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群魔亂舞的年代,一戶清淨人家,有名閨秀俠女,她名叫馬兩端。
此刻,她尚未涉足江湖,還是一位不問世事的小姐,但假以時日,她便同安樂椅偵探那樣,一旦探問便會越陷越深,不得不沾染上人世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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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自有些家傳絕學,在這聖人遁世的時日,偷得一隅寧靜,養活院落上下,包含僮僕奴婢等,三百餘口人。
可是厄運似乎也臨到馬家頭上,前些日子傳來老爺在外地行舟經商時候,不幸遇難的消息。一家大小頓時沒了依靠,指揮下人營生等事,大少爺自小夭折,是故暫時都由二少爺主掌。
二少爺乃是三房所生的孩子,但是大房寵愛其甚佳,又膝下無子。是故邊過繼到了大房那。
馬兩端是三房的女兒,本不受老夫人青睞。但在昨日,老夫人聽聞噩耗,已在佛堂嚥氣。
這一家的守靈願,便落到了馬兩端的肩膀上。
天尚昏沈,她便已被奴婢喚醒。在攙扶下從床褥起身。
「小瑗兒,將我那咬簪拿來。」
「是的,小姐。」
閨家少女,哪地沒有一座清清白白的明鏡臺。
瑗兒將燭火擦亮,小心剪去殘絲,照地這雕梁畫棟中金絲線頭熠熠生輝。
只見這馬兩端正坐在牙鳳凳兒上,弱髮垂鬢掛在耳朵兩側,青絲如瀑自兩肩飛濺落地,情不自禁地爛漫在青石地上。
若是老夫人看見此一情事,定是要拄著龍頭杖大罵:『成何體統!』
老夫人的教訓仍言猶在耳,兩端便是敦促丫鬟手腳俐落些,快點把梳妝活給作完。
但見瑗兒翻找了三五格櫃,只答:「小姐,遍尋您愛的那青鳳繾金咬簪不著。今日改配藍鵝銀絲如何?」
「怎麼會?也罷,配飾次要,今日我第一天行守靈願,若是誤了時辰,給妖魔逮著空隙可不好。」
瑗兒答應後,便給兩端打理起頭髮。
說到這守靈願,那倒不是馬家的絕學,而是一位高僧授法。
這法門乃是在院內設一清水觀音的佛堂。並於卯正到午未之交,由一女子常駐堂內,行清掃念佛等事。又於寅酉兩時,看望牆瓦上散落的青魚童子,有無短缺。如此日日吸納陽氣於宅內,夜夜交託童子們看守,當可庇蔭院落不受妖魔侵擾。
「這明鏡臺,照著人好看,照著妖現形。瑗兒,你說童子們,看我這身著裝,會不會覺得可愛?」
「小姐穿什麼都好看。」
「這可不行,可不只能是好看,我那過去的阿爹有云:『女有兩端,外成端莊秀麗,內存端正嫻雅。』」
兩端怪聲怪調地,學她那過去的阿爹。讓瑗兒不著發笑。
瑗兒知道小姐自幼與老爺不親,此番遽變倒也是無甚感想,才能這般風輕雲淡。眼下家裡都沒了大人,小姐說不定還樂呵。
「噗嗤。小姐可惦記著老爺。」
「哎呀,你這可是笑我,看我還不跟我哥哥說你的不是。」
「小姐,若二少爺罰我去那柴房,可就沒人願意梳理這長髮了,打理起來可費時了。」
「就知道貧嘴。」
「小姐,我瞅你這心思地,莫不是想著二少爺了。」
「說說說,手上可不許怠慢。我與二哥哥就是兄妹之情,哪有什麼非分之想。真是的心都被你說亂了。要是等會鎮不住那班青魚童子,祂們若是怠忽職守,妖魔鑽進來了,還不第一個進來把妳那嫩唇咬掉。」
兩端一個手勢,在瑗兒的嘴唇上揪了一把。
「待會拜會完青魚童子們,你莫不趁早市,給我帶點什麼,讓我贈我二哥哥替他解憂?」
「就知道小姐還是惦記二少爺。那還請小姐寫字條,讓我去城中錢莊酒坊請款。」
瑗兒正待張羅筆墨木條,兩端粉掌輕觸嫩腕。
「不必了,拿著我那玉佩去吧。上頭有刻字,掌櫃認得。妳給妳這饞嘴買些好吃的吧。」
閨房內是笑鬧依舊,院牆外天已濛亮。馬家院落在一清淨山㘭,同縣城架馬尚得兩刻,彎過一座竹林與小樹林,才能在小溪後的土坡上望見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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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集的人早已在城門外等候,就等報時鼓一響,放野地裡的百姓入城。
一對修道人也倚著頭懶驢,在此等候城門打開。
「上人,那妖物在江舟上犯了案。我們沿江而上,都走省縣要道,但還是不見那妖孽。會不會那物已在鄉村野店中落腳,與我們錯過。」
驢旁的男子向驢上的同道詢問。那驢上的人,只是瞇著眼,半睡半醒地養神,過了半晌才答道:
「清深,莫不可躁狂。『道在低下處』。追得了大妖,請得了小鬼住心中,也是白費。」
「上人教訓的是。可是學生我想不明白,那物為何會偏往人多處走呢?」
若仔細看兩人裝扮。上人鬚髮分明,身後背劍腰側掛壺。清深雖有道名還是作一儒生打扮,這是由於上人還在打算是否收他入門。
「『心猿不定,意馬四馳。』孔老夫子,不也說過:『叩其兩端,斯害也矣。』你就是鑽牛角尖,才會落到被你長官攆出府衙的待遇不是嗎?」
雖然語句犀利,但是上人他說來閒散,語氣不急不緩、不濁不清,就是平常話語。
這使得清深一時語塞,便聽到那開門鼓吶吹響。無論有何心思,都淹沒在人聲鼎沸中。
鄉民村夫挑柴擔菜,魚貫入城。兩道人牽驢入列,也算是怡然自得。
──叩其兩端,斯害也矣。清深心底暗忖、口中暗唸,上人每每引經據典發聖人之言,然卻無振聾發聵之效。莫非是自己心底不乾淨遮了眼,才不見大道?亦或是真如上人所言,自己心底本就有鬼?
