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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樣的想法時不時的成為我面對問題的優先解答,配上微微的聳肩意圖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彷彿如此問題都將自然找到出口。
然而說來諷刺,其實我並不喜歡「命運」。這樣的想法彷彿是中二病在身上留下的胎記,與「無能力者就是帥」、「替身使者會互相吸引」等想法根深蒂固的埋藏在腦隨之中成為我人格假面的一角。這樣說來或許我對於星座廚的怨恨一部分也是來自於此,「你獅子座難怪自尊心這麼強」諸如此類的說法在生活中也算的上層出不窮,稍稍不符合他們的期望便用「非典型OO座」搪塞過去,這樣與宣稱紅色頭髮就要是火屬性的角色的想法又有何不同?話題很像扯遠了,反正我對於這樣宣示一切皆是命定的想法為之鄙夷,而如此下來矛盾的思想逐漸衍生成對於自我的厭惡。
所幸的是,自我厭惡貌似在大學生活中是文科生的必備項目之一,因而在同儕之中也並不顯眼,就像是單眼相機以及漁夫帽之於文青般,作為畢業後將成為社會廢物的純文科生自須擁有點對於大社會的絕望以及自身懷才不遇的感慨。然而這方面我卻未必苟同,首先是我並不討厭這個世界或社會,我只是單純的討厭自己罷了,隨意的波及未免太小孩子氣了些;此外對於自身能力我是確切認知可說是毫無可取之處,就連喜歡的創作都能在同人場次天窗,更別說餐與八人連攤這樣被認可的行為,但也因如此確信以致我還能夠像那過氣的meme一樣給個讚並自豪地宣稱「我就爛」。
──可憐吶。
恩,在這個時刻還在想著沒有意義的問題還真的是可憐阿。傳言臨死前人會將記憶宛如跑馬燈般一閃而過,然而在我腦海跑過的別說是朋友還是家人了,盡是些黑歷史以及韓國瑜的詪圖。
『這就是......命運嗎?』
隨著周遭的人聲有如壞掉的喇叭傳出一般模糊在了一塊兒,一抹溫暖的金光悄悄的將我的意識帶走──
『真希望我最後一餐不是微波食品而是好吃的肉肉SP阿。』
1
今天是韓國瑜落選第233天,或是說2020年九月一號。2020年絕對是在我人生中值得留下一筆紀錄的一年,我們看著一名百年難得一見的政治奇才的誕生到殞落,隨後面臨的是險些發動的第三次世界戰爭以及至今長達7個月還沒有解決的武漢肺炎等等,也因為這次肺炎的自主隔離讓大學校區少了大半來自對岸的學生,算是達成了我去年生日蛋糕許的第三個願望「學生少一半」。
「寫不出來──」
看著字數統計那不到預期一半的文章,我發自內心的佩服自己又寫了這麼多的大便,想必若我是Youtuber的話早就成為當紅作家了,可惜不是的,我現在正在撰寫的是名為「小說接龍」的首家。
小說接龍──簡稱小接,我最喜歡的社團活動之一,我曾經一度以一篇名為「金の筍太郎」的筍干文學炸裂了社員的腦髓,本來想說藉此機會參加台灣最好的原創輕小說出版商尖瑞的比賽,沒想到幾年下來都毫無比賽消息,而因為這個後來稱之為金的系列作在小接中過於氾濫,間接導致我遭到社團中最會寫故事的清流八賢拒於門外,而我那種獨特的中二筆風也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散去,也或許並不是我遺忘了怎麼創作,而是逐漸意識到自己終究寫不出有如陶晶瑩二十一這種曠世巨作,久而久之的頹廢下小接也變成少數能讓我維持創作熱情的活動。
「幹已經這個時間了,好想吃拉麵阿......」
清空了一個下午的努力後我思忖了片刻,滑開了手機後點開了社團聊天的APP。
憂人 間諜國瑜 [6:56 PM]
@FTS152 吃拉麵
[無情無義PC獵人]羊羽 [6:56 PM]
不要 在忙
憂人 間諜國瑜 [6:56 PM]
幹你根本就只是在打魔物吧:2:
[無情無義PC獵人]羊羽 [6:57 PM]
ㄏㄏ
憂人是我的暱稱,雖然我的名字沒有憂,或是任何跟ㄧㄡ有任何近似發音的字,附帶一提另一個帳號的持有者叫做羊羽是我的朋友,雖然他的名字沒有羊或羽,或是任何跟ㄧㄤˊㄩˇ近似的發音的字。
「馬的畜生。」
瞬間喪失了生存的動力後我懶散的趴在桌上,本來還盼望麥當勞報報能有個大薯買一送一之類來豐盛我的晚餐,然而最後只等到該死的歡樂貼,導致我只能再次以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當作一餐。
其實便利商店的食物還是不錯的,扣除又貴又難吃之外幾乎毫無死角,也因此每次在選擇吃甚麼上總是會花費我最多時間,然而這次不同,這次恰巧新進了與知名連鎖炒飯店合作的拉麵,幾乎讓我毫不猶豫的拿到櫃檯結帳。
「頂一下也好......說到拉麵......」
我回想起一個名為《阿翔的拉麵指南》的部落格,曾經的自己也是這個部落格的粉絲,但在幾個月前部落格悄然停更,而我也成為了接受微波拉麵裡頭放水煮蛋的美食失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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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鬧區的巷角內,大大的招牌豎立於一旁鐵皮屋的二樓,『NoRamen NoLife』不怎麼顯眼的標語下方聚集這滿滿的人潮都是來一嘗號稱北區最強的拉麵「隼流拉麵」。
以豬骨湯為湯底,放入柴魚、洋蔥、煙燻肉丁等八種獨特配料,從早上凌晨四點開始熬燉至五點半開門,製作中也不能有一丁點的閃失,無時無刻都必須有人關注於一旁檢測其溫度,具老闆所言「多一度柴澀裂口,少一度淡寒沁骨」,便是這樣的堅持,讓上午九點第一次開鍋時,放入肉燥以及適當的調味,全部融為一體勾勒出美的體現,同時拉麵不再侷限於碗中,而是以城市為容器的美食魔法,那不可言喻的香氣讓整條巷內充滿了豚骨湯特有的味道中,其香氣驚人,沾染住那魔法的廚餘都變得可口,可謂21世紀的開水變紅酒。
麵條。最簡單,也最為困難,跟煎蛋同理,只要有心可謂人人都能做得出來,也因此能站於其頂端更為困難。粗麵過水數分鐘後,宛如新生的胎兒,白晢無痕,店內的老舊黃燈下更是閃閃動人,然而這只是他那神聖外貌下陷阱,緩緩地將它們浸入那背脂青蔥等下方的濃湯之中,當再次出現於眼前變成為了狂怒的羅剎,其湯中所有的精華都依附於麵上,第一次見時,我震驚的吞了吞口水,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驚慌,以及對於麵體的究極感到狂喜。老闆將我喚醒,提醒著我麵要涼了,手中的筷子彷彿也不再單單是讓食就口的器具,更像是儀式中降靈的道具,把我迎接到拉麵神前接受審判。
「我是多麼的無知」,世界重寫,世間的一切遭到了顛覆,寶藏之湯埋藏著一尾尾兇惡的蛟龍,若即若離的徘徊於口腔壁和舌尖,每次咀嚼而捲起的海浪衝擊著我愚鈍的味蕾,讓渺小的我緩緩落下淚來。
原來,海苔能夠偷渡出這麼多鮮甜的滋味。
原來,豆芽能夠潛伏於麵中帶來清爽的震撼。
原來,蒜末成了各式配料與湯之間的天秤。
原來,三片叉燒就能完全相異的世界。
原來,這才是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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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過於聳動的內容及誇張的用字不經讓我會心一笑,想當年也正是因為這篇文我才著筆寫下了金の筍太郎那篇驚世駭俗的文章,故事中的我可以說是走上與現實完全不同的路途,不僅成為了知名作家更是靠著美食打敗了超級AIBetaGO拯救全人類,而今天貌似是設定中我爆紅的日子。
「早知道就投金車,或許我就發達了。」
「不會喔。」
「?」
「不會喔,因為你阻止了嘛。」
一名穿著白色大衣的俊俏男子捧著拉麵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重複說著並補充到。
他是誰?他在跟我說話嗎?
