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共飲吧。
把杯中的酒分成三份。
一份獻給你,
一份獻給世界,
一份,獻給彼方的虛無……
◎
◎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時津警部咂嘴,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年近四十的他並不高,有些中年發福,背影看起來像一隻狸貓。他想把菸拿出來抽,但考慮到這裡是案發現場,還是選擇作罷,伸向懷裡的手改為撫摸有些鬍渣的下巴。他的另一隻手握著兔井警部補遞來的證物,雖然上頭寫的每一個字他都看得懂,內容卻光怪陸離,難以理解。
「時津警部,按照現場的狀況來判斷,這恐怕又是……」
兔井皺著眉。他的想法與時津相同,席捲整個社會的駭人案件,警方的調查卻完全陷入迷宮,原地打轉的同時悲劇依然不斷發生,令人感到無可奈何的挫敗。
「天啟病」
這是目前大眾媒體為這一連串事件所下的名字。城市各處相繼有人死亡,現場狀況卻古怪異常,根本無法以常理說明。──如同精神錯亂的瘋子得到天啟後自殺,這樣詭異的連續死亡事件被媒體大肆報導,成為群眾關注的焦點,帶給警方很大的壓力。時津和兔井所在的現場已是本月的第四起。這次的死者是一名退休的老商人,平時生活簡單,經濟無虞,幾乎沒有突然自殺的可能性,鄰居的證言也說他是一位安靜沉穩、面容祥和的人。
這樣一個人,在今天稍早拿起菜刀,瘋狂地往自己的喉嚨捅了六刀後,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房間的裡側擺著一張辦公桌,辦公桌上放著兩張紙片,一張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代號,另一張則是裝訂精美的信封。
英文代號已經請示過局裡的文書人員,這是一種被稱為「Unicode」的字符編碼方式,理論上只要輸入電腦就能馬上知道轉換後的文字是什麼,但這張紙竟是用草寫寫成,代表鑑識人員得一個字一個字輸入到電腦裡,甚至連圖片辨識軟體都無法使用。
至於另一個信封,則同樣寫著難解的內容──
挑戰書。可以破解此謎題的必要線索,已完整記述在接下來的故事中……
「這應該就是推理小說常會出現的那個吧。」
在推理小說的分類中,有一派以邏輯上的推理解謎為主,著重於曲折離奇的情節與精心設計的詭計。這種流派被稱為本格派,又可稱為古典、傳統派。部份本格推理小說會有「向讀者挑戰」的宣言,也就是告訴讀者「到這裡你已擁有足以解開謎題的線索」,挑戰讀者是否能與偵探一樣解開謎題。
原本應該只會出現在推理小說中的「挑戰書」,竟出現在真實的命案現場,簡直莫名其妙。時津和兔井只能放下這怪異的狀況不管,先從基本的情報收集開始。兩人不愧是合作多年的搭檔,配合現場人員有條不紊地展開搜查,時津在現場指揮證據的蒐集和紀錄,兔井則四處走訪,確實掌握死者周圍的人身狀況。
枯燥但踏實的搜查順利進行著,不一會兒情報便從各方湧了進來。
命案現場是一個約十帖大的房間,門的對側有一扇窗,進行勘查時是鎖著的狀態,死者倒臥在房間的正中央,面朝裏側,菜刀掉在右手的不遠處。房間內血跡斑斑,噴灑的狀態還有待電腦模擬釐清,但根據其他房間的情況以及鄰居的證詞,遭到他人殺害的可能性極低。
死者的房間擺設簡單,靠窗一側的辦公桌以及一旁的書架和沙發,置物櫃和衣櫃則擺在對側。辦公桌上有電腦和印表機,信封原本擺在印表機上,英文代號則在抽屜裡,信封對應的電子檔以及抄寫英文代號的筆都在附近找到,不過並沒有找到類似對應代號的文本。
推估的死亡時間是天剛亮的清晨,早上路人經過散步時透過窗戶看到血腥的現場才趕緊報警,死者身上還穿著睡衣,但電腦是打開的狀態,室內也開著燈。死者沒有精神病史,雖然家裡廚房擺著菜刀,平時也沒有做菜的習慣,應該自從妻子過世後便未曾使用。玄關是新式的電子鎖,感應卡也在房裡找到,且門口掛上了鍊條,鍊條並沒有被破壞或扭曲的痕跡,房間、浴室以及廚房有窗戶,窗戶的鎖是從內轉動的耳型鎖,也都是從內鎖上的狀態。
死者住家周圍是典型的住宅區,十分安靜,路口設有監視器,目前正在調閱蒐證。也拜訪了周圍的鄰居,但均表示昨晚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動靜,也沒有在最近幾天看到死者有較大的情緒波動,或是和可疑人士有所接觸。
死者的名字叫神宮源太郎,退休前是一間貿易公司的社長。公司的地址坐落在大阪,業務以國外加工品、罐頭的進口為主,事業頗具規模,但近年來隨著日本進口食品法規的縮緊而受到一定程度的衝擊,他也因此被迫「提前退休」,把經營權交付給由董事會決定的人手。
接棒者江本浩男現年四十六歲,二十年前便進入公司在基層打拼,一路往上升職,被認為是有著領導眼光且了解基層實務的幹才。除了實力之外,他在公司內部也維持良好的社交關係,事實上董事會多數人都和他有私交,他的接任某種程度可說是必然的結果。擁有實力、野心,最終如願奪得了公司的經營權。正因如此,他和神宮源太郎的兒子們關係並不好。
神宮源太郎有六個兒子和三個女兒,大兒子正雄與大女兒友子是和已故的第一任妻子神宮妙子所生,妙子因為肺癌早早便撒手人寰,那時正是源太郎事業剛有起色之時,妙子的離世給他帶來很大的打擊,在公司穩定後他以妙子的名字設立了基金會,援助癌症的研究活動並幫助病患,為他贏得不少慈善的名聲。
源太郎後來又娶了第二任妻子由紀,但事實上不只源太郎是再娶,神奈川由紀也是再婚。她與原本的丈夫離婚,帶著女兒美紀子嫁入神宮家。美紀子以年齡來算的話在神宮家裡排第二,但她總是稱呼其他的姊妹為「姊姊」,或許是自己始終對於沒有神宮家的血感到自卑,而有這種把自己當作外人一樣的情結。
至於男丁這邊,從老二到老么分別是銀次、裕樹、和基、榮五郎以及孝之,其中銀次和裕樹已經結婚,他們也早早就離開了源太郎的公司,在外面擁有自己的事業。銀次的結婚對象是一名報社的記者,名字叫島田紗樹,兩人目前育有一子,和基與榮五郎在公司的業務部門工作,至於孝之則還在念大學。孝之的年紀和其他兄弟姊妹比起來最小,這是因為他並不是由紀子的孩子,而是源太郎與外遇對象森谷美夏生下的私生子。
「神宮的後代與江本浩男的關係,則不得不提到公司的另一個合夥人本多直人以及他的妻子……」
「停,到這裡就可以了。」
當兔井警部補一邊翻著文件,一邊介紹死者的身家背景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此時,眾人才注意到搜查現場唐突地多了一名少女,她身穿裝飾繁複的蘿莉塔洋裝,頭上戴著一頂貝雷帽,湖水般綠色的長髮則綁成麻花辮。她優雅地舉起手,另一手則握著一只翠綠色的小巧煙斗,但沒有煙飄散出來,似乎只是作為裝飾而拿著。
少女神色自若,即使在被警察注視著的狀況也毫不動搖,她緩緩說道:「時津先生,我是來幫助你們的。」
