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沒有做好萬全準備,就別去招惹一條龍,牠會直接把你生吞活剝;更別說是一整群的龍了,牠們會在把你吃下肚之前先在你面前討論怎麼料理你會最好吃,通常這個過程都會持續約五個小時左右,而在這過程中所產生的熱氣就很有可能會先把可憐的受害者先給煮熟了。有些龍族崇拜者——喔,那些愚蠢的狂信者,那些被浪費的資源——認為被龍吃掉是莫大的光榮,但群眾普遍認為這些人只不過是一群白癡。
事實是,他們的確是一群白癡。龍在吃完一個人類之後除了躺回去睡個三天三夜之外不會做任何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是究極的廢柴。
-玩家希比御的「家園」-
「......」身披凌亂不堪的巫師袍的希比御死命地盯著這段敘述,希望能從字裡行間看出些什麼端倪出來。很遺憾,不過這位術士、冒險家、偉大道路的開拓者(之一,而且幾乎都早已被開拓過了)、無畏的男人(並沒有)恐怕是要大失所望了,因為他正在閱讀的《普西法大陸暢遊指南》絕對是你所能夠買到最垃圾的一本書,當中對幾乎所有條目的敘述都是大部分有誤的。然而,莫名其妙地,它同時也是有史以來銷量最好的一本書。
之所以他會求助於這麼糟糕的一本書,是因為他幾乎找不到任何更好的資料來源了。如果要前往下一個地區的話,首先就必須要克服這第一道難關,而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你媽的,早知道我就不該向她誇下海口能夠在一個月內通關第三國度的啦......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只剩下不到一星期了啦喔喔喔!」
坐在自己「家園」裡那不甚美觀的花圃中央閱讀著這本指南的希比御大聲怒罵,然後使出全身的魔力把書砸向地面。煙硝過後除了本來就散亂一地的書本之外,一切卻毫髮無傷。畢竟在任何一位玩家的個人「家園」當中,所有的攻擊行為都是無效的。
他癱倒在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太陽落入地平線。「家園」內的燈光自動亮起,給了他繼續自怨自艾所需的光亮。
最後他好不容易決定是時候去補充些魔力資源了。為了換取必要的材料,最好的方式就是到普西法王城外的幾個地區去打打怪、賺賺經驗值、刷刷特定的稀有素材好拿去交易。雖然眼看他快要顏面掃地,但是日子還是要過,旅程還是要前進。
接下來的一整天,希比御都在努力與陰暗的「禁忌森林」內的各種四足魔物搏鬥,好取得施展強力抗火咒語所需要的素材。他現在除了確信必須從那些該死的龍的高溫底下生還以外,幾乎什麼都還不確定,所以只能去做他所了解的:盡可能做好準備。
從早到晚不斷召喚使魔與揮舞自己並不習慣的寶劍幾乎把自己累得筋疲力竭,於是邊瞪著滿地魔物屍骸邊休息的希比御決定就此收手,前往王城換取他需要的物資。
他從儲藏空間中掏出一張傳送卷軸,將自己轉移到普西法大陸上最為繁榮(以及最多玩家滯留)的城市,普西法王城的東部市集,以前往老交情哈伯德的商店。
哈伯德的店舖位於市集上最為擁擠的一條街。整條街的店面都相當簡陋,且幾乎都是帳篷加上幾張桌子的組合,不過希比御一向明白不該以貌取人的道理,這間店的交易項目也相當受他的信賴。
他甚至跟老闆有著不錯的交情,即使他明白對方不過是個NPC。
隨著一道閃光,希比御現身在市集入口的指定傳送點上,這代表他必須努力擠過在晚上也仍然相當龐大的玩家與NPC人群,再幾乎把自己累死一次。不過沒辦法,遊戲就這樣設計的,他有時侯覺得這遊戲的製作人肯定是瘋了吧才會這樣折磨玩家。
「辛苦啦,勇者。」看見奮力擠過人潮的希比御來到面前,抽著菸斗的交易商哈伯德笑道,「看來今天收獲不錯,是吧?」
「那當然,我可是要盡早離開這個鬼地方。不過嘛,到時候我肯定會想念你的。」希比御氣喘吁吁地說。
「我來看看你今天打算賣點什麼,然後再看看我能賣你什麼吧。」
中年大叔外貌的NPC商人打開專門的介面,直接連接到希比御的隨身儲藏空間,開始清點素材。
「阿希啊,你聽說過「大堂主」特以茲的秘密廟宇嗎?」就在他剛把希比御的所有戰利品換成金幣後,哈伯德突然問了一句。
希比御立刻明白,這款該死的遊戲即將告訴他非常重要的情報,而且非常有可能是與「通關」有直接關係的資訊。
自從他被困在遊戲的虛擬世界中,已經過了三年之久。
一開始,這只是一款普通的VR電玩,就算在遊戲中死掉也沒關係,現實世界的一周後就可以滿血復活,道具、等級什麼的也不會損失;但是自從有些怪人開始宣揚這款遊戲內藏邪惡的陰謀後,一夕之間,所有登入遊戲的玩家的意識全部都被上傳到了虛擬世界當中。死亡,當然變成了永久的。離開遊戲,也只有一條路,也就是找出大陸上的六大國度、共四十二個地區當中內含的「通關卡片」,並一路通關至遊戲的終點「天堂島」。
遊戲變質的第一天,玩家數還有上百萬人。一個月過後,只剩下約十萬多的玩家存活,剩下的人都小心謹慎地應付著一道又一道的難題與困境,期望終有一天能夠回到原本的世界。
希比御也是其中一位幸運存活下來的人。不對,光是被困進來這裡就夠不幸的了,還說什麼幸運兒啊。雖然希比御的確很喜歡這款遊戲,但也是在自己永久被困於其中之前的事了。唯一可喜可賀的,就是他只靠一個人便存活至今的這個事實了。
目前為止,出於個人因素而自願在這個世界裡獨立活動的他憑藉一人之力便闖到了第三國度(雖然那些排行榜上的菁英玩家和菁英公會早就闖到第五國度去了),但是他在第三國度的第七個地區卡關了。目前為止,他見過了各種奇觀,迷霧森林、天空之城、地底王國、亞特蘭提斯、殭屍大軍、火焰迷宮...等險惡的環境,但沒有哪一個地區像他目前正在攻略的「瑪琳島」還要令人困惑,且沒有方向。當然啦,那是在希比御好不容易找到「通關卡片」的獲取條件之前的想法。在那之後他便一直待在第一國度的新手村,也就是普西法王城的附近蒐集更多的材料與資訊。
「秘密廟宇?沒有聽說過呢,是在哪個地區的啊?」希比御裝出一副好奇的口氣詢問。根據道上的消息,只要跟特定的商人交易一定次數的素材,就會得到前進的提示。這次總算輪到他得到這樣的線索了!