問題還來不及脫口,對方便放下手中的那碗微波拉麵,逕自的對著拉麵發火。
「這東西也太難吃了吧?你怎麼嚥的下這種堆肥?」
「抱、抱歉......」等等我幹嘛道歉。
「唉,這些都無所謂啦,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啊啊,因為你阻止了那邊對吧。」
「呃......等等,你是誰?然後你又在公甚麼挖溝小?」等等我怎麼對於這樣的情節有點印象?
「喔,我是拉麵──」
「讓我猜猜,你是拉麵妖精對吧?接下來你就要問我要不要吃筍干,抱歉我有不吃筍干的設定。」
「喔不是啦,那是其他人,我是拉麵死神。」
「......」
「我是拉麵死神。」他慎重地強調,彷彿深怕我搞不清楚狀況,然而他答對了,我真的沒有搞清楚狀況。
「我是來取你的性命的。」語畢,他從口袋掏出了一根金黃色的筍干,下一秒筍干變成了兩米長的超巨型鐮刀。
「...」
「...」
「幹蛤三小?」眼前的景象讓我的腦迴路停止了作用,然而就算是這樣也能感覺出來對方絕對不是要邀請我吃鐮刀形狀的筍干。
爆粗口的同時我拿起剩下半碗的拉麵往自稱拉麵死神的怪人招呼過去,預料之外的是拉麵還真的砸到了他,原先腦中浮現的畫面可能是他輕巧的閃躲過我的攻擊或是拉麵直接穿越過他的身體掉落在地面,然而滿身拉麵的拉麵死神發出了痛苦的哀嚎,一邊咒罵道:
「這也太難吃了吧!販賣的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啊!噁噁噁噁噁────」
啊,居然不是罵我嗎?
眼見機不可失,我拔腿衝出了便利商店,往宿舍的方向狂奔──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卻在這個剎那,左側傳來急煞以及長按喇叭的聲音,論誰都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
不會吧。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2
「我、我小接要寫筍乾文學。」
一個相當遙遠的聲音在周遭迴盪,而那樣的感覺就像是安置在你腦海中的鬧鐘大響,卻無從將其關閉,而當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身處一家拉麵店中,而眼前擺放著一碗食指大動的拉麵。
「難道......這就是天堂嗎?」
雖然與我所認知的天堂有著完全的不同,但我死前確實在想著要在吃一次這一家......隼流的拉麵。
「天堂?羊羽你也太扯了吧,是說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甚麼啊?」
我捧起眼前的湯碗,小心的輕酌金黃色的湯頭。
──沒錯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拉麵......
沒想到死後願望卻用這樣的方式成真了。想到這斗大的淚珠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欸欸,羊羽你沒事吧?我的提議有這麼動人嗎?」
左手邊一名長得很像金城武的少年輕輕搖著我的肩膀,拜託現在能不能讓我安靜地吃完拉麵後啟程。
等等,羊羽?
我轉身看向那名外貌酷似金城武的少年,雖然年幼了些,但這是我絕對不會認錯的那個人、不,就是『那個人』。
「你是......憂人(我)?」
「你好怪喔,羊羽,不然我還會是誰?金城武嗎?」
少年一臉疑惑地盯向我,我則連忙的看向金黃色的拉麵湯中照印出的我的樣貌。
──羊羽......
浮滿豬背脂的湯內是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影,雙眼流著眼淚傻憨憨地看著我。
「唉你先聽說說完啦,這是個以筍乾為視角所創作的跨世代新文學,主角叫……筍太郎好了,金の筍太郎......」
身旁長的與我一模一樣的青年所說的任何話都不再重要,我急忙摸了摸口袋卻只找到羊羽用的那台sony手機,而上頭所顯示的時間更是讓我認知到了事態的嚴重以及異常。
2017年,距離韓國瑜落選還剩下約1095天......
3
冷靜啊憂人,這種時候首先要數質數,2、3、5、7、11……
不愧是無法被分割的孤獨數字,讓我停下了眼淚。
首先來整理一下現在到底是三小狀況。
我是憂人,我還記得韓國瑜參選總統落選,那是2020年的事情。
但是現在我在羊羽的身體裡,而韓國瑜連高雄市長都還沒當。
我穿越時空、回到三年前了。
但是為什麼是在羊羽的身體裡?
「欸憂人。」
「然後筍太郎他會在狄拉麵之海裡頭學到……幹嘛?」
「你要吃筍乾嗎?」
「靠夭,我不是剛才才把我的筍乾塞給你嗎?你抽筋喔。」
嗯,這邊這個的確是我沒有錯,至少看上去是這樣,所以並不是我跟羊羽交換了身體。
那原本應該要在這裡的羊羽上哪去了?
等一下,跟不同時間上的別人交換身體,我好像有看過這種劇本。
靠夭,人家新海誠寫的是男高中生跟JK交換身體,哪有從一個宅男換到另一個宅男的?
