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157年,「悖能粒子」首次出現在科學家的辭典上。那是能夠開啟無限可能性,引發異常與未知的微小粒子。
西元2160年,首次將悖能粒子運用在醫療上。儘管反對的聲浪不小,但此次成功被稱為「上帝的奇蹟」。
西元2161年,確認悖能粒子在人體上的特殊影響,悖能粒子列為一級管制物品。
暗巷中,不成調的歌聲飄盪,彷彿用生鏽的笛管吹奏的不協調曲,沒有一個音符是準的。
紅色的、紅色的
溫暖的你
在哪裡呢♪
「這個也不是你」
「我在_____等你」
於是我
今天一如往常的行走在陰暗的小巷中
「捉迷藏得畫下句點了」
「就在這裡結束吧」
黑色的、紅色的
獨一無二的你
一定就在某個地方吧♪
歌聲不一會就遠去,消失在某個角落的一隅。
<sieben>
「假設眼前有一杯珍珠奶茶,那麼,有沒有可能在不使用瓦斯爐的方法下,使他沸騰呢?」
「──這假設莫名其妙。珍奶如果是熱的,那就沒有在盛夏中存在的意義了好嗎。」
我把手中的冰淇淋紅茶端的老遠,以免被波及。
小白發出「欸嘿嘿嘿」的怪笑。年約十四歲的臉龐拐著詭異的微笑,修剪平整的黑色長髮披肩,有如薄紗,籠罩在藍白相間的水手服上。
「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悖能粒子基礎理論』對吧。放心好了,我有修過課,知道的還不少。至少不會像前任一樣白癡。」
小白眨眨眼睛,一躍上高台上的欄杆。六十一層的頂樓放眼望去,這座城的高大建築盡收眼底。每一棟建築都有五十層的高度,底層的馬路幾乎隱身在建築的影子中,深不見底。
「監察官大人,喝太多冰的對身體不好。」
「囉嗦。」
「而且啊,居然還額外加了兩匙果醬……小孩子嗎。」
用力的將吸管戳到冰淇淋中──難吃,根本沒味道。我瞪了他一眼。
「糖分是人類不可或缺的必需品。怪不得你們十九區的人都營養不良。」
小白鼓起臉頰。不曉得是在裝可愛還是真的生氣了。眼前的藍天忽地蕩起陣陣的漣漪,以他的紅色雙眼為圓心向四面八方擴散。
「喂喂認真的嗎,不過就是開開玩笑──」
「鏘鏘。」
小白用力的將吸管塞到我的嘴巴中──好鹹!這味道吃起來……雞湯塊?
「你對冰淇淋紅茶做了什麼。」
「你不是修過課嗎。而且啊,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我只得回答那個無聊的問題。「珍珠奶茶沒有沸騰,是『這個世界』的珍珠奶茶沒有。如果是其他『平行世界』的珍珠奶茶──在千萬個平行世界中,必定會有一個珍奶是沸騰的平行世界……把那個世界引導到此處來,珍奶就能夠沸騰了,這就是『悖能粒子』。」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
「完~全和教科書上寫的一模一樣。好厲害♪」
「要是我的話,直接拿個電子爐就好了。」我咕噥。「所以,剛才你真的用了『悖能粒子』……?」
「答對了。」
「也就是說,你還真的找到了一個有人把雞湯塊加進冰淇淋紅茶的平行世界?我要去申訴這家飲料店,太危險了。」
「應該只是把鹽和糖弄混而已吧……」
「還有,我總結一下,這可是能夠穿梭在任意平行世界,引發無限奇蹟,甚至能夠毀滅世界的可怕能力──然後你就只是拿來讓我鹹得要命?」
小白比了個「耶」的手勢,還吐了吐舌頭。
「監察官大人,剛剛為什麼不『束縛』我?」
風颳過小白的長髮,露出白皙的頸部。雪白的皮膚上隱約可見紫青色的閃電狀條紋,一路蔓延到深藍色的領巾下。那是方便監察官控制這些能使用悖能粒子的「穿梭者」的控制器,一旦監察官按下手上的按鈕,就能夠發出強烈的電流,電暈穿梭者。其作用原理也是悖能粒子。
「說不定我也會像那些『遊蕩的吹笛手』一樣,直接殺了你喔。」
「不,你不會那麼做的。」
「我可是瘋子。」
「我看起來倒像是一個還在喝母乳的小屁孩。」
踩扁空的飲料杯,我點起手上的菸。這孩子……大概是在確認我是怎麼想的吧。「悖能粒子」的不確定性,使得植入它的人們,精神上都有些不正常。不一定是多重人格或是精神分裂,也有可能只是對某一事務特別偏執而已。
小白頓了一下。「意外的是個笨蛋哪……啊啊,不要抽菸對身體不好──」
我呼出好大一口白霧。尼古丁的氣味從頂樓飄散出去。小白瞪視著我。
「好吧,愛抽菸的監察官大人,今天到底要做什麼?」
「等待。」
「等待什麼?」
「『大灰狼』。」
「欸。」小白愣了一下。「那不是『遊蕩的吹笛手』中,最有名的一個嗎?」
「沒錯。元祖級的神秘穿梭者,據聞是少數能夠真正在複數個平行世界中穿梭,並拉來無數平行世界分身的瘋子。」我瞇起眼睛。「根據情報,這棟大樓──童年百貨大廈,是他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
小白瞇起眼睛。「大灰狼嗎……聽說他在找尋『小紅帽』。也就是說,『小紅帽』也在這一帶囉。」
「八九不離十。」
「可是,」小白靠上欄杆。「『小紅帽』到底是什麼呢……」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小紅帽和大灰狼,記得曾從一本古老的繪本上看過這個故事,聽說在一百多年前是家喻戶曉的童話,可惜現在已經很少人知道了。可愛的人類女孩小紅帽,最後被大灰狼吃乾抹淨,悲慘的結束了一生。
如果該名兇惡的穿梭者自認為自己是「大灰狼」的話,那麼苦苦追尋的「小紅帽」該不會是──
<sechs>
「愛德華‧馬奈先生!愛德華‧馬奈先生!」
廣場上的男男女女匆匆地往聲音的來處一瞥,就連廣場上的海鷗都被驚動了。這些來回覓食的羽毛們稍微側身了一下,盤旋駐腳在聖保羅大教堂的雕刻上。
擁擠的南十字火車站前人潮湧動,如同大冰洋的浪潮來回沖洗,這個世界上少數馬桶渦流不一樣的大陸。
「秦先生?居然是你?幸會、幸會,能在地球的另一端遇見你,這樣的或然率有多少呢?」一名套著一襲紅色流線雨衣的男人舉起他的手杖,併攏腳跟、張開雙臂,用極其誇張的姿勢看向來者。
「喔。愛德華啊。真是太好了。」一位身穿改良式對襟衫的黃種人向愛德華匆匆跑來,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說道:「這樣的或然率當然很低。但是,只要有機會,經過無數次的抽選,終有一天我能找到你。」
秦先生緩過了氣息,抬頭看向愛德華,他的瞳孔是棕黃色而不是亞洲人常見的黑灰色。他推起因為汗水滑落的眼鏡,「就像拉塞福一樣。」
他們持續注視的彼此,周圍的人如同遇見磐石的潮水自然而然的繞過他們。有身穿黃色運動衣在慢跑的青年,手中抱著巨大泰迪熊的小女孩,正牽著他父親的手,十分平常的情景。
但有一絲的不對勁,說不上來。
天空變得陰鬱,地面的風凝滯了起來。
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呢?
