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1899年,科瓦利斯山。一座終年飄著細雪,常人難以居住的嚴寒之地。對於當地人而言,所謂的「難以居住」其實有兩層意義。一是本身惡劣的居住環境,但隨著工業革命帶來的影響,冰封的大地開始融化,遺留下大量的資源引來無數人覬覦。二則是指居住在印地安保留區的基奧瓦人,即便距離戰爭已過去了數十個年頭,基奧瓦人仍不放棄奪回土地,他們時常拉幫結派下山劫掠,欺壓當地居民。他們稱自己為『基奧瓦爾小子幫』,對科瓦利斯帶給許多麻煩。
但樂天知命的科瓦利斯居民相信,隨著時代過去,那些屬於不法之徒的時代終將消逝。正因如此,他們始終不願離開科瓦利斯,隨著遷移人口越來越多,鎮上的貿易路線也愈來愈昌盛,各式肉類、蔬果、雜糧進入城市,換取重要的毛皮與黃金進入。即便這是座小鎮,但是攤販仍嘈雜不已,此起彼落,服務著那些外地訪客,例如某些不請自來的亡命之徒。好比亞瑟,一位穿著破舊夾克,留著滿臉鬍渣,卻有著一對無比清澈,如同湖水般的雙瞳。
縱使衣衫襤褸,穿得像個無家可歸的乞丐。亞瑟依然挺胸,大步走向科瓦利斯唯一的一間武器商店,在這動盪的開拓時代,有把槍在身上防身總是件好事。
雖說是武器商店,但實際上就是間兼職販賣武器的雜貨店罷了。與大城市的那些專門店不同,牆上不是冰冷的水泥,而是略帶有暖意的木頭牆壁,如果牆壁上沒有那些孔洞與受損的話,或許會比想像中的更溫暖些。
「亞瑟,我們還要在這待上多久?」
說話的是亞瑟的夥伴,麥克。與亞瑟不同,麥克打扮得就像是個貴族,留著一頭金色長髮與八字鬍,活像頭獅子,縱使走在街上,亞瑟依舊能聞到他散發著的薰香。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等我們有足夠的物資能離開這裡,所以麻煩像個成年人一樣,別再抱怨了。」亞瑟怨憤著,不耐煩地回復。他順手拿起幾盒子彈與水果罐頭,時不時回頭看向麥克。此時他正不耐煩地擦拭著腰間配槍,一把特製的斯科菲爾德左輪手槍,鑲金手把。
這就是亞瑟不喜歡麥克的原因,急躁又衝動。兩人的個性可說是天差地遠,但亞瑟又不得不承認他的重要性,麥克的槍法在幫派位居前列,恐怕這也是兩人為數不多的共同點。尤其是在這個非常時刻,不然他是不屑跟他一同出門。
「不用找了。」亞瑟從口袋抓起一大把銅板放在桌上,隨後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
「先生,您付的錢還不夠。」
哪怕是在喧鬧的市集,亞瑟依舊能聽見門後方攤主的呼喊。
「還不夠?」他捻了捻凌亂蓬鬆的短髮,又看向麥克回覆道。「你看錯了吧?」
「子彈漲價了,現在是30發2美元。」
「2美元?狗屎,這根本是在搶劫!」
「子彈不夠用了!感恩節快到了,我們還要準備防範基奧瓦人。」
「我在新墨西哥買只要1美元!」麥克幫腔道。
「那你就滾回那邊買啊!南方佬。」
「你說什麼?」麥克拔槍指向店主,警告道。「不如這樣,我現在就還你子彈,差多少錢就還幾顆子彈如何?」
「別別別別且慢且慢!」店家遮擋著頭,唯唯諾諾地說道「給你、給你、我不多收錢了。」
「麥克!」還不等亞瑟出口阻止,麥克已收下店家推過來的大量子彈,咧嘴一笑看著亞瑟,面對麥克的得意,亞瑟只是撇過頭無視這一切。
「這個時代,還是這玩意兒好使!」麥克走在街上得意地轉動著握把,那把上膛過的槍口不斷地旋轉,瞄準著他們倆附近的街道。剛被剛麥克這樣一鬧,路人不知何時早已鳥獸散,空蕩蕩的城鎮,寂靜的街道,一切都平靜的令人恐懼。
「你不該隨便使用武力,別忘了平克頓的人還在找我們。」亞瑟嘆了口氣,無奈地吹起口哨。「快離開這吧,布徹還在等我們。」
「哈!放鬆點。別管布徹怎麼說的,自從我們逃出黑石鎮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天知道我們啥時才能回去取回那筆贓款。」
「我說——」亞瑟話音未落,麥克的手槍啪的一聲掉落地上,接著好幾發子彈從兩人頭上呼嘯而過。其中幾發甚至打落了麥克頭頂的帽子。
「找掩護!」亞瑟咆哮道,隨後躲進一旁攤販內。
「把槍丟掉!接著立刻趴在地上,現在!」不遠處,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咆嘯道。
「該死亞瑟,我的槍。」麥克剛探頭查看情況,一發子彈命中前一秒頭部在的位置。
「我現在數到3, 如果你們投降,我保證不會把你們交給警察」夾克男環視著兩人躲藏起來的掩體,看似一番好意,時則是在威脅兩人。
「去你的,你這該死的賞金獵人。」
「1!」
「2!」
賞金獵人瞪視著掩體,他銳利的眼神彷彿能凍結時間,見亞瑟和麥克沒有投降意願,他從包包抽出一個塞有棉布的密封玻璃瓶。
「永別了,兩位。」賞金獵人語氣平淡,他慢條斯理地朝兩位丟出玻璃瓶。
「3!」
鏗鏘,亞瑟猛然站起,掏出左輪手槍並扣下扳機。頃刻間,只聽到碎玻璃聲,和隨之而來的火光與爆炸聲,還不等對方反應,亞瑟將槍口對準賞金獵人。滴、答、滴、答,如同死亡喪鐘的倒計時響徹在亞瑟耳旁,彷彿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中!」子彈呼嘯而過,便是短促的槍聲劃過天際,尋寶獵人應聲倒下,躺在地上的他依舊注視著手上碎掉的燃燒瓶,估計到死前還不明白瓶子為什麼走火了吧。
「雪球,過來!」亞瑟吹起口哨,一頭白色的阿拉伯馬便跑了過來。隨後他走到賞金獵人的屍體旁,搜刮起他身上的東西。
「哇!那可真準啊亞瑟。我還以為你打偏了呢。」麥克走來跟亞瑟擊掌,但亞瑟只是從他身旁走過,翻身上馬。
「有時,你要讓子彈飛一會兒。」亞瑟自顧自地說道,拉扯著韁繩駛回營地。
通往營地的道路並不難走。營地位於科瓦利斯半山腰間的一處廢棄農場「奧克蒂奇」。或許是附近存在著數個城鎮的因素,這塊地不曾受到基奧瓦人打擾,可能也跟他曾經的歷史相關。
亞瑟曾聽團內成員講,這裡以前是基奧瓦人的根據地,卻在印地安戰爭毀於一旦。說來諷刺,奧克蒂奇在基奧瓦語的意思是「戰士」,而這些手拿彎刀,頭戴獸羽的印地安勇士無一死在了莽騎兵的槍口下,永遠地在這沉睡下去。
「時代在變,亞瑟。」
看著雪白的山峰,亞瑟僅是淡淡回頭問麥克一句。
「你有其他范德林幫成員的下落嗎?」
「沒有,你呢。」
「當時大夥忙著從黑石鎮逃出來,光是找到你跟布徹就很不容易了。」
「有我們三個在,還有什麼好擔憂的?」
「得了吧你。」亞瑟一臉生厭地望向麥克。「你竟然會想吃布徹煮的飯。」
布徹是范德林幫派的領袖,同時也是引領亞瑟走上幫派道路的人。
「哈哈!我想也是。我想念廚子了。」麥克敞開大笑,壓根就沒注意亞瑟臉上閃過的陰霾。
「但願平克頓的人不會抓到他們。」亞瑟嘆了口氣。望著飄散在眼前,久久不肯散去的白霧,他彷彿能撇見過去生活在黑石鎮的景色。
