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族與文化的形成及其基本特質

吳展良（臺大歷史系教授）

2002講

我在這裡講的並不是說好像所有的好處都給中國人拿盡了，沒這回事，你侵占任何人的理想，如果說你過了頭都的話還是會有缺點，而且即使不過頭，一種理想也是會有一種理想的長處，他也不能包含其他理想的長處，懂意思嗎？所以我這邊只是說傳統的文化理想他是這樣子的，那麼他有他的一切道理有他的一切長處，這個我們都可以吸取，那西方近現代這一種也有他的長處，大概而言，其實如果要講家庭我覺得比較理想的是這種重視家庭倫理的跟重視男女愛情這兩種觀點最好是平衡的。只重視愛情、男女愛情這是很危險的，你看西方近現代就是如此，離婚率節節高升，而且看樣子是沒什麼救，很難。因為愛情的本質就是如此，他要追求一種最理想的一種狀態，但是這個東西天生不穩定，這是沒辦法的，你們經過大約四年你們就會明白了，你們很快就會明白了，這個是沒辦法的事。那所以呢？那完全偏那邊不行，那都是講家族倫理這樣也不行，因為有時候講的太過分抹殺個人的情感，這兩個應該要平衡。所以中國人的這種思想和西方的這種東西平衡一下其實是比較好。西方人是比較個人主義的，強調個人、個體性自由的，中國傳統是比較強調那種從身家國天下宇宙混融合一的。

另一方面，這個講的好的時候是身家國天下宇宙平衡，講的不好的時候是偏向集體性，太偏向集體了，所以以前的政治會有那種太強調大一统、太強調集體的福祉，到今天共產黨主義仍然有這種集體的缺點，所以太重集體的和太重個體的思想要平衡。在這一點上來講中西之間的平衡其實是會比較更好的。所以其實人類的文化裡面，我常常會覺得像很多的基因庫，各個基因庫各有他的長處，那我們要能夠吸收異文化的長處，但是對於自己的本文化不必妄自菲薄，我們自己的民族能夠存在幾千年這個基因庫有他的道理，他能夠到今天這樣這個道理我們自己要明白，他的長處短處也要能夠正確的認識。就古人來講，我一再跟諸位講，現代社會小家庭還可以行的通啦，當然也有他的毛病，他還是不太穩定，而且是愈來愈不穩定，但是就古代來講小家庭制度基本上是行不通的，在那樣的農耕社會是非常清楚，這不僅是中國，大部分的國家都有看出這樣的傾向來，所以他這樣是一個比較大的家庭，自然就會變成一個家族綿延觀，他從這裡會擴展到一個世界觀，這在古代的文獻裡面尤其像在左傳、詩經裡面我們都能看到，那另外進一步講就是他生活的狀態，這一個基本上來講古代人社會裡面是農耕魚牧，他是兩種並存的，大體而言，這個所謂夏人就是後來所謂的華人，他是農耕的，夷狄比較是游牧的，這個夷狄跟游牧之間其實也是不斷的產生種種的既有衝突也有溝通也有通婚。

可以說做一個總結了，這一個總結也就是說，中國作為一個國家，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民族，中華文化作為一個文化，他的基本的特質，簡單的講最核心最根本的特質就是從遠古一直到秦漢這個階段所形成的，那麼我們一再講這一個形成的幾千年的階段裡面所塑造的他的基本性格就好比一個人的童年期，在他的成長過程裡面形成他的基本性格，這個性格是不太容易改變的，就像你今天看你的同學是這個個性，你過了20年以後再回來看他基本上樣子變的有限，你們的性格都已經形成了，你們現在語言也不容易變了，20年之後你們的英語講起來還是有濃厚的台灣腔，你改不了的啦，你的樣子、你的性格、你的那些做事情的一些基本的東西很難變的，所以中華民族在他一開始形成的過程這個民族的性格，基本性格就已經這個樣子，那基本性格是什麼呢？他是有一個很大的合和性的，因為他是這種合和性因此他看人看事情呢是喜歡講一種中正平衡的，而他追求的境界是一種小我和大我融合的，而這種東西呢就變成了他的一種宗教、他的一種信仰、他的一種文化、他的學術，他這個東西很特殊的，也就是說他所形成的這樣子的一個文化呢他是會希望照顧到人生的全體各方面，在經濟、政治、社會、軍事、文化、宗教各方面都可以看到他的發展，但是重點是不是單獨去發展對每一個個別，重點是這些整體的發展裡面讓整個的人生能夠不斷的向上，都能夠得到繁榮跟平安跟福祉，是一種精神上不斷的追求，這是他文化的特色。