「哼嗯,」愛德華先生微微一怔,他含首不急不徐地把每個音節說得十分清楚:「方便請教,你後面那位孩子怎麼稱呼嗎?」
「他叫作……」秦先生看向手中的紅線,這是一條半公分寬一公尺長的塑膠繩,通常用來綁氣球或是熱湯,在亞洲地區十分地常見,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物。
奇怪的是,塑膠繩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看不見的氣球,是一個套環連接著一個虛無的事物,一雙細嫩的手開始浮現,就好像有個小孩站在那邊被塑膠繩套住了一樣。
「請求你的原諒,我得要,」愛德華先生舉起左手食指,右腳往後退了一步,抄起他的手杖往上舉。
「這我可以解……」
然後手杖就打開了。
「●○●●○○○!●●●,●●!!!」秦先生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一陣持續六秒的爆鳴,遮蔽了其他聲音。
廣場上的人都停下了腳步,掏出手中雨傘,或戴上自己的兜帽往四周的建築跑去,以躲避平流層直送的禮物。
原來那手杖是把雨傘。
直到冰雹略微趨緩,這廣場是除了他們三個之外沒有別人了。
「抱歉,這氣候。不太好,你剛好穿梭到了一個麻煩的平行世界!」愛德華用吼地,在秦先生的耳畔說道,「讓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吧!」
*
他們來到了一間在小巷中的咖啡廳,橡木圓桌上放著黑色的液體,典型的咖啡、白色的立方體、典型的方糖,還有一條條黑色的翅膀。
「當作我請你吧。這裡離海很近,小型的企鵝很容易捕獲,」愛德華掏起其中一支像是吃冰棒的那樣舔食,「你知道嗎?在大部分的平行時空,大概 63 %的機會,這間店賣的會是:燻鮭魚。半生不熟的鮭魚用桃心木燻過之後切成片,淋上一點酸豆最棒了。」
「而這裡變成了燻企鵝嗎?」秦先生支著頭,他現在身上因為弄濕了身體而罩著一個黑色羽毛外套保暖,簡直就像是企鵝一樣,「真是夠了。所以我才討厭負擔這種業務,跟你們這種瘋子接洽。」
「但你還不是來了嗎?」愛德華撥了一下他紅色的斗篷,舉著企鵝翅膀指著秦先生,然後又舔了一口,「而且在你旁邊這個孩子,就是你所支付的代價。他是你哪個世界的兒子,還是妹妹嗎?」
秦先生握緊拳頭,他的眉頭拱起了眼鏡,瞪大著眼睛看著愛德華。
「抱歉,我有點無法分辨你們黃種人小孩的性別,尤其剃成短髮之後。」他補充道,「這不是在消遣你。希望你能體諒,像我們這種深潛多次的穿梭者,會開始覺得感官辨識的常識不太可靠。」他把沒什麼味道的翅膀丟入綠色的盆子。
「讓我們回來談拉塞福吧。」秦先生的手襲上了鼻子,很嚴肅的看著愛德華,「歐內斯特·拉塞福,第一代尼爾森的拉塞福男爵,紐西蘭人,1911年發現了原子核,人們對事物的新理解取代了湯姆森的葡萄乾布丁模型,開啟了粒子科學的大門……」
一陣鼓掌聲打斷了秦先生的話語,「啊,抱歉,請繼續,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的。」
「我真得覺得你講得很好,講到了重點,一針見血。」愛德華舒服的靠在扶手椅上,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一個波西米亞人走過,再回頭看向秦先生,露出很疑惑的表情,「這些知識你應該不是從哪個平行世界的維基百科背下來的吧?」
「我們曾經以為拉塞福是靠著努力和運氣,用不起眼的磚頭替人類扣開了通往上帝的大門。」秦先生也往後靠,然後聳聳肩,手上還繫著那一條塑膠繩,「但是,我們後來才注意到,是『遊蕩的吹笛手』提供了他協助,你們那個時候就已經掌握了方法了對吧?只是沒有透露給世人。」
「喔?新發現。嗯,味道不夠。」愛德華啜飲了一口咖啡,加入了幾顆方糖,「這會讓你得到諾貝爾獎嗎?」
秦先生握緊拳頭,忍住一拳往他臉上灌下去的衝動,開始在口袋裡摸索著,「我們還知道,那個人就是你,愛德華。」
「還可以,滋味剛好足夠。」愛德華把咖啡杯放回原位。
「容我重新正式介紹我自己,」接著秦先生掏出一張不起眼的名片,是一個正六角形,中間有紅、藍、綠,總共三條交叉的細線,「Hypertope的審問官,秦心,向你問好。我想對你詢問關於『捉迷藏』的規則。如果你不立刻說明,我將會『束縛』你。」
「喔?」愛德華收起了笑容,「不容易啊。你居然爬到了這個位子。不是只是個菜鳥監察官了?還把菸戒掉了?你之前的搭擋『小白』是怎麼了?」
愛德華開始扳起手指,「我們多久沒見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抱歉。對我來說時間雖然跟你們凡人一樣會往前進,但是實在不太重要,在我沒有意識間…‥嗡--地一下就滑過去了。」他的手拍上桌子,「請你原諒,有蚊子。」
「在來到你這裡之前,我已經去找過艾利希亞‧布爾,」秦心把名片往前推過去,掏出一根黃長壽開始吞雲吐霧,「你知道的,『白雪』。」
秦心深吸一口黃長壽然後繼續發言,「然後她不願意配合,我們只好把她的那個分身『清理』掉了,我們已經找出一種不只能夠暫時癱瘓你們的『束縛』,即使是你們這些不受管轄的『遊蕩者』,還找出了真正能把被『悖能粒子』活化的分身給『清理』掉的方法。我知道這對你們『吹笛人』等級的穿梭者不是真正不可恢復的傷害。」
「不過,如果你想體驗看看的話,我不介意立刻清理你。」秦心把香菸碾在名片的六角形上,「唯一遺憾的是平行世界的你並不會記得這個體驗。你要知道時間不見得永遠會站在你們穿梭者那邊。」