那時的他還是個小男孩,偶遇了范德林幫的核心成員——布徹與加西亞。因為一場意外,亞瑟就此陷入了幫派紛爭中。
邊說,亞瑟邊拉了韁繩示意馬匹停下腳步。他瞇起眼睛注視走向他們的身影。但受風雪影響,亞瑟只看到他手上提著的那團亮光。不知是否是陷入回憶的因素,亞瑟總覺得眼前的人有點面熟。
「亞瑟、麥克!真高興見到你們。」那是道略帶沙啞的嗓音,雖然孱弱,但在亞瑟耳裏卻顯得格外莊重。待對方愈走愈近,身影也變得愈佳清晰。風雪之中,那雙銀白色的雙瞳卻顯得格外明顯,隨後是他稀疏的白髮,以及他標誌性的淡藍色西裝與黑色紳士帽——
「加西亞!」亞瑟翻身下馬,跑過去抱緊這名銀髮老人。不是幻覺,眼前這位身披肩帶,手持獵槍酷似莫里亞蒂教授的老者正是如今范德林幫的二把手,加西亞。
「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自從搶劫黑石鎮銀行失敗後,我跟約翰就被基奧瓦人抓住了。但我們聽他們說最近有幾個外來者闖進廢棄農場,哈!這個時間點上科瓦利斯?連那群平克頓偵探都不敢。想也知道是誰。」加西亞放聲大笑,眼睛卻直勾勾地盯住麥克。
「那約翰呢?」
「約翰他……」
加西亞默默退去一旁,此時亞瑟瞥見了躺在馬匹上的一道身影。
「哈嘍亞瑟,很高興看到你四肢還健全。」約翰輕聲道,他的大腿纏滿了大量繃帶,活像個聖誕襪似。
「受了點皮肉傷罷了,快進去小木屋吧,布徹有話要說。」
*
小木屋位在農場的正中央,被其他好幾個被燒毀的錐形木屋圍繞著,平常時刻,亞瑟會和其他成員住在裏頭。雖然裏頭近乎斷垣殘壁,窗戶和牆壁都破了好幾個大洞,但總比在野外搭帳篷來得豪華。而布徹則是住在那棟稍微完整的小木屋。
推開大門,亞瑟便看到布徹坐在椅子上,背靠著火爐,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亞瑟。真高興你們沒事。」一見到亞瑟,布徹連忙起身相迎。
「我們找到加西亞和約翰了。」
「我知道,在你和麥克出去時它們便來到這了。」見亞瑟臉上表情不對,布徹連忙補充道「後來我跟加西亞才回去救下約翰。」
「我相信你不會拋下我們的,老大。」亞瑟伸出手跟布徹碰拳。
「坐下吧,我有事情要說。」布徹拉開椅子示意幾人坐下。除了受傷的約翰蜷縮在火爐旁外,其餘四人皆座了下去。四人中間圍著一個破了好幾個洞的桌子,上頭放有一張略為泛黃的地圖。那似乎是張描繪合眾國西部的地圖,包括他們所在的科瓦利斯,不久前撤離的西伊莉莎白,東邊的新博靈頓,中部的皮爾斯平原,以及最南方的新墨西哥。
「我在想,既然加西亞跟約翰都回來了。我們是時候可以來想范德林幫的下一步了。」
只見布徹緩緩深吸一口氣,指著桌上一條被畫著的鐵道線說道。
「各位,我有個點子——」
「別又來了!」亞瑟率先發難。「還記得黑石鎮那次搶案嗎?平克頓偵探一路追殺我們從西伊莉莎白到新博靈頓,最後才輾轉北上到科瓦利斯。」
「相信我,亞瑟。我保證這次是幫派最後一次搶劫了。」
亞瑟會這樣抱怨不是沒有原因的,上次的黑石鎮搶案就是布徹策畫失敗的結果。起初他也信誓旦旦地說是最後一次搶案,但到了偵查時才發現附近有好幾位平克頓偵探和警察駐守,儘管洗劫成功,但在強烈的火力下團員們不得不緊急撤離黑石鎮、在那之後,范德林幫便分崩離析了。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月之久,期間亞瑟試圖多次尋找其他成員的下落。算上布徹,范德林幫總共有十一位成員,可如今的幫派成員僅存五位——布徹、亞瑟、加西亞、麥克、約翰。
「怕什麼?莫非你是害怕那些走狗?」麥克出言嘲諷,手卻不安分地擦拭起配槍。
「是啊,要邊射殺敵人還要邊掩護人撿手槍確實挺辛苦的。」
「我大意了,沒有閃!」麥克轉頭看向布徹說道,「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不會有人活著來告狀。」
面對麥克的辯解,布徹僅是看向約翰不發一語。此時他正靠在壁爐上,氣弱懸絲地吐出幾句。縱使聲音被爐火聲遮蓋,亞瑟也能聽清約翰的請求。
「不能離開……我還要去找我的家人,阿比蓋爾跟傑克。」它們是約翰的妻兒,同時也是范德林幫成員之一,儘管布徹自始至終沒把他們算做正式成員。
布徹低頭巡視了一圈,又轉頭看向加西亞問道。
「加西亞,你怎麼看?」
加西亞直勾勾地盯向布徹,縱使年過六十,他的視線依舊銳利,看得亞瑟不寒而慄。
「眼下之急是越快撤離越好。」隨後加西亞看向約翰示意他安靜,接著說道。「基奧瓦人已經發現我們了,再不撤離只有死路一條。」隨後他指向地圖處一塊深色區域補充道。
「那條鐵路附近有座高台,離我們這不遠。如果我們可以先在鐵路上埋上炸藥的話,等時機一到,所有人從高台騎馬下去就能成功逼停火車。」
「至於拿到錢後,我建議我們南下前往皮爾斯平原的列克星敦鎮。那邊的規模比科瓦利斯大,無論是要南下逃往新墨西哥還是打聽其他成員的線索都很方便,再怎麼樣都比待在科瓦利斯好。」
「我贊成。」亞瑟率先表示贊同
「我沒問題。」約翰點點頭,隨後連同亞瑟一同看向麥克。
「好啦!好啦!」麥克雙手舉起表投降道。「何老爺子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有什麼意見?」最後所有人一同看向布徹,儘管與一開始計畫略有不同,他依舊高興地拍了拍手稱讚道。
「好勒!兄弟們!槍在手跟我走!我們準備搶火車去!」
*
天還未亮,亞瑟一行人便按照加西亞的指令來到了埋伏地點,切莫斯高台。與奧克蒂奇不同,切莫斯的氣候相對溫和,舒適不少,靠著清晨萎弱的陽光,遍地之處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翠綠色美景。四野之間,除了人聲沒有其他聲音,遠離了喧囂都市,殘留的僅有雲雀啼叫的美聲。
「夜之帷幕,晨之雲雀。」加西亞注視著星空,忍不住吟唱道。
「又在唸詩詞?」亞瑟走了過來,順勢遞給加西亞咖啡壺。
「仲夏夜之夢,浪漫喜劇。」加西亞一飲而下咖啡「你該多看點戲,他可以幫你增添點氣息。」
「得了吧!我自己不是那塊料。」亞瑟聳聳肩,接著問道。「你覺得范德林幫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呢?」
加西亞沉默不語,片刻良久他才開口說道。
「總有一天,這個世界將會變得不再需要我們。」隨後他又提起笑容,補上一句「書籍是全世界的營養品。即便是在西部,騙術與交涉還是比暴力來得有用。」
「又一個莎士比亞的名言?」
「不知道,我是從搶來的唱片上聽到的。」加西亞大笑道,隨後看向山坡下的兩道身影說道。「看,麥克跟約翰回來了。」
「我們先去前方偵查過了。火車再過幾分鐘就會通過,到時麥克會引爆炸藥,只要聽到他發出的暗號,我們就衝下去洗劫火車。」布徹說道。
「但願事情能這麼順利。」亞瑟說道