本無一物者,也能因杯弓蛇影平地起樓;人所見者非能見者,而是願見。清深憶起赴京趕考的時光,振筆疾書時誰人不自認快馬狀元,放榜又是幾家歡樂與仇?
自隨上人修道以來,清深便時常如此反覆思量。欲習乃收妖除魔之事,妖魔者,邪道之徒也,而自己卻意馬心猿,多疑好猜,怕不是哪日也會走上歪路。
隨著上人一來是也無處好去、二來是想斬妖除魔,為世間盡一份心力、三者,清深也望上人能警惕自己,甚至在步入歧路時發守望之功。
思量中,兩人一驢已行過城門,來到鬧市。
正是早市,殺豬買菜,一片喧嘩也是正常。但聞鼓聲隆隆,頗有震天之勢,清深眉頭一皺,他知那正是有人擊鼓申冤。然而辰時方至,何事十萬火急,乃至於斯?
上人橫眉,眼神如電,背後長劍鳴於鞘內,隱隱震動。
「有妖氣。」上人說。
驢也頗通靈性,選在此時昂首嘶鳴一聲。
「衙門?」清深問。
「正是。」上人闊步,清深牽驢緊跟其後。
步出數步已見衙門,一藍衫秀才面色臘白,喜怒不形,掄起棒槌震天地敲擊著申冤鼓。
其手臂乾枯,猶如乾柴,然鼓聲震天,勁力竟是不小。
此時衙門尚未開堂,但秀才擊鼓隆隆,已吸引不少人注目。
「尚未開堂,誰人喧嘩?」但聞一聲怒喝,門板大開,捕快模樣人物走出,八尺身材,面容粗曠,鬍鬚拉扎,一副北方男兒頭面。
「若無冤枉,何須喧嘩?」秀才一個打恭作儀,說:「是小的有天大隱情要與官府相報。」
一個抬頭,尖細的聲音刺入眾人耳中:「十數年前,城外馬家二少勾劫匪人,謀害長子未果。如今又買兇殺父,其心可誅,天地不容!」
「我正乃馬家長子,馬德壁,十數年前遇害瀕死,不敢回鄉,流落在外。如今聽聞父親遭害,情境與我所遇如出一轍,想必是胞弟狼心狗肺,痛下殺手,顧不得自身安危,回來告官!」
一席話朗朗說來毫不含糊,自有一股天地正氣。
捕快愣在當地,只得說:「若你所言不假,真乃天下大事。馬公子請稍帶片刻,我這就去請大人提前開堂。」
捕快回府,不一會功夫,開堂之聲大作,兩名差人拉門迎秀才入府,閒人也隨之而入,兩道亦進。
公堂之上,秀才咕隆跪下,俯首將悲慘際遇娓娓道來,巡撫睡眼惺忪,高坐堂上,只懂連連點頭。
巡撫衣衫不整,渾身癡肥,眼神呆滯,不時擦去額頭大汗。秀才語畢,巡撫便連連說道:「真是萬萬沒想到,真是萬萬沒想到。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上人嘆道:「庸才!」語畢,便大步向前,朗聲說道:「巡撫且聽貧道一言,此人乃一妖物,妖物讒言斷不可信!」一個抱拳,上人眼底放出森然精光,向公子掃去。
「妖物?」巡撫楞呆。
秀才說:「大人莫聽小人讒言!妖物善化人形,興風作浪,還請大人明辨是非!」
上人說:「閣下所言甚是,妖物善化人形,興風作浪,這不正是閣下所為?」
兩人針鋒相對,鄉人一陣鼓譟。
巡撫連拍三下驚堂木才止住騷亂,只見巡撫說:「公子、道長,兩位所言各有其理,不如如此。道長看似得道高人,不如就由您來出手證明公子實乃妖物,倘若不成,我便將你趕出公堂之上,如何?」
上人笑道:「易如反掌!」便抽出背後長劍,喊道:「拿桌來!還要板凳四張!」
秀才見上人抽劍,冷眉一豎,從袖中抽出短扇一把。
清深見上人動作,從驢背上取下陳舊紅漆木盒一只,也仗劍而出,立於上人身後。
差人手忙腳亂,將堂下方桌抬來,連帶四張板凳。
上人對粗曠捕快行了個禮:「勞駕大哥搭把手了。請坐。」
清深恭敬將木盒打開,百餘張竹牌整齊排列。一扣,一翻,牌便方整列於桌上。
上人說:「古人有云,見牌知心;又云,妖孽精怪,常胡么九。上桌!讓我見識你的廬山真面目。」
秀才冷笑說:「我亦有聞,佛道修心,修其正氣,化為三元,分於四方。倘若你真是得道高人,想必白板發中不離手、東南西北不分家。」
粗曠捕快請示巡撫後,掏出腰間鐵尺作為牌尺,也坐上桌。
抓位擲骰,東南西北,清深、上人、捕快、秀才。
洗牌抓牌,丟骰三顆,開門補花,捉妖方城之戰就此展開。
果真如秀才所云,不出三巡,上人便從捕快手上碰得紅中,手中暗刻清發,白板亦有兩張握於清深掌上。
九巡時,秀才沉吟半刻,丟出西風,上人胡牌,鄉民訝然。
果真如秀才所說,上人一身正氣,常有三元,連靠中發白五連莊才被清深炸莊。場風到西,上人胡牌大半,清深其次,捕快偶得一二。
然而,上人神色亦發凝重,秀才額不見汗,神色自若。
此巡只見上人摸牌,神色凝重,放入手中,換打青發。
這是上人第一次從掌中打出多餘的三元牌。
秀才笑道:「亞聖有云,吾善養浩然正氣,道長怎麼突然就洩氣了?」
清深怒道:「邪魔外道,莫貧嘴滑舌!」說著,便切出摸到的東風。
上人急道:「清深,三思!」
秀才一聲冷笑,推倒手牌。只見紅黑相間,宛如烈火焚城,萬字東風連成一片,一一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九萬東東東。
