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中說到田螺殼內做道場那件莊嚴別致的趣史,那位通慧女道曾說過,這道場的主壇法師是一位姓李的跛足仙人。如今要將這跛足的曆史出身,和他成功證道、濟難救世的事跡鋪敘出來。卻還要連帶著將和他有緣的何仙女並帶敘一番。
列公們可曾知道中國地理上有一座孤懸江中的名山麽?那山叫做金山。這金山並非天然生成的山,當去今數千年前,不但不是高出平地的山,簡直連平常的土地也沒有,總不過是揚子江中流一片汪洋之水而已。直至周代中葉,這江水岸上有個很大的村子,村中有位半讀半耕隱居不仕的君子,叫馬上原。他有一個女兒,生得德容兼備,人人喊為馬大姑娘。姑娘十八歲上嫁與同村一位姓古的書生,是個一貧如洗的寒士,而且還有一位凶悍不堪的後母於氏。大姑娘嫁了過去,姑媳之間先還不見怎樣,後來於氏見鄰舍親戚家都和大姑親昵,反把自己疏淡起來。他也不想人家所以相疏之故是因自己脾氣狠毒,不比大姑那般平和,反疑大姑在外人麵前說他短長,雙方情誼便從此發生裂痕。那於氏又是天生的一肚子成見,成見一定,無論怎樣都挽不回轉。雖經大姑力修孝道,冀圖稍回嚴姑的怨意,無奈於氏又說:“他故意藏奸,特地做出這些樣子給外人看,其實他的心裏正藏著尖刀,恨不得刺死我呢!”大姑受不了這等冤枉,也不敢對丈夫說。那古書生也是一位知書達理的孝子,明知母妻失和,不但不敢批評母親的不是,有時對妻子麵上也不肯說句慰勵的話,若見大姑愁眉苦臉的樣子,反責他不該擺出煩惱麵孔,失堂上歡心。因此大姑的日子越覺不易捱過。
姑媳的感情既惡,那夾在當中的兒子自然最更其為難。好好一個家庭,這大小失歡之故,弄得滿屋子充滿了愁雲慘霧。一年複一年,不知不覺地過了六七個年頭。於氏待那大姑越弄越凶,他凶狠的手段也愈出愈奇。總而言之叫做一言難盡。作書人原不難將他那許多千奇百怪的壞處一樁一件都記錄下來,何奈本書不是專談家庭的性質,對於古家的事,不過是一種附舉的記載,自然越簡越好,越不惹人討厭。
話已說明,一言表過。那古生因感傷自己無能,不能調融家庭,況又明知自己妻子是一位賢德之婦,論情論理,他既整日受後母的無理打罵,難道本人還忍心推波助瀾地再去淩踐於他?而在於氏方麵除了親自拿出手段淩逼大姑之外,還要晝夜不停地叱責兒子,說他不幫助為娘責打老婆,就是逆母寵妻,少不得還要送他一個忤逆的大罪!可憐小夫妻倆,此時真被這位老人家逼得走投無路,行退兩難。古生先時何嚐不是助母責妻,此時見母親手段越凶,妻子身上幾乎被他打得沒有一塊好皮肉。惻隱之心誰人沒有,何況自己同床共枕之人,心中豈有不疼的麽?偏母親還要加自己以忤逆之名,這等日子教他如何捱得。也是天不絕人,放他一條活路。此時古生家除了這位母親大人的甘旨之奉餐齊備之外,小夫妻倆卻常常有一頓沒一頓,吃了中飯,沒夜飯。一到冬令,母親身上是無論如何不肯給他受些微寒冷,他倆卻都弄得衣不蔽體,瑟縮相對,著實不成個模樣。饑寒至此,再加那炊苦之事,刑杖之威,越教弄得夫妻們鳩形鵠麵,宛如餓鬼道中出來的冤魂一般。古生早知這種日月萬難久支,自己夫妻年紀還輕,吃些苦頭還不要緊;後母望六之年,萬一弄到少米無衣的當兒,教他怎生支撐。因此早早托親求友在外找些事情做做。一則得祿可以養親,二則也免得許多煩惱。這話他先對大姑說過,大姑心憐丈夫為己受累,也甚願意他早離鄉井。古生此時越發決定去到外麵碰碰機會。