「我們會的,我們一定會的。」布徹微笑著,隨後指向彼方。「看,火車來了。」
如布徹所料,不遠處,一艘的蒸汽火車快速駛過,轟鳴聲不絕於耳。四人見狀迅速騎上馬,注視著前方鐵軌,等待著布徹發出的信號。然而直到火車完全駛離切莫斯高台,四人都沒能看見鐵軌爆炸的場景。
「麥克怎麼沒引爆炸藥?」約翰一把拉動韁繩,嘶聲喊道「我們該下去直接逼停火車。」此時亞瑟跟加西亞攔住約翰,說道。
「別急,讓引線跑一會兒。」
話音剛落,只聽空氣突然炸裂開來。那蒸汽火車便駛出了鐵軌外,在空中翻了個180度跟斗,狼狽地在草地上滑行起來。亞瑟、布徹、加西亞、約翰用手臂護住頭部,他們聽見下方不斷尖叫、嘶吼著,卻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周遭的世界變得痛苦,刺骨的冷風告訴亞瑟他們的計劃成功了,但他耳旁傳來的悽慘哭喊讓他覺得沒這麼單純,他瞇起眼,看見不遠處有人躺在地上嘶吼著。
「我的手——好痛!快來人啊!有人知道醫生在哪嗎?我的眼看不見了!」那人穿著一身華貴的禮服,活像個上流人士,而他旁邊躺著更多穿的和他一樣的成年人,他們就沒那麼倒楣,只是安靜地睡著了。
不用想,這些便是被火車甩飛出去的乘客。只見亞瑟提起背上的溫徹斯特連發步槍,如同一頭被鐵鍊拉住,蓄勢待發準備狩獵的野狼。
「亞瑟還有加西亞跟我走,約翰,你去確認下附近有沒有還活著的人!」
待布徹一聲令下,他們便一同拉上面罩,僅留眼睛暴露在外,便立刻駛下高台。
「先生們還有女士們!這是個搶劫!所有人最好都不要給我動!」布徹對空鳴槍,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效法,他們衝向已經停止行動的火車,全然不顧腳下痛苦掙扎的其他乘客,僅是達達的馬蹄聲傳遍大地,很快地切莫斯高台又變回原先般安靜。
「布徹!我剛剛看過了。車廂內還有人不肯出來!」麥克從一旁靠近,並不懷好意地說道「我可以把列車炸掉嗎?」
「什麼?不!我們不是基奧瓦爾小子,怎麼會忍心做這種事來。」只見布徹清了清喉嚨,對著斷成半截的火車車廂吶喊:
「聽我說!我們不想殺掉你們;但你們最好相信我,我會這樣做!」布徹說完瞬間舉槍對著火車扣下扳機,其他團員見狀也紛紛效法,片刻,火車上已被打出好幾個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彈孔。
「好吧!看來你們不願意相信我。」布徹故作停頓,嘶聲高喊——
「現在,把這台火車給我轟成碎片!」未等布徹把話說完,裏頭便傳出一陣哀號聲
「等一下,我們現在就出來。」走出來的人帶著一雙圓框眼鏡,梳著油頭,從他的口音聽來,似乎是名德國人。
「錢藏在哪了?十秒鐘之內不回答,腦袋搬家。」
「啊!」男人放聲大哭,這也難怪,一口氣被四個彪形大漢圍住,還都拿槍指著自己的頭部與襠部,簡直比面對數十個殺人魔都還可怕,誰能不哭?
「哭?哭也算時間啊!」
「我說、我說!」男人一擦眼淚,求饒道「我跟警長上任,警長死了,現在沒有。上任後就有錢,上任就有!」
「再給你十秒鐘,順著警長這邊往下說。」
「我陪警長上任列克星敦,現在沒有警長了。我上任去當警長,抓匪徒的錢全數交給你。」
「你是誰?」
「弗朗索瓦·歐根。一名可憐的高利貸商人。」
「你他媽敢假裝是警長?」亞瑟作勢扣下扳機說道「我看這傢伙就是平克頓的走狗。」
「不、不!不如這樣,你們跟我一同去討債?我在西部各地都有人欠債,事成後我們五五分帳、五五分帳如何?」
「聽起來很公平。」亞瑟望向加西亞,在得到對方的同意後看向布徹。
「火車被劫,你的人被炸死了怎麼跟上頭交代?」布徹繼續盤問。
「車是我買的,人是我雇的,沒人追查。」
「聽起來還不錯,你確認這艘火車內沒有更多值錢東西嗎?」布徹再次舉槍道。
「沒有了,我向各位保證,這輛火車就是運送警長上任。裏頭真的沒有更值錢的東西了!」
「布徹!」就在此時,不遠處的約翰正騎馬過來,而他的後面上有著一位被五花大綁的女士。
「布徹,我們要發了!這位女士說自己是護送警長的保鑣,他說這輛車存放了大量他投資的債券還有黃金,我們要發了!」
聽聞此話,所有人再次將槍口對準弗朗索瓦。
「你叫弗朗索瓦,是吧?我相信我們會度過一段快樂時光的。」亞瑟不懷好意地笑著,時不時摩擦著槍托,一副巴不得生吞活剝弗朗索瓦的模樣。
見此情形,弗朗索瓦忍不住放聲痛哭——
「上帝啊,救我啊!」
一幫人浩浩蕩蕩地騎著馬,拖著一堆屍體,沿著柳樹溪向列克星敦走去,速度大概是一個半鐘頭後可以抵達列克星敦。
「真的要讓麥克那傢伙當警長?」亞瑟扭頭向加西亞詢問。加西亞聽出了亞瑟語氣中帶有的不悅氣息,用著跟亞瑟截然不同的緩慢口吻解釋「我們現在就五個人,警長只能有一個,我們不能讓布徹冒這個險,雖然說上任警長是個低風險高報酬的事,但還是要有敗露的準備,國王可不能擺在士兵的前面阿;你看我跟約翰,一個老一個殘,怎麼看都不像警長,剩下你跟麥克,你看麥克雖然個性衝了點,但是樣子還是有的。」
「『在西部,騙術與交涉還是比暴力來得有用』這不是你講的?我可不認為麥克他做得到」亞瑟顯然無法接受這個解釋,也是,如果他能接受,加西亞也就不用在來的路上一直緩和他的情緒了。加西亞有點不耐煩了,但是仍壓抑著自己的表情不顯露出來,想了想,用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反過來問亞瑟「你覺得警長的工作是什麼?」
突如其來的反問,讓亞瑟累積的不滿瞬間消失,大腦被空白填滿,湖水般的瞳孔裡映照著白雲,他無法理解加西亞怎麼突然問這種沒有意義的話呢。過了一會兒,回應說「打擊犯罪,維護秩序,保護民眾免於基奧瓦爾那幫的麻煩?」
聽到這回答,加西亞從微笑變成大笑,抄起手中的獵槍,往最前面的馬,也就是麥克跟弗朗索瓦坐的那匹,射了一槍。子彈精準地從兩人的旁邊飛過,還順便削短了弗朗索瓦的頭髮,子彈繼續向前飛,完美地射中告示牌「歡迎來到列克星敦(welcome to Lexington)」的那個i上的那個點。早就習慣槍林彈雨的麥克當然不會被來自友軍的子彈嚇到,他光是聽槍聲就知道是誰開的槍,但是弗朗索瓦怎麼辦的到?砰的一聲就嚇死了,整個人都開始抽搐,嗚呼一聲就摔嚇了馬。加西亞收起槍,也下了馬,亞瑟跟麥克注意到加西亞下了馬,也勒韁下馬,幾人把弗朗索瓦團團圍住,發現自己沒死的弗朗索瓦跌坐待地,面對緊逼的幾人恐懼地連忙扭動屁股後退,直到撞到一顆仙人掌上,發出了「阿嗚」的悲鳴。
「真是沒想到有人看到我的模樣就只想著逃跑呢」加西亞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精緻的小刀,像是把玩似的丟到仙人掌上,離弗朗索瓦頭上只有幾公分的地方。弗朗索瓦全身微微晃動,像是要掙扎,但是看到旁邊兩個魁武男子,背後又是仙人掌,只好做出這種看不出是掙扎還是打冷顫的操作,只能看著丟刀的男子慢慢走向他,加西亞蹲在他面前,問「你覺得警長的工作是什麼?」