「妳是什麼人?」
「我叫千反田翔子,是個偵探。」
她將煙斗收進裙邊的口袋,在眾人不知該作何反應的同時走到桌前,注視著在場的警察們。
「被媒體稱為『天啟病』的連續怪死事件並不是自殺,而是貨真價實、千真萬確,經過縝密預謀的『殺人案件』!」
自稱偵探──千反田翔子繼續說道:
「兇手有著超乎常人的智慧,設計出一道道幾乎不可解的謎題,只要漏掉一點細節,就會掉入他精心編織的陷阱中……是的,普通踏實的搜查是行不通的,忘掉剛剛那長達一千三百二十六字枯燥乏味的情報搜查吧,那個沒有用。面對人智無法理解的超級犯罪,簡稱『超犯罪』,傳統的方法毫無意義。」
「那麼千反田……小姐?請問妳的高見是?」時津警部皺著眉質疑。
「答案很簡單。面對『超犯罪』,理所當然只能用『超推理』來對抗。光說不練,我等一下會做出三個推理作為開場白,用來證明我的能力。但在實際推理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說完,千反田翔子拿起剛剛在現場找到的證物──那張手寫的英文代號,然後開始大聲朗讀。
「\u3000\u3000\u81f4\u770b\u5230\u9019\u5c01\u4fe1\u7684\u4f60\uff1a
\u3000\u3000\u8acb\u4f60\u8ad2\u89e3\u6211\uff0c\u6211\u5225\u7121\u9078\u64c7\u3002\u6211\u66fe\u7d93\u71b1\u611b\u751f\u547d\uff0c\u4e5f\u71b1\u611b\u4e0a\u5e1d\uff0c\u4f46\u9019\u4e00\u5207\u5982\u4eca\u5df2\u5316\u70ba\u6ce1\u5f71\u3002\u73fe\u5728\u60f3\u4f86\u6211\u7576\u521d\u7684\u60f3\u6cd5\u662f\u5982\u6b64\u53ef\u7b11\uff0c\u70ba\u4e86\u90a3\u6c34\u4e2d\u7684\u6708\u4eae\u4e00\u6a23\u865b\u5e7b\u7684\u4e8b\u7269\uff0c\u7adf\u8ce0\u4e0a\u81ea\u5df1\u7684\u6240\u6709\u4eba\u751f\uff01\u800c\u4e0d\u7ba1\u7d50\u679c\u5982\u4f55\uff0c\u7d42\u9ede\u5230\u982d\u4f86\u4e5f\u53ea\u662f\u4e00\u7121\u6240\u6709\u7684\u865b\u7121\u2026\u2026\u554a\u554a\uff01\u5982\u6b64\u60b2\u54c0\uff0c\u4e0d\u50c5\u662f\u6211\uff0c\u6574\u500b\u57ce\u5e02\u3001\u6574\u500b\u570b\u5bb6\u3001\u6574\u500b\u5730\u7403\u7684\u4eba\u7686\u5982\u6b64\uff0c\u70ba\u4e86\u6beb\u7121\u610f\u7fa9\u7684\u76ee\u6a19\u62da\u6b7b\u6399\u624e\uff0c\u6b8a\u4e0d\u77e5\u81ea\u5df1\u7684\u6240\u4f5c\u6240\u70ba\u5f9e\u6700\u958b\u59cb\u5c31\u5df2\u88ab\u6c7a\u5b9a\uff0c\u6839\u672c\u6c92\u6709\u6539\u8b8a\u7684\u53ef\u80fd\u3002\u662f\u7684\uff0c\u81ea\u7531\u610f\u5fd7\u7684\u5b58\u5728\u7121\u95dc\u7dca\u8981\uff0c\u5c31\u7b97\u6211\u5011\u6709\u81ea\u7531\u610f\u5fd7\u53c8\u5982\u4f55\uff1f\u5728\u90a3\u7d55\u671b\u7684\u795e\u9762\u524d\uff0c\u4e00\u5207\u62b5\u6297\u90fd\u662f\u5f92\u52de\u7121\u529f\u7684\u3002\u4e0d\uff0c\u90a3\u80af\u5b9a\u662f\u6709\u8457\u795e\u7684\u529b\u91cf\u7684\u60e1\u9b54\uff0c\u5c07\u4eba\u73a9\u5f04\u5728\u80a1\u638c\u4e4b\u9593\uff0c\u8eb2\u5728\u5e55\u5f8c\u8a15\u7b11\uff0c\u628a\u4eba\u7684\u60b2\u5287\u7576\u4f5c\u7942\u6392\u9063\u7121\u804a\u7684\u5de5\u5177\u3002\u5982\u6b64\u53ef\u618e\u7684\u60e1\u9b54\u2026\u2026\u628a\u6211\u5011\u7684\u4e16\u754c\u8b8a\u6210\u4e86\u4e00\u90e8\u63a8\u7406\u5c0f\u8aaa\uff01\u6240\u6709\u4eba\u90fd\u662f\u7942\u624b\u4e2d\u7684\u6728\u5076\uff0c\u70ba\u4e86\u6f14\u51fa\u4e00\u5834\u53ef\u7b11\u7684\u5075\u63a2\u5287\u800c\u884c\u52d5\uff0c\u9019\u500b\u4e16\u754c\u8aaa\u7a7f\u4e86\u4e5f\u662f\u7942\u642d\u5efa\u8d77\u4f86\u7684\u7c21\u964b\u821e\u53f0\uff0c\u662f\u70ba\u4e86\u6e96\u5099\u721b\u4fd7\u6232\u78bc\u5a1b\u6a02\u8b80\u8005\u7684\u7cbe\u5fc3\u4e4b\u4f5c\uff0c\u7942\u53c8\u60f3\u8981\u5e79\u4ec0\u9ebc\uff1f\u7942\u9084\u80fd\u5e79\u4ec0\u9ebc\uff1f\u6211\u5011\u751f\u5b58\u65bc\u6b64\u9084\u6709\u5176\u4ed6\u76ee\u7684\u55ce\u2026\u2026\uff1f\u6211\u4e0d\u77e5\u9053\uff0c\u4f46\u5feb\u8981\u8f2a\u5230\u6211\u4e86\u2026\u2026。另外要將字符轉換的話到這裡就可以了。」