幹現在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垃圾話的時候,得先想辦法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我剛才被拉麵死神追殺、逃跑途中不慎被黑色高級車追撞,結果就穿越時空了,這怎麼想都是超自然事件。
如果這是一場小說接龍,那最有可能成為突破口的劇情線索是什麼?
我看向隔壁桌那個如同從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帥哥,我記得我在金の筍太郎中給他寫的設定是拉麵妖精,一個對於美食戰爭至關重要、但完全沒寫他具體做了什麼的無名英雄。
「這位同學,可以打擾一下嗎?」
「?」正在奮力吸吮麵條的帥哥聞言,抬起頭看向我。
「請問你是不是拉麵妖精?」
「……蛤?」
「抱歉我認錯人了。」
帥哥那看神經病的眼神讓我充分為自己的超展開想法感到後悔。
我轉回頭,仍飄散著蒸氣的拉麵在我面前反射日光燈、金光搖曳。
罷了,無論是什麼東西還是什麼人把我送回到過去,還是這碗拉麵是否會是我的最後一餐,現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碗拉麵放在我的眼前。
如果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去面對,那必定也是在我享用完這碗拉麵之後,因為拉麵就在那裏啊。
我舉起筷子,懷著最後的晚餐的心情將麵條送入口中。
4
結果把最後一口湯喝完之後,我也沒有升天成佛或是輪迴轉世。
吃完拉麵之後,這裡的我自己說要趕緊回去把靈感寫出來(就像我當時所做的那樣),直接衝回宿舍了。我在附近的便利商店(用羊羽的錢)買了罐飲料,在路邊的長椅坐下。
我到底為什麼在這裡、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完全沒有頭緒。難道從今以後我只能以羊羽的身分活下去嗎?本來的羊羽怎麼了?還是我過去認識的羊羽在2017年時就已經變成了未來的我、只是我從沒發現?
腦袋裏頭一團混亂。
「嘿。」
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坐在我的旁邊,讓我嚇了一跳。是剛才在店裡被我當成拉麵妖精的帥哥。
「呃、你……」
「你是怎麼知道的?」
「啊?」
「剛才在店裡,你不是叫了我嗎?」
我猛地一驚。
「所以你真的是拉──」
「噓!」帥哥將食指放在嘴唇上,制止我繼續說下去。
「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換個地方吧。」
5
拉麵妖精所謂的換個地方,是找間汽車旅館付了三小時的休息費。
櫃檯的男店員那個表情肯定是誤會了什麼,幸好現在會被誤會的是羊羽,我在心裡暗自對他道歉。
「在這裡應該沒問題了。說吧,你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感覺就像是絕處逢生,我毫無條理、一股腦地把想到的事講出來。
我所寫的金の筍太郎、拉麵死神、回到過去。在我發洩完畢後,拉麵妖精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來如此,拉麵死神嗎……」
「你知道他?」
「嗯,他是我們『拉麵二十七祖』中最難捉摸的傢伙。」
扣掉你們兩個,還剩下二十五個是什麼?
「關於他的事情可以暫時先放在一邊,比較要緊的問題是你說的其他東西。」
「你是指金の筍太郎?」
「還有包含穿越時空的部分。如果你所言不虛,這表示時間的麵團被摺疊了。」
時間的麵團是沙小??
「不好意思,可以用更簡單易懂的方式再說一遍嗎?」
「抱歉,恐怕我做不到。對存在於時間的麵團之中的人而言,這已經是最基礎的理解方向了。要進一步理解時間的麵粉的概念,只有先親身經歷狄拉麵之海才有可能做到。」
我不該多問的,越問越黑人問號。
「這超出了我有能力介入的範圍,但是我知道能夠處理的人。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吧,等明天早上我帶你去見他們。」
拉麵妖精撥了櫃檯電話、把房間時間延長到明天早上。
-6
隔天早上(我起床時確認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還穿得好好的)拉麵妖精帶著我搭上捷運文湖線,一路做到了終點站──木柵動物園。
「動物園?」
「不,這裡只是入口而已。」
隨著拉麵妖精的腳步,我們來到了企鵝館。平日的早上並沒有太多遊客,不出十分鐘拉麵妖精就抓到了一個空檔,讓電梯裡面只有我們兩人。只見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根筍乾插入維修面板的鑰匙孔,打開來之後裡面只有一個按鍵。
「站穩,速度會有一點快。」
拉麵妖精提醒我的同時按下了按鍵,而電梯開始迅速加速,以驚人的速度向下前往正常面板上不存在的樓層。
過了幾分鐘(用這個速度還要幾分鐘,我們是直達地心了還是怎樣?)電梯終於停下。門一打開就看見門外站著一名看起來非常面熟、但我又十分確定我沒有見過這個面孔的男生。
他朝著我伸出右手,開口說道:
「歡迎來到『深水城』,金の憂人。你準備好面對你的『命運』了嗎?」
「你知道我?」我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確定自己還是羊羽那張欠扁的臉。
「拉麵妖精都跟我講了,我們邊走邊說吧,時間有限。」他說,出了電梯以後我們所處的是一間圓形的房間,房內空無一物,只有電梯加上十一扇形狀各異的門以房間中心為鏡射分布在房內,其中,一扇金色的門勾起了我的注意,走近之後,門內傳來了筍乾的香味,嘔,我連忙退開。
「啊,不是那裡,雖然那是你的房間沒錯。」男子意義不明的說道,他帶我們走向另一扇黑色的門,上頭不知道為什麼被貼了幾張寫著「渣男」的紙條。
「乾,就說我不是什麼渣男了......」男子一邊碎碎念一邊撕下紙條,打開門之後,我們沿著長長的地下樓梯走著,都這麼深了竟然還要再往下,我不禁開始懷疑這裡是不是真的還在地球上,嘛,不過我都穿越時空了,再遇到點異空間什麼的很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要走一小段路......喔,忘了自我介紹。」男子推了一下眼鏡「我是【衣中】折口,深水十一席之一,時間有限,就不跟你解釋十一席是什麼了,總之我是專程來幫你的。」
「來幫我?」聽起來,我會碰到什麼拉麵死神還跟羊羽交換身體的事情都在某人的預料之中?
「對啊,要不是憂人特別拜託我,我才沒興趣來呢,我對料理對決什麼的又沒興趣。」名為折口的男子提到料理對決時語氣聽起來十分不以為然,但不知為何,我覺得他只是在羨慕而已,沒機會參加料理對決是那麼遺憾的事嗎?