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在橡木圓桌正中間的名片開始燃燒。
那個在一旁的孩子,兩眼無神的看著遠方雙手被塑膠繩綑綁著,一動也不動地靜靜坐在第三個位子上。
第四個位子是一盆花,紫羅蘭與藏紅花,襯托著黃金般的麥穗。
這時,愛德華舉起了右手,顫抖著嘴唇,從右往左平揮。
他的手停在中間。
那個名片燒出了炙熱的藍綠光,最後連灰燼都沒有。
「看來真有個世界有人用複合的銅纖維作成你們的名片。」他的手依然平舉著,「好,我接受你們的提案。」
「什麼?」
「我說,我接受你的提案。」愛德華的手依然舉著,翹起無名指上的戒指,「我告訴你『捉迷藏』真正的規則,交換你幫我把所有分身的悖能粒子都清理掉的服務。」
「當真?」
「但這當然是你們殺掉『大灰狼』之後的事情,否則平行世界的我不見得會記得這個交易。」他把手放在桌上,繼續說道,「我活得夠久了。對人生感到疲倦。即使是悖能粒子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它不是真正的奇蹟。再怎麼能引發微小的異常,也不可能倒逆時間。」
「因果在時間的長河之中,像是電子在導體中漂流那樣,或多或少每顆電子有速度的差異,可能有那麼一小顆電子前進一步,又後退兩步,再前進四步,以致於它比較早到達導體的另一端。但從宏觀平均來看,整體的電流跟飄移速度都還是穩定的,這就好像一群猴子在敲出莎士比亞的作品,但是李爾王的死卻是注定的。我則願意用整個王國換取一匹馬。」
他的手掌翻開,「我找到了一個世界,我已經在你們的名片上寫下了『捉迷藏』的規則,只可惜那個世界的 Hypertope 的名片是長這個樣子。」,掌心下面藏有一顆完好的立方體。
「這意味著有一個妖精得要死去,」秦心推推眼鏡收下了那個立方體,「我相信你已經不再只相信童話故事,而願意相信眼前的人。在大灰狼被消滅殆盡之後,我們會完成你的願望。」
「你知道嗎?」愛德華拉拉他紅色的雨大衣,「南半球現在是夏天,但我卻覺得有點冷。」他看起來脆弱了許多,「『小白』後來怎樣了?在你們童年百貨的那次大採購失敗之後?」他為自己的幽默感笑了起來,
「沒什麼。」秦心又掏出了一根黃長壽。
窗外又開始下起了冰雹,明明是夏天。
「我本來想保護她的,」愛德華若有所思地玩弄飲盡的咖啡渣,「但我害怕『大灰狼』。要找一個不是狼的咖啡渣圖案很好找,但我還沒找到一個平行世界的我是不害怕『大灰狼』的。」
「這樣啊。」秦心嚼著濾嘴,看這窗外的一個流浪漢走過,倒有點像是波西米亞風。
「所以,可以幫我點一杯沸騰的珍珠奶茶嗎?」愛德華握住橡木圓桌的兩端欺近秦心。
「什麼?」
「沸騰的、珍、珠、奶、茶。」愛德華眨了眨眼睛。
秦心抓了抓他本來就凌亂的頭髮,「真是的,你們這些穿梭者都是瘋子嗎?那樣的話在盛夏中就沒有意義了好不好。」
窗外的冰雹越下越大,行人張起了傘開始拔腿狂奔。
「好好,我去點。如果櫃台真的有賣這種東西的話。」
<zwei>
「我不相信你們監察官有那樣的能力,能夠『清理』吹笛手。」一名黑長直的女子,五官標緻地看著秦心。
秦心靠著櫃台,正在跟俗稱「白雪」的女子討價還價。
這是一間不起眼的平價服裝小店,位在電線交橫的夜市某處。
「喔?是嗎?」秦心掏出了名片,「我們可以試試看。」
「隨便你,我還要去招呼客人呢。」
<drei>
「什麼?」一個男人倒在童年百貨大廈的櫥窗中,玻璃渣碎裂了一地,「不可能!我堂堂元祖級穿梭者居然被一個凡人『束縛』了!?」
他撥開滿地的黃色小鴨,可能是周年慶,所以有特殊活動吧。
<null>
「有吧?」愛德華期待地看著秦心。
「有。」秦心回到座位上,把菸頭按息在橡木圓桌上,「沸騰的蒸珠奶茶。」
「這樣就夠了,」愛德華起身,「給我一點時間,我們有機會會再見的。」
「什麼?你不喝嗎?」秦心困惑地看著愛德華。
「不了,留給小白喝吧。」愛德華頓了一下,「算是我欠她的。」
「真是的。」秦心又抽出一根黃長壽,「你們這些人,難以理解。」
「畢竟真相,是時間的女兒嘛。」愛德華起身,撥弄兜帽準備離去,「我在1866年,用紅色跟灰色繪製的『吹笛手』,可不是隨便畫畫的喔。」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掰啦。」
「你知道嗎?關於那個:『每當有一個孩童不相信童話,就會有一個小妖精死去。』的句子,」臨走前愛德華,戴上了他的雨大衣的兜帽,開始玩弄著他的鬢角。
他一手拉著門扉,一邊意味深長的說著:「對於我們吹笛手來說,這是在說當我們從平行世界引導一隻不起眼的小老鼠跳到河裡面,出現在我們這個世界,這意味著原先的那個世界有一個小孩因為好奇或是不明的因果的緣故,可能會因為看到小老鼠跳進河流也跟著溺死。」
「就是因為你們每次透過『悖能粒子』引導其他世界的時候,也會糾纏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或是與自己有關的事物,才會各個都精神不正常對吧?」
「不是。」他思索片刻,「也是,」他的手指輕點嘴唇,「我是想說:也許你們還是有見面的機會,畢竟孩子都是妖精嘛。」愛德華豎起食指,燦爛的笑著,天空忽然放晴了。
「偷偷跟你說其實我喜歡葡萄乾布丁,」他在把門關起來前又回頭對著秦心說,「掰囉~!」
隨著有著玻璃窗格的關上,門邊的搖鈴清脆地晃動。
咖啡廳突然靜了下來。
雖然冷了,但秦心正打算開始好好品嘗,至今都沒喝過的異世界咖啡。