「胡了,血染東方一片紅!」秀才笑道。
笑聲方歇,馬德壁喜極而狂,雙腳一顛,自方桌摔至地上,一團妖異古怪的烏黑瘴氣竟自七竅湧現。上人似早已料見此著,道眉凜然,沉聲一喝將浩然正氣聚於丹田,牌尺一翻,掀起成堆竹牌灑向馬德壁。
「竹牌嶺上見花開,紅鐘白花降妖來。今日你便是敗在一個『貪』字,以妖孽之身,方才碰走有童子加持的東風,胡了純陽伏魔牌,莫非還抱存全身而退的妄念?捨身斷念伏誅來!」
但見馬德壁一臉青筋暴露面目猙獰,似受千刀萬剮,驚得圍觀眾人連退數步,上人劍指一捻,公堂內的刀劍竟受異力指引,鏗然奪鞘而出,行八卦陣式,制服住走火入魔的馬德壁,附在他身上的妖影即刻消弭無形。
「妖孽已除,貧道這就將公子帶回馬府靜養。」
「這該......」
「大人貴為巡撫,雙目卻為狐鬼蒙蔽,這事要傳了出去,貧道縱想擔保,恐怕也是跳進黃河亦難以洗清。」
「我知道,我知道了,馬家公子便由你們伺候,人間的冤屈我審,捉妖伏魔子不語,便由你兩師徒一手包辦。」
「謝大人。」
道長倉促謝過,將馬德壁捆上毛驢,趕向馬家宅邸。
「上人,學生有一問相求,方才您所捉的,真與我們所尋找,殺害馬德發的大妖有所關聯?」
「方才公子所言,雖是妖魔假其之口欺眾,然而其中亦有幾分真實。解鈴還須繫鈴人,馬德發之死疑雲重重,今日一觀,馬家宅邸上空烏雲密佈,兇煞戾氣甚重。馬老夫人樂善好施,廣受三教中人敬重,本想順路拜訪,沒想到卻也無端暴死,老夫人之死若非偶然,吾等修佛求道之人豈能旁觀?你我沿江尋來,見到馬家公子顛狂之態,此妖物牌技甚高,若非利用純陽牌型,縱使以為師的道行,亦難全身而退,清深啊清深,惜羽歸隱去,玩命隨師來。」
「學生已決心隨老師同進退,但國家如今正值存亡之秋,若不能收妖伏魔,又何來天下太平之日?」
——好小子。
道士暗自在內心讚許,卻也無奈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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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外頭有對道士,自稱是老爺的故知,想替老夫人上香!」
「小瑗兒,送客。」
馬兩端專注於洒掃念佛,聽聞有外人突然拜訪,毫不遲疑便下了逐客令。孰知不請自來的道士竟推開門,將一名來路不明的男子扔進佛堂。
「來者是客,妳送不得。」
「咱家老太太昨夜方嚥氣,你們若要阻我行守靈願,休怪刀劍無情。」
馬兩端劍指一捻,佛堂內的刀劍法器竟受異力指引,鏗然奪鞘而出,刺向兩名道士,清深當下立刻便認出刀劍套路,連退三步避開奪命的劍鋒。
「刀劍高懸,佛也發火。這守靈願的格局,是否為南禪高僧一筆押鴉所指點?」
道行深厚的高人以兩指攔下砍刀,輕輕一扭便夾斷厚重的刀刃。
「一筆押鴉為家父多年摯友,道長從何得知?」
見到道士深厚的內力與一眼看出格局的淵博見識,馬兩端即刻收斂態度,詢問來人。
「貧道師徒兩人,正是為追查馬德發命案而來。馬德發江上遇襲,葬身魚蝦之口,使人不勝唏噓,我與德發雖非刎頸交,亦有過一面之緣,望能得到馬家協助,一同捉拿河妖。容貧道冒昧一問,當今的馬家由誰主掌事故?」
「是我哥哥,馬家二少馬步溪。」
「可否安排一會?」
「哥哥他上外地批貨,沒個三天五天不會回來。」
「如此一來,此事便死無對證。此人天未明便在六扇門外擂鼓申冤,自稱是馬家夭折的大少爺——馬德壁。」
道長搖醒被綑著的藍衫秀才,滿臉毫無血色的馬德壁這才忽悠悠轉醒過來,見到馬兩端的面孔,突然驚慌地大叫起來。
「鬼!是鬼!」
「何等無禮,馬德壁哥哥早已入土多年,啟容有人打著馬家名號招搖撞騙!」
馬兩端劍指一捻,佛堂內的法器竟受異力指引,鏗然奪鞘而出,在旁不發一語的清深已逐漸對招路感到熟悉,便伸出手接住刀劍柄,安回佛祖手中。
「道長救命,我昨夜親眼見那女妖出沒在城外荒墳,以孤兒血肉為食!」
「血口噴人!咱自從老太太嚥氣便日夜守在此處,替她行守靈願,你不只冒充哥哥,還想玷污我馬家一世清譽,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俠且慢。與其浪費口舌,刀劍爭鋒,不如拿貧道這副以清聖之氣凝於北海雪竹製成的道牌明辨善惡。」
道長手一揚,氣一撥,背後竹牌竟旋空飛起,排成四方伏魔陣。
「不過是區區竹牌,爭得了輸贏,但辨得了是非嗎?」
在那群魔亂舞的年代,一戶清淨人家,有名閨秀俠女,她名叫馬兩端。
此刻,她尚未涉足江湖,還是一位不問世事的小姐,但假以時日,她便同安樂椅雀聖那樣,一旦聽牌便會越陷越深,不得不沾染上人世紅塵。
道長說道:「王公將相,也僅是虛名;竹牌漆字,自然能辨是非。」語畢,袖口滾出三顆骰子,一個坐揖,「女俠請賜教。」
