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4.6 遍地缺乏規劃的台灣，需要「賢能民主」

2018/04/06《蘋果日報論壇》。

吳展良（臺大歷史系教授）

剛從埔里桃米生態村旅遊回來，看到自土耳其歸化台灣的吳鳳所寫《為何墾丁輸沖繩？》一文，揭露台灣旅遊凌亂廉價的殘酷真相，讓人深有所感。相比之下，桃米生態村是全台灣極少見同時具有「整體規劃」與「社區合作營造」的生態旅遊村。之所以能如此的關鍵原因，在於此處曾幾乎全毀於921大地震，之後由一些地方上具有生態意識的人士大力鼓吹，全面組織重建，才起死回生，開出榮景。

然而即使如此，桃米生態村裡面的巷道仍不免凌亂，必須自行深入尋寶。好在其重點是自然生態，凌亂窄小些也就算了。其外接幹線為台14與21線，可能因為鄰近日月潭與埔里風景區，商家甚多，然而缺乏規劃，許多鐵皮屋與各式「俗樣」的招牌與建築，平庸而混亂，讓人缺乏興趣與信心。

桃米生態村與其附近地區已經是最有「整體規劃」與商機的地點了，其內外尚且如此，其他的地方，通常只能更差。這讓我深深反省華人的「社會與政治組織方式」。大抵台灣社會是一盤散沙，政治人物糾纏於派系與個人利益，只愛開短期支票，其結果是到處都缺乏良好組織與規劃。然而因為長期自主發展的結果，走進民間，經常可看到許多精緻而用心的個體事業，處處可供挖寶。

大陸則正好相反，到處可見動輒數十平方公理（乃至數百、數千平方公里）的大區域規劃與整治。然而因為主要是由上而下的佈局，管理為難，個體商家與人民又很難融入配套，所以難以維繫其整體品質，遑論文化韻味與在地生態。對個體的權益與情思，又經常造成壓迫。

這又讓我想起「賢能民主」制。我想華人社會最適合的，不是各自為政、有名無實的所謂「個體利益代表」式民主，也不是唯上主導的專權體制，而是大家改變觀念與選舉辦法，選出真正的賢能之士，由他推動整體規劃與合作的「賢能民主」制。這非一朝一夕可得，而有賴於觀念轉換、制度設計以及傳統與現代的深刻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