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劉邦入鹹陽

●漢元年十月，沛公兵遂先諸侯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係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容；且人已服降，又殺之，不詳。"乃以秦王屬吏，遂西入鹹陽。欲止宮休舍，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召諸縣父老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去秦法。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而定約束耳。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秦人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人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史記·高祖本紀》

[譯文] 漢王元年十月，沛公兵馬比其它諸侯王先到達霸上。秦王子嬰見大勢已去，就乘素車，駕白馬，用繩子係了脖子，封了皇帝用的玉璽和符節，在軹道旁向漢王投降。沛公諸將，有人主張殺掉秦王子嬰。沛公說："開始發兵攻秦時，懷王之所以派我而不派其它諸侯王，就是因為我寬宏大量。現在秦王已經投降了，如果再殺了他，不祥。"於是，將秦王交付屬吏看管，率軍西入鹹陽。在鹹陽，沛公看到秦王宮室華麗，就想留在秦宮中歇息，樊噲和張良從大局出發勸沛公不要住在宮中。沛公聽從了樊噲、張良的勸告，將秦宮中的珍貴寶物及財物府庫都封了，率軍重新還住霸上。與此同時，沛公召集各縣的父老豪傑，對他們說："父老們，你們在苛酷的秦法之下痛苦地生活很久了。秦法規定，假若有人誹謗朝廷，就要滅族，在一起相聚談話，就是犯棄市死罪。我和諸侯有約，誰先入關就為關中之王。現在，我先入關了，當為關中之王。現在我要和父老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偷盜他人及國家財物者也要抵罪。除此而外，一切秦法統統廢除。原來秦朝的各級官吏繼續留職使用。我之所以領兵入關，是為父老們除害而來的，並不是來侵掠財物，也不會做殘暴的事情，請大家不必害怕。我之所以還軍霸上，是為了等待各路諸侯來到，好共同商定對策，安定百姓。'沛公又派部屬和原來朝廷舊吏巡回各縣鄉鎮，將約法三章告諭人民。秦人非常高興，爭先恐後持牛羊酒食獻給沛公的軍士。沛公謙讓再三，不肯接受。沛公說："我軍中倉庫糧食充足，不願意讓大家破費。"人民更加高興，隻唯恐沛公不做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