但他喜歡喝甜的,便加了三顆方糖。
他一手將咖啡貼進嘴唇,一手掏出那個寫著捉迷藏規則的立方體翻弄著,發現每一面都寫著不同的字句,「這可要好好解讀了。」
不過有一面的字句相當容易理解。
他含了一口咖啡。
然後就噴出來了。
「為什麼這方糖是辣的!!!!!?」
那一面開頭幾個字愛德華是這樣寫著,『你不會想加方糖的。』
「『小紅帽』!你這王八蛋!」秦心在異世界的咖啡廳中大吼著。
<zwei end>
名片的背面寫著,潦草卻可辦認的鋼筆墨跡:
「The British Library, Fantasy and fairy tale」
瀏覽後,名為秦心的審問官,搔了搔眉頭。
「真是件奔波世界各地的麻煩事,還是讓我先享受一下地中海風情的假日吧。」
語畢,狂暴落下的冰雹驟然停止,留下了毫無雲雨所遮蔽的天空。
他再點燃了一根黃長壽,含於嘴邊享受著尼古丁麻痺神經的刺激。同時,鋼製打火機的火苗也再次燃燒著名片的一角。男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藍天。
「呼──」長白的煙於空中瀰散而去。
「灰,等等我幫你買把雨傘。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可能會經常下雨。」
面無表情的少女微微頷首。
<cinq>
一抵達機場便開始下雨,但雨並未有想像地磅礡,卻如輕柔細小的撫摸,在梳洗著倫敦這個城市。
在2171年,悖能粒子早已被列為管制的第十年,幾百年前殘存的納粹勢力駕駛著歷史上未成功被建造的LZ122到125的齊柏林飛船登陸英國。並以龐大火力朝著倫敦,文化、歷史與政經發展中心發動奇襲。僅只一夜,倫敦成為烈火與焦屍構築而成的煉獄,爆炸與槍彈幾乎屠盡了城市中所有的生靈。當然世界各國和國際聯盟立刻出動軍事力量將其討滅,僅為了報復而發動的仇很連鎖,那一夜的慘況已銘刻於所有英國人的心中。
至於為何納粹的飛船當時能通過嚴密的海上與空中警備網,也是當時國際間各國亟欲查明的真相。
二十年飛逝,先前焚毀的倫敦市已被重新建築,石舖的街道、直立垂吊的路燈和十九世紀風格的巴洛克建築,紅色的電話亭矗立於巷口的街角,雙層巴士在繁忙的十字路口來回穿梭。彷彿成功將複製了大火前的那個令人心生嚮往的倫敦街景,但卻仍然少了點原本該有的歷史風味。
BlackCab獨特造型的黑色計程車,在我招手後,停在我們倆的身前。
「到大英圖書館。」我以美式英文說出了幾個簡單的單字。
司機點了頭,不發一語便發動車子。
黑髮少女,灰,正看著車窗外飛越而去的雨滴。
雨變小了,溫度卻似乎變得有些微涼。
我轉了轉手中裝著熱咖啡的隨身杯,暖呼呼的溫度稍微溫熱了有點發寒的雙手。突然有點想念珍珠奶茶的風味,但咖啡或許更適合現在的情況。
稍微啜飲了下這滾燙的咖啡色液體。
熱的……珍珠奶茶……
到底為什麼穿梭者都知道珍珠奶茶……
「灰,不准你下次碰我喝的飲料。」
*
大英圖書館也如同被摧毀前的樣貌,依舊矗立於倫敦的市中心。紅色磚瓦推砌而成彷如瑪雅金字塔般巨大階梯外型的建築,一旁還有強調光影與雕塑具有十七世紀巴洛克風格的城堡。宏偉龐大的構造內,具有一億五千萬本的館藏,估計花費一世紀的時間也無法閱盡了這裡所有的藏書。即使在經歷了那場浩劫,修復後仍被譽上世界最大的學術圖書館。
我拉著捆著灰雙手的塑膠繩踏入了被書籍環繞的大千世界。
無限延伸的長廊雕鏤著浮誇的裝飾,長形的書架上排放著櫛次鱗比的圖書,室內光線採用著澄黃的燈光,溫度也調控在不會太冷和過熱的適當溫度,是十分適合喜愛閱讀者來這裡耗費一整天的讀書環境。
不過我可沒那個閒暇。
「灰,交給你了。」
穿著黑色洋裝的短髮少女走向了排放著無數書架的閱覽室,握在手中的塑膠繩也被隨之拉動。如同她早知道目的地般徑直前進,左轉、直走、右轉、左轉、直走……
穿梭者透過獲取來自其他世界線上的資訊,得知每個轉彎處能到抵達目的地所具備的概率,從而選出最適合也最迅速的道路,比靠著自己查詢著索書號在慢慢一架一架找,來得便捷且有效率。
少女終於停在一個檜木製的書架前,上頭排放著幾千本標題都以金字或銀字燙印的書籍,她指了指位於頭上一呎高的位置。
我看向了那本外觀有些老舊但卻與周遭景致相符的書籍。
上頭標示著2016年出版,紅色的書皮還沾染了一層年久未翻的塵埃,但書脊上相對少了許多,看來先前有人翻閱過。
我不假思索地翻到關於狼人的部分。
一張彌封且折疊整齊的紙條夾與兩張書頁的夾縫中。
「看來真得被你找到了,做得非常好。」摸了摸少女柔順烏黑的頭髮。
白色信上的筆跡與當時名片上的潦草字跡如出一轍,但文字緊密和繁雜的程度,卻超乎我的想像。馬奈先生應該是經常在寫書信,才有辦法做到將大量資訊擠於狹小的空間,但至於讀者能否讀懂他的呈現又是一回事。
信的前半段寫著,是我們Hypertope已經查明的資訊,不管是『穿梭者』所具備的在確實觀測前替換物品性質的能力,還是『穿梭者』的起源『歧異點』與『分身』之間的差別。都已經被我們所掌握,因此當我們抓到『大灰狼』後,經過檢測才發現他不過是被『歧異點』丟來這世界線的『分身』罷了。也證實『穿梭者』中特殊的分類『移行者』的存在。
『移行者』是擁有不僅替換物品性質,更有著通過空間障壁游移於平行世界的能力。因此,我們也推斷『大灰狼』是其中之一。
接著,『Hide and Seek』(捉迷藏)這三個字終於在密集的英文字母排列中出現。
我的心從未有過如此快的律動,灰不知是因為感受到了我興奮的心情,也將小小的臉湊了過來。
Hide and Seek: Find the singularity.