「打擊犯罪,維護秩序,保護民眾免於基奧瓦爾的麻煩!」弗朗索瓦大聲呼叫。
「你覺得這能在一個月內掙到雙倍的錢嗎?」
「做不到!做不到!對不起我說錯了!」
加西亞拔出插在仙人掌的刀子,仙人掌的汁液流了出來,那黏稠汁液就這樣流到了弗朗索瓦頭上。趁這個時機,加西亞向亞瑟跟麥克說道「等等越過這個山丘,過了那塊牌子,就到列克星敦了,我就教你們,警長真正的工作是什麼!」
來到列克星敦,除了鎮口「列克星敦」的牌子,跟幾個風滾草,沒人歡迎,一進小鎮,才發現不是鬼城,仔細看,窗戶上、柱子旁、馬房的陰影、酒館的門後,無處不有人偷看,那不是監視者的眼神,是如草原鼠般膽小又好奇的眼神,領頭的麥克跟在後面的亞瑟就不解了。
「小鎮居民怎麼各個都像是逃犯般躲躲藏藏呢?我又不是警長」
「你就是警長」弗朗索瓦嘀咕到。
但是後面加西亞跟布徹的眼神卻變的凝重起來。
一幫人到了鎮子最裡面的警局,準備下馬休息,麥克一把推開裡面應該本來沒人的警局大門,卻發現裡面有兩個傢伙在喝酒呢,警局內像是剛開過派對一樣,到處都是酒瓶,食物也散到地上去,何等的浪費。
這出乎意外的景象惹怒了麥克,一把就把槍掏了出來要崩了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外人。下弗朗索瓦大喊「別開槍!別開槍!」
這兩人緩緩起身,擦擦嘴巴,抹抹衣袖,抓抓跨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高胖胖的那個是個印地安人,紅砂岩般的胴體,跟腰間青白的刀刃形成雋永的對比;矮瘦的那個是個中國人,尖嘴猴腮樣,眼睛細的像是線一樣。他們彎腰致意,矮的那個開口用很奇怪的中國口音說「喔是想必你就是這個鎮新來的警長,戈登伯爵今天有事無法前來,吩咐我們擺下宴席好好請我們新上任的警長,本想說都這個時候你們還沒來,食物不要浪費,現在你們來了,我們先走,不打擾各位用餐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戴雅蒙德,是戈登伯爵的管家,旁邊這位是路比,是戈登伯爵的保鑣長」
望著兩人不懼槍口直接推門走出的樣貌,麥克更火了,槍指著弗朗索瓦的腦門,怒斥到「你不是說上任警長,怎麼裡面有人!」弗朗索瓦畏畏縮縮的說「戈登伯爵乃此州之霸,幹的是拐賣人口、倒賣菸酒的大生意,列克星敦乃是他的大本營,在這裡,就算是基奧瓦爾他們也要看他的臉色」
「美國西部哪來的公爵伯爵......唈,怎麼亂成這樣」亞瑟一進來就被這酒臭味給嚇到,嚇的他又重新推門進來一次。
「人家自稱的,戈登也是假名,還給每個手下取了珠光寶氣的名字,你就知道他多囂張,人家有這個本錢。」趁著亞瑟進門的這個空檔,弗朗索瓦一溜煙地逃出了麥克的槍口,站到了亞瑟的旁邊,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地跟他對話。
加西亞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切,他就想看看麥克對於那兩位無理之徒是什麼態度,就結論而言,還不錯,至少沒有一槍斃了。
加西亞推門,看到已經開始在整理房間的亞瑟跟毫不在乎髒亂已經坐警長座位上翹腳的麥克,還有在角落的弗朗索瓦,隨後布徹跟約翰也進來了。加西亞向布徹微微鞠躬,然後比了裡面的房間,這是他剛剛透過窗戶,確認乾淨的房間,示意讓約翰進去休息,然後把麥克從還沒坐溫的警長椅上叫起來。
「亞瑟、麥克,要幹活了」加西亞叫道。
「你們知道那幫屍體是誰嗎」加西亞指著外面他們運來的屍體。
亞瑟跟麥克搖頭,加西亞笑了,又指著牆上的通緝令,說道「他們就是范德林幫!」
「不是,我們才是......」
「你們警長,是警局的人?忘記了嗎?」
亞瑟跟麥克頓了一下,然後好像領悟了什麼,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哦」的感嘆聲。
「現在你把那些通緝令撕下來,貼他們臉上,然後拖去廣場,給我把他們狠狠地槍斃了!」
「可是加西亞大哥.......人都死了怎麼槍斃?」
「這你就不懂了,死人有些時候比活人好用多了,走跟我到廣場,我給示範示範!」
加西亞向在警長椅上的布徹請示,得到准許後,露出了像是孩子般的笑容,捲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現在警局就剩下布徹跟弗朗索瓦了(扣掉在房間休息的約翰),氣氛一度非常尷尬。這時布徹拋出了一個問題:
「剛剛那些通緝令,你看的了嗎?」
「看到了」
「像嗎?」
「完全不像」
「那就對了,越不像越安全,平克頓那幫子也沒什麼了不起嗎」
「你覺得這地方怎麼樣?」
「我們來晚了,戈登伯爵那傢伙把鎮子的保護費收到九十九年以後了,咱們來錯地方了」
……
「敢問大佬何方神聖?」
啪的一聲門又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加西亞跟麥克亞瑟他們,臉上都掛著意猶未盡的笑容,他們之前學的都是匪徒之間槍法,講求的是又快又準;剛剛加西亞示範的警長的槍法,講求的又大又響,一定要搞的浩浩蕩蕩,讓全鎮的人都知道,他們剛剛以警長的身分槍斃了名為范德林幫罪大惡極之徒。
之後在加西亞的指揮下,亞瑟跟麥克把桌上的食物通通拉進垃圾桶,畢竟來路不明的食物誰敢吃,也把地板上打翻的酒漬給擦拭乾淨,也把書櫃上的灰塵彈了一遍,那兩個畜生還算有點文化,食物沒有濺到書上。布徹也有幫忙,他表示警局就是警長的面貌,他們派人刻意搗亂,就是不給警長面子,可不能讓他們得逞。他們一夥人打掃了很久,打掃到黃昏,成果也很明顯,在夕陽的照射下,連警局的木頭柱子都可以反光呢。
警局兩層樓的木造建築,房間數剛好可以兩個人一間,如果把拘留處也算進去的話就一人一間,亞瑟自然跟麥克一間,亞瑟不滿,但是依照輩分這樣分是很合理的,亞瑟也沒有多說什麼。
是夜,亞瑟下樓,他實在是被麥克的打呼嚕聲吵得睡不著。
一下樓,布徹亦未寢,坐在警長椅上,翻著從書櫃上拿來的書,配著跟不知從哪搞來的威士忌。
布徹注意到亞瑟下樓,比了個手勢詢問發生了甚麼,亞瑟也沒說話,只是指了指天花板,望著不斷起伏的天花板,布徹才知道原來那不是外面野狼的嚎叫阿。布徹也給亞瑟倒了一杯酒,示意他坐下。
在深夜中,整個空間的火光都來自布徹旁邊的提燈,沒有書看的亞瑟很快就開始覺得哪裡怪怪的,一種無形的壓力在他身上,亞瑟忍不住,隨便找了個話題開口。
「果然我覺得我當警長比較好,我來肯定能比麥克那傢伙好,不過就是演戲嗎,誰都會」
「你不能當警長,也不能在我們這邊混下去了」
「啊?」亞瑟不解,布徹怎麼會說這種話,莫非是喝醉了?