「妳在做什麼?」
「沒什麼,日行一善。」
千反田翔子接著拿起印著「挑戰書」字樣的信封。
「艾勒里.昆恩曾如此說過:『在瀕臨死亡之時,在那無可比擬的神聖瞬間,人類的思考將飛越一切界線。』因此任何可看作是死者生前留下的最後訊息,都應該當作死前訊息(dying message)來看待。」
「妳是說,這封信是神宮源太郎的死前訊息……?」
千反田翔子點點頭,「死者恐怕處於一種很特殊的情況吧。雖然具有某種程度的自由,但寫下挑戰書是『他無法違抗的既定事項』,因此只能用其他更特殊的手法來傳達訊息。死者顯然是被兇手操控寫下這封交給偵探以及讀者的戰書,但是……」
千反田翔子把手指向挑戰書的一角。
「這裡。你們看到了吧?第二行的結尾有一個『+』號。」
「『+』號?」
「這是勘破死前訊息的玄機。既然有加號,我們就可以從數字這個方向解讀。計算挑戰書內容每一行的字數,可以得到「12、13、12、9、14、7」這六個數字,但第二行的13和第三行的12要加起來,所以總共只有五個。」
少女彈了個響指。
「12、25、9、14、7,替換成英文字母的順序便是lying。第一個謎題就是如此簡單而已。」
「lying……說謊……也就是說,挑戰書上面的內容全部都是假的?」
「沒錯,所以把他的宣言都倒著看吧,如果你以為對手很有格調就大錯特錯了,他會用上任何你想的到和想不到的卑鄙手段。」
千反田翔子大笑。
「來吧,第二個推理,這與第一個是連貫的。」
包括時津在內的所有人都漸漸被眼前少女的氣勢所吸引,任由她主導著場面。一個打扮誇張的少女領導著一群西裝筆挺的警察,可謂光怪陸離的一幕,而處於畫面最中心的千反田翔子只是揮揮手,以一種散步般的姿態突入命案現場,又以自己的步調自顧自地展開了推理。
「這裡不是日本。」
「……啥?」
「第一個推理的關鍵在『字數』,但顯然地,這是中國語而不是日語,如果翻譯過來的話就會因為字數偏差使得推理不成立。而且你們明明都是日本人,卻看得懂中國語,難道從來就不會覺得奇怪嗎?」
「經妳這麼一說,確實是這樣。」
時津和兔井都點頭贊同。
「因此唯一合理的解釋,就只有這裡不是日本,或者這裡是另外一個以中國語作為母語的平行日本了,而我們全都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來的。」
「那為什麼我們看得懂中國語?」
「穿越者擁有看懂當地語言的天賦很正常吧?雖然推理十誡告訴我們華生的智商必須低於讀者,但這種太瑣碎簡單的問題還是能少則少比較好。」
千反田翔子擺擺手,繼續說道:
「總之,最後一個推理。」
無法理解的案件、無法理解的偵探。
以及由這兩者所編織出的、無法理解的第三個推理──
她指著兔井警部補。
「兔井其實是女的。在剛剛的敘述中,完全沒有提到他的性別對吧?」
「是沒錯,但是……」兔井──兔井純子警部補皺眉沉思,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敘述性詭計!」
「既然是多年的刑事搜查搭檔,又像推理小說中偵探和助手的組合,讀者通常會有兩人都是男性的刻版印象,而這就是思考的誤區,是會被這起案件的兇手利用的盲點。」
「不過,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啊?」時津警部發問。
「額……」千反田翔子愣了一下,一直保持著餘裕的臉呆滯數秒,她沒有回答時津的問題,緩步走到了門邊。
「咳咳,抱歉,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接下來的得靠你們自己。」
「欸……?怎麼突然?」
唐突到來的偵探,如今又要唐突地離去,令在場的刑警感到錯愕。
「原本我就沒辦法待到案件結束,而就算要再待久一點,也有一些麻煩的限制,打個比方的話就是八千公升的油已經用了七千三百公升了。」千反田翔子無奈地搖搖頭,「但我的位子會有人來接替的,相信關於『天啟病』的連續殺人案件,不久後必能迎來真相大白的曙光。」
「到那時候,請你們務必要見證那個時刻。」
時津和兔井鄭重地點頭答應。
「妳也要公佈死前訊息嗎,千反田小姐?」為了緩解嚴肅的氣氛,兔井開起玩笑。
「說的是呢……」千反田翔子摘下帽子抓了抓頭髮,「其實艾勒里.昆恩的這段話是我在東野圭吾的作品上看到的,我沒有真的看過他的書啦哈哈。」
她離開時帶上了門,當門再次打開時,已經哪裡都找不到少女的蹤影了。
◎
「你們有聽說『超推理偵探』失蹤的事嗎?」
新田一一一吞吐一口剛點燃的菸龍,露出滿意的笑容。看來只有二十出頭的他身形壯碩、皮膚黝黑,全身上下只穿著素色的棉衣棉褲,總之給人的第一印象絕對不會是名偵探。他提出問題的對象是餐廳包廂裡跟他同桌用餐的三位女子,而一提到超推理偵探這關鍵詞,三位都或多或少被引起興趣而稍愣住。
「你是說那個出道一年就爬到累計役滿級,讓整個探偵俱樂部為之轟動的天才少女?她這次又怎了?」
一一一斜對面紮著單馬尾的女子以一貫冷冷的語調回問,她那雙炯炯有神的鳳眼像是想看破話題起因般地帶著威壓靜靜掃向一一一。
「是她沒錯,親愛的芊芙小姐。」面對外號「放棄推理的偵探」放出的嚴厲視線,有些招架不住的一一一愧疚地笑了笑,「今天把倍滿級的各位叫出來吃飯的主要動機,是想當面詢問、確認這件事的相關情報沒錯。」
「所以你是要賭上奶奶的名義找出她來嗎,『祖母偵探』?」
一一一正對面戴著紅黑格紋貝雷帽、黑髮披肩的女子揶揄道。正津津有味吸著白醬天使麵的她是有著「援交偵探」惡名的偵探,萱野遊。
「畢竟也接到了不好拒絕的委託--」
「是來自當紅小說家虛川五月雨的委託對吧。」
坐在萱野遊右邊搭著狐皮披肩的銀髮少女接著說完,並用湯匙舀了一大口烏鴉聖代送入小巧的雙唇間。
「不愧是『食記的名偵探』山白折子,關於你能看透人心的傳聞果然是真的?」
「不,我只是接到了一樣的委託。」折子從隨身包中掏出了信紙放到桌上,「我也是喔~」「我也有收到。」其他兩人也跟著出示一模一樣的紙張放到一旁。
「欸?原來你們都有?還真尷尬,哈哈。那你們有誰特別想獨佔嗎?還是合作可行呢?」
「我的話,不排斥跟在旁邊觀賞你們尋找真相。」芊芙邊說邊把餐盤上的薯條按照長短進行分類。
「能跟大家一起玩的話,錢不重要啦。」萱野露出營業用的笑容。
「嗯……我是已經得到一些關鍵的情報,但是,」折子原本想舀另一口烏鴉聖代吃,才發現早就沒有而失望的垂下肩頭繼續說,「靠我的能力也遇到瓶頸了,跟你們合作或許會是個轉機。」