「憂人?我?」
隨著我們步下階梯,兩側的燈光像是自動感應般的逐漸亮起又暗下,與此同時,走在最前面的折口正滔滔不絕的向我轟炸知識。
「對,你,金の憂人,優恕之弟,筍爆俠,隨便怎麼叫。不過,不是現在這個你,也
不是這個時空的你,是我那個時空的。」
「事情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深水』觀測了到你原本的世界,嗯,就是有韓國瑜的那個,就叫韓時空好了。跟這邊這個時空,我們姑且稱為魯時空,這兩個時空各自出了一點問題,為了避免悲劇發生,所以我那個時空的你,嗯,就叫金憂人好了,然後你是韓憂人。反正,金憂人找我來修正你們,韓憂人跟魯憂人的命運。」
「基於一些複雜的時空法則,金憂人不能直接來找你,所以才透過深水的力量讓你跟韓時空的羊羽交換身體,嘛,你聽過時空旅行者不能遇見他自己嗎,大概就是那種東西啦。」
「以你現在的實力,對付那個叫作拉麵死神的傢伙是不可能的,他是十一傑都難以單獨對付的怪物,不過,他也有巨大的弱點,你在這個時空所要做的,就是取得那股可以對抗他的力量。」
「至於這個魯時空的魯憂人是個平凡的傢伙,他的『命運』中並不像你們一樣包含什麼拉麵妖精或料理對決,充其量也只有遊戲王錦標賽之類的,所以,這次的交換不能讓他發現,你必須悄悄將他的命運修正回正軌。」
「......總之呢,經過我的訓練之後,你得以羊羽的身分在這個時空幫助魯憂人完成他的『命運』,再回去韓時空面對自己的『命運』,否則你回去就會立刻被黑色高級車撞死,大概就是這樣,聽懂了嗎?」
「完全沒有。」我還想問哩洗勒J三小勒,講了那麼多,你完全沒解釋的疑點還多的像肉肉SP的豆芽菜小山一樣。
「沒關係,我相信拿起筍乾之後你就會進入狀態了。」折口不以為的說。
「為什麼是筍乾......算了,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
「這個時空的羊羽現在去哪了?」
「喔,他啊,現在應該正在深水幫他製造的夢裡跟伊利亞妹妹相親相愛吧,等你回去之後他就會醒來,自動把記憶替換成合理的內容,怎麼了?」
「好ㄛ」我覺得,羊羽可能寧願身體繼續被我這樣借用到永遠也說不定。
7.
「我們到了。」折口說。漫長階梯的盡頭是一座遼闊的半圓形劇場,一排排的紅色座椅圍繞著中央的舞台,舞台中央金色的T字型標記吸引了我的目光,總覺得有股想要踩在上面擺出JOJO立的衝動。
「這裡是?」
「深水城地下劇場,你將在這裡成為TOP STAR。」折口有些自傲的說,隨著他走近舞台,從後方傳來陣陣的機關運作聲,紅幕向上升起,露出後頭的第二層白幕。
「雖然我不太懂,不過舞台布幕的構造平常就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這是為了特訓特別準備的,來,坐下吧。」折口帶著我們來到正對舞台的中央座位旁。
「等等,現在是要幹嘛?」
「這是特訓的第一階段。」折口彈了個響指,劇場內的光線暗了下來,白幕上開始投影出畫面,少女的口白在鋼琴旋律的襯托下喃喃道出。
STARLIGHT,那是在星光指引下的女神們的故事──
「好好珍惜啊,在這個時間點時,少歌連舞台劇都還沒上映呢。」折口無視一臉矇逼的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從現在開始,你的任務就是坐在這裡把它全部看完,等結束之後,我會回來找你進行下一階段的特訓。」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
「如何啊,少歌完全就是神作吧!」等到折口再次出現時,已經是我連續不間斷地看完整部動畫加上OVA加上所有的LIVE和演唱會之後了,好在他沒有喪心病狂到逼我連手遊也要農。
「是滿好看的,但你叫我看這個的目的是什麼?就算是訓練篇也沒有這樣亂來的吧。」
「我就知道你能明白,訓練的目的?我不是早說了嗎,就是成為TOP STAR啊。」折口一臉理所當然的對我比了個讚。
「就姑且先接受你的說法好了,那我現在要怎麼成為TOP STAR?我可沒有黑長直的
天降青梅。」
「這就是第二階段的訓練要做的了,來,你先幫我在這上面簽名。」折口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張紙給我,標題寫著「2017公館大學創意歌唱比賽報名表」,往下一看,整張報名表的內容都被填好了,只剩下最底下的簽名處仍是空白的,記得三年前我也曾經慫恿過羊羽參加這場比賽,可是被他用「忙這個忙那個忙東忙西」蒙混過去了。
「參加歌唱比賽,這就是成為TOP STAR的方法?」
「沒有錯,憂人,我知道你現在很困惑,但命運就是如此的不可捉摸,來,簽名吧。」
「但我又不會唱歌。」我聳聳肩,無論怎麼說實在不太想在那張紙上簽名。
「你忘記你現在是待在誰的身體裡了?而且接下來的訓練就是要鍛鍊你的歌藝。」折口說,對喔,說起羊羽這個人最知名的,就是「我不會日文」跟「我不會唱歌」這兩個完全不成立的唬爛設定。
「換句話說,到時候就算出糗了也不是我出糗......」想到這裡,我果斷在報名表上簽下了羊羽的名字。
「不過,羊羽會唱歌這件事跟我用他的身體就能把歌唱好是兩回事吧。」
「你還沒注意到嗎,憂人,你現在連說話都不自覺有了羊羽的吐槽役屬性,歌喉怎麼可能沒受到他影響。」接過報名表的折口彈了個響指,舞台機關再次動了起來,這次從舞台中央升起了一整組的電視音響,一旁架著我以前在日K看過的卡拉OK機台。
「來吧,時間有限。」
「你一直說時間有限,到底是什麼會來不及?我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搞一些五四三的吧。」嘆了口氣,我無奈接過折口遞給我的麥克風。
「對啊,三家死線會來不及......咳咳、我是說,你沒辦法在這具身體裡待太久,不然這個時空的羊羽會變成智障。」總覺得折口剛剛說了什麼......算了。
「好吧,就當是為了羊羽的下半生,那拉麵妖精要做什麼?」我突然想起這個從不知道多久之前開始就一直沒有發言的傢伙。
「他是重要的『觀眾』,舞台沒有觀眾就無法存在。」
「我明白。」拉麵妖精一副深奧的點頭。
不,對於到底在做什麼,我還真是一點都不明白。
8.