這個跟西方一開始是非常不一樣的，西方的希伯來文明他特殊發展的就是一個宗教，對上帝的崇拜和信仰，這是他非常鮮明的特色，但是在其他方面並不發達，猶太人的政治一點都不興隆是亡國的，從來就是流民，經濟在古代人來講因為你亡國的你是依附在別人的文化底下去發展。這個希臘人的政治上其實他那麼多小城邦始終融合不在一起其實不是特別的發達，但是希臘人在文化上非常的發達，希臘人的文化是極其發達，今天西方人文化的一切的文化、人文文化根源都是來自於希臘，科學啦、藝術啦一切種種，都可以在希臘裏面找到根源。那這個是古代最偉大的一些文明。那羅馬人是政治發達，所以今天的西方是把希臘、羅馬、希伯來三大文明的長處結合在一起形成今天的西方，但是我們分別來看他們都是有個別的一些長處的文化，羅馬人長於政治、希臘人是長於世俗的人文的文化、希伯來人長於宗教，他把這三個集結然後再帶入近現代，他是政教分離的，他的學術文化和政治是要劃分清楚的界線的，他是這樣子的一種狀態。而中國一開始不是這樣的，他一開始是融合在一起的，所以在中國的情況來講是宗教跟學術，文化跟政治融合在一起這是他的一個基本性格，這個裡頭有長處有短處，因為你分開發展的時候能夠各自保持一種鮮明的獨立性，也就是宗教是獨立的不受政治的干擾，學術是獨立的不受政治的干擾，那麼政治有他自己政治運作的邏輯，所以西方的文化會強調政治宗教、學術、文化的獨立而且因為他是不同的民族形成的，他那種民族的融合性弱，所以他到今天還強調不同的民族國家，可西方的文化情況這樣，那麼中國的情況呢？中國是民族逐漸的融合，他的宗教、學術、文化、政治融合而為一，所以他總傾向於把這份融合在一起追求更高的境界，因此這兩個文化的發展走向非常不同的路，那我的看法是各有其長短，那樣子獨立發展出來的時候他會保有他獨立鮮明的個性可是他必須接受衝突，譬如說西方的宗教跟來自於希臘的這種理性化的科學之間衝突就很大，信科學的不容易信宗教，講宗教的不容易信科學，所以會批評某些科學的做法，這種在歷史上是一度吵的，到今天還搞這個墮胎的問題就很顯然的，譬如該不該墮胎啊，在宗教的觀點是不可以墮胎的，這鬧的很厲害的，所以他會彼此之間容易有衝突，在宗教和政治之間也容易有衝突，學術和文化之間也容易有衝突，但是他的長處是各自能夠有獨立的發展，鮮明的特色可以發展到容易有淋漓盡致的發展。中國這種渾融的長處是比較容易中間達到一種和諧的狀態，然後好像可以得到一種更渾融、更偉大的、更整體性的、包容性的一種境界，可是他的缺點呢？是他各自不容易有獨立的單獨的發展，因此某些東西會發展不出來，那麼譬如說獨立的這種完全不受政治影響的一些天文學啦、物理學啦、生物學啦這些東西，這在以前來講不容易。

所以我覺得還是一句話，這兩個文明還是可以互相學習的，中西文明之間互相的借鏡，因為我們自己文明的基本特色你要丟也很難丟的掉，不是說你想要不要就沒有，而且他的缺點固然在過去一兩百年間暴露，可是他的長處未來會慢慢的展現，你會慢慢看到他會形成一個比較融合型比較偉大的文明，而西方的長處在過去固然透露，底下你也會看到他種種的缺點，這個缺點正是在於他的宗教和世俗文化的一些衝突，然後他的政治又沒有辦法得到一種更高理念的支持政治會庸俗，政治會有庸俗化的傾向，而中國的政治其實一直是有比較高的一種理想的一種追求，所以以前人為什麼會叫天朝上國因為他是叫禮義之邦，在古代是如此他是講究這個東西，這是作為一種總結性的，這一個中西文明他的形成，從他的源頭、他的形成來看他的文化特質，然後講明這個東西他是的基本的特質，跟西方的一個基本的差異，台灣今天的處境就是夾在所謂中西文明的交盪之中，我們在地理上、在血統、在我們自己原來的文化上本土的文化上，真正講本土的文化上當然是接近中華文明的，這個是毫無疑義的，可是我們在心理上在想法上卻又是羨幕西方歐美的文明的，所以台灣今天的狀態是無論是從個人的認同、國家的認同、文化的認同上都是屬於一種精神分裂的狀態，所以請大家自己要明白。