「就在你剛才去過的禁忌森林哪!我猜你肯定沒有把整張地圖探過一遍吧?」哈伯德呼出一口煙,「在森林裡的某處,有著一座幾乎找不到的隱藏入口,通往底下的大型建築。據說,在特以茲的秘密廟宇當中,存有眾多其他地區碰都碰不到的稀有素材,其中也包括你一直在尋找的那樣材料。」
「難道說,那裡有殞星?」希比御驚訝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它會在禁忌森林的深處出現...」
「畢竟在這個世界,消息流通的速度是很慢的,因為大家都不想要被別人搶得先機嘛!」
「那麼,要怎樣才能夠定位這座廟宇?之前我用掃描咒的時候都沒有看到任何特別的東西啊!」
「那是因為當時的關主阿南西徹底遮蔽了那個入口的存在。我相信你在那之後就沒有好好探索過一遍那張地圖了吧?」
希比御還記得阿南西。他希望他不記得阿南西。他很慶幸他已經幹掉阿南西了。雖然現在還是會在卡片上在看到牠。
阿南西,喔,偉大又多眼的蜘蛛之主,棲身於黑暗無比的森林之中,等待著無知又多汁之人的到來。切勿在無光之地孤獨而行,否則你會成為牠的餌食!
就好像不走的時鐘每天也會準時兩次一樣,《指南》也有那麼幾次不會出錯。希比御萬分慶幸那一次它剛好是對的。
「...的確沒有。」他承認,「因為我不想再看到半隻該死的蜘蛛了。就連現在我去那邊狩獵的都是遠離中央區域的魔物。喂,這樣子不奇怪吧?」
「小老弟,我懂。」哈伯德咧嘴一笑,「每個人都有不喜歡的東西,沒啥不好意思的。重點是,你打算怎麼通過廟宇裡面的怪物與陷阱?」
有時候,希比御懷疑這個商人根本就不是AI,而是活生生的人類。「我打算還是去跟米克絲合作。我想我大概知道她為什麼那麼有自信我不可能通關了。」
「哇哈哈!上次你不是跟她說你可以一個人順利通過那群龍的「試煉」?這下子你可丟大臉啦!準備點什麼禮物去送她吧?」
「不要吵啦。」他暫時放棄換取原本打算要取得的那些並不怎麼可靠的抗火咒語素材,因為現在他有了更實際的目標。
-普西法王城,西部城郊-
比起繁華的東部地區,王城的西部幾乎都是較為安靜的平民住宅區。在這個劍與魔法的VR等級制MMORPG中,理所當然地會有許多相當中世紀風格的建築物。
穿過一棟棟的木造房屋與市民NPC後,希比御總算來到了目的地、當地群眾尋歡作樂的首選場所「蹦蛙酒吧」。當然,這也是當地最龐大的一棟建築,幾乎有三棟附近的房屋加起來的大小。
他知道誰晚上肯定待在這間酒吧裡面。雖然她不怎麼喝酒,但是她一向很喜歡酒館的熱鬧氣氛,即使身旁的大多數人都是虛假的AI。
但是他前腳還沒走進酒吧門口,幾乎還沒聞到啤酒的味道,就聽到「呀啊!」的一聲,然後直接被往後撞飛了出去,落在硬的要命的鵝卵石地上。所幸地面是乾的,沒弄得他滿身泥。
「一代一代...」希比御揉了揉自己的腰,發現自己無力到坐不起來,只好繼續躺在地上看著天空。「讓我猜,妳並不高興見到我,米克絲。」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只不過是剛好把看不爽的人揍飛出去而已,關你什麼事?」熟悉到讓他有點不爽的聲音從視線外傳來,隨後一隻小小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希比御借助這隻手的主人的幫忙站了起來,拍拍巫師袍上的泥土。「這個場景已經比我想像的還要友善了。」他抱怨。
「不要當個只會抱怨的小嬰兒!怎樣,你通關第三國度了嗎?」雙手抱胸站在希比御面前,穿著格子襯衫與牛仔短褲的嬌小女性以感覺像是與她的身高成反比的音量大聲說道。
米克絲是他在進入第三國度後才認識的夥伴,不過也只有在真正需要兩人合作破關時才會稱呼對方為夥伴就是了,平常倒是沒有多少互動。至少他知道不該隨便小看她那嬌小的身軀所蘊含的力量,還有——他不知道這個詞彙到底適不適合——巨乳蘿莉角色所帶有的性感魅力(?
「其實,我也...為此而來。」希比御一臉哀怨。「不要笑!就當作我錯了吧,我不該誇下海口的。不過我真沒想到妳居然已經知道秘密廟宇的事情,難怪那麼有自信我做不到。我猜妳大概在當時我們一起討伐完阿南西的時候就找到那個地方了吧?」
剛才被米克絲摔出去撞到他的那個玩家倉皇的逃跑了。反正他的外型長得也夠窩囊的,希比御心想。
「嘿嘿,Bingo答對了!」米克絲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然後用力拉著希比御離開現場,留下一片狼藉。
「對蜘蛛有心理陰影的你絕對不可能獨自返回森林深處,而唯一可以製造出足以長時間抵擋龍族高溫的素材「殞星」也被我調查出被埋藏在其中了,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來向我求助的那一天!」兩人快速穿梭在大街小巷間時,米克絲趁機解釋,「畢竟身為獨行玩家的你除了我以外也沒有認識的人可以求助啦!整個普西法大陸上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或與你同行?」
「也是啦,作為近戰鬥士的妳與擔當中距離法術輸出的我,倒是相當契合的盟友,這一點我可沒在抱怨。」希比御再度承認,「話說,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啊,對喔。」米克絲緊急煞車,希比御也跟著停了下來。「其實我們應該先到我的「家園」裡準備一下才對的,剛才一跑起來就沒停住了。你應該沒意見吧?」
「行啊,我也好久沒造訪了。話說我都快累死了,在外面打了一天的魔物,需要...休息一下。」他打了個哈欠,而米克絲則打開虛擬介面,選擇了「家園」的圖示。緊緊握住這位男性術士的手後,戰鬥力與身高成反比的這位女性戰士將兩人傳送進了自己的溫馨小屋稍事休息。