到了這時,果然有個朋友替他薦去一個商人處,輔助貿易出入之事。那時候的商賈本不為世所重,分明把人格貶低了兩三級兒。但這時的古書生哪裏還顧得這麽多,隻要正正當當的事情可以贍得家,養得母妻,所說仰事俯畜可告無怍,那管他什麽事情的高下,因此別了母妻,欣然出發。就知道的前一宵,夫妻倆相向無言地枯坐了一夜,都覺萬語千言句句要說,卻字字說不出口,似這般呆坐天明,兩人都不覺傷心腸斷,淚如雨下。古書生隻說了一聲:“一切全都曉得了,你隻該盡禮盡孝,旁的都不必說,也不許說,想來你也決決不肯說的。既恁的時,我們就此可以告別,等我少有出息,再來瞧你罷。”那大姑卻更不會講,隻辨得唯唯遵命,點頭領教。兩口子含著兩肚皮的眼淚,硬生生分手而別。古書生本是很有作為的人才,人品又生得高尚規矩,棄儒就商又算大才小用,自然遊刃有餘。一去半年,大得東家信用,陸續把所得薪水寄回家中。
姑媳們自他走後,日子越發困苦。難得馬大姑真能婦兼子職,格外的恪盡孝敬,卻虧他千方百計去弄來銀錢奉養於氏。不料於氏因他能夠弄錢,反說他定有外遇,要其不然,怎麽一個婦道人家,倒有出去弄錢的本領呢?這話進了大姑耳朵,真比六七年所受全部淩毒還要厲害十倍。一時憤急攻心,暈絕良久。那於氏也不去理他,還說他裝死嚇人。偏這大姑暈去一會果然又醒了轉來。於氏益發覺得自己料度不誣,便說:“這賤人如此詭謀,以後便算他真個死了,我也不去管他的事。”大姑怨恨之餘,願拚一死明誌,但是轉念一想:“寧他不慈,我不能失孝於他;況且丈夫臨行之時是怎樣囑咐我來,要是隨便輕生,卻教何人替他奉養這位年衰的老母。”因此又把萬難忍受的冤氣,硬硬忍了下去。雙方又敷衍了幾時。
古書生寄來的銀子到了,於氏自然一例收納下來,隻顧享他自己的清福,再也不問大姑的生死。並因自己有了銀子,足支生活,更用不著大姑,覺得這可厭的媳婦留在身邊,總是多了一個眼中之釘,越發思量要攆他出去,便到處讓人將他轉賣給人,或妾或婢都無不可。且不索重價,隻要他快快出門。可憐大姑日處閨中,哪知他有這種狠毒手段呢。
此時卻有同村一個惡霸,叫做活老虎的,素聞大姑才色兼全,久存不良之念,隻恨大姑貞潔自持,無機可乘。聽了這個消息,不勝之喜,慌忙著人前去接洽,講好身價銀子,即日照兌,約於後天迎娶過門。到了次日,於氏忽然把大姑喊去,溫言和色地說了許多好話。大姑正在詫異,於氏就說:“往年因你公公患病,曾在河神廟中許下願心。後來你公公去世,我也忘了還願。不道昨兒夜裏得了一夢,夢見河神派人前來責我失信。我說許下的心願哪敢忘記,實因自己年老力衰,行動不便,所以耽延至今。那人便說,既如此,可著你媳婦代你一走也是一樣的。我醒來之後,夢境曆曆在目,一點沒有遺忘。可見此事是千真萬確,一點不假的了。好媳婦兒,我知道你也不大慣出門的,但如今為了一家之事,你也可說不得替我走這一趟。將來你丈夫回來也一定感念你咧。”大姑從嫁夫以來,從沒有經過這樣的恩寵。況且尊姑之命,從來也不曾回過一句半句。今日之下,為這小小事情,居然如此降尊克己起來,豈非大怪。他心中這般想著,麵子上卻隻有唯唯遵命。回到自己房裏思索了多時,也想不出一點道理來。