就這樣?沒有主詞和受詞?
若根據先前推測就是『大灰狼』要找『小紅帽』的『歧異點』吧。
但這不是早就知道的資訊?
灰拉了拉我的衣袖,甫注意到後頭還有文字的說明,繼續解釋著『移行者』能力更加細微的部分。
能進行移行的只有『歧異點』本身,而因為他獲得『穿梭者』能力的『分身』只能待於自己原本的世界中。 再著,要進行移動的『歧異點』也必須運用物體是否被觀測的原理來進行移動,也就是『門』的概念。在打開門前,你不會得知門後的世界是否如同以往,所以藉由替換『門』的性質,與某個即將開門的『分身』的門性質相同,在開門踏出的瞬間就完成身分的交換。
「但『大灰狼』卻是個特殊的存在」在最後信上的小空間裡繼續寫到。
「他能夠超越存在的法則,成為不存在這世界線上的他。」
白紙上的黑字到了尾聲,已無法再提供更多的資訊。
我開始思索著這最後一個句子。
是否意味著我們一直在追捕的男人,根本就是拉普拉斯的惡魔,能改變自身的命運,甚至成為不可能的存在。那他怎麼還願屈居於「遊蕩的吹笛手」底下,具有改變歷史與毀滅世界能力的男子。
若依照著之前的計劃行事,一定無法成功抓住真正的歧異點,甚至還會犧牲我們這裡唯一和我們合作的移行者,愛德華·馬奈的性命。我們甚至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個聽命於組織的吹笛人在暗中行動。
我將紙條交給了一旁因為看到這些訊息而有些驚訝的少女。
「總覺得剛剛看太多奇怪的東西,我們去補充糖分。」
灰點了點頭。
*
走出了龐大的圖書群,告別了無盡的書海,迎面而來是好不容易放晴的英國藍天。
「要棉花糖可可還是可可歐雷?」我問了在一旁發呆的少女。
她一副沒有想搭理我的樣子,果然只要是穿梭者根本不會介意要點什麼飲料這小事,反正喝起來都差不多,沒有選擇困難的人生真好啊。
「那我就幫你點棉花糖熱可可,我去那裡的書報攤買份報紙。你在這裡等飲料。」
手指滑過觸控螢幕上幾個數字鍵,便將其拿近耳際。
嘟嘟聲在耳內響起,等待著另一頭接通的瞬間。剛剛得知的資訊雖然我已經用特殊的方式傳達了,但還是想親耳確認一下訊息有傳遞成功。
突然左手握著的繩索被拉扯。我立即回頭望向了露天咖啡廳的方向。
一個穿著灰色襯衫的中年男子正抓著黑色連身洋裝的少女。
我立刻飛奔過去,「先生,你別激動?先放下她,我們有話好好說?」
用不流利的英文想好好說服他。
「你看看她這副賊頭賊腦樣,竟然想偷拿我的飲料!」男子憤怒的雙瞳瞪視著我和灰。
「你確定那杯真得是你的嗎?裡面應該是棉花糖熱可可吧。」
「蛤?你到底在說什麼?明明就是藍山咖啡。店員你自己說裡面是甚麼?」
完全搞不清處狀況的店員被他的怒氣震懾了一下。
「應該是藍山咖啡吧。」店員露出了一臉委屈。
「我這就不確定了?畢竟我家小妹都去拿了,裡面說不定就是我點的熱可可。」
「那就打開來看!」男子順手地掀開了黑色塑膠杯蓋。
飄散而來的是,濃烈而富韻味的深沉咖啡香。
「所以你有想好要怎麼道歉嗎?」灰一個伸手想去抓被拿起的咖啡,但男子立即察覺並揮臂閃開,然而深色的液體卻不留情面地撒了一地,小部分則噴灑到男子身上。
「啊啊啊!燙!燙!燙!」他跟店員拿了紙巾擦起了被弄溼的襯衫。
「快給我馬上賠一杯!」他的手指憤怒地指向了我。
「好!不過你被我找到了,吹笛手!」
男子憤怒的表情突然轉趨疑惑。
「看你那副疑惑的表情,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原本那杯就是藍山咖啡,但我家小妹摸了後就把它換成了棉花糖可可。那為什麼最後打開還是咖啡呢?」
「哈哈哈。原來被你設計了。不過,憑你一個審問官能拿我怎樣嗎?」
「像這樣!」
一道急馳的紫電從手套的尖端飛向眼前的男子。電擊在男子體內流竄,電光跳躍在身體的表面,周遭冒出了沸騰的水氣。男子失去意識便向後倒下,靜電依舊纏繞在他全身的衣物。
周遭的人開始聚集並投以了異樣的眼光。
我拿出了放於皮夾中Hypertope所給予的徽章。
「這人是遊盪者,依法進行拘捕。我讓他暫時失去了能力,誰有空幫我撥打下119,帶去醫院治療,目前只是暈倒並沒有大礙。」
這時周遭圍觀的群眾才逐漸離去。
看來他只是最低階的棄子,用來跟蹤和被報備我的行蹤。之後的來襲者,應該就不會像他這麼好解決。
「小心!」少女拉動了塑膠繩,以輕柔細小的聲音無力地喊道。
我的重心稍微被傾向左方,而頭後方的木頭上多了一個深刻的彈孔。
剛剛果然太明目張膽,不過作戰計畫似乎開始了。
我抱起了身材嬌小的少女衝入了兩棟老舊民房之間的小巷內。
<quart>
一家法式餐廳內正撥放著,由百年前的歌手Joyce Jonathan所演唱的經典法文歌曲,Je ne sais pas。伴隨著昏黃的燈光,瀰漫著一股懷舊的氛圍。
一位外表看似亞洲人卻帶有著棕黃色瞳孔的男子,正坐在餐桌前享用著眼前的餐點。
酥炸青蛙腿與甜酒燒田螺,是非常普通且很容易在法式餐廳見到的餐點。