「既然達成共識,那麼願聞其詳。」一一一真摯的看向折子。
「這可能必須先從我的能力說起。」折子從隨身包拿出電子菸抽了幾口,直到整個包廂都瀰漫著柑橘的香氣後才又繼續說,「雖然誤打誤撞以『食記的名偵探』打響名聲,但我真正的壓箱絕活其實也是所謂的『超推理』:我能夠以全知視角俯瞰過去一切『小說接龍』所導致的事情。」
「小說接龍?這種集體創作行為跟超推理……難道?」萱野像是想到什麼卻又不清楚詳細答案的故意把話說一半。
「聽起來或許很難讓人接受,但我們所存在的這個世界,目前的確有將近四分之一的事項受到一個唯一的更上位世界所進行的集體創作活動影響。而這次『超推理偵探』所涉入的案子便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說你看見翔子辦案了對吧?那瓶頸是?」 一一一問。
「不急。既然有了前提的認知,不管你們是否接受了這樣的情報,我先跟你們描述『首家』所發生過的情報。」折子用力吸一口橘氣,便開始娓娓道來。
從挑戰書到死前訊息,從時津警部的肚子到兔井警部補的制服,從天啟症到昆恩,從神宮源太郎到本多直人,從翔子的登場到三個超推理--折子每個細節都不放過的一一道來,聽的其他三人不是像一一一和芊芙一樣拿出筆記本節錄重點,就是像萱野一樣陷入呆滯彌留的狀態。
「有了這樣的背景資訊,這封委託信看來興許是個挑釁呢。」芊芙把lying五個字母寫到信紙上。
「委託書若是說謊的,那翔子根本沒有失蹤?」一一一繼續針對癥結進行提問。
「這就是我遇到瓶頸的其中一處,我並不曉得翔子在神宮的案子進行超推理後去了哪裡。」
「因為翔子當前離開『小說接龍』影響的範疇了?」芊芙挑起右眉,有興致的看向折子。
「正確。不過這並不是造成我困擾的地方,真正造成我困擾的是:我以全知視角觀看『首家』卻無法直接觀測神宮案的元兇,連放挑戰書的作者是誰都不甚清楚。」
「有意思。」一一一開始嚼起菸龍的濾嘴,一個思考的壞習慣,他說,「那麼其他天啟症的案件呢?你能直接觀測得知真兇嗎?」
「跟我這種只靠能力的不同,專業的直覺果真有水準。」折子悻悻然地笑說,「不論是這個月前三起或是這上半年的其他十六起天啟症案件,我都沒有任何權限可以進行觀測,我能看到的只有神宮家的命案。」
「只有神宮家的天啟症命案有牽涉到超推理/超犯罪的範疇嗎……」芊芙滑起手機,指尖快速的在螢幕上跳躍。「不過現在查詢看來前幾起天啟症在網路上所流出來的死亡訊息都跟神宮留下來的Unicode訊息大同小異,都是想指涉有一個上位存在造成他們的死亡。既然在設計上的犯人都相同,無法直接觀測犯人這點也都相同,那神宮家的命案到底跟前幾起命案有什麼不同?」
「所以這就是我遭遇瓶頸的全貌,既然委託書實質上是挑戰書,那麼調查天啟症背後的主謀就成為接下挑戰的必然。但除了神宮家是一半的特例以外,所有天啟症連續殺人事件的Whodunit、Howdunit跟Whydunit都並非真的由上位世界所造成,而是完全屬於我們這個世界內部的人所製造的贗品,也只有這種說法能滿足為何我不能直接觀測犯嫌。而若非超推理的範疇,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
「所以接受組隊邀請也算合理,不過如果狀況是這樣我們到底要查什麼,又該從何開始查起?」一一一俐落的換了一支新的菸龍抽了起來。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不知何時已經起來的萱野遊突然大叫一聲,嚇得折子和一一一都被自己的煙嗆得咳起來,他也不顧兩人陷入苦難開始自顧自地講起來。「你們有看過傑森主演的『快克殺手』嗎?身為殺手的主角因為被世仇下藥,所以必須做超級~無敵~激烈~的事情維持超快心跳才不會因為毒藥而心跳停止死亡。所以我們的翔子會不會也是陷入了類似的狀況?要是不把事件變成超~刺激的超~推理就會超~絕身亡的毒或詛咒或之類的。所以只要折子一直觀測翔子,等她下次一出現在超推理中就馬上過去找她,就可以同時觀測到翔子和命案了,不是超~一舉兩得的方便嗎?我說的對吧?」
「你這個想法還真的只是想法,」芊芙冷冷地回道,「完全都是毫無結實證據支持的猜想,是不具有真實的戲言罷了。」
「那除了等下次翔子出現之外,你們有任何建設性的方向嗎?」萱野歪頭。
「「「……」」」
「好啦不然健康地折衷啦。在我們想出更好的方法之前就先請折子留意翔子有無新動向好不好?」
「要達到有效率的搜查,似乎也只能先按兵不動了。」一一一若有所思的點頭,接著對其他兩位說,「那麼我們暫時先在這裡等可以吧?」
「沒問題。」「行。」
「那麼飲料吧我請,各位隨意吧。」
「服務生~我要一支羅曼尼1988年的白酒~」
「停停停,那絕對不是飲料吧的飲料!」
「呿。小氣。」
◎
「時津警部,我們要繼續停留在現場嗎?」
其餘警力早已撤離,只剩兔井警部補看著站立不知等候著什麼的時津警部像是狸貓的背影,忍住心中想要喊可愛撲上去的衝動,職場倫理。
「千反田小姐提到的『不久』和『務必見證』,我總有種馬上就會發生的直覺。」時津警部繼續忍耐著菸癮,都快把下巴給磨得平滑起來。
「如果是更之後的『天啟病』才會有人來的話,她應該也會說得更清楚才對。」兔井警部補這回開始忍耐起想要摸時津警部那臉可愛鬍渣的衝動,職場倫理。
「不然再等個一小時吧,如果我們真的被傳送到中國語為主的異世界,我可不想太早面對現在的世界變成什麼ㄍ--」
咚咚咚--一陣清澈的敲門聲在最適當的時機響起,打斷了時津警部的發言。
「我應門,你待命。」時津警部輕聲對兔井警部補說。
「是的,警部。」天啊警部講悄悄話的樣子怎麼這麼可愛這麼可愛。
「請問是?」時津警部對門另外邊的存在喊道。
「我是北下雙葉,是個偵探,請問千反田翔子小姐還在嗎?」一個偏細偏高的女聲回問。
「千反田小姐她剛剛走了,請問有什麼事嗎?」時津警部回道,一邊盯向貓眼確認對面叫做北下雙葉的女子。她穿著輕便,無袖黑上衣搭配熱褲,身上也沒帶任何包包,不具備構成任何威脅的要素。
「又慢一步了嗎?無妨,我是來替她善後的。」
「你就是千反田小姐提到的接替啊,失敬失敬。」時津警部趕緊開門讓對方進來。
「那麼打擾了。」北下一進門先行了禮,才又繼續說道,「重新自我介紹,我是北下雙葉,是個偵探,知名的別稱是『第二層偵探』。」
「「第二層偵探?」」
「是,謝謝附述。一個案件不論多複雜或多簡單,兩百層或薄薄一層,我都只會把第二層的真相給宣讀出來,又有些人叫我『第二家的偵探』。」
「聽起來不知道該說厲害還是不厲害的別稱呢。」兔井警部補非常直白的評價。
「無所謂。這個別稱對我來說本來就只是中性的信念,我所貫徹的道路。那麼事不宜遲趕緊來揭開神宮家這起天啟症案件的第二層/第二家真相吧。」
雙葉踩著貓步來到證物箱前,她拿起裝著挑戰書的證物袋搖了搖便開始進行詮釋。