馬兩端思量來者看來沒有惡意,還頗有禮數,打牌看似也是箭在弦上,且比守靈作法有意思許多,只得板起臉孔說:「既然道長如此多疑,為馬家聲名,陪兩位過兩招也未嘗不可。」「瑗兒,取四張板凳,再取客房的方桌來。」語畢,馬兩端又問:「瑗兒可不曾打牌,兩位道長加我也才三人,第四人可怎生好辦?」
「此處不就有一人?」道長指向藍衫秀才,「此人好手好腳,懂牌技,由他來是再好不過。」
「與此等招搖撞騙之徒?只怕你們三人早已串通好,要捉弄小女子也難講。」
此時清深忽然開口說道:「馬小姐,即使信不過師傅的名聲,也望看在師傅與令尊的交情分上,信我們這一回。」說著,清深將腰間長劍解下,雙手交與馬兩端,「請小姐將這口長劍儘管收起,倘若我等有所冒犯,盡可以這口劍為信物將我等師徒劣行昭告天下。」
馬兩端心中疑雲不散,但眼前年輕儒生語調誠懇,眼神正直,便讓瑗兒將劍收下,又吩咐瑗兒拿茶水點心過來,揭櫫方城之戰。
抓位擲骰,兩端坐東,藍衫秀才坐南,道長持西,清深持北。
馬兩端心中其實尚存困惑,不曉得麻將要如何分清黑白是非。便抱持著觀望的心情,前六巡打光零散的中張牌,手上扣著他人河中現物與字牌,抱殘守缺,只求無過。
然藍衫秀才卻現出癡態傻笑,打了二萬又用一三吃進,又切出掌中四萬,打牌完全不講常理,只求吃碰有緣。第一局在如此強求硬碰之下局勢大亂,沒人能聽。
秀才坐莊又是一番風味,吃碰隨緣,槓牌自在,摸了不少花牌,險些讓他摸出八仙過海,幸好道長摸出第八張花牌化解危機。
輪到道長,道長牌風穩健,確定手役再步步推進。手持三元牌與字牌的清深知曉師傅與自己手握八九成字牌,只要自己願意打出,師傅要八連莊也未嘗不可能。但道長真沒有任何指示,只讓清深正常摸切,因此也只有空聽幾回合便下莊。
清深見師父如此混水摸魚心中也是疑惑,便保持著餵牌給秀才,嚴守陣地的作法,不意外一局即流。
南風場馬兩端坐莊開局,牌局氣氛低迷,是前所未見之景,馬兩端乾脆把心一橫,追求牌效,連連吃碰,狙擊秀才手牌,果真讓她做成全求人單騎之景。然而也功敗垂成。
風吹至西,依然沒有人胡牌,可真千古未見之局。瑗兒清茶煮了又煮,又囑咐廚房送來素麵小菜,又為四人點起長燭。馬兩端心底發毛,搞不清楚三人葫蘆裡賣什麼藥,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讓瑗兒送來外衣。
清深亦如墜五里霧中,但師父不求胡牌也不讓人胡牌,自己也只能在心中暗自揣測。但風吹一輪,清深也有些按耐不住。見馬兩端做莊,已吃一二三萬碰一萬,看自己手牌能往筒子清一色發展,竟切出九萬,馬兩端一個叫槓摸牌,摸切東風,遺憾聽牌做收。
鏖戰難分高下,不知不覺牌局已入深夜。
「四方伏魔陣是專為收妖擒魔而煉製的牌局,任妳道行再怎麼高深,胡不了牌便是插翅難逃。」
馬兩端臉色已漸顯疲態,她便同安樂椅偵探那樣,一旦入局便會越陷越深,不得不沾染上人世紅塵。
「道長,咱有非贏不可的理由。生是馬家人,死了也要做馬面,正如我父親生前諄諄教誨,此心為鏡身是台,如今家中長輩駕返瑤池仙山,身為晚輩說什麼都得保住一絲清譽。」
「多說無益,牌上見真章!」
正當眾人洗牌開啟新一局時,外頭突然傳來淒厲的尖嘯。道長掐指一算大嘆不妙,二話不說拔劍往外探。只見靈堂陰風大作,本該守夜的瑗兒竟披頭散髮似夜叉餓鬼之貌,大口啃咬著祭拜馬老夫人用的三牲素果。
「不能讓你找到壺……」
神識盡喪的瑗兒踏著迷離的步伐,拖出老夫人長眠的漆棺,雙手一推,竟壓裂木頭棺蓋,將穿著壽衣的老婦屍體拖了出來。不待兩端制止,朱紅小口已經大啖起馬老夫人的屍首,肩頭被咬掉一塊腐肉的老婦屍體竟抽搐起來,翻起兩只滿是血絲的白眼,一跳一跳地襲向不知所措的兩端,幸虧清深即時拿出黑驢蹄子相救,蹄子泡過符水狗血,輕輕一揮便驚得馬老夫人連連後退。
「怎會這樣,瓦上的青魚童子一只也沒少,代表——」
「代表這青魚童子可能是西貝貨。」
「咱倒寧可相信是宅邸裡起了異變。小道不用驚懼,劍在咱手,高枕無憂。咱是名閨秀俠女,此刻初入江湖,還是一位不問世事的小姐,但假以時日,咱便同安樂椅偵探那樣,一旦探問便會越陷越深,不得不沾染上人世紅塵。」
「兩端小姐,什麼是安樂椅偵探?」
「我也不知道,嘴巴很自然就脫口而出……嗯?你說話為什麼變白話了?」
「肯定是妖孽作怪,兩端小姐,我相信您此刻內心煎熬,無法對老夫人兵刃相向,但素聞馬老夫人生前廣結善緣,切勿讓這妖孽毀壞她這世苦修得來的道行。」
清深揮舞蹄子與馬老夫人纏鬥,試圖塞進老婦的嘴中,卻一時不慎疏於戒備,使得馬兩端被入魔的瑗兒推倒在地。
「瑗兒,不可再步步進逼,咱與妳雖非親生姐妹,但主僕多年,這叫我怎麼揮得了劍......」
「小……姐……我不能……我不能!」
短暫恢復神智的瑗兒兩眼一冷,奪去兩端手中道劍,一出鞘,便是天人兩隔!
