過離開這?
離開阿蕾蕾王國,離開比薩大陸,踏上前往遙遠閃爍著星海的空想大陸?
魔女不懂感情。
其實早在見到星吟的那刻,她就巴不得想脫口而出這句。
「星吟,快跟我走——」
幾乎脫口說出,飛刀不偏不倚地命中腳踝,那個被稱為阿基里斯腱的地方。葛雷絲無力地倒了下去,視線恰好撇見海尼的屍體。
海尼。
異界訪客,來自遙遠史波蓋提大陸的人形生物。跟比薩不同,史波蓋提的人們似乎不懂得何謂戰爭、紛爭、鬥爭、爭吵,所有人都在信奉一個偉大的黃色條狀神明。他不過是被偶然召喚到這塊大陸的訪客。我們期望他能用愛與和平來治癒星吟的症狀。
透過占卜魔女的魔法,葛雷絲能透過水晶球觀察著星吟與海尼生活。
時而嫌棄。
時而鬥嘴。
時而冷戰。
但最終總能和好如初。
看著兩人一天天打鬧,葛雷絲總感覺自己心中有股情感正在萌芽,看著兩人拌嘴、打鬧、扶持,這份心意逐漸成長,如同藤蔓般纏繞心臟,時不時,刺痛著自己。
直到見證海尼死去,葛雷絲才發現這股感情究竟代表著什麼。
「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喜歡你啊,海尼。」
那是名為忌妒的情緒,是身為魅惑魔女的自己一生絕不可能領悟的感情。
「如果能早一點發現就好了……或許我們還能成為不錯的朋友。」
葛雷絲這麼想著,隨後緩緩舉起利劍,準備防住最後的攻擊。
星吟的身影出現在正前方,葛雷絲揮起佩劍刺向目標。劍峰觸碰之際,星吟猛然加速一把撞開劍身,強大撞擊力影響下,葛雷絲手上的劍炳向後退去——
「葛雷……絲?」星吟眼神發亮,不可置信地看著劍刺進脖子的葛雷絲問道。「是我、做的嗎?」
「太好了,黑色衝動解除了。」葛雷絲張開嘴巴,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星吟環抱著葛雷絲,淚水止不住地向下滑落。看著眼淚驟下的星吟,葛雷絲輕柔地安撫著星吟。
看著在懷裏撒嬌著的星吟,葛雷絲將嘴湊了過去。
「就讓我來對你施下最後的魔法吧。」
葛雷絲調皮地撬開星吟的嘴唇,借用星吟的口與舌詠唱道:
「連同幻想鄉也一同逝去的美好樂園。」
星吟口袋裏頭的敗者之石飛了出來,散發著耀眼的金色光芒,照耀了整個房間。
*
古太陽曆1年的1月1號,比薩大陸上方降下了來自太陽的災禍。
其一是暴雨,七天七夜的暴雨吞沒沿海,來自深海的魔物開始啃食人民。
其數量之多連河川也一併轉紅。屍體連綿不斷,蚊蟲紛飛不止。
其二是瘟疫,牲畜暴斃死亡,居民高燒不斷,長滿黑斑,呼吸力竭而止。
民眾跪倒在神像前,祈禱神明寬恕自己,但又有何用?神的憤怒不曾停歇!
其三,乃永無天日的黑暗,數不盡冰雹降下,永不停歇。象徵光明太陽不再升起,取而代之的是象徵著殺戮的黑色太陽。
河川倒灌,種稼歉收,倖存居民為生存發起了榮冠戰爭,將敗者作為牲品吞噬,他們決鬥、他們鬥爭、他們殺戮,一切都是為了取悅那個以鮮血為食的惡神!