「我跟加西亞談過了,他也一致認為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不會演戲,不會裝糊塗,所以你警長匪徒兩邊都幹不好」布徹略帶慚愧的說。
「那我幹什麼?」
「當學生,讀書,多看這個」布徹把書扔給他。
不過或許是火光有限,亞瑟沒抓準,書本掉到地上。亞瑟彎腰撿起了書,發現書上的標題是「亞瑟王傳說(King Arthur)」
「這人還跟我同名呢」
「沒文化,是你跟他同名,我跟加西亞談好,這票幹完,你就不用再跟著我們了,我們會把送到歐洲,東歐三年,南歐三年,西歐三年。」
「那北歐呢?」
「那們冷的地方就別去了。」布徹露出嫌惡的表情。
「那這個亞瑟王又是誰?我又要怎麼找他?」
「等你留完歐,你就知道了」
「至於這個亞瑟王,他呀,離咱們很遠,很遠」布徹說完這句,就把題燈放在了離亞瑟近的位置,之後就回房間了。
亞瑟看著布撤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書,起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回到椅子上,翻開了第一頁。
他正要埋首閱讀,一隻手冷不防地壓在書頁上。是麥克。
「幹什麼?」亞瑟瞪向來人。
「我才想問你呢。三更半夜讀什麼書?」麥克自顧自地把書從亞瑟手中抽出,興致高昂地端詳漆皮封面:「《亞瑟王傳記》?這年頭還有人讀這種過時的玩意啊?」
「⋯⋯不關你的事吧。」
亞瑟忿忿搶回書,用袖口不斷擦拭封面,彷彿書皮沾了黃鼻涕。
「開玩笑的。其實我聽到了。」麥克收起滿臉嘻笑。
亞瑟頭也不抬,再度翻開書頁:「你說這書過時,小心被布徹修理。」
「嗯哼,可是我覺得他說的很對啊。」
亞瑟察覺自己的手心開始冒汗。
「⋯⋯我心情不好,你最好別挖苦我。」
他的話反讓麥克提高了音量:「你確實不會演戲也不會裝糊塗, 還毫無自覺,簡直是最無可救藥的那類人!」
語落,《亞瑟王傳記》飛過麥克耳際,亞瑟脹紅臉衝著麥克大吼:「——是啊!我就無可救藥啊!無可救藥到要被趕出去啦!那又怎樣?」
突然,一股熟悉的濃厚薰香鑽入鼻中,轉眼間,他已被麥克的影子困在椅上,男人的金髮輕搔著他的臉頰——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連自己有多喜歡我都不曉得啊。」
「啊?」亞瑟愕然,隨即毫不保留地露出滿臉嫌惡:「開什麼玩笑?我討厭你。」
「又是這個眼神⋯⋯」麥克饒有興味地喃喃。
「夠了沒?滾開,我是真的很討厭你。」亞瑟想把男人推開,那令人作嘔的香氣卻使他渾身發軟。
「是嗎?你真的不知道你平常都用什麼眼神看我嗎?」
「什麼?」
「像流浪貓一樣渴求的眼神——」
說那時那時快,亞瑟一拳直擊麥克的左臉。麥克踉蹌後退,狼狽地擦掉嘴邊的唾沫。
「喂!很痛啊!」
麥克大聲抗議,卻看緊握拳頭的亞瑟低頭紅著耳根:「你他媽不要再鬧我了⋯⋯」
「抱歉啊。」麥克眼神和語氣一同轉柔:「亞瑟,我不希望你離開。」
「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不管,你要走的話我也不待了,往後讓布徹自個兒煩惱。」
「鬧什麼小孩脾氣⋯⋯」亞瑟嘟囔。不知不覺,雙肩被溫柔的手掌擁住,是麥克鄭重地扶著他的肩膀:「亞瑟,我剛剛才明白一件事。」
「怎樣?」
「你覺得是錢對我重要,還是你對我重要?」
「錢。」亞瑟不假思索。
麥克搖頭:「再猜。」
「不會是我吧?」亞瑟嫌惡地皺眉。
麥克微笑,又搖搖頭:「再猜。」
「還是錢重要。」亞瑟放鬆地垮下肩膀,分不清是鬆口氣還是沮喪。
麥克嘖嘖兩聲,食指在亞瑟鼻前搖擺:「錢和你,對我來說都很重要。但還有更重要的。」
「什麼最重要?」
「沒有你,對我最重要。」
亞瑟驚奇道:「此話怎說?」
「錢是我平常追求的,你是平常就待在我身邊的,」
麥克湊近臉,兩人幾乎鼻尖相磨——
「——所謂日常並不重要,但我剛剛才意識到,我不能沒有你。」
「……」亞瑟說不出話,感覺頸子以上熱得發燙。
麥克鬆手,寬慰地拍了拍亞瑟的背。「幹完這票,咱們一起回家鄉去吧。」
亞瑟嘲弄地苦笑:「我們哪有家?」
麥克爽朗地高笑出聲——
「有你在,去哪都是家。」
一個月後,警局的小房間中,范德林一幫人圍坐在地。加西亞捋鬍嘆息:「咱們總認為自己惡事做盡,可沒想到那戈登伯爵比咱們這些范德林幫更狠毒哪。」
「布徹,這警長還要當下去嗎?至今鎮裡的錢沒半分流到我們手裡。」麥克雙手抱胸,憤恨道:「這一個月,戈登拐賣幾個人,我們就救幾個;戈登盜賣多少菸酒,我們通通搶來分給鎮民們。然後呢?掙了錢嗎?沒有。獲取人望了嗎?毫無感覺!咱們出來混是做虧本生意的嗎?」
身旁的亞瑟盯著麥克默不作聲,他正想著他倆那天晚上的對話。
「麥克。」布徹沉聲道:「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咱們也不是毫無下限的幫派。」
「我當然知道!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現狀是沒錢沒人,我們該怎麼和戈登抗衡?」
「范德林幫已經在眾人面前死了,我們有更多的空間暗中操盤。再忍一陣子吧,撂倒戈登的時機很快就會到來。」
「好吧。」麥克洩氣地躺倒。
「話說回來,」加西亞轉頭望向布徹:「是不是該處理弗朗索瓦?」
「怎麼?我覺得他當潤滑劑當得不錯啊。」
「你說連女人的小穴都開不了的潤滑劑嗎?不要也罷。」加西亞聳肩:「要他談判談不來,還要擔心他窩裡反,最重要的是——我已經受夠他和那女保鑣三天兩頭深夜吵鬧了。」
布徹沉默,舉起左手緩緩比出三。
「三天內處理嗎?知道了。」加西亞點點頭。
隔天清晨,一聲怒吼劃破了寂靜——
「弗朗索瓦帶著女保鑣逃出列克星敦啦!」約翰衝進亞瑟和麥克的房間。
「什麼?」不祥的預感竄過亞瑟的背。
「稍早加西亞先追出去了,但人還沒回來,怕是出了意外。我和布徹留在這裡,你們兩個趕快跟過去!」
「可惡,那小子肯定找平克頓告密了!」亞瑟還沒回應,見麥克整理好衣著,殺氣騰騰地拎起床邊的獵槍,大步走出屋外:「我一定要殺了他!」
「喂,麥克!」見男人充耳不聞,亞瑟匆忙套了件衣服,厲聲問約翰:「加西亞走多久了?」
「一個半小時。」約翰艱難道。
亞瑟沉下臉。這是凶多吉少的數字。
他和麥克騎著雪球在林地奔馳。
「加西亞如果有追上弗朗索瓦,應該不會離鎮太遠……」身後的麥克焦急道。
「……」
「亞瑟,那個老頭怎麼可能打不贏弗朗索瓦啊?」
「說不定女保鑣天生神力?」亞瑟胡亂猜測,隨後無奈嘆息:「你還是閉嘴吧,你越說我越不安。」
「可是——」