「首先是挑戰書這件事。它除了第一層意義是翔子所言,人智無法理解的『超犯罪』以外,它同時具有的第二層意義便是不現實犯罪手法的『反犯罪』,面對『反犯罪』應該採取『反推理』的手法進行對抗,所以接下來我將用三個與翔子『超推理』相互呼應的『反推理』證明這起案件第二層是非常狡猾的『反犯罪』。」
「第一個『反推理』對應到挑戰書字數與其字母的詮釋。第一層的超推理翔子解釋的非常清楚,但是第二層反推理的本質現在才會被我揭露。」
「同樣的關鍵就是在那個疑似『+』號的符號,與解出來的英文詞lying。」
「疑似?難道那個不是加號嗎?」兔井警部補問。
「這個加號的橫豎並不相等,應該不是一般加號該有的樣子吧?」
「這麼說來真的耶。」
「但是這邊先暫時作為加號解才能繼續前往這個符號第二層的真意,關鍵就在解出來的lying。」
「意思是lying也有第二層的意義?難道是指這個詞同時也指橫躺嗎?」時津警部挑起右眉。
「悟性不錯。這個lying的第二層含意正是要我們橫躺側著看這個挑戰書,但是要看挑戰書的什麼呢?」
「就是指加號的第二層含意。不過側著看這個加號會有什麼結果?」時津警部歪頭看向挑戰書。
「如果單看紙本的內容恐怕是看不出來。這個第二層非犯罪的狡詐之處就在於必須打開電子檔放大才能看到,他把一段重複的文字縮小到比打印機的一點還小,所以如果只看紙本的挑戰書是看不出這個第二層的玄機的。」
雙葉邊說邊從證物箱拿出死者的電腦,打開了挑戰書對應的電子檔對「疑似加號」無限的放大。
「你看這個橫躺的加號右側寫了什麼。」
「虛川五月雨......天啟宗......FTS152......這些就是lying和加號想要留下來的第二層訊息嗎?這、這,」兔井警部補瞇著眼看著句子一邊進行評斷,「這種東西也太破壞推理了吧?」
「所以才叫反推理啊,如果你以為對手很有格調就輸了,他會用上任何你想不到的卑鄙手段。」
「跟翔子說的一樣呢。」時津警部點頭。
「那麼為了趕緊追上翔子,我就把有連慣性的第二點和第三點反推理趕緊解決吧。」
「第二點是中國語,第三點則是針對我的敘述性詭計。」兔井回想道。
「沒錯,而且這兩點的對象都是針對你們呢,所以要解決也變得非常簡單。」北下雙葉邊說邊從她熱褲第二層掏出一把槍管閃耀著亮銀的柯爾特莽蛇,並隨手順暢地轉了彈艙。
「你想幹嘛?」時津警部冷冷的看著雙葉,拱起身子像是準備迎擊天敵的狸貓。
「為了翔子的苦難受死吧,天啟宗的演員!」雙葉喊道,擊發了手中的武器。
◎
「看來這起案件的脈絡相當清晰。」
時津警部和新田一一一面對面坐著,兩人的中間擺了一碗豬排飯。一一一低頭盯著桌面,而時津警部神情嚴肅的凝視著一一一。
隔著一個破舊的衣櫃,兔井警部補從將這張中二滿點、且標點運用簡直只有幼兒園等級的決鬪書從一一一的背包中抽出,邊裝進證物袋,邊幸福的聽著時津警部的聲音。
時津警部身體前傾,異常溫柔的問:「承認吧少年,你是不是腳踏三條船?」
「啥?」一一一滿臉呆滯。
警部突然用力拍桌:「快說!如果不是情敵互咬,你們是怎麼弄成那副像是天啟症的案發現場?」
「我都失去意識了,哪會知道?」一一一回想起剛剛喝飲料喝到一半,突然感到頭昏腦脹、眼前開始旋轉,等醒來時卻是在包廂外面被刑警叫醒,還被告知一起來的三名同伴拿餐刀互毆,全部慘死。
拿餐刀互毆致死?要不是透過包廂入口看見滿地的血與完全不動的同伴,一一一才不會相信。不過,難以理解的案件正是偵探出場的時機。「放心吧,我新田一一一必定會破解這個案件,替夥伴們報仇......以奶奶的名譽發誓!」
看著突然單腳踩椅子、臉朝上45度角深情大喊的一一一,時津警部忍住吐槽的衝動,動作迅速的把手銬扣到他手上:「新田一一一,你在今天中午與三名女性聚餐,而這三名女性在餐廳包廂中慘遭餐刀割喉殺害。案發時間在場的只有你,因此,我現在以『餐廳包廂殺人案』嫌疑犯的身分逮捕你。」
「不對吧警部,我是偵探——」
「你有權保持沉默,而你說的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時津警部穩穩抓住一一一的手腕,一邊不忘提醒正要出包廂的兔井小心撞到頭。這讓兔井臉紅了一下,一時快樂得彷彿突然天降五天連假。
不停扭動鼻子忍住噴嚏的時津卻不像兔井那樣高興。
稍早,他們和自稱北下雙葉的偵探發生戰鬥。好不容易把對方打暈綁好扔進後車廂,卻立刻收到命案的報告,於是他們只好載著額外的「乘客」趕往現場。
抵達案發現場的餐廳時,餐廳老闆出來迎接,並表示現場已經完美的封鎖住了。
時津警部看著四周。餐廳正面被積滿灰塵的破爛電器淹沒到看不見門口,店內則被各種缺角的椅子、破碎的瓷器、傾斜的櫃子裝飾得別具風格(順帶變得難以行走),整家店宛若廢校100年的小學的倉庫。
「要抵達那間最裡面的吸菸包廂,唯一的路就是先擠過櫃台前的這條縫,再跨過這張桌子,最後打開這個衣櫥然後鑽過裡面的那個洞。怎樣,很有隱私吧?」餐廳老闆自豪的介紹著,順便補充:「我很確定案發到現在,都沒有人離開餐廳喔~」
「真難得碰到封鎖得這麼完美的現場。」兔井警部補給出直白的評價。
「真難得這店會有人想進去。」時津警部扭動著自己的鼻子。這種環境真讓人想打個震天響的噴嚏。
走進餐廳,狸貓一樣有些發福的時津差點被那個「縫」卡住,接著又陸續碰倒一堆東西,才好不容易抵達所謂的「包廂入口」。
「妳去採證物吧。我留在外面詢問證人。」時津乾脆的放棄鑽過那個洞,把調查工具包遞給已經進去的兔井警部補,順便避開可能在她面前打巨大噴涕的尷尬。心裡嘀咕著怪不得這家店的服務生看起來都這麼苗條,時津走到滿身血的證人對面坐下。
然後就發展成剛剛那一幕。
「叮鈴~」門在此時被開啟,門邊的風鈴發出相當夏天的聲響。
充滿花邊的蘿莉塔洋裝從門後出現,戴著貝雷帽、綁著綠色麻花辮,打扮得相當超現實的少女從門口走進。「呼,終於等到CD時間結束了。面對超乎這世界所理解之『理』的事件,不使用『超推理』果然還是不行呢。」
「千反田小姐?」時津與兔井明顯嚇了一跳。
「好久不見,兩位。雙葉,請把那兩個壓制住。」千反田翔子淡定的說。
從她裙擺後面衝出剛剛還被綁住的雙葉,掏出像是從小叮噹的口袋冒出來的柯爾特蟒蛇,槍管以讓人反應不及的速度貼上時津警部的太陽穴。
「等等、你不是來幫忙的偵探嗎?」時津警部瞪大了眼睛。「不對、在這之前,你不是被綁在後車廂嗎?」
「劇情需要。少廢話,天啟宗的。」雙葉冷冷地說。
「其實是我把你們後車廂撬了。警車的安全度真是令人憂心。」千反田翔子拎起一個證物袋,湊到時津警部面前:「明明看見這張『決鬪書』還不把案件歸類成天啟症連環案,根據我的『超推理』,你肯定是天啟宗的人。」
「明明是雙葉小姐上一句說的。」兔井警部補掏出配槍,「哼哼,別忘了這裡還有一個人!」
「妳敢動一下,我就脫掉他一件衣服。」雙葉扯著時津警部的領帶說。「怎麼樣?脫了的話妳還有理智維持職場倫理嗎?」
「唔......」兔井警部補僵住不動,拼命壓抑立刻掏出手機拍照的念頭。被威脅的時津警部......居然能看見平時堅強的他無助的一面,反差萌,是反差萌!萌到動不了!這是沒辦法的不是嗎?