「放心,經過這麼久的練習,你一定沒問題的。」創意歌唱比賽的後台,折口正向即將上台前的我做最後的喊話。
「安啦,反正出糗也是阿翔的事,我現在完全不緊張。」
「千萬別這麼說,你現在所做的事可是攸關兩個時空的未來,來吧,喝掉這個。」折口拿出一個不透明的小瓶,裡頭的液體看起來有些濃稠。
「這什麼,液態喉糖嗎?」
「魚介湯頭的精華,拉麵妖精特別幫你煮的喔。」
「......」唱歌前應該不適合拉麵這種重口味的食物吧,但我還是接過了拉麵妖精的好意。
「好,上場吧。」折口滿意的看著我把湯頭一飲而下,啊啊,熟悉的魚介湯頭開啟了我的美食因子,這陣子因為特訓都沒有好好吃飯,我忽然變得格外飢餓。
「讓我們有請下一位參賽的選手!」
「呃,大家好,我是羊羽,我現在很想吃一碗熱騰騰的拉麵。」我向大家打了個招呼,台下傳來稀稀落落的掌聲。
「好的,羊羽同學今天要為我們帶來的是兩首日文歌,分別是《Oath Sign》和《God Knows》。」主持人在念曲名時有些生硬,一聽就知道是沒在看動畫的潮潮。
等待歌曲開始前,我看向台下的觀眾,在大量的特訓下,此刻他們在我眼中全都成了一隻隻的長頸鹿,絲毫無法影響我──除了憂人,他專程來看我出糗,可惡,那傢伙竟然拿出手機準備錄影,完全就是我會對羊羽做的事。
這時,我注意到了。
憂人的旁邊坐著一名看起來也是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她正側頭與憂人攀談,憂人不是一個人來的嗎,女孩的容貌似曾相似,但我卻想不起來,一股強烈的直覺告訴我,女孩此刻出現在這裡是「命運」的安排──有某件大事即將要發生,我忽然感到非常的緊張,背好的歌詞此刻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不是在這裡唱歌的時候了,大腦強而有力的呼告著,但我的雙腳卻向中了魔咒一般在舞台的中央動彈不得。
我本來以為,在這樣的情況下演出必定會一蹋糊塗,幸好,前奏一響起,我便感覺有股力量接管了羊羽的身體,全身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難不成,這就是銘刻在DNA裡的,羊羽的歌唱本能嗎。
兩首歌的時間裡,我任由精湛絕倫的歌聲從羊羽的喉間流動而出,自己只是像上帝視角一般的盯著憂人身旁的那個女孩,女孩專注的聆聽我的表演,不時轉頭和憂人交換意見。
9
結果,超水準發揮的我,果不其然還是被淘汰了,該死的潮潮評審,一直到回後台為止,我都沒有想起女孩的身份。
「辛苦了,要再來一點魚介湯頭嗎?」折口問,似乎絲毫不在意我被淘汰的事情。
「不了,話說,我被淘汰了。」
「嗯,我有看到。」
「我搞砸了嗎?」
「並沒有,你現在已經圓滿完成了『參加歌唱比賽』的任務,接下來只要靜待命運的指引。」
「所以,我根本不用晉級也沒有關係,只要上台就好?那我們練習那麼久是在幹嘛,浪費時間?」
「派上用場時,你就會明白我的苦心,再說了,少歌那麼好看,怎麼會是浪費時間呢,就算在截稿前一天重看一遍也是值得的。」
「......」
「好啦,看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我請你吃拉麵,憂人還在等你,你跟他說完話就來隼流找我吧。」折口再次無視一臉矇逼的我,悠哉的離開了後台。
散場時,我在出口附近找到了憂人。
「羊羽,你怎麼帥成這樣。」憂人得意洋洋地對我播放剛才錄的影片,不得不說,我
(羊羽)真的唱得不錯。
「啊我就說過自己不會唱歌了吼,你看,是不是。」我隨口回答著憂人的幹話,注意力全都放在跟憂人一起過來的女孩身上,此刻更加近看以後,我更加確信了自己曾見過女孩的事實。
黑長直,天降,青梅。不知為何,從腦中跳出來的是在吐槽折口時隨口提到的關鍵字。
靠北,我很像,真的有......
「對了,這位是?」我努力保持著從容,我現在是羊羽、我現在是羊羽。
「喔喔,這個啊,她是我以前的鄰居啦,很久沒聯絡了,剛剛我們剛好坐在一起結果她認出我來。」
「你好你好。」這就是折口的目的?讓憂人跟我、呃跟他的天降青梅重逢?
「哈囉,叫我渚妤就可以了。」渚妤向我露出微笑,我感到臉頰幾乎是立刻就開始發燙,靠北靠北靠北,我知道這種感覺。
「真巧啊,你們還剛好坐到一起。」我抓了抓頭髮,僵硬的打哈哈。
「對啊,而且剛剛才知道,我跟小U之後大學也念同一間學校同一個系耶,是不是很巧。」渚妤說。等等,你們已經進展到叫他小U的關係了嗎。
對啊,在我的同班同學裡,很像的確有這麼一號人物,只是我都沒去上課,根本沒碰過幾次。
「嘿啊,簡直就是命運。」憂人說,他春風滿面的笑容此刻在我眼中,看起來只有滿滿的猥褻。
10
之後憂人他們說了什麼,我根本就沒有聽進去,我只是隨便找了個理由開溜,就逃也似的到了隼流。
下午的隼流還沒什麼人,我和折口兩人似乎是第一批客人,喔,拉麵妖精也在。
「老闆,我要一碗肉肉SP。」迅速點完餐之後,我看著用若有似無的笑意盯著我的折口。
「所以,剛才那是怎麼回事。」到了拉麵店之後,我原本激動的心情已經略為平復,但我仍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你還不明白嗎,憂人,歌唱大賽的目的就是讓魯憂人遇見渚妤,然後同時讓你想起渚妤的存在。」
「可是,這樣又能怎樣......」
「這樣,你們就得到了對抗拉麵死神的力量,『愛』。」
「『愛』?」
「你果然還是不懂啊,憂人。當年吃下那碗隼流的肉肉SP時,你並不是想到了《金の筍太郎》的靈感,而是透過拉麵觀測到了另一個金時空的你自己......」
「......『愛』是人類在料理對決中戰勝機器人的關鍵,也是拉麵死神最大的弱點,他是拉麵二十七祖中唯一不懂『愛』的存在......」
「......所以,拉麵死神無法打敗你,就像BETA GO沒辦法打敗當年的憂人一樣。」
...