到了次日早上,隻得草草地打扮了一回。於氏來說,外麵的車子來了,媳婦快快上車罷。大姑益發驚駭起來,不覺問了一句:“婆婆,怎麽又雇了車子,媳婦雖然荏弱,這七八裏路程難道會走不動,又多費婆婆的銀錢呢?”於氏笑道:“不是這麽講法,你這一去極快要半天工夫才得回來,丟我一人在家冷清清的卻是難受。有這車兒代步,似乎可以快些。好在現時你丈夫寄來錢來,足夠家用,區區車馬之費,也還不甚要緊。媳婦你別多纏,快快前去,早早回來,免得我長久盼望。”大姑已知此去必有什麽詭計,凶多吉少可以斷言,但總想不到他用的什麽計策,打的什麽主意。好在本人早就抵拚一死,除死之外諒沒甚大事,索性做出歡天喜地的樣子。別了於氏,出了大門,見車馬之外許多人夫,心中益發明白,並不料定此事的內容。事已如此,不管三七二十一,上車便行。
走三四裏路,車子轉了彎,不是向河神那條路子了。大姑此時心有所悟,掀開簾子對人夫們說:“且把車子稍停,我有一言動問。”眾人信言,馬夫挽住韁繩,車子便停下。大姑不動聲色,笑容問道:“列位可是我婆婆請來送我上河神廟去的麽?”眾人聽了,都現出奇怪的樣子來說道:“我們是兩市鎮劉大人家前來迎接娘子的,怎麽娘子你自己還不知道麽?”那為首的一人點頭說道:“這事我有些懂了,大概小娘子不願嫁這劉大人,是你婆婆硬逼你嫁他的,可是麽?”大姑未答。眾人爭問那人,何以見得。那人笑道:“這也是極易明白的事情。阿婆作主,奉命改嫁的人是極正大之事,何用如此鬼鬼祟祟。再則我不怕小娘子生氣,家中苦到如此地步,河神廟相去不遠,何必如此鋪排,這卻是令姑無可如何的一個漏洞。那時小娘子要動問一句,這事早穿繃了。尊姑又早防到,所以先對我說,小娘子倘有什麽言語或是問你們什麽呢,你隻隨便應他一聲,不必和他多說。大概就是預防泄漏之意。誰知小娘子坦然上車,一句話也沒有,恁般粗心,無怪要上人家的當了。”大姑哪有工夫和他分辯,這時他的心中真如十七八隻小鹿橫衝直撞,也不曉這滋味是苦是酸是辣。半晌隻把剪水的秋波堅凝不釋,呆呆地坐在車子中不曉要怎麽才好。車夫們見他沒甚吩咐,胡哨一聲重又上路。
大姑呆想多時,見車子急行向前,明知自己沒法使他們後退,便算退回家去,知道阿姑斷斷不能相容;若說回到母家,他父母又早已去世,並沒兄弟姐妹之親,隻有一個堂房妹子,本來也不是好人,也許此番之事阿姑還和他聯絡辦理,都是意中之事。如此想,覺得後退果屬萬難,也萬無後退之地。若是前去再嫁他人,自己的貞潔、丈夫的顏麵都丟幹淨了,這豈是我馬大姑所做的事情?若是到了劉家,那劉某就是遠近有名的老虎,他肯放過我麽?既是行退兩難,說不得隻有死的一條路子還比較來得便宜。想到這裏,不覺把上下牙齒咬得刮剌剌一陣亂響,立時橫了心腸,專向那尋死的路上轉念頭,要快快找一個自盡的方法,免得進了人家的門,再生另外的枝節。正在苦思的當兒,車子又停了下來,說是換船過江,劉家迎親的大船已泊在江岸等候。大姑一聽此言,喜不可支。接著船中上來兩個喜娘,掀簾請新娘下車。大姑定了主見,大大方方地下了車,扶住喜娘的肩頭走到江岸。兩個喜娘一邊一人攙他登船。剛上船舷,突然力張兩手把兩個喜娘推墮船中,自己疾忙向江中一跳,但聽“撲通”一聲,一陣浪花擁著一位貞節女子卷赴清流而去。這邊眾人見新娘投江,自有一番救援。可想大江之中浪大水深,哪裏援救得及,白白地鳥亂了一陣,一個個掃興而歸,回去見那活老虎銷差。活老虎剛正張開大口預備飽餐的當兒,忽然失了這塊鮮肉,少不得有一場懊惱,算他晦氣。那批迎親的人白受那老虎一陣打罵而已。這卻別提。