新田一一一看著這個場面,開始以偵探的冷靜思考該不該吃掉眼前的豬排飯。
「『當所有可能性被排除,剩下的那個無論多不可能都是真相』。所謂的密室案件,一直存在著一種單純到卑鄙的解開手法。」
千反田翔子在眾人的注視中,在餐廳的沙發座坐下,招手:「服務生,我要一杯草莓聖代。」
「翔子,你已經解開『天啟症』系列案件創造密室的方法了?」雙葉難以顯示臉上的好奇心。
「並沒有。因為不需要。」翔子說,「所謂的密室,只不過是人類定義並使用的一個詞彙,而詞彙並不能脫離表達者而存在。然而表達者卻可以任意運用詞彙,讓讀者產生基於詞彙的認知。簡單的說——當所有人都說那是密室,現場就變成了密室,和真正的狀況毫無關係。」
「請說得簡單一點。」
「如果身為刑警的你們在報告中寫『這是密室』,沒有人會懷疑。你們是這麼想的吧?真是個三流小說般愚蠢的真相。」
時津與兔井的臉色一齊轉青。
「等一等,我們沒有殺人動機啊?」兔井大聲辯解。
翔子沒有理會,自顧自的開始她的表演。
「這起案件和『超推理』有關,所以兇手必定不是古典本格推理找得到的。還記得當時你們討論被害人的親屬關係時,我叫你們停下來嗎?」
「不是因為你覺得那些都不重要嗎?」
「那是因為前面的訊息已經足夠我推理。那個名字不重要的死者總共育有六男三女。但實際上,出現的女兒名字只有兩個。既然是『超推理』,那麼這消失的第三個女兒就是兇手,因為連名字都沒出現的她就是這起案件最大的『漏洞』。」
「有道理!不愧是翔子。」雙葉露出崇拜的神情。槍口下的時津警部則翻起白眼:「老實說當時說了什麼我早忘了。這跟懷疑我們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翔子一臉篤定。
「在敘述中唯獨漏掉一個女兒是不合理的,除非敘述者認為沒必要贅述這件事——亦即,敘述者本人就是那『第三個女兒』,兔井純子!」
時津警部一臉驚愕的看向自己的搭檔,而兔井低下了頭。
「若非日本人,很難在第一時間想到婚後改姓的可能,所以並不會把姓兔井的妳和不同姓的死者連想在一起。而且依據大眾從電視劇和動漫中得到的印象,可能連刑警中會有已婚女性都想不到也說不定。」
翔子繼續說明。
「路人能看見裡面並報警,說明這房間在一樓,而且窗子就在馬路旁邊。這種場面路人通常會嚇得跑開、不敢開窗,驚慌下又很難看清窗戶當時有沒有鎖。因此妳爬窗逃跑後,只要作為搜查人員第一個出現在現場,然後把窗子鎖上就行了。」
「等一下,她造密室總該有個理由吧?」雙葉提出疑問。
「當然是為了『天啟症』。」翔子指著兔井警部補說:「只要把案件弄成像是系列案件之一,那麼只要在任何一個案件有不在場證明,就不會被指認成兇手。」
「原來如此!所以這個案件跟天啟宗其實沒半毛錢關係?」雙葉問。
「這個......」
服務生走來,把托盤放到翔子面前:「您的草莓聖代來了。」
同時新田一一一已經把面前的豬排飯吃個精光:「講完了嗎?」
待服務生離去,翔子嘗一口聖代:「跟天啟宗的關係不如直接問他們吧。」
「來共飲吧。把杯中的酒分成三份。一份獻給你,一份獻給世界,一份,獻給彼方的虛無……這下三份都到齊了。」
翔子把挑戰書、委託書、決鬪書圍繞著聖代擺在桌上。
「故事只剩下最後的謎底。當案件迎來結局,偵探也終於能退場,離開這莫名其妙就想召喚『超推理偵探』的世界了。」
「不要說『最後的謎底』這種話......這個世界終歸還是要毀滅了嗎?」一直很配合的等翔子秀完的時津警部終於忍不住,用著顫抖的聲音說。
「一直加班,翔子妳真的辛苦了。」雙葉的槍管愉快的撥弄著時津警部令人擔憂的髮際線。「接下來,請你們乖乖說出『天啟宗』的真相吧。」
◎
這邊就由雙葉我整理一下關於天啟宗的供詞。
「天啟」來自 FTS152,而天啟宗是由知曉天啟的人組成的。他們的最高領導人是「天啟宗傳人」,而上一任的傳人指定由虛川五月雨接手這個位置
從「天啟」裡,他們得知這世界只是一個故事。
天啟宗的目的就是盡可能延長這個故事,好讓世界不至於隨故事結束而毀滅。
3.為了延長故事,他們做的事包括但不限於故意製造密室、毀滅線索、妨礙偵探行動......等等各種增加翔子工作量的事情,罪不可赦。
他們特別強調天啟宗不殺人。 (蓄意包庇犯人還不夠糟嗎!?)
然後是兔井對於神宮案的供詞。
神宮源太郎是天啟宗上一任的傳人,即「挑戰書」中的「作者」。
就如翔子的推理,兔井殺了父親神宮源太郎。
殺人的理由是「父親殺了人,我無法容忍殺人的父親」(這算什麼......)