「來,同學你們的麵好囉。」老闆打斷了折口源源不絕的解釋,好吃的一蹋糊塗的美味端了上桌。
「也罷,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吃完麵你就會懂了。」折口將筷子遞給了我。
雖然很想問他吃個麵是能懂個毛啊,但我還是懷著對拉麵的尊敬趁熱開始享用。
啊。當麵條被我吸入口中的那一瞬間,我懂了。
折口剛才的那一大串鬼扯蛋,我全都懂了。
狼吞虎嚥的解決掉整碗拉麵之後,我的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明白。
11
「......你聽好,拉麵死神是沒有『愛』的存在,他無法破解你的招式,就像不明白筍乾美好之處的人永遠無法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拉麵一樣。」回到了深水城的地下劇場,折口正對我進行出發前的最後提醒。
「雖然我不同意你的譬喻,但我明白。」
「那就好,當你準備好了,就咬下筍乾吧,到時候你就會回到韓時空,而金憂人也會離開你的時空。」折口遞給我一根又細又長的筍乾「記住我們的訓練。」我將筍乾握在手中,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
「啊,不,雖然我明白,但關於少歌的那部份我還是完全不懂。」
「不必明白,你所要做的就是順從你的心,順從你的命運。」折口說完這句意義不明的話以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對了,我那個時空裡也有你的存在嗎?」我向拉麵妖精問道,寬廣的地下劇場裡只剩下我和他兩人。
「不,如果拉麵死神出現的話,你應該是見不到我了。」拉麵妖精搖搖頭。
「好吧,那就再見了。對了,謝謝你的魚介湯頭。」
「掰啦,話說我還多煮了一些,你還要嗎?」拉麵妖精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罐保溫瓶。
「謝啦,我在那邊都只能吃便利商店的微波拉麵呢。」我接過保溫瓶,然後一口咬下手中的筍乾,口中傳來一股苦澀的滋味,嘔,筍乾果然還是好難吃啊,腦中浮現這個念頭,我便失去了意識。
12
「身體......好重。」當我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時,口中仍殘留著苦澀的筍乾味。
在我面前的是,拉麵死神手持筍乾鐮刀的身影,還有空中正在逐漸消散的一道金色背影。
「好啦,我只能幫你到這了。」背影發出的是我熟悉的聲音,可惡,真想知道金憂人是不是也跟金城武一樣帥。
「嗯啊,謝啦,接下來就讓我自己來吧。」
「最後,答應我一件事可以嗎?保護好渚妤。」
「好,我答應你。」語畢,金色的粒子完全消散,金憂人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你們花樣很多耶.....嘛,反正都是沒有意義的掙扎。」拉麵死神將筍乾鐮刀對準了我。
「雖然不知道你跑去其他時空幹嘛了,不過,死吧。」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的身影就閃現到了我背後,我只來得及抬手一擋,交擊的筍乾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已經不是剛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我了......在我脫魯之前,我是不會隨便被人幹掉的。」我憑藉著本能與拉麵死神飛快地對招,腦中浮現的是魯憂人與渚妤離去時那令人忌妒的身影。
「拉麵妖精已經告訴我你的弱點了,沒有『愛』的拉麵死神。」
「喔?那倒是儘管試試看啊。」拉麵死神用輕藐的語氣說道,他出招的速度又忽然加快了一倍,可惡,再這樣下去只靠一根筍乾是對付不了他的。
「你的動作越來越慢了,人類。」
「少囉嗦!」我舉起筍乾刺向他。啊啊,要是有兩根筍乾的話,我就能使出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招式了。
「太慢了。」拉麵死神的聲音伴隨著鐮刀的風壓從背後傳來,我轉身想要阻擋,但已經太遲了。
「咕......」一道斬擊之下,我手中的筍乾瞬間斷成了兩瓣,筍乾鐮刀也在我身上劃出了巨大的傷口。
局勢一瞬間就陷入了絕境。
「就憑你那種軟趴趴的筍乾也想擋下我的鐮刀嗎。」我努力以斷掉的兩截筍干繼續招架攻擊,但仍逐漸被他的攻勢逼到了角落。
已經無路可退了,紐澤西護欄的背後就是致命的山崖。
「放棄吧。」拉麵死神的鐮刀對準了我,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傳說中的人生跑馬燈,最後浮現在腦中的竟然是表演結束後,渚妤跟我打招呼時的微笑。
啊啊,不行啊不行啊,完全不行啊......
鐮刀斬下的瞬間,我做出了反應。
「嘖。」拉麵死神的鐮刀揮空,我在他眼前跳下了山崖。
飛速掉落時,耳邊忽然響起了強而有力的旋律,那是銘刻在血液中的BGM,幾乎是本能式的,我喊出了台詞。
「我,再生產!」
金色爆發出來,讓塵土有如金沙般閃爍。亮光包裹住我──但那不只是光,而是全然的純淨,精鍊的能量,金──沖刷著我,有如溫暖的液體包圍著我。
我在金的奔流中下墜,衣服因為充沛的力量而震動著。我感受到這具身體為了更合適地容納金,正逐漸被改造著。為了更好地接納金的熱量,手臂鼓了起來,肚子也開始胖突。為了在湯頭變涼前完飲拉麵,嘴巴變寬變大。鼻孔也逐漸擴大,叢生的鼻毛竄出鼻尖,這是為了讓湯頭的油滴附在上頭,保留拉麵的香氣。最後,是心臟為了突破血管被油脂堵塞的阻礙,強而有力地跳動著。
砰通、砰通、砰通──
我驚嘆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這是──
肥宅。
「搞屁啊!」
然後是臉,金色光芒沖刷過我的臉龐。我驚懼地掏出拉麵妖精給我的保溫瓶,一張熟悉的臉孔透過澄澈的金屬表面映入眼簾。
是憂人!
我從羊羽變回了憂人。
「喔喔,終於變回來了。」
我欣慰地想道。至少臉長得像G城武──
不對啊!
難得的變身,結果是從一個宅宅變身成另一個宅宅──
「有個屁用──」
我驚慌地在半空擺動手臂,理所當然沒能減緩絲毫下墜的勢頭。眼看摔成一攤絞肉的命運已經注定。就在這時,一道遙遠的聲音隱約傳進耳際。
「始動吧!命運之舞台!」
隨之而來的,是齒輪轉動的喀喀聲與布幕被拉開時的嘩嘩聲。幾乎是下意識地,我扭開手上的保溫瓶,將魚介湯頭嘩啦嘩啦往下倒。灑下的湯頭在空中宛如五餅二魚般增生,最後化作一股浪潮,淹沒了懸崖底部。
「命運的Revue」
「神聖筍干──終曲──」
「舞台裝置:約定的拉麵海」
黏稠的拉麵之海抵銷了下墜的衝擊力,溫柔地包裹著我。我在拉麵之海中載浮載沉,驚訝地發現在金黃色的水面下竟然可以呼吸。
「這是──」
哦哦,這是原初的拉麵,孕育生命的海洋──喝入的每一口拉麵湯頭,都替身體送來遠比空氣更精純的生命能量。我貪婪地吸允著,彷彿這輩子第一次真正呼吸。我揚起頭,看見魚介湯頭中的雞骨、豬骨與魚肉開始長出新的血肉,化為一隻隻雞、豬與魚跟著我一起載浮載沉。就連我手中斷成兩截的筍乾,也分別長了回來,變成兩根筍乾棒棒。
然後,拉麵之海如漲潮的海水般上升,掀起一陣驚天的波浪,巨大的力道將我朝懸崖頂端送去。
「啊啊啊啊啊!」
我飛上懸崖,啪一聲掉在拉麵死神腳邊,濃稠的湯汁滴滴答答地從衣服上落下。他一臉懵逼地望著我。
「呃──」
「當我拔出第二根筍乾,沒有人能在我面前站立。」
我一邊搖晃手上的雙筍干威嚇,一邊努力爬起來。
──呃,褲子黏住了。
……這湯頭怎麼這麼黏?拉麵妖精應該沒對它做過奇怪的事情吧。
「二筍流?」拉麵死神嗤笑:「哼,那早就過時了。」
……我承認。
但是,這樣就可以用那一招了。
──筍爆氣流斬!