單說大姑投江以後,趁著波濤之勢向下頭氽去。其時恰有一個道人,年已百有餘歲,須眉皓白,精神卻頗矍鑠,因事過江,自己掌舵慢慢駛行。瞥然瞧見上流淌來女子,還不知他的生死。這道人一念慈悲,便要救他起來。無奈他是一個終身不近女子的人,自幼至老不曾和任何女子沾一沾手足、碰一碰皮膚。現年長如許,很不願為這女子而破他終身戒行。要是堅決不碰他的身體,卻用甚法救他?水勢湍急,這救人的機會真個轉瞬即逝。道人略一沉吟,隻得毅然說道:“寧可丟了我這戒行,斷不能見死不救。”於是移船近身,伸一篙點住大姑之體,再蹲下去用力把他拖了過來。誰知大姑溺水太久,返魂無望,早已香消玉碎了。道人想:“事已至此,既不能救生,這屍體也該拉他起來攜至岸上,好好瘞葬才是正理。”想著便用盡平生氣力將屍身拖上船來。不料那屍腹淹脹,骨骼浮腫,剛剛拖得一半,猛聽“刮”的一聲,把屍身一隻腿子扭斷,接著忽然幾個巨浪把道人的船也打翻了。道人既要掙紮,勢不能再顧屍體,結果道人因自己稍識水性,逃出性命。那大姑屍體卻始終漂流開去,不知所之。這道人上得岸來,自思本為救人,反把人家的屍殘,不但慘酷已極,而且大違自己百餘年修道立戒的本衷,自念有生迄今沒幹過這等惡事,如今忽於垂死之時闖此彌天大禍,良心內論,晝夜不安,不覺成瘋癡之症,不上數月就奄奄而死。
那大姑靈魂卻有江神收管,送至水晶宮中。龍王敬他節孝,十分優禮,並為說明前生之事。大姑心下恍然,龍王又笑道:“你還有個同道中人,和你同謫同罪,如此這般一回事情。隻要過得此生,來世與你同時謫滿修道皈真。此人生作一個道人,虛忱修行,戒律極嚴,如今百有零歲。因為救你之故將你屍身傷殘,他懊恨悲悔,不久亦就去世了。”大姑聽了,倒傷感起來道:“為臣妾一人苦命之故,已經害了別人。不道身死之後,還要帶累好人遭殃,豈不可痛!”龍王道:“這也是他命該如此。雖說因你而病,病而死,究竟與你無幹,不過他於無心中犯此傷殘屍體之罪,來生恐要成點廢疾。好在於他性命功行沒關係罷了。”大姑聽了,益發心中不忍。龍王勸說了一回,也就罷了。過了幾時,那古書生因營業得利滿載歸來,湊巧他後母於氏於前幾天去世。古書生哀毀之餘,並至各親友處查得妻子殉節之事,心中萬分悲痛,竟將所得各種金寶盡數沉於江中,即傳聞妻子投水處。古書生本人便棄家學道,不知所終。
後這事傳入水晶宮,龍王請出大姑對他說明原委,因道:“賢夫婦節烈孝義,神鬼共欽。尊夫既已出家,前程不可限量。夫人不日當由寡人牒送冥府,再轉人生,千年功行,至此即可圓滿。寡人念賢夫妻賢德苦情,已著江神就夫人盡節之處,憑借尊夫所擲金寶之氣,捐出水麵若幹畝,湧出一座孤獨江麵的島山,供後人憑吊矜式之地。”世人有知此山成功的原因,便都稱他為金山。數千年來越積越高,地麵也越廣,至今尚為中國名勝之地,這都是後話,不用再述。