◎
「我們天啟宗......一直以來拋棄角色演出的自由、拋棄身為警察的良心包庇真兇,只是想要在這個荒誕的故事中活下去。畢竟偵探小說裡只要真凶被抓到,故事就會結束,到時候不論我們、或是這個世界都將會消失。」
「我們這麼努力扮演無能警察的角色,還不是想要保護這個世界。」時津警部像炸毛的狸貓般怒吼:「如果這還能稱作推理小說的話!」
翔子淡定的推推鼻樑上的單邊眼鏡,將手銬扣上時津警部的手:「你哪隻眼睛看到這是推理小說。這只不過是場小說接龍。」
◎
「喂,還有人記得我這邊也有一個案件嗎?」 仍然帶著手銬的一一一在角落哀嘆。
「沒人會記得啦。」雙葉吐槽。「不過基於偵探的職業道德,我還是來幫你一下吧。」
隨後一一一向雙葉轉述了他看見的情況,時津順便幫一一一解開了手銬。
「警部......我們為什麼還在這裡?」兔井一臉茫然的問。
「大概刑警和案件就是連體嬰吧。」時津一副眼神死的樣子。
一旁的雙葉聽完描述,思索片刻後說:「又到反推理出場的時刻了。這第二起案件第二層的真相已經揭曉。新田一一一,你——沒有劈腿!」
「這不是誰都知道的事嗎!?」
「這次我有證據。你看,根據描述,你們的座位是這種模式。」
山白折子 萱野遊 芊芙 |包廂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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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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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田一一一
「從座位上看,三位女性全都坐在新田你的對面,明明位置很空卻完全沒有人試圖坐你旁邊,說明她們討厭你。就算是劈腿後才討厭你,她們也不至於心寬到願意跟情敵排排坐吧?」
「我聽起來怎麼這麼可悲......所以造成一切的元兇究竟是?」
「我只負責第二層的真相。至於第三層,我正在發訊息給我弟。」雙葉輕敲著自己的手機。
「Line~」收到回訊的聲音在幾秒內響起。
「這個宅男,果然秒回。」雙葉邊說邊將手機上的訊息展示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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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第三層偵探」 北下任三郎 的訊息 |
| |
| 這很簡單 |
| 真兇想讓那個令人羨慕的現充背上嫌疑 |
| 由此判斷,真兇是個有去死去死團傾向的人 |
| 不是女友被現充搶走,就是男友被現充搶走 |
| |
| 至於兇手,一定是現場出現過的人 |
| 手法八成是下藥 |
| 那麼兇手就只可能是她 |
| 只有她有機會碰另外兩個萌妹子的食物 |
| (兇手是廚師或服務生就別考慮了 |
| 同個手法用兩次也太低級) |
| |
| P.S. 虛川老師在你附近辦簽書會 |
| 有賣限定版的「冥偵探的守則」 |
| 老姊你有空順便幫我去買一本 |
| 謝啦! Ow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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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葉和一一一盯著手機思索片刻。
「是她的話......確實,我沒有確認她們真的死亡!」一一一驚呼著衝向案發現場。
果然芊芙、萱野都不見了,只留下折子一人。
「剩下這個死透了,真遺憾。」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的翔子宣判。「不過這樣一來,兇手的手法和動機都解明了。時津警部倒是說對了一點,這不是以往的天啟症案件,至少沒有老套的密室謎題或是什麼超犯罪。只用三個小推理就可以解釋清楚。」
「首先,新田一一一,你的本名叫什麼?」
「古田一二三。」一一一反射性的說出一個名字。
「咦?新田不是本名?」剛剛幫他做筆錄的時津警部驚呼。
「這就是第一重詭計。根據誠信原則,推理情節不能對讀者說謊。然而,探偵俱樂部這類型組織,通常用的是成員的暱稱;『虛川五月雨』也是如此,這更可能是筆名。」
翔子慢悠悠地解釋。
「既然不是本名,同一人有多個名字也就不奇怪了。『虛川五月雨』其實一直混在餐桌上的四人之中。不要為我為什麼,這是惡魔的證明。」
「而那個人就是殺害山白折子的兇手。」一一一接話:「以祖母之名,謎題已經全部解開了。」
「折子說出自己能力的時候,身為天啟宗的虛川應該很慌張,怕折子把推理進度推得太快,所以才臨時起意要殺人。這就是動機。」
一一一簡直變了個人似的,自信滿滿的述說著。
「決鬪書之所以標點這麼爛,也是因為臨時起意、時間太趕的關係。至於手段則非常簡單,就只是在剛好送來的飲料裡加強效安眠藥而已,昏睡過去的我們完全任她宰割。」
「那兇手是芊芙還是萱野?」
「這是在極度狹窄的環境才會發生的事。她們之中,只有一人有辦法在大家視線外碰到全部的飲料。」
「啊所以咧?」
「所以......」
「......」翔子默默看著自己的戲份被搶走,飄著孤單的背影走出門。
◎
「找到妳了,虛川五月雨。」翔子踏著小涼鞋走向正在簽書會的虛川,「或者我該叫你『芊芙』?殺害山白折子的兇手就是你吧。」
「果然倉促之下的犯案還是不行啊。」虛川從座位上站起來。「『超推理偵探』,你知道到什麼程度了?」
「聽你手下的人說過『天啟』了。」
「即使將會毀滅世界,你依然想讓這個故事結束嗎?」
「對我來說,給故事相符的結局並不是毀滅世界。」
「我們和你不一樣,並不是那麼受歡迎的角色;對你而言這個故事並不是結束,但對我們而言是。」芊芙——不,虛川五月雨,大吼:「我也想和小遊、和大家一起幸福的活下去,這樣單純的願望錯了嘛!?」
「沒有完結的故事,連被記錄的資格都沒有。想要被讀者記住的話,就用實力說話吧!」翔子做出投手投球的姿勢,狠狠朝五月雨扔出手中的煙斗。
菸斗以超高速旋轉著冒出白煙。
然後被對方纖細的手指穩穩接住。
「啊啊......果然還是放棄吧,推理什麼的。」
虛川五月雨、「放棄推理的偵探」芊芙,一掌把菸斗捏得粉碎。然後,她緩緩轉身舉起一旁的鐵桌。
「如妳所願。讓我來告訴妳,什麼叫『物理推理』吧......」
「真是驚人的怪力啊,這就是你之所以是單馬尾的原因嗎?」
看著單手舉起沉重鐵桌的芊芙,翔子不慌不忙地說道。
「還真是充滿刻板印象的挑釁,想要爭取時間嗎?很遺憾,矯揉造作的推理橋段已經結束了,現在開始故事的主角是我!」
芊芙的手臂看似輕巧的一甩,鐵桌以人類的反射神經絕不可能避開的驚人速度朝翔子飛去,眼看超推理偵探的傳說即將在此終結 ──
「今天的風兒真喧囂啊……」