但他們這時還不知道,接下來幾天內會發生的事情將會暴力地砸破所有人的眼鏡,更會永遠改變兩人間的夥伴關係。
-玩家米克絲的「家園」-
與希比御不同,隨處可見的古羅馬風格的公共建設。大澡堂、大競技場、環型拱門與柱式建築看起來都十分堅固,不愧是身為鬥士的米克絲,想必就算是隕石砸下來也不會損壞。
碰!話音剛落,巨大的身影從天而降將眼前的公共建設砸了個稀巴爛。
包括在家園內東翻西找的米克絲。
「米克絲!」
希比御尖叫,連忙衝進廢墟裏頭開始找人。但身為術士,體力活實在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STR僅有等級C的自己,可以說只有略於普通人的強度。
「就決定是你了,巴拉斯!」希比御揮動手中的法杖,一頭有著烏龜臉型的藍色惡魔從法杖上的圓環跳出,這種生物名為「虛無行者」,是屬於術士能召喚的初階惡魔,由於造型圓滾滾的因素,因此有不少玩家稱呼為藍胖。
只見藍胖揮舞細小的嫩爪穿梭於縫隙中,所經之處的瓦礫瞬間化為灰燼,這便是藍胖的優勢之處,能穿梭於戰場中給予敵人造成一定傷害——當然還有救災。
不出一會兒時間,米克絲便被藍胖抱在手上,身體散發陣陣紅光象徵生命值即將見底。
「幹幹幹幹幹快來人啊快點吧米克斯送到ICU,我是說送到牧師那邊去啊!」
身為一款人被殺就會死的完全潛行遊戲,要是生命值歸零可不是鬧著玩,儘管這怎麼看都是沒有玩過MMORPG的三流小說家創作的低能設計,這只會造成具有零和賽局性質的資源珍稀,別說通關了,玩家會不會先全滅都是個問題。可見作者壓根沒看過大型MMORPG搶團本首殺現場——花費上百萬甚至上億美金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邊吐槽過時的遊戲設計,希比御拿出了包包裡所有的藥水試圖灌入米克絲的喉嚨。
「快!快喝啊!」
米克絲不知為何緊閉雙唇,遲遲不肯喝下藥水。眼見藥水順著臉龐流入地面,米克絲將藥水位置抬高——
「我叫你喝!」
希比御氣到將藥水倒入米克絲鼻腔,嗆到的米克絲頓時乾咳了幾聲,希比御趁機倒入一款色澤混濁的琥珀色液體到他的喉嚨裡。
不生不死藥劑,能使服用者處於半假死狀態。簡單來說就是能暫時騙過系統判定死亡的魔法藥劑,感謝地方的魔法藥劑鋪『哈洽麻的料理小廚房』。
但藥水的效用只有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希比御需要在1個小時內將米克絲送到具有治療效果的職業玩家那邊去。
同時,還必須擊退這名不速之客。
看向前方,那是頭有著粉色皮毛的巨大野獸,留有一頭橘色長髮與品紅色瞳孔,身高足足有7M公尺長,以及雄偉的翅膀與令人畏懼的尖牙。
等等,翅膀和尖牙,莫非是——
來不及做出結論,那頭野獸便吐出了陣陣氣息,隨口便是張大嘴大喊:
「GOOD MORNING MOTHER FUCKER!」
眼前一亮,視窗跳出了這個畫面
(請點擊兩下下方圖片)
以及隨之而來,十分富有衝擊力的這個畫面
「這***是**啊!」
希比御不由得大叫,讓系統自覺性地展開了言論屏遮,畢竟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家園內部遭遇野生的……龍?
等等龍?這確實是一頭龍對吧?
冷靜片刻,希比御開始觀看那頭龍身上的特徵。
鱗片,有。
翅膀,有。
尖牙,有。
吼叫,有。
頭角,有。
錯不了的,這名會說人類語言的生物就是龍沒錯!
「媽的…看到我巨杖希比御都不會怕的是不是啊?」希比御揮舞法杖,持續性地召喚出好幾隻藍胖出來。
「藍胖,幫我撐幾分鐘!」語畢,藍胖們紛紛一湧而上擋住那頭巨龍的去路。
之前就說過了吧?沒有做好萬全準備,就別去招惹一條龍。希比御連忙抱起米克絲轉身奔向離開家園的出口。
轟!熾熱的熱浪從背後襲來,即便是相距數百公尺的希比御也能感受那頭龍的強大。但!藍胖可是俗稱術士之盾的最強惡魔,即使遭受數隻巨人圍攻也不會敗下陣的坦度!
下一秒,那頭龍便發出震耳欲聾的叫聲,大地隨之震動,那頭龍毫不在意伸出巨爪輝向希比御。
「欸?天空怎麼變暗了WTF!!!」回頭望去,爪子離自己僅有短短幾公分。
揮舞法杖架開攻擊,法杖硬生生地被裂成兩半。希比御見狀冷笑著,高喊:
「大————災————變!」極為強大的魔能自法杖流出,呼喚著希比御手上散發的不祥陰綠色光芒。接著,雙手無情地擊掌發出聲響。
碰。空氣收縮,希比御眼前的一切化為烏有,如同字面上的意義,米克絲的家園被移為平地的同時,好幾股深綠色的火焰跳動在寸草不生的泥土上,暗示著這招的可怕。
大災變是一招釋放我方單位累積的所有魔能,換取對前方8碼單位的極大AOE火焰傷害。還能對地貌、環境、物件甚至是生物造成永久且不可逆的因果詛咒,如同對目標按下刪除鑑般強制刪除。
這是身為術士(WARLOCK)希比御的終極殺招,至今無人能夠活著從這招活下來。
「抱歉了,米克絲。為表負責我會當任你的家園門衛,就先從更改ID來表示我的歉意。」
玩家頻道:ID更動 【希比御】→【拉客絲的狗】
走向出口,正當希比御放下戒心之際,一股清澈的嗓音從天而降——
「正義,從天而降!」
那頭巨龍不講武德地閃開了大災變,忤逆了因果律武器成功活了下來。品紅色的瞳孔緊盯希比御不放
「騙…騙人的吧?」說是這麼說,希比御還是擠出最後一丁點魔能喊出他的法術。
「暗—影箭。」如同黑色(準確來說是墨綠色)的箭矢,這是身為術士最低階層的魔法(單就毀滅術士而言,惡魔術士或是痛苦術士有別的基本魔法)但對於三系精通的希比御而言,他的單發暗影箭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就算是龍也不可能避開的吧!(前提是這頭龍擁有高DEX?)