突地咻的一聲,雪球發出嘶叫,將兩人狠狠甩下馬背。
亞瑟翻了幾個圈,滾進鄰近的草叢中,他朝嘶鳴聲看去,雪球的小腿被染得血紅,似是被子彈擦過——
「有埋伏!」亞瑟轉頭朝麥克大吼:「找掩護!」
「——不需要啊,不需要!」
頭頂傳來清爽的笑聲和乾淨的撫掌聲,兩人不約而同地往上望——
五六公尺高的小坡上,站著一個穿著厚夾克的壯漢。
背著陽光看不清壯漢的面容,但依稀能看出冷笑的紋理。
「瞧我們抓到誰了!這不是早就死掉的范德林幫嗎?看來咱們到了陰間呢!」
「賞金獵人?為什麼……」亞瑟屏息。
「果然告發我們了啊,弗朗索瓦那小子!」麥克恨恨咬牙。
「勸你們放棄掙扎吧,這整片樹林都是我們的人,你們已經沒有退路啦!」壯漢高聲大笑:「只要放棄掙扎,我就讓你們死得舒服些,這樣我帶屍體領賞也能拿個好價錢,對雙方都好啊!」
「弗朗索瓦在……」亞瑟正要質問,被麥克拉住腳跟。
「你還不能殺我們!」聽麥克對壯漢大吼。
「喔?」壯漢側過頭:「長金毛的傢伙,你倒說說看,為什麼我不能殺你們?」
「你不是要賞金嗎?咱們今天是被老大叫來探路的,其實我們不爽他很久啦!如果你現在殺了我們,就不可能抓到老大了。為了小錢放掉大錢,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亞瑟不可置信地瞪著舌燦蓮花的麥克。
「依你說該怎麼辦?」壯漢似乎真有了興趣。
「你饒我們一命,我通知老大過來,到時候老大任你們處置。」
「嗯哼。」壯漢點頭:「不錯的提議。」
「但我有兩個微小的請求。」
「喔?」
「第一個,殺老大前叫我一聲,我要踹他幾腳;第二個,我正在找梳著油頭的眼鏡男和美麗的女人,不知道諸位大德在路上有沒有碰到?」
「梳著油頭的眼鏡男?」壯漢似乎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指向西方:「沿柳樹溪逆流而走或許會碰上吧。」
「太好啦!感謝諸位大德饒命!」麥克涕淚縱橫扶起亞瑟,必恭必敬道:「那咱們去通知大哥了。」
兩人帶著雪球離開樹林,走到柳樹溪邊。亞瑟一拍雪球的屁股,牠便一拐一拐地朝列克星敦走去。
「我們去找加西亞和弗朗索瓦吧。」麥克替自己和亞瑟拍去土塵,走去溪岸的另一端。
「你還真會說啊。」亞瑟低聲道。
「沒辦法,警長當久了,越來越會講垃圾話囉。」麥克毫無歉意地笑著。
「……那天晚上也是嗎?」幾乎只有氣音的質問。
「——亞瑟。」
麥克停下腳步。亞瑟不得不回頭,迎向麥克受傷的神情——
這時兩人同時注意到,溪的盡頭似乎飄來了什麼。
兩人幾乎同時邁步,向那片眼熟的顏色奔去。
稍早不祥的預感似乎隨著他們的步伐,變得愈加真實——
溪裡浮著一具淡藍色西裝的身軀,銀色的髮絲和胸口鮮紅的血一同在水面漫開——
「加西亞……?」
亞瑟想都沒想就撲進溪裡,試圖撈出老人的身體,然而雙手才剛浸入水中,後腦便傳來一聲悶響。
「亞瑟——!」
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聽到麥克悲憤的嘶喊。
亞瑟再度睜眼時已回到警局的床鋪,夜幕低垂,提燈閃爍,床邊坐著麥克。
「你醒啦。」毫無精神的麥克勉強擠出笑容挖苦道:「這下可輪到我照顧你了。」
亞瑟掙扎地從床上坐起:「加西亞呢?」
麥克悲傷地搖搖頭。
「弗朗索瓦呢?」
麥克抿嘴:「他偷襲了你,中了我一槍落荒而逃,沒想到踩到不知哪生來的地雷,炸得灰都不剩。」
「賞金獵人?」不死心地追問道。
「布徹和約翰趕來後就殺得差不多了。」麥克點了支菸:「對了,女保鑣死在賞金獵人手裡。」
「……」亞瑟恨不得再次倒頭睡去,但他只能將臉埋進掌中:「我睡了多久?」
「兩天半。」
「我沒時間休息了對吧?」
「我希望你可以休息,但……」麥克邊說邊伸出手臂。
亞瑟默默抓住那條手臂,兩人互相依偎著走向警局的陽台。
「這一切都是戈登搞的鬼。」麥克細聲道:「戈登和弗朗索瓦串通,找來賞金獵人。為了讓弗朗索瓦聽話,他殺了女保鑣,也殺了趕來的加西亞。」
「要報仇嗎?」
「天一亮就出發。」麥克點頭。
「有贏的把握嗎?」
「布徹和約翰在布置了。弗朗索瓦逃跑時似乎還有悔意,在房間留了封道歉信,裡面放著戈登伯爵宅邸的情報。照布徹說的話……」麥克自嘲道:「勝率大概三成。」
「三成啊。」亞瑟茫然地重複。
「哈,這樣我們就能死在一起了。」
麥克邊笑邊拍亞瑟的背,卻發現亞瑟微微顫抖著。「冷嗎?」
亞瑟搖頭:「我不要。」
「你不要什麼?」
麥克驚訝,隨即了然:「啊,你討厭我嘛,所以不想跟我一起死——」
「——我不要你死。」
亞瑟避開男人的目光,像抱著娃娃的孩子一樣緊握男人的手臂。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麥克苦笑,另一手覆上亞瑟的手背:「我會盡力。」
「……」
麥克示意亞瑟抓另一隻手,將亞瑟攬進懷中。兩人不發一語,一起欣賞著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列克星敦夜景。
「麥克,我……」
亞瑟欲言又止。麥克輕笑,把亞瑟抱得更緊了:「幹完這票再跟我說吧。」
「——你們在聊什麼傷感的話題啊?」
兩人回頭,是扛著獵槍不見疲態的布徹:「再一個小時就要開戰囉。」
麥克將臉埋進亞瑟髮中吸了一口,才緩緩鬆開亞瑟:「佈置完後勝率有增加嗎?」
「還是三成。」
「還是三成啊……」麥克失望地咕噥。
「別急,我有方法。」布徹凝視遠方的戈登伯爵宅邸:「你們通通照我說的做就對了。」
天色漸白,眾人腰間別手槍,肩上扛獵槍,騎上各自的馬匹,走小路向戈登伯爵的宅邸進發。
布徹掏出手槍,瞄準即將從遠方山峰間併發的太陽——
宅邸門前的草坪上停滿了各種高檔汽車,似乎有一場盛大的聚會正在進行。
布徹舉著槍向大家做了一個手勢,表示大家暫時停下。
亞瑟、麥克點頭示意,大家紛紛將馬匹繫在附近的樹上,準備進行突襲。他們悄悄靠近宅邸,利用遮掩物保持隱蔽。
他們從山坡上悄悄接近大宅。這時候亞瑟拿出鳥笛來:「給你看個寶貝。」
「這是什麼?」麥克說。
「鳥笛啊。進去之後用這個聯絡。」亞瑟回答。
「這不是就是鳥笛嗎?」布徹不屑的說道。
「看這些高檔汽車,說明B計畫成了。」
「B計畫?」麥克跟亞色異口同聲的說到。
布徹拿出他的《亞瑟王傳奇》,「這年頭還是得靠這個。」
「這不就是一本破書嗎?你靠這個就能把伯爵給治了?」
「念念、念念。」
「《亞瑟王傳奇》作者:不詳。怎麼了?」
「後面。」
亞瑟翻到書背後面:「公元一八九九年出版……」
「不是書的背面,是翻開了的後面,念你沒念過的部分。」
麥克接過去,把書翻到了扉頁,上面有一段手寫的字體。
「『此書僅獻給一名叫作金‧戈登的男人。』這是什麼意思。」