── 一道像是在吟詩一般、裝模作樣的聲音從簽書會的排隊人龍之中傳來。突然之間一道強勁的風襲過兩名偵探之間,滿載殺意的鐵桌因風壓偏離了預定軌道,掉落在千反田翔子身旁。
「是誰!?」
「打斷了精彩場面實在很抱歉,只是時間有限、再繼續放任這故事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晚點我再自乾一杯苦茶謝罪。」
對峙的兩位偵探同時看向簽書會隊伍。從面對超乎常理的暴力場景卻毫無反應的人群之中,一名全身上下沒有半分值得描述的特徵、只能勉強用「戴著眼鏡」當作關鍵字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呼,得救了。你明明能早幾行出來,偏偏非得等她桌子脫手,就這麼想讓我心跳加速嗎?」
經歷了生死一線間的翔子鬆了口氣,從洋裝裙襬上隱藏在花邊下的小口袋中取出鑲著蕾絲的手帕,拭去額頭冒出的冷汗。
「我又不是阿翔,就算妳面色潮紅雙腿顫抖也不關我事。」
「你這傢伙……是什麼人?簽書會的粉絲連半個字都沒有描寫、應該只是背景而已。」
「而那正是我能利用的機會。」戴眼鏡的男人從側背包裡拿出了一本書,高舉到在場眾人都能看到的高度。那是一本還沒拆封的普通版《冥偵探的守則》。
「持有這本書的我當然有可能是虛川五月雨老師的書迷,所以出現在喜歡的作家的簽書會也是非常合理的。至於我是什麼人,因為要想個順口的名字太麻煩了,請容我自稱『冥王』,或者『第四層偵探』。」
「這也太偷懶了吧,而且有夠二的。」千反田翔子毫不留情地吐槽。
「妳以為我自己喜歡嗎?還不是因為標題裡寫著『冥王』,但是直到第三層為止冥這個字只出現了一次,還只是一本無關緊要的劇中書書名。雖然我還沒想到要怎麼做到跟標題呼應,但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總之先拿出來用。」
「開什麼玩笑。」芊芙打斷兩人的一搭一唱,冷靜的語氣中蘊含著怒意。「事到如今還有新角色登場,你把小說當成什麼東西了?要是我寫出這種爛展開,絕對會被編輯直接退稿。」
「你說的沒錯,靠著突如其來的新角色救場並非正途。」冥王推了推眼睛,眼鏡表面反射陽光、創造出如同動畫中解說役賣弄知識的畫面。「但是在前面已經有『第二層偵探』的戲份,『第三層偵探』也透過手機聯繫證實其存在,那麼有一個第四層偵探就是可以被合理預期的發展。而且這是一場小說接龍,不會拿去出版社投稿,再怎麼亂七八糟的展開都可以一杯苦茶解恩仇。尤其是在故事來到尾聲的現在,已經不需要擔心被下家怨恨了。」
「住口、住口!才不是什麼尾聲!這個世界不可以結束、我不允許它結束!」
放棄推理的偵探轉過身、一手一箱舉起裝滿書本的紙箱,先後朝向千反田翔子與冥王投出。
「呃啊──!!」
「冥王!」
翔子靠著剛才被丟過來的鐵桌掩護、沒有被紙箱擊中,但是沒來得及躲開的冥王被紙箱擊中右腿而跌倒在地,發出哀號。
「不、不用擔心我,這樣一來就結束了……」疼得眼淚都流出來的第四層偵探奮力重整呼吸,喊出了他準備已久的關鍵台詞:
「救命啊!警察先生,就是那個人!」
奔跑的腳步聲從街角傳來,數名巡邏員警來到露天的簽書會場,包圍了舉起第三個紙箱的芊芙。
「作家虛川五月雨,你因傷害罪現行犯的罪名被捕了,立刻束手就擒!」
「……警察的反應不應該這麼快。你做了什麼?」
「『御都合主義』,這就是我的能力。」坐在地上揉著疼痛不已的大腿的冥王說道。「不管聽起來有多牽強附會,只要找出『有可能就那麼剛好』的說法,一切巧合都可以發生。像是知名作家的簽書會這種會有大量人潮的活動,警察加派人手巡邏維護秩序是很正常的。而你在眾目睽睽之中用紙箱砸傷了我,他們除了逮捕你之外沒有其他可能。」
「還真是方便的能力。但是前來的警察有沒有可能像時津警部那樣,也是天啟宗的一員?」
「你少烏鴉嘴,那種會引發恐慌的情報才不會讓最基層的警察知道呢,應該吧。」冥王在千反田翔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如何,虛川五月雨老師?憑你那身怪力,要從警察手下逃走並不是問題,但要是那麼做,變成逃犯的你還能跟萱野遊一起幸福的生活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不害怕?」淚水從芊芙的眼角緩緩滑下。「代號只是因為標題、連個真正的名字都沒有的你應該也是一樣的。這個故事結束之後你就會消失,很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你怎能接受這種命運?」
「我並不特別在乎那點,我的角色設定就是如此。」
沉默良久後,芊芙將手中的紙箱隨手丟在腳旁,將兩手放在身後。
「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在警察上前為她上手銬時,芊芙這麼說。「會有下一次的,一定會。」
「我會好好期待的。」
被警察帶走的芊芙並沒有聽到冥王的這句話。
在虛川五月雨遭到逮捕的兩天後,千反田翔子與北下雙葉來到冥王的病房。
「嗨,你的腿狀況怎麼樣?」
腿上打著石膏、正在使用筆電的冥王將筆電蓋上。
「還行。幸好是砸在肉多的大腿上,只是輕微的骨裂而已。」
「還真是剛好呢,那也是御都合主義的效果嗎?」
「那當然。」
雙葉將當作探病伴手禮的水果禮盒放進病床旁的小冰箱後,給翔子和自己各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初次見面,冥王先生,我是北下雙葉。非常感謝您這次出手幫助翔子。」
「就算沒有我幫忙,千反田應該也能靠自己解決,只不過上頭那個傢伙太沒用,才用這種機械降神式的解法。」
「現在唯一的懸念只剩下不知去向的萱野遊了。」
「是啊,不過那就不是我的工作了。」
「你可以說得那麼輕鬆,我可沒辦法。要是她引發了什麼事件,被召喚出來的八成又是我。」
「誰叫你是『超推理偵探』嘛。」
聽了翔子與冥王的話,雙葉面露憂愁。
「就這樣結束真的沒有關係嗎?」
「嗯,這樣就好。」翔子說。「適當的留白並不只是伏筆收不回來時的藉口,而是讓結局更加豐富的方法之一。」
「雖然主要原因還是伏筆收不回來就是了。字數限制差不多要到了,還有什麼事情得在現在說清楚的嗎?」
「字數限制?第四家應該沒有字數限制才對啊?」
「跟第四家無關,是我自己有不能寫超過三千字的設定,而且筆電快沒電了。」
「喔、是喔……」翔子面露無奈的苦笑。「沒有了,我只是來道謝。事件的過程與總結交給新田整理,大概還要幾天時間。」
「不客氣,我只是盡我身為天降救星的龍套任務。」在基於禮儀的儀式性的對答之後,冥王指向冰箱。「那個水果禮盒我們一起吃吧,不然你們一離開我就沒機會享用了。」
「說得也是。」
「竟然讓翔子幫你削水果,你這只會登場一次的角色架子還真大。」
「這裡是醫院、可愛的女孩子帶了水果來探病,會有這種發展也是理所當然的,跟是不是免洗角色沒有關係。」
「別在這種地方亂用能力啦。」
於是在千反田翔子展現賢慧一面的畫面中,天啟宗事件就此畫下句點。
又或者還沒有結束?
不管如何,那都是下一次小說接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