「STOP SHITTY CHINESE!」竄入耳中,希比御發現兩手一口,原先累積的魔能迅速消失,不明所以地他瞪大雙眼。
「怎麼可能…不僅粉碎了藍胖之牆,抵擋了大災變,還能吞噬我的魔法(這不可能)那頭龍一定是打了針吃了藥!一定是攜帶了甚麼作弊性質的道具,像什麼可以增加反應力的鏡片,媽的一定是中國人,低能強國豬不意外,我日你噁心中國粉紅哥布林!!!!!!!!!!」
「你到底要用錯幾次標點符號,你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造成了奇幻群組史列克與魔法噗浪社的不滿嗎?害我一直用修正能力抵銷掉!」
「等等,魔法群組史列克,那啥鬼?」我點出我熟知的頻道,卻沒有在裡面看到這兩項。
「叫你不要換人稱啦,一下第三人稱一下又第一一人稱,前面還來個預告『但他們這時還不知道,接下來幾天內會發生的事情將會暴力地砸破所有人的眼鏡,更會永遠改變兩人間的夥伴關係。』鬼知道這種暴力是什麼東西啦?還有才說要打通這麼多國度才能通關,然後你首家才到第三國度,你有想過下家的心情嗎?他會很難接你知道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啦?一下什麼人稱二三家的,這是新的遊戲系統嗎?」
「……想不到,汝竟是無能之人,連這種東西都看不清。」
那頭龍冷笑,隨即大吐一聲龍息,藍綠色煙霧瞬間隔開彼此。
接著從煙霧中,走出一名身穿布偶熊頭裝的女子,希比御下意識地看了他的ID。
『無限のNeta』X『巴哈姆特巨龍之子☆佩多貝爾★』X『永遠的桐生會FOREVER!』
「……」
這是超越無言以對的無奈,先不提文法錯誤這點,到底巴哈姆特佩多貝爾跟桐生會是什麼鬼,希比御在遊戲中從未看過這些名詞。
他正想開口,女人卻比出手勢制止了他。
「多說無益,像你這種未覺醒的愚蠢玩家是不懂的。」
「什麼不懂……我雖然爛,但好歹也是通關了兩個國度的強者。」
「國度、強者、沒想到你竟然被這種膚淺的東西給束縛住了!」
『無限のNeta』X『巴哈姆特巨龍之子☆佩多貝爾★』X『永遠的桐生會FOREVER!』(以下簡稱龍女,沒辦法這個ID實在是太長又太中二了)指向希比御後方,喊道。
「MDFK我就叫你不要這樣說了,你乾脆就叫我桐生小姐好了,那是我在生前所持有的部分遊戲ID。」
聽著桐生小姐的敘述,希比御不由得看向後方。
此他看到了米克絲緩緩站起的身影。與平常不同的是,她的面容變得異常憔悴,同時遊戲ID與生命值也產生了變化。
玩家米克絲【已覺醒BUG——「不存在的職業‧死亡騎士」】生命值 0
「好極了,現在又有一人加入我們的隊伍了,米克絲。」
桐生小姐鼓掌,歡迎著米克絲的到來。而米克絲也像是受到誘惑似走過去
「等等,米克絲你要去哪裡?」希比御想上前攔阻,卻在慘遭拉客絲無情地鄙視。
「祂說,要消滅這個世界。」
「誰?」
米克絲幾乎不帶一點情緒地說著:
「世界的破壞者.偉大的遊戲惡魔‧坐擁萬千傘戶的掌門人‧手握遊戲創造與破壞的神明大人——唐黎斗。」
「!」
希比御不可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那是被譽為惡魔一般的遊戲破壞者,由於網路上種種作弊BUG行徑而被逐出遊戲界,後來被國家機器流放到這款死亡遊戲中,據說他本人的公會「唐氏集團」已經打進了傳說中的第六國度,只差一步就可以離開這項遊戲。
可是不知為何,唐黎斗卻堅持停留在第六國度的最後一關不肯通關。
「慢著——!米克絲!」
刀光劍影,數把劍把從希比御竄過,米克絲從口中拿出一張卡喊著:
「降臨吧!劍」這是鬥士特有的職業技能,可以把裝備變成卡片再召喚出來。
但是,希比御從未看過這把劍。
數把這種類型的劍從天而降,將希比御團團圍住,魔能盡失的他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米克絲離開。
「米克絲,不!」
希比御勉強撞開劍陣,伸手想碰觸米克絲的瞬間——
噗雌,一把金屬長劍不講武德從少女手中釋放,植入希比御的胸口。
「覺醒……BUG之力吧……希比御!」冷光四射,一股來自不祥的深淵魔力自劍峰傳入他的身體內。
「為什麼……我明明是這麼深愛著身為巨乳蘿莉的你。」
「巨乳?」米克絲冷笑道,將劍刃插了更深進去。
「巨乳蘿莉……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蘿莉!你只是假借愛歐派之神的名義去愛蘿莉而已!真正的蘿莉控是不會去愛巨乳蘿莉的!」
「我他媽聽你在放屁!」
希比御一把手拍在米克絲的胸部上,強烈地撞擊促使她鬆開長劍。而希比御緩緩舉起了劍,大喊!
「所謂的蘿莉控!就是能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保護蘿莉的帥氣男人!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只不過是戀童癖罷了!像你這種喜歡傘戶霸主的基本教義派是不會懂的!」
希比御越加興奮,彷彿無視了雙方的實力不對等。
「不過就是區區BUG之力嗎?讓我超越給你看!超越生死的一切會造就什麼模樣的BUG!」
他高舉大劍,大喊。恰似風雲起山河動,蘿莉軍魂氣勢雄的氣魄。
「蘿莉控們啊!請借我你們的力量!——」
(請配合這支影片一起服用,感受一下蘿莉控的力量!)
金光降臨,罩住了希比御的身體,散發著令人震懾的氣場。就好像有數個蘿莉控的靈魂加持在他身上!宛若蘿莉控的聚集合體。
此時,希比御的ID也悄然變化著。
玩家拉客絲的狗【已覺醒BUG身分——「蘿莉控的頂點 神皇GRAND蘿莉控」】
「竟然是神皇GRAND蘿莉控……那是個單靠蘿莉為輸出動力,只要大喊為了蘿莉便能使用歷代蘿莉控的神奇能力。」桐生小姐讚嘆道,又重新穿上了布偶裝。
「但是!在我的BUG之力,NETA的第四面牆之力面前,都沒有用。我能夠透過扮演角色的方式來獲得他們的力量!這就是起源於我對桐生會長的愛!」
桐生小姐高高跳起,變成一頭龍撲向希比御。
「你話太多了!」(亮出你的弱點告訴我,接著死去吧!)