「拉麵死神,我要用『愛』打倒你!」
我衝上前去,想用雙筍交錯的舞蹈擊倒拉麵死神,筍干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身體時停了下來。
「可惡!為什麼……」
身體、動不了……
拉麵死神咧開嘴:「想筍爆卻忘記找人撐十秒,陷入硬直了吧。」
糟糕。俗話說得好:「善有善報,金有金爆,不是不爆,十秒未到。」
……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拚命敦促身體,卻沒辦法移動哪怕一根指頭。
「哈哈哈,用『愛』打倒我?一本正經地在講什麼啊?」拉麵死神放聲大笑:「深水那幫人也真是怠惰了呢。同樣的修練法,以為對其他世界線的憂人有效,就對你也起得了作用嗎?」
拉麵死神狂笑著,用鐮刀的的尖端戳進我的嘴裡。
呃,滑滑的……筍乾的味道好噁心……
「沒錯,我承認我不懂愛,但你呢?」拉麵死神說:「知道我幹嘛特地挑這條世界線的你殺嗎?」
我睜大眼睛。
「──是的。因為你是所有世界線裡,最不懂愛的憂人啊!」
我的心沉了下來──
說起來,故事到現在,有我深愛著什麼伏筆嗎?
──有什麼我可以大喊著要保護,然後打倒拉麵死神的人嗎?
「連魯憂人都有天降青梅了,你卻連個羊羽都約不出來,放棄美食家的矜持吃微波拉麵,沒和渚妤見過面,就連幫你撐十秒的人都找不到。」拉麵死神說:「──沒錯,你是比魯憂人還魯的憂人啊!」
拉麵死神盯著我,滿是惡意地瞇起眼睛。
「我看看、我看看──唉呀,折口是希望你透過對渚妤的愛打倒我吧?」
「沒錯,只、只要我和魯憂人一樣去見渚妤一面,一定──」
「算了吧,我可是知道哦。這個世界的你不相信命運吧?」拉麵死神嗤笑:「這裡的你未必會遇到她。就算遇到了,她也未必會喜歡你。」
我絕望地握緊筍干。
再等一下──十秒就要──
「想得美!」
拉麵死神一腳把我踢開,我骨碌碌滾過地面,癱倒在地上,一時間爬不起來,只聽見拉麵死神的質問在耳中隆隆作響。
拉麵死神不懂愛,我懂嗎?
……他說得對。在這裡我和渚妤還沒有重逢,不可能依靠和她的感情擊敗拉麵死神。
我揪著自己的胸口
……裡頭什麼都沒有嗎?
心中的溫暖告訴我並非如此。
「錯了。我還有──那時候的回憶啊!」
我大喊著起身。
和羊羽一起吃隼流拉麵的回憶,那碗拉麵的滋味,初次想到金の筍太郎時的感動一齊湧上心頭。
原來,吃麵的記憶可以這麼刻骨銘心。
原來,羊羽的傻笑可以不讓人煩躁。
原來,創作的靈感可以讓人這麼欣喜。
原來,和朋友講幹話這麼令人懷念。
──原來,這就是愛。
「工三小──」
拉麵死神回嗆,卻看到我的筍乾上發出了淡淡金光。
「即使變得頹廢,那時候的感動仍然不變!」
我用力扔出手中的筍干。
「接招吧,旋轉突襲的筍干!突穿死羊羽之干!」
右手的筍干畫出弧線,旋轉著朝拉麵死神的頭飛去。左手的筍干劃破空氣,筆直地朝拉麵死神的胸口射去。兩條筍干剛柔並濟,像拉麵死神襲去。
「貧弱、貧弱!」拉麵死神睥睨著我,用手臂承受住了兩根筍干的攻擊。筍乾上的金光逐漸黯淡,被拉麵死神吸走。
「什麼!」
「太愚蠢了,竟然用金能量攻擊貴為拉麵二十七祖之一的我。」拉麵死神怒叱:「這麼想念那時候的話,我就讓你永遠待在那吧。」
拉麵死神高舉鐮刀,金色的鐮刀綻放刺眼的金光。
「落下吧,命運的帷幕。回歸原點吧!『恆金體驗.鎮魂曲』!」
拉麵死神揮舞鐮刀,劃出銳利的風聲,將刀鋒刺進我的心臟。我的身體一瞬間失去了知覺,彷彿肌肉都變成了叉燒。
拉麵死神狂笑:「中了恆金體驗.鎮魂曲的人,將被斬去所有的可能性,困在永恆的一刻中,沒辦法抵達任何未來!」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一抹金光悄悄地將我的意識帶走──
「我、我小接要寫筍乾文學。」
當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身處一家拉麵店中,眼前擺放著一碗食指大動的拉麵。
「難道……這就是天堂嗎?」
雖然與我所認知的天堂有著完全的不同,但我死前確實在想著要在吃一次這一家……隼流的拉麵──
等等,這段劇情怎麼有點熟悉?
我又回來了?