「瑗兒,不可啊!」
宛如切身刺骨之痛,清深頓時心神不寧,驢蹄竟被馬老夫人揮落,眼見酆都開門,黃泉招手,兩口形似鳥翅,卻薄如蟬翼的利刃破空飛來,一左一右削去老婦的手腕。只見道長雙腳凌空,踏在清深不曾見過的俊俏木鳶,竟是道門不傳秘寶——道機佰伍貳。
「天罡化正氣,道彈滅邪心。」
只見木鳶腹部大開,竟藏著一把洋人愛用的迦特靈伏魔杵,道長志在驅魔,運使浩然正氣化出漫天金雨,馬老夫人首當其衝,剎時血肉爆發四散。道長揮手收起法寶,眼如傲雪欺霜,落在滿目瘡痍的院中,風,停了。
「瑗兒,瑗兒,妳快醒來,是咱,未來將成為安樂椅偵探的兩端啊!」
聲聲呼喚,喚的是天人永隔,昔日光景歷歷在目。秋風無情,吹落葉飄滿地;流水無心,像東去的漣漪,請別再哭泣,那傷心的歌曲。當楓葉再紅,我會回來看你。
「上人,你,究竟是誰?」
面對救命恩人,兩端卻絲毫無法表達謝意,她抱著瑗兒漸失溫度的屍首,喉頭哽咽,千言萬語無從訴說,落花已冷。
「事到如今,即使我說自己只是普通的道者,也無法取信於妳,以及我的徒兒。」
道長摘去頭上的假辮子與八字鬍,露出一頭璀璨的金髮。
「師父竟是洋人?」
「我是來自海軍特別行動部隊KSWS的梨克.愛拾特梨上尉。人稱『永不將你放棄』的梨克。」
「可欸死打不留欸死?」
「Kou Shi Wu Suang,國士無雙。我們是世界第一支由專業麻將軍人組成的收妖部隊。」
「您身為洋人,為何投入道門?」
「數十年前,我國參與一艘沉船的打撈行動,在船中發現邪祟之物『薔玉之壺』,卻不慎落入中國黑幫紅龍會之手,此壺怪異非常,內中的妖邪會吸收心魔,將人變成吸食血肉的屍妖『宗比』,紅龍會計畫將此壺用於轉化全中國人,成為刀槍不入的死屍軍團,揮軍四宇,身為世界強權的我國,豈能坐視比資本主義更加強勁的武器遭到惡用。」
「這便是師父之所以打得一手好牌,卻始終不肯傳授的原因嗎?」
「清深吾徒,若為師貿然將鬥牌技術傳予他人,便有走漏的風險。所以為師始終等待著,等待紅龍會露出馬腳的一天。」
「若真如您所言。為何紅龍會所奪之物,會與我馬家異變有所關聯?」
「馬家老夫人,在嫁入馬家之前並不姓馬,而是劉。」梨克道長深深吐氣。「奪走薔玉之壺的那名男人,正是老夫人的親生兄長。馬家並非遭逢妖孽纏身,而是——」
馬家只有妖孽。
「那馬家少爺──失禮,那藍衫秀才又該如何解釋。」
清深不解,若道長所說無誤那男子身份究竟為何,此等牌技絕非『宗比』一物能所駕馭,但起死回生又是鐵錚錚的事實。
對於徒兒的疑問,梨克道長答道:「馬夫人與其兄長各有天性,傳聞不忍見蒼生於水火之中,馬夫人曾試圖盜取薔玉之壺,卻在行竊之際走漏風聲,情急之中砸碎了薔玉之壺,並帶著共四片碎片嫁入馬家,想必一是為了隱性埋名遁入林中、二是藉由馬家絕學保護玉壺。」
「KSWS、宗比、紅龍會‧‧‧‧‧‧姑且一信上人所言,然而小女子資質駑鈍,這與那騙徒抑或馬家接連遭遇的不測又有怎樣的關係。」
「接下來的話就是我個人的臆測了,」道士收拾起了四散的行當,反正周遭的人也知曉了他的底細,他也轉回了正常人說話的方式。
「雖然說身份是假的,與馬德發的交情是真的,有聞當家馬德法有一套絕學,是能將物品刻入魂魄之中技藝,有點像是佛地魔那一套啦。」
「師傅的意思是馬夫婦將壺的碎片埋入體內來掩人耳目嗎?」
「是也。而如今馬德發與馬夫人都已經與世長辭,詳細的狀況也難以得證,但想必二人的死都與薔玉之壺以及紅龍會脫離不了關係。」
月黑風高夜,原先意氣風發的女俠眼神不見往日光彩,更像灘死水混沌不清,便同安樂椅偵探那樣,一旦入局便會越陷越深,不得不沾染上人世紅塵。
「剩下的碎片應該有一份是在馬德壁身上,然而他並非死於紅龍會的毒手身上的碎片也應還未被盜走,我想正是碎片逐漸湊齊,壺的力量也影響到了入土的德壁身上,讓他得以還魂。」
「那麼最後一塊是在馬小姐身上嗎?」對於清深的疑問,少女搖了搖頭答:「雖然我與二哥哥馬步溪都是馬家三房的孩子,但夫人獨愛二哥甚至過繼到了旗下,若真有此事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更高一些──」話音未落,馬兩端頓時想起二哥現今出外行商,會不會與父親同樣遭遇不測。
道士也一眼看破二端的憂慮,向前輕拍了如今扛下了馬家重擔少女的肩膀。
「你知道你哥哥在哪裡嗎?」
此刻,她將涉足江湖。
❁
綁在椅子上的藍衫秀才並未知曉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僅聽遠方傳來一聲尖嘯,牌桌另三人紛紛抄起了傢伙陸續離去,走前還不忘安上繩索,這可讓他醒也不是睡也不是,自己的嫌疑沒刷清、也沒讓那怪奇道士認清那小妮子的真身,心理就是有股說不上來的疙瘩。
但那晚所見真的是這馬兩端?自己也沒個底子。
但當晚看見女妖為真,食屍同樣為真。
思緒至此,遠方傳來洋槍的聲響,劈哩啪啦的震破天際,嚇得秀才膽顫心驚,沒過多久便見一名陌生臉孔的洋人穿著熟悉的道服,身後是滿是倦態的清深和全身是血的妮子。
「怎麼了?這是又來者何人?」
想起馬家公子還未看過自己真身,梨克拿出了小鬍子架在人中。
「失禮了,叫我梨克就行了馬公子。」
「我可還不承認他便是德發哥。」少女有氣無力的說著,一旁的清深搭著手幫忙清除兩端身上的血漬,一邊苦笑著:「事發突然,實在難以用三言兩語解釋。」
男子將方才的戰鬥、薔玉之壺以及後續的猜測都順理了一遍,把秀才聽得一愣一愣。
「如今馬家地也不在安全,原先想將你擱在這,但師父有意要你與我們同行。」