唯一賦予整體異樣感的是,銀色餐盤上不僅僅擺放了金黃色面衣所包覆的蛙腿,甚至還有青蛙活生生被切下來的頭,放置於一旁。該說是服務生在餐盤蓋下去前的粗心,還是廚師的精心安排,也不得而知。而另一盤餐盤裡則出現了如手掌拳頭般巨大的福壽螺,當然是已被料理過的,與周遭的小田螺形成了主菜與配菜的概念。
他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彷彿在欣賞這樣奇特的景象。這名男子在一個世紀前是被稱為歐內斯特·拉塞福的人,現在的名字則是愛德華·馬奈。
舉起銀製的刀叉,隨著音樂的節奏開始切割著眼前不知是生是死的盤中飧,一邊啜飲著紅酒,一邊將血紅的肉塊置入口中。雖然他早已失去味覺,但他仍舊享受著這次奇特的餐點。
服務生在他食用完畢後,清理餐桌上的銀色餐具,並端來了新的甜點。
桌上也擺放了最後需要結帳的單子。
「小姐。」愛德華叫住了正要離去的女服務生。
「這位客人,有什麼事嗎?」
「你今天是不是穿著黑色蕾絲邊的胸罩?」
「請這位客人別開玩笑了,何況你說的也不……」她瞄了一下自己胸口裡面,竟然出現了與自己今天早上選的顏色不一樣的衣物,卻如同那老頭所說的。
「啊!」女服務生驚訝地向後退了幾步。
「看你那麼性感。今晚有空要不要來找叔叔?」
「滾開!變態!色狼!」女子氣沖沖地跑回後面廚房。
「現在女孩子真是連捉弄一下都不行。說不定我再不走,還會被她提告呢。」
男子翻開了桌上先前蓋起來的帳單,意外發現除了原本的那張外,還夾著一張紙。而那張紙上,寫滿了他潦草且緊密的字跡。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傳遞手法。」愛德華會心地笑了。
「還真是一刻不得閒。這麼少人手,還要我去當誘餌,可真是要我這老骨頭的命。」
他將應支付的歐元放到餐桌,便拿起了拐杖,起身朝向餐廳店裡的大門走去。
門裡發散出了不可直視的白光,而男子的身影消失於其中。
<trois>
銀彈的音爆削過了耳際。不知躲在何處的狙擊手,從視線的死角持續進行著射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到底何時才會有支援。已經靠著灰躲過不知道多少發子彈,但我的體力還能支持多久呢?
「喂喂,這裡是黑帽,你聽得到嗎?」設計成衣袖上的鈕扣的對講機,發出了清晰的女子聲音。
「你們也來了太晚了吧。藍犬和紅線呢?」
「早到達預定位置了,只剩曼哈頓你還慢吞吞的。」
「我可是作戰的誘餌,你以為我能逃多快啊。光靠著灰穿梭者的力量去阻礙追擊者已經夠費力的了,除非你能幫我……」 「砰」從對講機傳來了一聲長鳴。
「剛剛狙擊你的人已經解決了。快去A5-2區的辦公大樓吧。記住要裝作是無路可逃的樣子喔。」
「堂堂審問官,為什麼會被分配到這樣的職務……」
「誰叫你是對『吹笛手』的專用武器了,我們之中可沒有誰有這種能力。」
「我倒楣就是了……」通訊就此中斷。
我繼續抱起了灰,穿梭在倫敦街道的小巷裡。
目標是位於不遠處因為都市更新而即將拆除的辦公大樓。十五層樓的高層建築,如同拔地而起,豎立於大地的白色墓碑。而這也將成為抓住『大灰狼』的一次機會,只要那個人有出現的話。
<deux>
飛梭的子彈在空中交錯爆出火花,滿地銅黃色的彈殼與數不清的彈孔。煙硝味與槍聲在廢棄的大樓中泛濫。
看似是兩方人馬如火如荼地正在交戰,但實質上只有五個人在對付一群有著強大火力的武裝集團,其中還包含不少名有著穿梭者能力的特異人士。
「黑帽呼叫曼哈頓,你那邊的情勢如何?」黏在袖口的對講機發出了通話。
「還行,目前還剩三名敵人在跟我交鋒。可是都是吹笛人,很難用槍械直接命中對方,只要不是全然100%致死,就有辦法迴避我的子彈。雖然我和灰合作幹掉了好幾個,但剩下可能都是些老手。」
「他們現在應該也在警戒窗邊的位置,我想我的遠距離狙擊命中率應該非常低。但我會盡量嘗試,就由灰來告知我時間點。」
「好……」
「那麻煩你繼續苦戰囉。」另一頭女性的聲音顯然完全不關心我。
「等等,那目前你和十四樓的情況呢?」
「我應該暫時決完所有的狙擊手了,不過藍與紅還在跟大約十名對手進行著游擊。對方還有兩位吹笛手混在其中,看來戰況相當不妙。」
「哦,發現有人注意到我這了!看來是吹笛手,他竟然想拿AK跟我對狙......有意思!我先掛囉。」
先冷靜思考了一下現在的局勢,目前所在位置是最高的樓層,十四樓以下正激烈的進行著火力交鋒。雖然狙擊手先前有幫忙掩護,但她沒有那個餘閒了。而所剩的彈藥有手槍六十發,三個彈筴的量、散彈槍三發和一顆閃光彈,以及一盒來不及抽的香菸,還有打火機。
對!現在還不能抽香菸,更不能說些奇怪的願望,因為那會讓我致死率機率莫名提高。
灰也開始有點不安地拉緊著我的衣袖。
先前早已使用過把牆壁或地板變成海砂屋,或是將梁柱變成空油罐這樣的黑心材質。運用這樣的戰術,才成功發動了多次奇襲,順利解決掉十來位敵人。但對眼下的三位吹笛手這些招數已不管用,到底還有什麼策略呢……
突然身後的門扉緩緩開啟,我舉起了手槍瞄準了人的頭理應會出現的位置。
「咻」子彈命中了門框?