「這本書是戈登伯爵的書。」
「等等,這本書是伯爵的書。那你是哪弄來的。」亞瑟急著問道,「還有你為什麼這時候拿這仇人的書出來?」他揪起了布徹的領子。
「你知道這本書有兩本,是我之前給你的,另一本是我現在手上的,弗朗索瓦道歉信一起留下來的。」
「你這時候拿這叛徒留下來的東西,有什麼用?」
「有用,大大的有用!」
「再往後念念,念念。」
麥克再把書往後翻,突然咚得一聲掉出一封明信片。
「這看起來是一封邀請函。」
「是邀請函沒錯。」
「你是說,我們靠這就能把伯爵給治了。」亞瑟放開了布徹的領子。
「可以。跪著治了。」
「那果然還是要靠這。」亞瑟把手上的左輪放到麥徹面前。
「可以。往死裡。」
亞瑟把左輪放到了邀請函上面,「那這個兩個一起,能不能站著還活著把伯爵給治了。」
「正是如此。」
金毛的麥克,這時候尋思到:「你的意思是這弗朗索瓦,並不是背叛我們,而是跑去給咱們做臥底了?所以才會被伯爵一地雷給炸沒了?」
「正是,你看這些高檔汽車。」布徹指著,「這些一定都是戈登伯爵找來的。」
麥克從兜裡掏出望遠鏡,仔細的看了一下車上的眼睛塗裝,「都是平克頓的。這可擺了大陣仗。亞瑟,我們現在徹了還不晚。」
「慢,別徹,這麼多平克頓在這,說明有大人物。」
「你確定這幫人不是追著我們過來的嗎?」亞瑟說道。
「我確定。是。」
「那我們還是徹了。」麥克插話說。
「但也確定他們不會殺我們。」布徹回答。
「你現在多有把握。」亞瑟接著問。
布徹比了個手勢,「四成。」
「提升了一成,不錯嘛?麥克,我覺得可以上。」
說完亞瑟就接過了邀請函跟左輪,踢了胯下的馬匹,讓牠載他從山坡上沖下。馬兒蹦達的前進的伯爵宅邸的大門前。
麥克看了布徹一眼,也掄起霰彈槍跟了上去。
布徹也跟著踢了一下馬匹,讓馬匹緩緩地跟著。
到了門前,只見那個奇怪的中國人管家戴雅蒙德,領著一群帶著帽子的西裝男迎了上來。
亞瑟抬起手,示意麥克不要動。
然後他微笑著對來人說:「我們只是來參加這場盛宴的。」遞出了手中的邀請函。
他們在眾目睽睽下了馬,「既然是主人的客人,這邊請。」隨後便被戴雅蒙德迎到了宴會廳。
戈登伯爵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左手拿著紅酒,右手輕拍左手的手背說道:「歡迎!歡迎。是什麼風把我們麥克警長吹到這來了?」
「你知道我們的來意,」麥克走上前,「加西亞這條命要誰來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戈登伯爵大笑起來,「跟我索命來了。笑話。在場的都是我的客人,你怎麼跟我鬥。」
布徹示意亞瑟拿出夾在書裡的那封邀請函,亞瑟頓時說,「好酒不敬回頭客,好主不殺座上賓。我既然是你請來的客人,今天,我們就……」亞瑟看了一眼布徹。
「我們就文鬥。時代變了,不適合打打殺殺了。你看旁邊這麼多平克頓的好兄弟在這,要是弄得腥風血雨,他們掃完地,回去也不好交代。」
戈登伯爵聽得越來越氣,一不小心酒把手上的紅酒杯都捏碎了。
「伯爵息怒啊。」這時戴雅蒙德從旁邊竄了出來,「今天平克頓的兄弟都在這,要是讓他們笑話……難看啊。」
伯爵緩了緩呼吸,「好,就給你文鬥。」
言語落下,整個宴會廳變得安靜,眾人靜靜等待著亞瑟和戈登伯爵的對話。
亞瑟微笑著朝著伯爵走去,他將邀請函和左輪放在一旁的桌上,表示自己不懷著敵意。他站在伯爵的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伯爵大人,我並不是來與您為難的,」亞瑟平和地開口說道。
戈登伯爵的眉頭漸漸舒展,他略微放下了一些警戒心,開始聽取亞瑟的話。
「我對加西亞的死感到極為不悅。」亞瑟繼續說道,「但我們也明白,這場爭端並不是你我所願。我們可以創造雙贏,你、我、列克星敦,還有這些偵探。雙贏的局面。」
「這要怎麼做。」戈登伯爵饒有興致的回答。
布徹小聲地在亞瑟耳邊說道,亞瑟點了點頭接著說:「你有錢,我們有權,平克頓這幫兄弟有聯邦政府撐腰,今天我們就在他們面前劃下道來,把金錢跟權力結合一下。」
「好,爽快。今天沒個結論,誰都不能出這屋裡。」戈登伯爵拍了拍手,他的管家,戴雅蒙德接著端出了一個上面有藍白花紋的瓷碗,「我今天本來就要,款待這些平克頓的好兄弟們上等的異國美食。而既然我們要文鬥,咱們就用料理來一決勝負吧。讓這些平克頓的好兄弟們給我們做見證。」
在亞瑟與戈登伯爵商談的時候,麥克在布徹耳邊說到:「這就是你的佈置?你怎麼知道戈登伯爵會讓我們用料理決勝負。」
布徹低聲回答道:「你知道騎士精神嗎?」
「騎士精神怎麼了?」
「就叫你看《亞瑟王傳說》,裡面有個叫作綠騎士的故事,就是從宴會上開始的。」
「你是說,歐洲的騎士都是用料理決勝負的?怪怪地咚。」
「不是,但也相去不遠。你知道騎士除了打打殺殺外,還會狩獵,狩獵之後自然要烹煮。所以你說料理怎麼就不是騎士的必備技能呢?我知道戈登伯爵嗜讀《亞瑟王傳說》,一定崇尚騎士精神。而且他還有個外號叫作地獄廚神。果然我這一賭,賭對了。」
「那現在有幾成把握。」
「五成把握。」
「話說回重點,伯爵,既然要用料理來決勝負,我們要比什麼。」亞瑟這時候大聲問道。
伯爵拿起剛剛管家早就地上的藍白紋路瓷碗,「比拉麵。」
「拉麵?」亞瑟問到,「那是什麼玩意?」
戴雅蒙德這時候清了清嗓子,操著他奇怪東方口音的英文說:「拉麵在東方是武士的食物。潔白的麵條象徵靈魂,鮮美的肉片象徵健美的肉體,至於筍乾則是把兩者連結起來的精神。沒有比這個適合作為決鬥的食物了。」
「好,就比拉麵。拉麵,這就是我們要用來決勝負的食物。」亞瑟重申了一次,然後微笑著朝戴雅蒙德點了點頭,「我們願意接受這個挑戰。」
戈登伯爵也露出了笑容,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很好,那就讓我們用這碗拉麵,來決定我們之間的爭端。」
在場的人們聚焦在拉麵碗上,這碗看似普通的食物,卻成為了這場危機的轉捩點。他們心中都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場食物的比試,更是對彼此信念的挑戰。
十幾分鐘後,在眾賓客的簇擁下來到了,一行人騎著馬匹來到了外面的荒地上。
麥克問布徹說,「不是要做菜嗎?我們怎麼來到這荒地上?」
「真正的騎士,會有健美的肉體。而健美的肉體,就是從健美的肉開始。」布徹回答道,「所以他們要從狩獵野牛開始比試。而且到午餐還有段時間,沒人在早上吃拉麵的。」
「前面就是野牛的棲息地。」戈登伯爵說道,「你可別嚇尿了。」
「野牛的棲息地?」亞瑟微微一笑,「看來這場比試還真是別出心裁。」