單說大姑之魂得龍王牒送投生,因不忘那座金山,轉世為人,即在金山腳下何姓人家。墮地能言,神靈不昧,呱呱在抱,即不進葷腥。稍長便立誌修道。他父何傑、母劉氏都是忠厚善人,深信仙佛,見女兒如此虔心,也甚願成他之誌,不去攔他。轉瞬過了十餘年,那姑娘乳名蘭仙,因在家修持沒有多大進步,求告爹媽想要離家遠遊,訪求仙人傳受大道。何傑夫婦對於這層,倒也有些不大願意。因他倆年過四十,隻生此女,若是任其遠離膝下,不但放不下心,自己也過嫌寂寞。曾把此意和蘭仙商量,希望再有子女時方能放他出門。那時蘭仙年紀也稍大一點,萬事可以老練些兒。蘭仙尚未應諾,正在相持,忽有一個姓李的年輕道人上門拜訪。何傑驚異起來,問女兒何處認得這個道人。蘭仙莫名其妙。父子倆雙雙出去相會,隻見那道人風神秀逸,骨相清奇,飄飄然有神仙之概。蘭仙一見道人,似乎在哪裏見過似的。道人見了蘭仙亦很現出奇異的神情。看他走上前向父女行了個禮。二人急忙還禮,動問道人仙鄉法號。道人一麵就坐一麵笑說:“姓李名玄,是河南地方人,和女公子夙世有緣,轉世墮地時念女公子前生之事,特來一會,以了夙願。”即將前因後果說畢而去。
單道大姑生魂,因不忘金山和為他受害之道人,投生金山腳下何姓人家為女。呱呱墮地,便通性靈,能說話;從小不進葷腥,不著錦,立誓不嫁。七歲上有玄女化身道婆,降凡指點,那姑娘生有宿慧,自然認得玄女是真仙下凡,虔心求教。但他念念不忘前生之事,務要尋得那道人投胎之處,等他先成神仙,自己方肯超凡證道。玄女讚歎道:“此數也,不可勉強。但你所說的老道,我卻已知他投生河南李姓人家,將來合為老君祖師弟子。既你立誌等他,且待他成道以後,我再著他前來會你。”於是傳以許多煉氣、養心、導引、辟穀的口訣;並教幾樣防身法術,如隱身、飛劍之類。姑娘一一領受。玄女叮囑幾句,自行歸天。這姑娘便專心一誌在家修持,專候那李仙到來,自己也可脫度。看官記清,這便是八仙中的何仙姑和跛仙李玄有些許關係,先將他的事情記載一番,如今再說跛仙本身之事。
那時洛陽地方,有一家官宦之家姓李名奇,夫人尤氏。單生一子取名李玄。降生之時,夫人夢一道人授懷。醒來之時,滿室都是異香,呱呱者即已墮地。夫妻倆知道此子有些來曆,十分寵愛。不知道李玄生性奇特,不願為官做宰,隻求出家修道。及常對父母談說前生之事,說自己本是一老道,一生好善,未作一絲歹事。不料轉界臨終之時,曾因救一女子,將他屍體傷殘,這是第一痛心之事,至今耿耿於懷。孩兒得道之後,是必首先尋到這位女子,要在他麵前懺悔一下,方能成仙了道。這等說話,李奇當他是瘋語,一味叱責,不許他這般胡言。夫人卻相信仙道,知道他必有來頭,反好言安慰著他。李玄總不放在心上。
轉瞬過了十多年,忽有太白金星受那老君祖師委托駕雲而來,降落李府,嚇得李奇夫婦和一家人跪地焚香叩首迎接。太白含笑慰道:“大人、夫人請弗多禮,貧道與公子有緣,特來相見,請大人著公子出門一敘。”李奇一聽此言,深怕兒子被遠方老仙帶去,心中大為躊躇。誰知夫人心直,忙命人到塾中喚到李玄。李玄一見太白,恍如舊識,低下頭拜了八拜。太白攜他的小手笑道:“一別千年,還能記得貧道麽?”說著在他頸項上連拍三下,李玄又頓醒悟九世之前的事,慌忙跪地叩頭,口稱“師父快救弟子超脫苦海”。太白冷笑道:“天下沒有這樣容易的神仙,神仙這般容易,都與凡人無殊了。”李玄聽了,恍然大悟,隻說一聲:“師父帶我一帶,弟子拚受災殃,甘棄紅塵,無論如何決不懊悔。”李奇見兒子這般說法,心中大懼,忙想止住他時,太白把袍袖一舉,頓時滿屋金光,對麵不能相見。金光過後,太白和李玄都不知去向。未知李玄何往,卻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