此話一出,被反綁在椅子上的秀才臉上滿是無奈,顯然這話題也由不得他拒絕:
「唉,同意啦,哪次不同意。」
次日大早,馬兩端一邊吩咐了下人的著落,一邊打理了瑗兒的後事,任誰都能看出來她來她現在心神不定,只有在整理瑗兒的衣物時才再次流下斗大的淚珠。
紅龍會,一切的災禍都來自罪惡的紅龍會。
女孩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整理情緒,告訴自己馬家的血仇要由自己來完成。
「時間不早了,要啟程了。」傍晚梨克換回了身道服再訪馬邸,在外等待的是清深和被綁在老驢上的秀才,等一切都安置妥後四人一驢才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這麼趕路又是一天一夜,長年在外漂泊的道士和清深是早就習慣了、號稱在外地流浪數十年的秀才更是如此,初出茅廬的兩端倒是全身都不對勁了,這樣算下來或許連一個時辰都沒休息著。
「爭龍湖,傳說是南北西東四川蛟龍為爭奪領地所砸出的大窟窿,實在話也就百川匯集之處,雖位於山峽之地但仍滿是旅商船家,馬小姐妳確定馬步溪就是來到此處?」
女孩無力的在驢背上點了點頭。今天是起霧的日子,雖說放眼望去不難看出來來往往的船隻,但要仔細看清船上人的身影還是不大可能。
「看來來對地方了。」
道士戴上了一個被他稱之為透視儀的機關後喃喃的說著:「有術式的痕跡,天地之間陽氣過剩,看來有高人在此長年用這樣的方式聚集人群。」
「師傅你說的是紅龍會嗎?但這樣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是不是紅龍會不好說,但所謂藏木於林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伴隨著眾人的討論,終究決定前進爭龍湖,尋找馬步溪的下落,也當一窺術式真相。
「這回就讓你在岸邊稍後啦,夥計。」
老驢發出了嘶嘶聲回應了梨克的話後安份地留在了岸上,而四人則找了個大點的船家登上了船,眼見終於有地方可以休息兩端直接倒頭就睡,不省人事。
「各位大爺要到何處?」
梨克繼續用著各異機關探勘爭龍湖,秀才則是久違的重獲自由伸展著四肢。
「我們要找個人,叫馬步溪──」
「喔,馬公子阿,這我知道,他出手可大方的哩。」年邁的船夫緩緩地說著,駛著船往湖的中心去。
「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這倒是不知道,但聽聞這幾天他都在這附近,我幫你們瞧瞧。」
船槳拍打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湖面被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不太對勁。」
日頭一落,梨克連忙大喊要船夫停下,除了昏睡的馬兩端外船上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怎麼了?」
「陰陽二氣在日落之際翻轉,是陷阱!妖孽要來──」
不等梨克將話說完,水面上的漣漪越是凶狠,隨之原先平靜的湖面掀起大浪,數十隻腐屍──宗比從水中一湧而出,將原先就不怎麼牢靠的木船衝的四分五裂。
「KSWS的梨克.愛拾特梨上尉。人稱『永不將你放棄』的梨克──嗎?」
湖面中一名騎乘屍馬的男子出現在水面上,看像慌亂的三人以及連忙裝備上救生裝置的梨克。
「馬步溪,我就知道是你!馬家的叛徒!」
聽到這樣的說法,馬步溪露出邪佞的笑容直搖頭言:「馬家?笑話!我血中可是確確實實得流淌著劉家的血液,可別只因冠個夫姓就只將我看做馬家後裔,你這是父權!你這就是歧視!」
「該死,又是他媽的PC。」
「如今KSWS的老人湊不齊一桌,又想拿我如何──」
「可不是只有麻將喔。」道者爬上了船隻的殘骸,全身滿是落魄,眼神卻充滿了正氣。
「我等KSWS是沒有死角的,任何時候都會做出萬全的準備。」
──就算只有我一個,料理你也是綽綽有餘。
語畢,梨克從腰際的防水背包中拿出了厚厚一疊的紙牌,領悟到梨克有何打算後馬步溪僅淺淺一笑,心想這斯居然還藏有這一手,同時從口袋中拿出了一疊紙牌。
「「決鬥!」」
4000LP
4000LP
「先攻就由我先搶下了!將手牌的『源數之壁』送入墓地發動效果,一回合一次,將牌組中的『源數網路』發動。」
「無恥的傢伙!難道是!」
「對的,就在後悔與我發起決鬥中迎接死亡吧!『源數網路』效果發動,將牌組中的『源數直系』送入墓地發動效果,特殊召喚『No.2 源數之門─貳』、『No.3 源數之門─叁』、『No.4 源數之門──肆』三體!」
「居、居然一口氣召喚出了三體x怪獸。」
「還沒結束呢,真正的地獄現在才要開始。素材為三隻「No.」怪獸,要來了遊馬!將『No.2 源數之門─貳』、『No.3 源數之門─叁』、『No.4 源數之門──肆』疊放,超量召喚──『No.0 霍普ZEXAL』。」
混亂的爭龍湖中央,出現了一名紅髮手持大劍的男子,散發著光是存在就讓人難以忽視的強烈氣場,有如期降臨隻處只剩下絕對的正義及對方的絕望。
「先這樣吧,設置四張牌,回合結束。」
眼前的局勢對於梨克可以說是壓倒性的劣勢,除了『No.0 霍普ZEXAL』所擁有的強力效果外,後台的四張蓋牌更是讓梨克感到不安。」
但也沒辦法了,只能放手一搏(將希望投注在這次的抽牌了)。
「我的回合,抽牌!」
──來了!