……罷了,無論是怎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碗拉麵放在我的眼前。
如果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去面對,那必定也是在我享用完這碗拉麵之後,因為拉麵就在那裏啊。
我舉起筷子,懷著最後的晚餐的心情將麵條送入口中。
我抹了抹嘴,總算稀哩呼嚕地吃完了拉麵,然後──
「我、我小接要寫筍乾文學。」
回過神來時,我眼前又擺放一碗食指大動的拉麵──不,已經沒有那麼令人食指大動了。驚嚇之餘,我失手將拉麵碗撥到地上。
「乓啷」──
「我、我小接要寫筍乾文學。」
……中了恆金體驗.鎮魂曲的我,被強制困在這一刻之中。只要吃完拉麵,馬上就會被回溯到吃拉麵前。即使不吃拉麵,只要一走出隼流,馬上就會再次聽到憂人的筍干文學宣言。
「這就是──我的命運。」
除了這一刻,我什麼也沒有了。
啊啊,沒錯。
沒有BetaGo俘虜人類。
沒有靠金の筍太郎成為知名作家。
沒有和渚妤再度相遇。
和羊羽漸行漸遠。
連對拉麵的堅持也逐漸放棄。
對這條世界線的我來說,這裡就是故事(人生)的最高潮了。沒辦法擊倒拉麵死神的我,只能永遠停駐在這一刻。
這就是──命運……
「終章:金罪的Revue」
光線暗淡下來,少年的口白在鋼琴旋律的襯托下喃喃道出。
「這裡是我的命運舞台,唯有我一個人不斷上演的拉麵店。為了品嘗那時的拉麵,而失去了未來。」
我在隼流裡,品嘗著無限麵製。
「因為在未來得不到愛,竟然選擇龜縮在過去。這就是愚蠢又罪孽深重的我的──命運麵店。」
悠揚的歌聲開始迴盪。
一次次體驗著絕望~
吃完麵那天還是遙不可及~
渺小的光芒也終將消失~
在另一條世界線裡,【衣中】折口盯著觀測螢幕中的韓憂人。
「不明白我為什麼只是旁觀嗎?我懂的。」
折口取出長頸鹿模樣的面具,戴在臉上。
「因為只有演員和觀眾同在,舞台才能成立。只要演員在舞台上、觀眾在看,舞台就不會停止。」
折口轉過頭,盯著螢幕外的你:「沒錯,就像你們也一直看著他們一樣。我不想中斷這舞台。我是熱愛少歌的觀眾,也是小說接龍的寫手──咳咳,命運舞台的主辦人。憂人永恆的瞬間,噴薄而出的金,這才是我想看到的──沒錯,和你們一起,我懂的。」
悠揚的歌聲持續迴盪著。
我的名字是憂人~
犯下了金之罪~
兩個人(脫魯)的夢想,對啊~
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實現的~
「這裡沒有巨大機器人,也沒有擅長刀法的廚師,一個人是打不過拉麵死神的。」
我喃喃說:「我不想再讓自己嚐到頹廢的未來了。至少這裡還有麵吃。我會將生命獻給這間拉麵店,永遠吃下去。這便是我的贖罪,我的命運。兩個人(脫魯)的夢想,是不可能實現的。」
我低下頭。拉麵死神站在拉麵店的角落,露出微笑。
「這就是憂人。」拉麵死神說:「獨自一人被幽禁在命運(命運──命運使我與自己相見)的少年。」
舞台上的光芒逐漸熄滅。帷幕飄動著,準備落下。
就在這時──
「non non的說。」奇怪的口癖從我口中冒了出來:「原來我是被幽禁在這裡,一個人背負著金的罪過。」
一束聚光燈打在我身上。
「命運(命運──命運使我與自己相見)是終將輪迴的悲劇,但是,應該也有不是這樣的另一個結局。」我抬起頭:「應該有金の筍太郎被退稿,又重新振作改投金車的憂人。有為了見渚妤,再次聯絡她的憂人!」
拉麵死神倒退了一步:「這是、什麼?」
另一邊的折口也喃喃自語:「永無止境的命運舞台,結局的續演開始了?」
「──命運舞台的再生產。」
「返場續演──戲曲──金──」
讓我們相信~
兩個人(脫單)一起,能續寫命運的篇章~
我站起來,身上再度綻放金色光芒。我舉起手,對準了拉麵死神。
拉麵死神說:「做那種事,你會被幽禁在我的命運麵店,你的光芒也會被我奪走!」
「你就奪走我的一切吧!」我說:「就算被奪走也不會結束,失去的熱量也不會消失。每當我吃下拉麵,我都會重新燃燒而重生!」
拉麵死神睜大眼睛:「這是──金!」
我大喊:「金──再生產!」
盯著螢幕的折口驚詫地說:「耍費度日的宅男憂人,要開始續寫結局嗎?金帶來的化學反應,無法預測的舞台,啊──這才是我想看到的舞台。我懂的!」
「拉麵給了金の筍太郎以生命。對我來說,拉麵就是金。」我說:「所以──金啊,把你的全部給我吧!」
未來被斬斷的話,再重新來過就好了。
折口說過的話在我心中迴盪。
「憂人。當年吃下那碗隼流的肉肉SP時,你並不是想到了《金の筍太郎》的靈感,而是透過拉麵觀測到了另一個金時空的你自己……」
沒錯。金擁有觀測多元時空的力量。
無法預測的命運之舞台。
無限的未來。
數不清的故事從我寫下金の筍太郎這一刻起,開始向未來延伸。
我睜開眼睛,然後看見了,金の可能性。
有開著巨大機器人的金,有開啟模擬食堂的金,有打聖○戰爭的金……無數發著金光的文字在我周圍環繞,延伸到無限之中。我身上射出萬丈金光。
拉麵死神嘶吼:「不!不要再更多金了!」
拉麵死神舉起鐮刀,無數淒厲的哀號從它上頭傳了出來。
「靠北!又金爆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出現BetaGo?」
「阿翔,又是你!」
「這條龍被煮成拉麵了,我能該怎麼辦?」
拉麵死神大吼:「我是金的暗面、小接的怨魂、清流派來的殺手。因為金太氾濫導致生靈塗炭,我才會來到這個時空,阻止這個時間點的你寫下金の筍太郎。」
「喂!那不是魔○終結者的劇情嗎?」
漆黑的文字環繞在拉麵死神的鐮刀上,我隱約看見金電車什麼的。
「不懂愛的你,是不會明白的。你只看到金爆的屍骸,沒見過純正的金。真正的金──」我大聲宣告:「是愛啊!」
拉麵死神舉起鐮刀,我也舉起兩根筍乾。
這就是最後了。
拉麵死神大喊:「金爆棄龍斬!」
我也遞出了筍干:「筍爆氣流斬!」
要更快,還要更快!
「啊啊啊啊啊!」
我壓過拉麵死神的吶喊,兩條筍干朝拉麵死神的身體切去──
「喂,羊羽。」
──之後的某一天,我坐在隼流裡,對在我身旁把麵湯吸得到處都是的羊羽說。
「幹嘛?」
「你去參加這個吧。」
我把標題寫著「2017公館大學創意歌唱比賽報名表」的紙張遞給他。
「才不要。」
「去就對了。」
「不要。」
「之後我請你吃拉麵。」
「……什麼跟什麼啊。」
雖然不相信命運,但是,親手試圖締造未來的話──
還是有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