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蔣鳴玉示兒書

其 一

名士門庭，決無繁雜，二三知己入座，以瞻仰儀德為先。問答閑雅，舉止清芬，若有及時事，瑣及米鹽，探及臧否者，以隨順語泛應之，以堅忍默對之。

其 二

凡人省過為難，省其難知易犯者，過亦各有其時也。如初做單人，往往得過於此數條，故摘出戒之：一約束家人。新來投靠，多係逃奴，生性不改，後有是非。吾家衣食菲薄，不能養遊手好閑之人，隻舊時粗蠢數人，亦足夠用，不必多收以貽後患。一慎擇朋友。凡趨承門下之人，誌在借名圖利，再無落空奉承，一魚一肉，俱是將蝦釣鱉，一話一言，俱是構械藏機。又有一種耳報之徒，捕捉風影，妄傳新事奇聞，一日走十數家，則說謊數十件矣。山人清客，攀親扯舊，一實九虛。白稱在行密刺隱事，如此畸人，毒於疫魅，門庭簡靜，不見為高。苟無可避，淡淡應之得其蚤去，勝一帖清涼散矣。萬不可托他一事受他一瓶茶，一袋香也。

其 三

官途險惡，覿麵山川，炻成樂敗，猶為常態。五聚之場，水土異性，一日之內，更變不齊，書生孺子不察，以為直行胸臆，與人無患，不知虞我網多者之不必我讎我怨也。褒譏第一宜斷，諷詠亦勿示人。得時人不可囑托幹求，失意人不可挺身從井。灌竇之失勢推尊，牛李之因時奔走，洛蜀荊溫，何代無之。所恃交人而不交事，交事而不交私。無私正己，是萬世準繩。慎獨懷刑，則一生人已把柄也。如有意立名立功，功豈腐生尺寸，名為祟禍偏多。官居文苑，職在讀書，清虛淡薄，退然善讓，天且祜之，何況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