古阿蕾蕾部落誠心祈禱著,根據先知所述,她在夢中預示了幾位身穿異服的女神。彼時,魔女將施展神力擊敗惡神,驅散黑暗,將世界迎來下一個紀元。
就在古太陽歷的677年後,世界果真迎來了救世主。
那是來自彼方遙遠旅途上的兩位女神。
一位有著雜亂無章的銀色長髮,碧綠色的瞳孔。
另一位則披著灰色毛大衣,身穿黑色絲綢所打造的連身紗裙。
神聖的魔女們披著金黃色鎧甲,從惡神手中奪走象徵王權的榮冠,隨手一揮便驅散黑暗。
他們化身為神,驅使著魔力開始拯救世界,河川不再氾濫,瘟疫不再肆虐,人類不再自相殘發。
沒有人知道她從何而來,亦沒有人知道她真實身分。
人們是這樣稱呼她們:「偉大的太陽,萬千真理之主,智慧的燈塔,人類文明救贖者、全知全能的神皇。以及——『原初的魔女』。」
*
「所以說,這就是阿蕾蕾神話的全貌?」星吟坐在木椅上,在她旁邊的是披著動物羽毛,身穿著蛋糕裙與小圓高帽的葛雷絲。
「是啊!」葛雷絲抽著菸斗,吞雲吐霧後繼續說道。「敗者之石將我們帶回了4000多年前的比薩大陸,誰想的到呢?他們竟然會把我們當神崇拜。」
「沒想到文獻上紀載的魔女竟然會是我們兩個。」星吟凝視著葛雷絲,準確來說是她性感的雙唇。
「幹嘛?嫌剛剛還親不夠嗎?」
「不夠。」星吟猛然站起,不知從哪來的蠻力將葛雷絲壓在地上。「我還想多感受點,葛雷絲身上的氣息。」
「oi,oi,放尊重一點啊。」葛雷絲用手輕輕推開星吟的唇。
「可是…‥」星吟羞紅著臉,眼神曖昧地凝視葛雷絲。「自從我醒過來後,身體就好熱,腦袋好暈,霧霧的,下面也好癢……」
就在葛雷絲將手往下的同時,海尼扛著斧頭從遠方走過來。
「海尼!」星吟從葛雷絲身上跳起,如同無尾熊般抱在海尼上。
「歡迎回來?是想先洗澡好呢?先吃飯好呢?還是說——先、吃、我、呢?」星吟如同小女孩般不斷在海尼身上撒嬌著。
「葛雷絲,今天不是說好由你來滿足星吟嗎?」
葛雷絲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回憶起了兩人穿越的日子。
原先,葛雷絲的計畫是再次啟動敗者之石,灌注阿卡頓、星吟、和自己的魔力後傳送到一個沒有紛擾的世界。但因為星吟陷入黑色衝動,阿卡頓死亡,自己也險些喪命的情況只能採取了備案。
那便是利用星吟的魔力傳送至遠古時期的比薩大陸,在那邊度過餘生。然而,或許是因為魔力不足因素,魔法抽乾了星吟絕大部分魔力,星吟常常陷入魔力不足的狀態。起初自己相當擔憂,深怕星吟會因為魔力問題出現黑怒。
然而就在當晚,星吟便爬到床上把自己給吃掉了。
可能是因為兩人接吻來發動魔法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受到魅惑魔女殘存法力的影響。
星吟體內的黑色衝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桃色衝動。簡單來說就是時常處於飢渴狀態的性慾怪獸。
雖然葛雷絲不缺魔力,但她可沒有自信能每天應付時不時處於發情狀態的星吟。無奈之下,葛雷絲將原世界中臨死前的海尼召喚了出來,經過解釋後,雙方勉強地達成了共識。
一三五海尼、二四六葛雷絲、周日兩人一起。雙方約好要為星吟灌輸魔力,好防止桃色衝動再度傷害兩人。
「因為我是魔女啊!」葛雷絲俏皮地吐舌,隨後強硬地想把星吟拉下來。
「不要!人家好不容易才見到海尼。」
或許是被抽乾魔力,星吟的行為已經不像是個魔女。能夠自由地表達情感,愛意與性慾,就像是個真正的小女孩。
「如果你要繼續耍賴,我就要把海尼送回異界了噢!」葛雷絲警告著。
「你好壞!我不要。」星吟立刻跳離海尼,轉身拍打著葛雷絲的胸部。
「這個嘛……」葛雷絲一臉壞笑道。「想要求人的話,知道該怎麼做吧?」
「嗚……」星吟退去紅色洋裝,展露出裏頭的性感雷絲內衣。
「填滿我。」星吟祈求著,將肚喃貼靠在葛雷絲胸譜說道。
葛雷絲沒有答應,還是將手緩緩向下伸去,撫摸著星吟的腹部。
「兩位,我還在這邊噢。給我一點尊重好嗎?」
星吟拉著海尼的手移至胯下,興奮道:「那今天就兩個人一起吧!不榨乾你們的魔力,我可不會放你們下床噢!」星吟同時吻向兩人,貪婪地朝他們索求魔力。
此時星吟湊到海尼耳旁說道。
「其實我最喜歡的人還是你噢,海尼!喜歡,最喜歡你了!」
古老的阿蕾蕾很快地便流傳下了這麼一段傳說
♪兩個魔女來到房間。
♪逆反在上,魅惑在下
♪一個僕從來到房間。
♪天地創造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