要進來的男子正低著頭綁著鬆開的皮鞋鞋帶。
「咦?」我與低頭的男子相看後,不約而同地發出疑惑。
「你總算出現了。可是我怎麼整層樓都不見你的『分身』出現?」
「那是普通的移行者。難道我沒跟你說我的能力跟『大灰狼』是一樣的,所以組織才會派他來追捕我這個背叛者?」
「你知道你夾在書頁裡的紙沒有多大,而且還寫了一堆廢話,我根本不知道原來你能做到這件事。」
「不滿你說這間辦公大樓在某個世界線上是家法式餐廳,只是剛好我在這裡吃午餐,才能從這裡出現。」他分明是故意在向還沒吃任何東西的我挑釁。
「對了,你左手邊的紙是甚麼?」
「嗯?不就是紙嗎?」
「灰小妹妹,這樣不好喔。原本用來舒緩氣氛的惡作劇都被你搞砸了,我好不容易都換成捕蠅紙了,你又換回去。」灰一臉不悅地撇開了頭。
他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管如何,多一個人能幫我解決這窘境也不錯。現在跟他們玩的捉迷藏,我們正處於下風。」
「那其實我還要跟你說聲抱歉,真正的『歧異點』也追過來了。」
在牆邊角落的廣播器裡傳來了一陣男性低沉而迷人的嗓音。
「紅色的、紅色的
溫暖的你
在哪裡呢♪
這個也不是你
我在門旁等你
於是我
今天一如往常的行走在陰暗的小巷中
捉迷藏得畫下句點了
就在這裡結束吧
黑色的、紅色的
獨一無二的你
一定就在某個地方吧♪ 」
來了,我們的目標。
聽到這歌聲,愛德華感到背脊發涼,肌肉也變得緊繃,被追了這麼多年還是有點陰影,
「沒問題吧?出差錯的話我們三個人可是會一起死的喔。」秦心拍了拍他的肩,雖說之前不怎麼對盤,但是現在也算是並肩作戰的同伴,互相鼓勵是應該的,
「沒事的,我也該試著面對多年來的恐懼了,很快地一切就會結束,很快。」愛德華深呼吸讓自己放輕鬆一點,沒錯,很快,移行者可以瞬間轉移平行世界的物體,勝負只在瞬間就可以決定。
「想來上次見到這傢伙已經是童年百貨的時候了,那時小白也在。」雖然時機不太對,但是愛德華試著閒聊以緩和氣氛,
「上次讓大灰狼吃了鱉但還是讓他逃了,這次希望能一切順...」話還沒說秦心發現自己站的地板變成液體,他和灰立刻陷了下去,
「這是!」此時一名銀髮與愛德華年紀相仿的男子出現在他們面前,從容不迫完全不把秦心和灰放在眼裡,他的目標只有一個,
「好久不見了歐尼斯特,捉迷藏也該結束了跟我回去吧。」邀約結尾,但語氣卻不容拒絕,
「還真是鍥而不捨啊亞歷山大,組織是要你殺了我吧?」愛德華試著維持一派輕鬆的態度,
「我不管組織怎麼樣,我只要你。」大灰狼直勾勾地盯著愛德華,
「咳咳...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秦心不忍吐槽,場面不知為何變得有點尷尬,但是陷在地板裡也無法迴避。
<mukashi>
大野狼只想跟小紅帽當朋友
故事曾經有這樣的版本,接近小紅帽是因為好奇,躲躲藏藏是因為不善表達,和小紅帽在絢麗繽紛花怒放的田野裡一起玩耍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有點恍恍惚惚地像是喝了蘋果酒,那段如夢似幻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小紅帽必須離開去探望奶奶,然而大野狼卻吃了奶奶,從此小紅帽和大野狼反目成仇,小紅帽找了獵人幫忙一起殺掉了大野狼,從此大家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kizuna>
「我是不可能在回到吹笛手了,你也很清楚。」
「那不是問題,我已經掌控整個『遊蕩的吹笛手』,皇后跟國王都不在了,只要你回來,我們能夠一起改造組織。」亞歷山大向愛德華伸出了手,
「你還是不懂,吹笛手這種組織的存在本身就是種傲慢。」
「我們穿梭者本來就是更先進的人類,應該由我們來引導平凡人類。」
「並沒有,確實我們可能擁有毀滅世界的力量,但我們依舊無法阻止時間的流動,也挽回已經失去的所愛,再說穿梭者當久了腦袋都有點問題。」
在這段來回嘴砲的期間應該是可以進行攻擊的,不過為了好好和愛德華談話,大灰狼在四周做了很強的防護,連秦心他們目前都動彈不得,但是聽著內容好像也有不少情報跟八卦,所以秦心也滿安分的。
「你還在意那兩百多年前的事?」
「算是吧,除此之外也有點活膩了。」
「你已經不想繼續探索世界了嗎?真不像你。」
「成為穿梭者後還真的不清楚自己是誰了,托你的福,以前的我確實沈迷這份能力所帶給我的新體驗,但是當眾人離去之後就算發現了什麼也沒人可以分享了,我覺得人是沒有羈絆就沒辦法活下去的,人跟人之間的愛才是真實啊。」愛德華露出了哀傷又無奈的表情,
「但是你卻拒絕了我們的羈絆,就這麼討厭我嗎?」
「啊啊,對你的情感實在很複雜,是最不想面對的那種。」
「那我只好用武力把你帶回去了!」
愛德華身邊的空間開始動盪不安,空中很多彩色氣球,腳邊還有湯瑪士小火車在亂竄,這些東西是用來分散注意力用的,灰立刻轉換了地板把秦心和自己從束縛中解放出來,不過很快又被移回去,處於不上不下的狀態,愛德華將那些惱人的障礙物移走,卻發現亞歷山大已經在他的面前,
「其實我...一直都明白你的心意...」愛德華沒來頭的說了這句話,卻讓亞歷山大的行動頓了一下,這個停頓的瞬間,一杯沸騰的珍珠奶茶出現在他的頭頂,
啪薩—!