「『No.0 霍普ZEXAL』的效果發動。」馬步溪充滿挑釁的眼神看像梨克,而紅髮男子手上的大劍也散發出了代表其最強能力的閃光。
「對方回合1次,把這張卡1個XYZ素材取除才能發動。這個回合對方不能把任何卡片的效果發動。」
而當這絕對正義的閃刃即將襲向梨克之際,梨克悄悄地翻開了剛入手的那張牌,並說到:
「連鎖──『無限泡影』。」
無限泡影,陷阱卡,但其擁有著難以取代的獨特性,那便是當場上沒有任何牌時無須覆蓋一回合可以直接從手上發動,而他的效果正是‧‧‧‧‧‧
「將你的『No.0 霍普ZEXAL』效果無效。」
「嘖,但你也可別掉以輕心了,場上可還擁有著四張蓋牌呢。」
「那又如何呢?」道士搖了搖食指,打出了第二張牌。
「什麼!」
「魔法卡發動,『快樂女郎的羽毛掃』。」
「──果然呢。」
在牌界有個傳說,「當後台蓋滿四張牌後對手總會擁有羽毛掃」這樣的軼聞層出不窮,當然馬步溪也曾經聽聞,為了這種事情發生他也可說是做足了防備。
「想得美,支付一半生命值發動『神的宣告』。將羽毛掃的發動無效並破壞。」
「現在遊戲才正要開始呢,接下來的三張牌,我將讓你敗下。發動魔法卡『閃刀機 黃蜂浮游砲』,在場上召喚一個閃刀機之名的TOKEN。」
湖面上除了黯淡無光的紅髮男子外,多了一個手持武士刀的的金髮女子。然而經歷過許多次戰鬥的馬步溪清楚這才只是最開始的第一步。
「箭頭確認,召喚條件為『閃刀』名怪獸一體。連結召喚──Link1 『閃刀姬 疾風』!」
金髮女子四周出現了淡綠色機鎧,在道士的一聲令下與女子合二為一,狂風四起,濃霧之中綠色的光芒打破了黑暗。
「上當了!」閃刀機的戰術是因應不同的戰況更換戰甲,深知此點的馬步溪抓準了時機,瞄準的正是一口氣將這KSWS的老狐狸拉入萬丈深淵的瞬間。
「發動陷阱卡『黃金鄉的征服者』以及『紅化血染之黃金國萬靈藥』。」
「殭屍,果然這才是你的王牌!」
傳聞,有一神殿,聚集了所有擁有才能的煉金術師,只為了創造出能點石成金的「萬靈藥(賢者之石)」,而在多次的努力下,萬靈藥終於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但他們也將承受無法想像的後果。
數百年來,不少莽夫為了奪取萬靈藥而前去黃金城,然而能回來的寥寥無幾,能夠保持神智得更是屈指可數。
將森林的猛獸變成黃金做的屍獸、將入侵者變為黃金做的殭屍‧‧‧‧‧‧傳說都各有所不同,然而對於黃金城唯一不變的是被稱之為黃金城巫師、黃金城的支配者──黃金卿。
「『紅化血染之黃金國萬靈藥』能將牌組中的『黃金卿 黃金國巫妖』特殊召喚,而當『黃金鄉的征服者』發動時可以將你場上的一隻怪獸破壞!消散吧,『閃刀姬 疾風』。」
水底再次傳來動盪,梨克視線所及之處都散發著金光,而這股金光卻絲毫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的富足,而是發自深處的恐懼及不安。
『金』的支配者──黃金卿降臨爭龍湖,而他所攜帶的黃金殭屍更是毫不客氣地將閃刀機撕碎。
「『閃刀機 黃蜂浮游砲』、『閃刀姬 疾風』,你只剩下最後一張牌了,而我場上還剩下三隻怪獸,看來你這大話說的還太早了呢。」
「不,如我預期的,一切都結束了。」
「什麼?」
此時馬步溪才發現自己眉間流下了不安的汗水,明明擁有著巨大優勢雙手卻不安的顫抖著。
腦海中對於敗北的畫面不停地浮現。
「你、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只不過你的身體意識到了這個事實罷了。」
道士緩緩打出他的第三張牌。
「捨棄一張手牌為代價發動──『超融合』,可以選擇對方場上的怪獸作為融合素材。」
「我的怪獸‧‧‧‧‧‧不死族兩體,難道是!」
「看來你已經知道結果了呢,若你當初不執意使用殭屍之力,或許我還對你束手無策。」
就如同你的命運一樣。
場上的兩個黃金殭屍(不死族)被吸入了漩渦之中,漩渦在空中捲起了暴風,隨之而來的是閃電及暴雨。
「特殊召喚──『冥界龍龍亡』。讓死者回歸塵土之中吧,『冥界龍龍亡』攻擊。」
「不阿阿阿阿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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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嗎?」
道主接近了躺在地上的馬步溪,但冰冷的身軀不難看出其實已經斷氣許久。
「紅龍會這傢伙,殺害了馬家少爺奪取碎片後,居然還要玩弄人到這種地步。」
他將少年睜大的雙眼閉上,念上了一段佛。
「好好安息‧‧‧‧‧‧?」
當他要離開之際,他才注意到馬步溪最後一張蓋了卻沒使用的牌為何,確實是紅龍會因為還未將薔玉之壺組成而使用的代替品『薔玉金滿之壺。』
「此壺……」道長拾起卡片後,欲以法力注入其中,卻發現了不對勁。
「鑄成此卡之手法,並非紅龍會所為。」
「師傅,你說什麼!?」
「道長此話當真?」
「對付紅龍會十餘載,我KSWS早已瞭落指掌其行事風格。」
「三位且看此卡左下方處,是否刻有若干奇特的符號?」
「這是?」清深湊近一看,果然看到數個未曾見過的圖案。
「此處所刻之符號實為『英文』,屬於諸多洋人文字之一,若將其意翻為漢文,當作『新奇』。」
「新奇?」
「無錯,依我所見,新奇兩字應是犯人所屬的組織名稱,犯人設心處慮,意圖偽裝紅龍會犯案,許多細節都被其模仿得維妙維肖,可惜,卻是在這小小卡片上露出馬腳了。」道長臉色一沉,自懷中取出一張樣式奇特的符篆,並將其點燃。
「師傅,此符是?」
「此案案情過於詭譎,原先我便懷疑真相另有乾坤,另有準備後著,想不到,呵呵,竟真能派上用場。」道長接著又取出一玻璃小瓶,將其一飲而下。