眾人緩緩地深入荒地,只見遠處有一群巨大的野牛正在悠閒地覓食。這些野牛體型龐大,擁有厚實的皮毛和強壯的肌肉,看起來極為威武。
亞瑟將馬兜了回來,走到麥克身邊跟他撕咬耳鬢,「槍法的事情,就靠你了。」
麥克愣了一下才回過身來,「我的槍,你值得相信。」說完一馬鞭抽在馬屁股上,就出戰了。
戈登伯爵那邊則派出它的警衛長,路比,火紅色的頭髮像一頭紅毛猩猩似的。
在兩人深入荒地後,布徹在亞瑟耳邊說道,「你說這猩猩厲害還是獅子厲害。」
「狩獵野牛。這還用說,當然是獅子會贏啦。」
兩位狩獵高手將在這片荒地上展開一場比試,而眾人則成了這場比試的見證者。
麥克快速靠近一隻野牛,他瞄準並迅速射出一梭子彈,獵鹿彈準確地穿過野牛的皮毛,造成了傷害。野牛愈加激動,甚至向麥克狂奔過來。然而它的動作卻被麥克巧妙地躲避。
同時,戈登伯爵的警衛長路比也展現出了強大的技巧,他靈活地繞過一頭野牛,然後在一個瞬間射出關鍵了一槍,成功擊中了目標。
整個野牛群就在荒草地中開始奔跑起來,兩人各自追逐著自己的獵物。
戈登伯爵則在戴雅蒙德的伺候下開始喝起紅茶,「這野牛雖然是吃素的,但是可是很兇猛的。」
野牛群的奔跑引起了一陣風暴般的喧嘩和震動,荒草地上的塵土煙霧彌漫。麥克和路比在追逐中時而彼此交錯,時而分開,他們的槍枝技巧讓所有人都驚嘆不已。
布徹在亞瑟耳邊小聲說:「看來麥克有很大的機會贏得這場比賽。」
亞瑟點點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兩人的比拼。他能感受到整個場面的緊張氛圍,每一個動作都可能影響到最終的結果。但比起這些,他更在意的是麥克會不會受傷,不過擔心歸擔心,但他基本上還是相信麥克的。
不過這時候,麥克的馬匹受到驚嚇,麥克居然不慎從馬匹上滑了下來。
亞瑟頓時按捺不住要策馬上前,卻被布徹攔住。布徹搖搖頭說,「讓他自己來。」
終於,在一次驚險的槍法後,麥克的子彈準確地擊中了那頭向他奔來的巨大野牛,使其終於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場面頓時安靜下來,而麥克則迅速跑近倒地的野牛將他綁在馬屁股上,向亞瑟奔來。換言之,完成了這階段的比試。
一行人回到戈登伯爵的宅邸,準備下一階段的比試。
接下來的料理環節出乎意料的簡單,兩邊各自將野牛去毛剝皮,然後放在烤肉架上烘烤。
於此同時,等待的時間,透過預先準備好的麵粉,兩邊都開始和起水來。
這次亞瑟這邊派出的是布徹,他將麵團揉了一揉,反覆捶打,使用他平常酒醉鬥毆的力氣,終於把麵糰發好了。
接下來是最後的環節,烹調。輪到亞瑟跟戈登伯爵的對決。
亞瑟俐落的刀工很快把麵條切成如麥克髮絲般的金黃麵線。
而伯爵似乎因為久未親自下廚,很顯得略為手忙腳亂。
亞瑟乘勝追擊開始從烤肉架上切取野牛身上最鮮美的里肌肉。然後將它片成薄片。
戈登伯爵這時候大喊:「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知道拉麵的作法。」
亞瑟開始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切著筍乾,一邊輕鬆地回答:「料理是全球共同的。」
這句話讓戈登伯爵一時語塞,平常被說是地獄廚神的它,決定不管了筍乾都沒有切,整片都下鍋煮去。
麥克這時候調侃道:「你看這地獄廚神的稱號,會不會是因為他的料理是地獄級的難吃。才得到這名號的。」
正如麥克所料,最後戈登伯爵端出的料理簡直慘不忍睹。
「如你的管家所說,筍乾是拉麵的精神,你連筍乾都沒有切,說明這料理沒有完成。沒有完成的料理,沒有試吃的價值。」亞瑟看著那一碗難以名狀之物給出如此評價。
說完就把拉麵潑到了戈登伯爵的臉上:「我媽都沒這樣對過我。」
伯爵哪裡忍得住這種羞辱,作勢拿出預藏好的掌心雷就要跟亞瑟拼命。
可是亞瑟還是技高一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後發先至,更快掏出了左輪手槍:碰碰兩聲結束了伯爵性命。
然後亞瑟轉過身戴上牛仔帽,在平克頓偵探的鼓掌下走出的伯爵的宅邸,帥氣地騎上了馬,與麥克、布徹靜靜駛向正午烈日的荒漠中。
這就是1899年西部一個角落,所發生的一則小故事。
隨著時代的前進,這些不法之徒終究只能走向覆滅的命運。但是現在,正是西部故事如日中天的時候,亞瑟、麥克、布徹的故事還會繼續,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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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lt like the weight of the world was on my shoulders
But should I break or retreat and then return
Facing the fear that the truth, I discover
No telling how, all these will work out
But I've come to far to go back now
I am looking for freedom
Looking for freedom
And to find it cost me everything I have
Well I am looking for freedom
Looking for freedom
And to find it, may take everything I h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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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世界的重擔壓在我肩上
我該崩潰還是退縮然後回來
面對恐懼,我發現了真相
沒人能預料到這一切會如何發展
但我走了太遠,現在不能回頭
我在尋找自由
尋找自由
而要找到它,我付出了我所有的一切
嗯,我在尋找自由
尋找自由
而要找到它,可能需要我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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