「啊啊啊啊啊啊!」亞歷山大痛苦地嘶吼著,
「趁現在!」從秦心手上發出的紫色閃電,迅速地如觸手般爬上亞歷山大的身體,束縛並且電擊著他,然而他並沒有立刻倒下,最後仍然看著愛德華,
「我只想...讓那段日子...成為永恆...歐尼...斯特...」亞歷山大用盡全力訴說著自己的願望,
「我知道,但自從那天前就不可能了。」愛德華看著他的老友,直到亞歷山大體力不支失去意識,接著自己也洩了氣差點跌坐在地上,所幸秦心接住了他。
「呼...總算抓到了,謝謝你的協助啦,沒想到你所謂的王牌居然是珍珠奶茶。」秦心鬆了口氣,也順便吐槽珍奶拯救世界這種事,
「這傢伙從以前開始就討厭有加奇怪顆粒的食物,像是葡萄乾布丁或是珍珠奶茶,他都會下意識地迴避,所以才會沒察覺到那杯珍奶的存在,不過知道這點的人大概只剩我了。」
「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秦心覺得聽都聽到了乾脆問個清楚免得心塞,
「欸?你真的想知道嗎?知道了可能沒辦法再回到原本的生活喔。」愛德華瞇起雙眼故弄玄虛地奸笑著,
「你這台詞是抄來的吧?」秦心翻了白眼,
「好吧!告訴你也無妨。」愛德華淺淺一笑,便開始說起他們間的故事。
「那時我還年輕,告別鄉里進入自己夢寐以求的大學總是件令人興奮的事,然後我遇見了亞歷山大-改變我人生的那個人,實在很奇妙,我們倆第一次見面卻好像已經非常熟識了一樣,我們什麼都聊,主要是有關物理的研究,雖然偶爾意見相左,但反而能讓彼此學習成長...」雖然從剛剛的對話中就可以聽出來他們倆有交情,但秦心沒想到感情居然這麼好還是雙箭頭!
「後來他告訴了我悖能粒子的存在,並讓我成為穿梭者,所以我的能力才會跟他一樣,剛得到那能力的時候我整個人像是開了天眼,研究也得以進展順利,他把我拉進吹笛手這個組織,我才知道原來我們的老師也是吹笛手的其中一員,那陣子我們常常聚在一起做實驗也好、分享新發現也好,在這漫漫人生中能遇到這樣的摯友跟良師陪自己度過是件非常幸運的事,我想他也是這樣想的吧,直到那天...」根據童話原著,秦心大概猜的到決裂的原因是什麼了,
「老師他...因為不認同吹笛手的理念背叛了組織,亞歷山大被命令...殺了老師,還是在...我的面前,那時的我太弱了沒辦法保護老師,更沒辦法與組織為敵,我也沒能說服亞歷山大,所以我一直都很討厭那天的自己、討厭背叛了我跟老師的亞歷山大,更怨恨吹笛手,不過說實話幾百年過去了,仇恨被沖淡大多只剩下日漸加深的惆悵感,不想去面對那過去讓我至今都不斷在逃避,現在就算亞歷山大被抓了,我自己的心結大概還是沒解,但接下來就是我的問題了。」愛德華仰起頭,
「祝福你。」秦心自認不是什麼專業的心理諮商師,也只能給予祝福,說實話除了喜歡惡作劇以外,愛德華這個人並不討厭,能交個朋友也是不錯。
「謝謝。」
「那我跟灰就先把大灰...亞歷山大送回總部了。」
「再見了。」
<jojo>
「是說小白之後到底是...?」愛德華忍不住又提問,
「她阿......」秦心撇過頭實在不太想談這件事,
「我回來囉!」黑長直的少女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像是剛度假回來,
「喔!小紅帽也在呀,聽說你們已經抓到大灰狼了恭喜阿!」
「謝謝...」愛德華原本以為小白遭遇了不測,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先別管這個了,審問官大人你看看我買了什麼!是完全仿真可爆炸的穿心攻擊耶!」小白從袋子裡拿出了約30cm高的小型坦克,上面有眼睛發著紅光的骷髏用低沉的嗓音說著「看過來這邊!」,履帶還不斷喀拉喀拉響,
「不要拿這種東西出來啊!」秦心深怕辦公室會被炸毀,修補費還得從薪水扣啊!
「喔喔!那是JOJO FES的限量商品嗎?」愛德華的眼裡冒出了金光,
「是啊!小紅帽也有看JOJO嗎?」小白抱著穿心攻擊,能找到同好讓她非常興奮,
「那是陪伴漫長人生的好作品。」愛德華好像感動地快哭了,
「之前被亞歷山大那傢伙追殺都不能好好看展,我現在就去衝一波!」
「快點去!別忘了環球影城的電影跟熊本的脫出遊戲喔!」
兩個人激動地牽起雙手一直揮,秦心看到這畫面只覺得胃痛,小白沒有出動的原因是為了去日本參加JOJO FES,由灰來代理她的職位,之前在童年百貨的任務裡小白曾經受重傷,秦心對她有些愧疚才准她這次放假,只不過請假理由太蠢了一直不敢跟別人解釋,才會害愛德華誤會。
「決定了!這次我們一起去吧!我可以當導遊喔!」
「太感謝了!我們還可以看平行世界的JOJO FES喔!」兩人擊了掌後便各自整理行李去,留下秦心和灰兩人,辦公室又恢復了寧靜,
「灰,你還是繼續跟我搭檔吧!」灰看著秦心欲哭無淚的眼神,非常配合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