「我應該跟你說過不要這樣——」
話音剛落,桐生小姐便亮出了龍的最大弱點龍腹,死於希比御揮舞的長劍下。
「這就是……神皇蘿莉控的技能嗎?」
聚集歷代蘿莉控的力量於一身,能夠發揮出蘿莉控的力量。實不相瞞,剛剛希比御就是使用了孫文的技能——口胡之力,加上術士當中的禁忌惡魔「命令惡魔」的融合下,才讓桐生小姐自爆能力。
「米克絲!」希比御看向他的愛人,而米克絲卻只是緩緩飄到空中喊道
「我的名字是唐黎斗!想要回這個女人嗎?那就來阿南西的地盤找我吧!我會在哪裡告訴你遊戲的真相的!那便是離開遊戲的方法!」
啪刷!米克絲的身影消失在了空中,就連希比御都無法定位出他的方位。
「阿南西!」希比御抓狂地大喊,想起了當年的悲劇。
他與夥伴——月夜黑貓團一同團滅的慘劇。
蜘蛛阿南西的所在地——終末的飛龍之谷,不知道遊戲設計師是怎麼回事將飛龍與蜘蛛放在一起。
「等我啊!米克絲,葛格賭上蘿莉控之名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
希比御說完,立刻跪倒在地祈禱——
「Lolita,Light of my life,Fire of my loins,My sin,my soul」
—Vladimir Vladimirovich Nabokov
語畢,地板上出現了一個黑洞,而希比御深知那是通往終末的飛龍之谷的路徑。
縱身一躍,高空中,希比御便來到了終末的飛龍之谷。與此同時的谷內,希比御看到了被綁在鐵柱上的米克絲,以及在旁邊疑似要猥褻米克絲的唐黎斗。
「放開哪個蘿莉,你這臭不要臉的戀童癖!」
希比御重重一拳打在男子臉上,沉重的力量則象徵著他對蘿莉的決心。
男子稜角分明的臉順著拳頭的擊打凹了下去,沉重的力道讓他整個人往後飛出貼到了岩壁上。然而,男子寬大的手趁機牢牢反握住術士纖瘦的手腕,在自己撞上岩壁時順勢將希比御一起甩到了岩壁上。
「咳咳……邪惡的戀童癖,離我的小蘿莉遠一點!」希比御本想藉助法杖站起來,突然想起法杖剛剛已經用掉了……該死!是哪個系統設計師讓法杖是消耗品的!要斷掉才能放出「大災變」,怪不得一堆遊戲評論說這職業是課金玩家專用!希比御無比怨恨把時間花在收集蘿莉泳裝照而非賺錢的過去的自己。
一旁的唐黎斗早已站起身,頂著半邊腫得像豬頭的臉拍了拍皮革背心上的灰塵,發出奇怪的笑聲: 「喋喋喋喋,同志啊,歡迎你加入『色狼俱樂部』——也許『唐氏公會』這個名字你更熟悉?」
這個唐黎斗不但不生氣,還伸出雙手作勢擁抱希比御。術士悲催的 DEX 讓希比御逃脫失敗,被那精壯的手臂緊緊環住。
「你這噁男在幹什麼!快放開我!」希比御徒勞的試圖掙脫那雄偉的肌肉。
「你對蘿莉的愛感動了我,因此才特准你加入我們的行列。不然你以為以術士的物理攻擊能力,有辦法傷害到身為狂戰士的我嗎?」唐黎斗露出感興趣的目光打量希比御,翻過身把人壓在岩壁上,繼續說:「我們『色狼俱樂部』開發的電腦病毒可以改變玩家的攻擊公式,打出更高的傷害;同時,被打的玩家將會被病毒傳染,進而被強制登出,而他們的帳號就成為我們的小帳,任搓任摸。」
希比御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從剛剛開始這到底都是什麼跟什麼!?
「我自己的收藏是男女老少不拘,不過公會裡有特殊偏好的成員也很多。畢竟這是個潛行遊戲,我們並沒有實際接觸到任何人的性器官,就算到處強暴別的玩家,法律上也構不成任何犯罪,這不是很棒嗎?」
「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小蘿莉!你們這群魔鬼!」希比御大喊。
「難道你沒想過好好享用小蘿莉嗎?」唐黎斗舔了舔舌頭,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如果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一員,那麼就讓我們共享那邊的巨乳小蘿莉,作為友誼的證明;如果不願意,對我來說更好——那我會收回病毒給你的攻擊加成,這樣今天我就有兩道好菜可以慢慢享用了。」
「什、什麼!?不!我要向遊戲 GM 投訴你——」
「喋喋喋喋,沒用的,擁有高級 GM 權限的龍女妹妹也是我們的人哪~」
「這就是她如此強大的秘訣嗎?不、不行!我必須堅持蘿莉控的精神,無論面前是怎樣的強敵,為了守護蘿莉絕對打死不退!」
「看來是個小受呢~別擔心,大哥哥會好好疼愛你的……」
(-- 以下畫面對未通過年齡驗證之玩家自動屏蔽 --)
-現實世界.「人類合作性研究計畫」總機房-
「什麼鬼東西!」米克絲大喊。不過這聲大喊不管是希比御還是唐黎斗都聽不見,因為米克絲其實剛才就被強制登出了遊戲。
「AI-114514,玩家名『米克絲』是遊戲 GM,請將其重新登入遊戲。」米克絲在鍵盤上敲打著,嘗試和那簡稱「龍女」的不受控 AI 進行溝通。從遊戲之初,米克絲就扮演普通玩家待在遊戲裡,並隨時記錄人們以為自己被困於遊戲後的反應——這是利用遊戲封測進行的一個大型社會實驗,意在研究人類於危急情況下是否能互相合作。而遊戲中的三年,在現實中不過是三小時而已。
作為遊戲開發團隊的一名小工程師,米克絲在開發完成後轉為遊戲 GM 的職位,負責記錄並回報希比御等普通玩家(自願參加的受試者)的行為。而剛剛所謂「覺醒」的時間點,真正的米克絲被龍女強制登出了遊戲;隨後,米克絲的帳號被某個玩家占用,而那個玩家的 IP 位址和唐黎斗的一模一樣。
——絕對是被那傢伙盜帳了啊!我才不會說出那麼沒羞恥的話!正牌米克絲崩潰的想,一邊努力耐住性子敲打鍵盤:「AI-114514,快回答!你斷線了嗎?」
區區 AI,米克絲卻無法強逼對方回應。按照系統設定,米克絲的 GM 帳號只能被更高層級的 GM 強制登出。壞就壞在這個「龍女」AI 是公司老闆花大錢投資的項目做出來的,居然被賦予了比小工程師米克絲更高的權限!
在米克絲第二十九次發出通話請求後,與龍女 AI 的私訊頻道終於顯示接通。
「…這是唐黎斗的意志,祂說,要消滅這個世界。」聽完米克絲怒氣滿滿的陳述,龍女 AI 只是不緊不慢回答。
米克絲終於忍不住了。
「……你到底要用錯幾次標點符號!你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造成了『人類合作性研究計畫群組』與『社會實驗守則國際組織』的不滿嗎?害我得一直用全域取代功能修掉!」米克絲忍不住對著龍女大吼(無論物理上還是鍵盤上都是)。
真的是受夠了,這中二病 AI 到底是從哪裡學到那些可怕的句子!