「清深,你帶兩位到安全處稍作歇息,救援很快就到。」
「好的,師傅。」清深連忙取出符篆,準備加固眾人身下的木板。
「那您呢,師傅?」從方才便被晾在一旁的馬家兩人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只能照作。
「無需顧慮在下,此刻正是將案情從頭梳理一番的大好時機。」語畢,道長竟將先前取下的假鬍鬚與假髮取出,重新戴上後盤腿而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道長手作結印狀,同時口中喃喃自語,時而怪叫、時而怪笑的行徑有如瘋魔,將三人嚇得不清。
「三位,對於此次事件,貧道心中已有眉目了。」半刻以後,道長終於重新站起,恢復原樣。
「梨克道長,此話當真?」秀才驚魂未定,對這洋人道長仍半信半疑。
「這是當然,出家人不打誑語。」
「話說,上人說話又恢復原先口吻了……」
「來,上船再說。」道長伸手一揮,眾人只見一頁小舟自霧中浮現,緩緩停靠在面前。小舟雖是平凡小舟,握槳船夫卻以面紗遮面、身穿漆黑夜行衣,身上氣勢一看便非閒雜人等。
小舟上,船夫一言不發默默行船,清深環顧四周,發現爭龍湖上此刻全是同樣的小舟在行駛,依稀能看到舟上之人穿得也是一身黑。
「師傅,這也是KSWS的手筆?一個洋人組織在我國竟能動員如此陣仗?」
「非也,他們名為『深水會』,傳聞此組織已有百年歷史,平時隱蔽於江湖……但若利劍出鞘,便是一刀斃命。」
「那,這深水會,又是由何方高人領導……」秀才問。
「深水會深藏不露,往往神龍不見首,關於其首腦之身分,貧道只知有『深水十一人』之說,但也不知是哪十一人,更遑提確認此說法之真偽。」
「師傅,深水會如此神秘,為何學生不曾聽師傅提及?」
「深水會之事,事關國族亡存、茲事體大,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事實上,為師此刻向你交代深水會之事,已是第六次了。」
「……學生不明白。」聽到道長所說,清深臉上先是詫異、困惑,最終轉為深深的恐懼。
「清深,對你來說,這些還太早了……待你心如明鏡之時,為師自會將一切交付與你。」
「道長,那,方才紅龍會之事……」
深水會護送之下,四人很快回到了馬家大院。
馬兩端歷劫歸來,正欲梳洗休息一番,卻發現整個馬家裡裡外外都是深水會的黑衣人,他們在馬家肆意出入,竟無人出面阻止,甚至連佛堂內都能聽見他們活動之聲。
「道長,這、這是怎麼回事!來人哪──」
「馬小姐,稍安勿躁,貧道這就請人來給你一個交代。」道長安撫住氣急敗壞的馬兩端後,才領著三人步入佛堂。
「上人。」佛堂內,早有一名黑衣人在等待。
「優兄,有勞了。」道長進門後,兩人迅速交換了一道眼神,隨後,馬兩端、清深、秀才三人竟在剎那之間被同時放倒。
「馬小姐,既然是安樂椅偵探,就不該自己涉入這麼深才對……」道長一邊將昏厥的馬兩端等人拖到牌桌邊安置,一邊說道。
「上人,你說什麼?」
「不,自言自語罷了。」道長搖搖頭。
「言歸正傳,優兄,此次事件,並非是紅龍會的手筆對吧。」
「不錯,是『偽龍』。」黑衣人取出三管針筒,將其中一管交給道長。
「果然如此嗎,此次真是驚險,就連貧道也險些著了『它』的道。」道長捲起清深袖口,並抬起他的左臂,在他的上臂內側隱蔽處可以看見已有了數個細小孔痕。
「上人不必自責,這偽龍性質狡詐,每每現蹤便容易釀成大禍,此次幸虧上人發現得早。」
「但願如此,阿彌陀佛。」道長嘆了口氣,將針筒的溶液熟練的注入清深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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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會目錄:「偽龍」
項目編號:第壹佰伍拾貳號
項目等第:地
專門應對方案:第壹佰伍拾貳號當前未被完全捕獲,深水會應當於國內各州安排規模不小於伍人之隊伍負責搜查項目去向,若發現其行蹤則必須立即通知特別機動隊「丑未陸」予以處置,並另外派遣專門人員掩蓋其造成的影響。
描述:第壹佰伍拾貳號是諸多表現出相似幻術效果之物品的統稱,當前所查獲之項目包含圓鏡、手杖、手帕、雨傘、鑰匙、鎖鍊等形式。第壹佰伍拾貳號常時並不具有異常性質,然而在其周遭出現兇殺、失竊、失蹤等謎團事件後,便會對周遭人類造成扭曲現實認知之影響,受影響之人將認定謎團與實際上無關之團體有所關聯,並無視其中不合理之處,在長時間受到影響後,受影響之人有可能試圖透過若干有違常理之手段解決謎團,並因此造成大量人員傷亡。關於第壹佰伍拾貳號所造成之實際影響,請參見項目紀錄「第壹佰伍拾貳號之壹」至「第壹佰伍拾貳號之陸」。
附錄目錄:
第壹佰伍拾貳號之壹:壺
第壹佰伍拾貳號之貳:鏡
第壹佰伍拾貳號之參:鐘
第壹佰伍拾貳號之肆:鑰
第壹佰伍拾貳號之伍:帕
第壹佰伍拾貳號之陸: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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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群魔亂舞的年代,一戶清淨人家,有名閨秀俠女,她名叫馬兩端。
日前,她曾經涉足江湖,但此刻,她仍是一位不問世事的小姐,不知假以時日後,她是否又要同安樂椅偵探那樣,一旦探問便會越陷越深,不得不沾染上人世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