「(WARLOCK)充分表現出對基本格式的認知缺乏,不知道裡面全英文的時候應該用半形括號嗎?而且到底為什麼整篇英文都用全大寫,是不懂世界上有小寫嗎?」
「還有!那個「7M公尺長」到底什麼鬼,單位放兩次玩家會以為我們中文化沒弄好的!」
其他諸如刪節號要六個點、刪節號占兩個字寬,簡直讓人懷疑這 AI 有沒有義務教育等級的智商。明明說這支 AI 所費不貲、已經在 K 島訓練了好多年,那這詭異的邏輯和小學生一般的語文程度是啥鬼?
「啥?人類合作性研究計畫群組,那啥鬼?」
「還敢問!?叫你不要亂轉畫面啦,一款會突然跳出視窗的完全潛行遊戲絕對是失敗作,沉浸感懂不懂?你以為你是哪來的白癡酒醉 UX 設計師?以及,明明一開始看到的是粉色野獸、突然跳出奇怪視窗後又變成建模很醜的紫色,這對玩家的視力也太不友善了!」
「還有,罵上家要打通這麼多國度才能通關,然後你二家還在第三國度晃,你有想過下家的心情嗎?他沒殺了你已經算很有耐心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啦?什麼 UX、建模的,這是新的遊戲系統嗎?」
「……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無用的 AI,連這些詞彙都聽不懂。這種程度,連讓我嘗試調整參數的價值都沒有。」
米克絲冷笑,隨即拔掉了 AI-114514 所屬的硬碟的連接線,冰冷的空氣瞬間隔開了龍女 AI 與網路。這個 AI 就此被拔除硬體連接,被封存在某實驗室的硬碟之中。
「居然敢讓我這個正牌的遊戲管理員強制下線?再見了,奇怪論壇訓練出的智障 AI,願我們再也不見!」
-第一國度.第三地區「禁忌森林」.最終段落「終末的飛龍之谷」-
-(材料隕星所在地)-
米克絲再次登入回遊戲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剛被剝掉身上最後一件布料的希比御,以及同樣脫個精光的肌肉大漢唐黎斗。
「哇,這身材真有料。」米克絲忍不住讚賞眼前很符合戰士品味的身材。
「等等等等米克絲!那傢伙可是個戀童癖啊!」希比御哭喊:「葛格才是愛你的啊!不要跟怪叔叔走!」
「……希比御啊,你連 ID 更動都能打錯我的名字,你好意思說?而且寫自己是我的狗根本是在抹黑我吧?哼,要不是有受試者安全條約,我絕對要把你永遠關在遊戲裡面。」米克絲冷笑,毫不猶豫地用戰士的 STR 撐斷了繩索。希比御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唐黎斗望向米克絲的 ID,露出玩味的笑容:「喔?原來你是GM?這麼說來龍女妹妹……沒想到你竟能解決她啊。」
希比御也跟著看過去,發現米克絲熟悉的 ID 前多了個閃著白光的「GM」前綴。
「你是 GM !?那你趕緊封了這傢伙的號!他是意圖對蘿莉不軌的戀童癖啊!」希比御大喊。
「能的話我早那麼幹了!可這噁爛男是 VIP 會員,我沒辦法場外直接封啊!」米克絲舉起大劍,擺出迎戰架式:「事到如今,想要阻止病毒的蔓延,只有讓這傢伙的血量歸零一個方法了!」
「病毒?要殺了他嗎?」其實還在狀況外的希比御站起身,光著身體認真的站到米克絲身旁。「……雖然不是很懂傳染病什麼的,但是我相信你,米克絲!」
被下過心理暗示的受試者希比御,仍尚未察覺玩家並沒有真的被困在遊戲裡,也不知道米克絲看到他的蘿莉控特質後,兩人間的夥伴關係已經永遠地改變了。而米克絲還不知道,她沒有察覺希比御的沒有察覺這件事,將會如何導致情況砸破所有人的眼鏡。
-終末的飛龍之谷,谷底,諸龍之巢-
世界碎裂的聲音,將牠們喚醒。
飛龍們展開翅膀,昂首望向一百公尺以上的山上,不時閃爍的魔力光。
——不,牠們眼中映出魔力光只是巧合。牠們看的是天空,以及這個遊戲世界本身。
龍族特有的視覺使牠們清楚的看見,在天空中持續綻放的無數裂痕。裂痕呈蜘蛛網狀持續延伸出去,想必不久後,便將覆蓋整個普西法上空。
那是牠們眼中的信號。呼喚牠們執行使命的號角。
如同王城中的商人NPC,這個世界——這款遊戲中的怪物也是由逼真的AI控制。牠們根據各自被設定好的智慧等級,擁有不同程度的思考能力,有些與現實世界中的小動物無異,也有些,有著與人類同等,甚至超越人類的計算能力。
比方說,AI-114514,癡愚詐稱的龍王。
比方說,與前者同格的,末日的飛龍們。
AI-114514是遊戲製作方最高負責人基於私心創造出來的存在。她並不存在於原先遊戲規畫好的架構之中,在開發途中空降於故事中,成為了龍族的最高存在。
而牠們可說是相反——末日飛龍是整個遊戲中的核心威脅。
「終末的飛龍之谷」這張地圖並不直接與其他地圖相連,而是會隨著主線劇情進展,開放特殊的傳送點讓玩家多次進出。
棲息在谷底的牠們,一直在等待著達成存在目的的那一天。
在原本遊戲設計中,首先到達主線劇情最後高潮,在天堂島完成任務「琉璃之天」的玩家,將會觸發全圖玩家強制參與「末日飛龍討伐戰」。那是普西法世界的終結,考驗著人類在共同危機面前的團隊合作能力,而不管玩家最後是成功還是失敗,遊戲都會結束,玩家們也會被解除暗示,回到最多三小時後的現實。
而現在,在無人到達天堂島的情況下,這個終結提早到來。
AI-114514即使行事荒唐,終究是龍族最高存在,只要沒有牠的許可,龍族AI無法任意行事。
而如今,她已經不在。
必然的,群龍的咆嘯穿破天際,震撼整個普西法。
-終末的飛龍之谷,高空,天之盡頭-
難以計數的視線穿過天幕的裂縫,俯視著整片山谷。
「蜘蛛之主」阿南西掛在自己結於天邊的神網上,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身為主線劇情中玩家們初期的敵人,終盤的友軍,祂的「分身」會在第一國度的森林中被打倒,之後隨著劇情進展,再由其他NPC揭露其「天神之子」的背景設定,並在最後協助玩家對抗末日飛龍的襲擊。
若依照原先設計的行動邏輯,祂現在應該要義不容辭挺身而出,想方設法處理底下那群即將如蝗災一般毀滅世界的飛龍……
超高級AI的眾多瞳孔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直直盯向谷底裡,那位剛有空穿上裝備的一般獨行玩家。
-終末的飛龍之谷,群山之間-
基層GM與VIP玩家的戰鬥,來到了關鍵的時刻。
米克絲與唐黎斗兩人的身影,已經從原先的谷中移動到了遙遠的上方——形成山谷的群山之間。兩人都有著遠遠凌駕於正常玩家之上的能力值,他們的戰鬥對於一般玩家希比御來說,只看得見兩道光芒在空中高速移動與相撞,完全是常人無法目視的超越者之間的對決。
米克絲以GM權限讓自己全身穿上鬥士最高級裝備,白金屠龍大劍在她手中閃閃發光,唐黎斗則維持著一絲不掛,赤手空拳的姿態。從遊戲內的常識判斷,空裝裸男對上頂級神裝玩家,裸男當然是毫無勝算,然而戰況卻是平分秋色。
唐黎斗從四面八方飛衝向米克絲,伸出他的我流體術「龍爪手」,米克絲趁隙往唐黎斗健美的肉體連砍數刀,刀與肉體卻只是發出堅硬的碰撞聲,唐黎斗毫髮無傷。另一方面,唐黎斗雖透過外掛(畢竟他是VIP重度課金玩家,官方怎麼會鎖他呢?)「病毒」使全身能力值到達系統內部數值最大值,在戰鬥中輕鬆壓制對手,卻也不能輕易打破GM權限的銅牆鐵壁。
膠著對於雙方來說,也早已是能預測到的結果。本來作弊玩家對上GM,就會是一場千日手的無盡棋局。
那他們,又為何投身於此呢?
「奶!!!!!!」
唐黎斗狂放的吼出慾望,他四肢並用,在一次的龍爪手突進中,雙手雙腳竟各使出了十次攻擊,彷彿無數觸手襲擊重甲鬥士。
相較於唐黎斗的單純直白,米克絲的心境就稍微複雜了一點。
最初,她向唐黎斗發動攻擊,雖然說是為了阻止唐黎斗繼續散佈外掛,但她也知道這場勝負看不到結果。真正驅使她挺身而出的,是希比御。
——而這一點都跟什麼兩人之間發展出的友情愛情沒有關係,尤其是在知道希比御的本性之後。這單純只是因為她已經自曝了GM身分,她怕被希比御檢舉GM不稱職不處理外掛,到時候被用這個當藉口扣薪水。
她原先打算利用戰鬥,讓自己和唐黎斗移動到希比御聽不到對話的高空,在嘗試用對話和唐黎斗協商,看能不能讓對方停止——或至少暫緩外掛傳播計畫,這樣她才有時間離線去問老闆該怎麼處理。
但人算不如天算。
她高估了自己對性慾惡魔、變態裸男的耐受力。
「臭機掰移動性病老娘今天不把你雞雞剁成十八塊我不下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剁!
面對四十條觸手同時瞄準死角,大劍米克絲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唐黎斗的四肢不堪負荷硬生生被砍成二點多倍的四十塊。
唐黎斗驚訝的表情,馬上轉成狂放的梟雄之悅。
「浪漫naAAAA——幹!」
此處的這個字不是日常中用來表達憤怒的髒話,而是表達特定行為的命令句。只見唐黎斗虎驅一震,不只四肢立刻再生恢復原狀,飛散的四十肉塊竟自行蠕動變形,化為更多觸手在空中飛舞,準備執行命令,滿足傘戶掌門人的癖好。
米克絲順著四十連斬的勢頭,整個人在空中翻轉。大劍上灌滿了正當的怒火,以及作弊的GM權限,精準往唐黎斗的胯下挺進,勢必要讓他絕子絕孫。
——接著,碎裂的天空,全盤落下。
谷底飛出的龍群數以千計,像海嘯,像岩漿,將一切吞沒。
-Unknown-
希比御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置身宇宙之中。
嚴格說來這裡當然不是宇宙,但要形容這片缺乏重力,無邊無際的漆黑空間,宇宙便是希比御的字典裡最貼切的詞彙。
「現在又是怎樣……」
希比御再次被快速變化的局勢弄得頭昏腦脹。明明剛剛他還在谷底仰望作弊狗跟特權階級的怪獸大對決,突然周圍的地景全部破圖,眨眼間就變成了這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喔——我愚蠢又可憐的希比御啊。」
虛空中想起希比御熟悉的聲音,那是他難以忘懷的恐懼。
一顆充滿深淵魅力的紫色光球憑空出現,一陣眩目後,希比御眼前出現一隻巨大的蜘蛛。
他想起了那太過熟稔的詠嘆。
阿南西,喔,偉大又多眼的蜘蛛之主,棲身於黑暗無比的森林之中,等待著無知又多汁之人的到來。切勿在無光之地孤獨而行,否則你會成為牠的餌食!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比御慘叫,擠出吃奶的力氣逃離大蜘蛛,卻只是在這虛無的空間中滑稽的手舞足蹈,位置沒有移動一分一毫。
「唉呦別那麼怕啦,這樣我反而也很傷心欸。跟第一次大家都會通過的遭遇戰不一樣,這次我可是來幫你的。」
「幫什麼幫,你這種怪物要怎麼幫我!」
「我的天啊,我真沒想到都來玩遊戲了居然還對怪物有這種歧視。神獸什麼的不是很常見嗎?」
「人家神獸都是龍啊虎啊之類的酷酷的東西,拜託哩馬幫幫忙,你是蜘蛛欸!」
「蜘蛛到底有什麼不好!」阿南西全部的眼睛一起往上翻了一下。「總之你先冷靜點,讓我來跟你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後你要幫我的忙——」
牠舉起前面兩隻腳。
「不然,我就立刻殺了你。」
-Unknown2-
「……包含這個,也是你打的算盤?」
末日到來同樣影響到米克絲與唐黎斗。兩人浮在空中,各自用彼此的權限在龍群之中開出一個安全空間。大量的飛龍阻隔了兩人,使他們不得不停止戰鬥。
「沒想到妳還活著啊。我還以為龍女能輕鬆壓制妳,那麼末日飛龍也應該可以。」
「老闆偏心的AI就算了,對付正規的怪物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米克斯打開GM專用介面,檢查遊戲內部的事件紀錄。「果然,是那個白癡AI濫用特權壓壞家園的時候……」
家園在遊戲設定中是幾乎不會被破壞的——幾乎。這唯一的例外便是發生在世界終結之時,為了避免玩家在最終戰選擇躲在家園之中,一旦最終任務觸發,所有玩家的家園便會遭到末日飛龍的摧毀。
而若是用某種方式,先達成了「摧毀家園」,則也就反過來表示「末日飛龍討伐戰」的開始。
原本龍女AI的其中一個作用,便是管理龍群,防止因為特殊因素,導致最終戰提早發生,但唐黎斗就是利用這個應該壓制龍群的龍女,引來最終的末日。
「我必須要說,不知道妳們工程師是多腦殘才會用K島來訓練AI。比巴哈場外還臭的地方耶。不過也因此讓我破解的時候超輕鬆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
「……好,事到如今我就再說一次。這也是演出不可或缺的一環。」
唐黎斗手一揮,龍群像是聽從命令一樣,紛紛繞過兩人,使兩人之間不再有阻礙。
「這裡有一個如此逼真的世界,雖然是場虛擬遊戲,但玩家們對『會死』這件事深信不疑。他們臨死的痛苦無比真實,卻能五體完好的回到現實——那就代表,我可以不殺死任何真實人命,就能品嘗到十萬玩家的慟哭。」
男人露出了他的本性。
在此之前的瘋言妄語並無一絲虛假,但此時此刻,他才展現出真正的渴望。
「我,唐黎斗,要破壞這個世界——不是因為被設計好的主線任務,而是由我親手,啟動這場屠殺!」
「這樣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一個字——」
破壞者咧嘴。
「爽!」
-Unknown-
希比御還是覺得這當中應該有什麼誤會,但他沒有證據。
阿南西的絲線將他層層包裹,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顆頭。無論他再怎麼出力,這些絲線都文風不動,絲毫沒有可以掙脫的跡象。
無奈之下,他回想起剛才與阿南西之間,那資訊量過剩的對話——
「世界……要毀滅了?」
「沒錯。我知道你可能很驚恐,但還不用擔心,反正你們又不會真的死。」
「???」
「呃,我的意思是,這個毀滅比較特別一點,在這個特殊局面裡面,就算不小心耗盡體力,也會因為我的庇佑而保有性命。」
阿南西在對話中努力維持遊戲設定。祂隱瞞了這遊戲並不會真的死人的真相,因為這樣祂才能繼續威脅希比御任祂擺布。
「咳咳,我就繼續說了。雖然身為天神之子、智慧大英雄的我應該要積極對付那群飛龍,但其實我哪邊都好。」
「哪邊?」
「世界毀滅或不毀滅,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你想想,反正我平常都在天上,地上的人怎麼樣其實不干我的事。」
「你這樣還算是偉大天神之子嗎!」
「不過,」阿南西把音調往下沉了一點,想讓自己聽起來多一點威嚴。「那些胡鬧的東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可以接受普西法被飛龍毀滅,那也是命運的一環,但我不能接受你們人類創造的亂七八糟什麼『BUG』和『病毒』存在。」
希比御回想起不久前唐黎斗的種種暴行,不可思議的,他想不太起來那些BUG生效的時候,他都說了什麼和做了什麼,簡直就像被奪舍了一樣。
他的自我防衛機制正在劇烈活動,以保護他的人格健全。
「的確,我也開始覺得那種東西不該存在了。」他由衷充滿認同的點頭如搗蒜。「那麼,我該怎麼幫你呢?」
「那些人建立了某種類似祭壇的地方,能施展出那種奇怪的法術,變得幾乎無敵可以為非作歹。我們要做的,就是破壞他們的祭壇。但如你所見,我事務繁忙,抽不出身……」阿南西對希比御覺醒的正義之心感到無比欣慰。
「你這不是很閒嗎?」
「凡人怎麼能懂我天神之子有多忙!總之,因為我無法離開這裡,所以我勢必需要一個代替我去執行這件事情。」
「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我現在是個沒了法杖的術士。」
「這倒不用擔心,很簡單的,我只需要你強健的肉體,和無所畏懼的心。講到這個我們就要來談談殞星——那個一下寫作殞,一下寫作隕的神祕素材。」
「我都念ㄩㄣˇ。」
「就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東西是隕石——精準來說是碎片。有些人相信隕鐵當素材打出來的武器比較堅韌,不過那不是我們現在的重點。說到隕石,又會想到什麼呢?」
希比御開口想回答,興頭上的大蜘蛛卻接著說下去。
「沒錯,就是會砸到地上讓那塊地方的生物非生物通通完蛋。」
「聽起來不錯,往那個祭壇丟一發隕石術是嗎?不愧是智慧的大英雄。」希比御暫且相信了阿南西「目前不會死人」的說詞,對於隕石可能造成的外部成本毫不關心。
「問題就在這裡,你知道,其實能發現秘密廟宇裡的殞星,通過龍群試煉,最後讓殞星輾轉來到我手上的玩家有點少,這讓我沒辦法組出一顆本該在這個時候可以用來砸飛龍的隕石……」
希比御的思緒回到現在,阿南西用蜘蛛絲做出了一架巨大弩弓,不知不覺間,「人體殞星」已經箭在弦上。
「那麼,去拯救世界,與你心愛的女人吧!少年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箭矢彈射而出,救世的流星劃過天際。
-Unknown2-
「群龍出巢,沒有人能阻止我啦,哇哈哈哈哈!」
唐黎斗狂妄大笑,卻只見一道光輝伴隨淒厲的慘叫飛往天邊,接著隨著一聲重低音,一朵蕈狀雲從遠處升起。
「 嗯?那是……難道說,我的金身!」
兩人都注意到了,唐黎斗健美的裸身正漸漸失去原有的霸者風範。
米克絲毫無頭緒,也不需要頭緒。她只知道錯過這一瞬間,就沒有下次了。
「——殺!!!!!!」
「喔齁!!!!!!」
屠龍大劍往上一劈,一代王者從龍身開始往上一分為二,就此殞落。
-一切結束之後-
末日飛龍們毫無懸念的摧毀了普西法。
因為唐黎斗透過非正規途徑提早觸發事件,眾多玩家根本無從準備,就被突如其來的龍群擊殺,回到現實。
但唐黎斗也沒有因此獲得勝利。色狼俱樂部秘密基地在最後關頭被希比御以肉身爆破,唐黎斗失去外掛保護後馬上被米克斯擊殺,使他無緣親眼見證普西法生靈塗炭的樣子。
希比御從完全潛行中醒來,他想起自己為了搶先體驗遊戲而同意參加實驗的種種。當時的他是多麼雀躍,現在的他卻只覺得「我都玩了些什麼東西」。
他拿下頭盔,坐起身來。視線前方是房間牆上的一個掛軸,那是普西法的遊戲宣傳周邊,一隻俏皮的龍面對觀看者,旁邊的對話框寫著:「我的下午茶呢?」
希比御嘆了口氣。
「我他媽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