或者他是只是機械性的一種你計較得失的，法制只問你說有沒有犯法的，那麼城市文明本身是有很多地方是不很健康的，讓人遠離自然的，那麼我們一方面必須要繼續維持住一個現代的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他的這種高效能，你不能避免他，民主法治的好長處，另一方面也應當逐漸去除他的一些缺點，其實比較上來講諸位如果到歐洲社會跑，到歐洲跑一趟諸位可能會很感慨的，歐洲在許多地方來講，他固然是一個資本主義社會，固然是一個民主法治的/...可是你還比較會在這些歐美人身上看到比我們社會上更多的人性，而且他們彬彬有禮，他們有他們的禮，有他們的傳統的，那麼這個禮當然各個社會有不同，但是確實是有禮，人也像樣，也有許多的人性，人也正直。換言之，這些東西，這種嚮往跟資本主義跟民主社會跟法治並不衝突，而且譬如說到歐洲的城市，諸位可以看到遠比我們更像一個適合人居的城市，他沒有那麼多的高樓大廈，也沒有那麼大量的樹，許多的公園各式各樣的文教的設施，也就是說他會逐漸的因為你有一種比較高尚的，更好的、更符合人生活的一種文化的嚮往，這種文化的嚮往返過來重新較可以讓我們的制度更上層樓，那麼這是一個文化逐漸建設的一個方向。

那麼好了，我們講完了這樣子的一個大的、可有的我個人也認為是應當有的方向之後，我們進一步的要思考一個問題就是宗教，那麼到目前為止我講的所有的這些東西呢，基本上都還是從世間的觀點論的，也就是說我們這些價值我都根據人性的價值，我們說的這個人與人之間，社會上應當有一種禮，像樣子的一個做人的、好的一個樣子甚至於更進一步自我要求一種有方宜的、一種值得嚮往的，帶著一種美感的，這樣子的一種可有的生活的方式就是所謂的禮，那麼這些都還是比較從世間的觀點講，這樣子已經足以提出一個人類社會努力的方向，可是另一方面我們不要忽略一點，人類社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層面，就是宗教的層面，從來宗教在人類的文化裡面就扮演了一個可以說是幾乎是不是最重要也是一個核心的一個角色，什麼叫做核心的角色呢？一直到今天諸位要知道人類社會的最基本的的這分野還是從大的信仰體系來分，從古以來如此到今天依然如此，整個西方諸位知道所謂的我們說的西方真正的背景是一個基督教世界，那麼相對於西方的我們有回教的社會、有印度教系統的社會，也有我們講的東方的儒家的社會，比較上是融合的以儒家為主融合了儒釋道，儒家、道家、佛家三方面的，乃至於還有一個陰陽五行其實有很重大的影響。但是基本上以儒家為主的這樣子的一個世界，那麼這一個是所謂人類目前社群到今天為止大概的分野。

我舉一個例子跟諸位講，所謂現代西方為什麼是一個基督教為基礎產生的一個世界，諸位要知道現代西方固然他是有資本主義的驅動，固然是繼承希臘羅馬的基礎可是如果沒有基督教他絕對不成為西方的，譬如說在類似的歷史的階段裡頭回教的文明就比西方文明先接受了希臘羅馬的文化遺產而且回教在當時經濟跟商業非常的發達，遠過於當時的西方，那麼何以同樣接受希臘羅馬文明的遺產，同樣也有非常發達的經濟乃至於文化的回教文明區域，他曾經幾度的達到高峰在八世紀的時候十一、二世紀的時候十四、十五世紀的時候是達到非常鼎盛幾個大的回教國家，可是他卻跟西方完全不一樣到今天那個差異仍然非常的明顯。我們在台灣長大，大家眼睛裏面只看到美國，頂多看到加上歐洲，看這個世界眼睛只看到世界一個方向，可以說今天來只往西看沒有往東邊看，事實上不是如此，人類文明發展幾千年不是說你只個這幾百年來哪一個地區最盛、最富強於是你就只看那裡，不是這樣子的。回教文明他也有十幾億人，他也絕不可能，除非全體滅絕他也絕不可能這樣消失不見，他的包容力很強。諸位讀了我們指定的這篇文章所謂「儒教與伊斯蘭教」就可以做一個比較他的這種保守性，非常明顯，到今天仍然跟西方有嚴重的衝突，似乎延續十字軍的大戰似的一路的衝突下來。

所以這一種不同的宗教體系在過去幾千年乃至於一直到今天他是人類社會去區分他的區別的基本的力量。這個信仰，諸位不要小看這個事情，我們今天大家心裡面只想到生意做生意賺錢，資本主義絕對是世界上最大的力量，資本主義在人類社會上開始發生功效遠的算可以當然從威尼斯算過來幾千年，真的開始廣泛性的發生力量是工業革命之後從16、17世紀以來也有數百年，那麼他的影響力固然是很大可是不能夠就把這些社會徹底的改換，不可能的。第一點先跟諸位講明白，人類社會從古以來一直到今天恐怕在可見的未來他的基本區分仍然是以信仰體系做的區分，這跟信仰體系代表不同的核心價值，基本的核心價值決定了他們的人生各式各樣價值的取決，因為諸位要知道人生有各式各樣零零碎碎的價值，但是零零碎碎的價值沒有辦法決定我人生到底終極的或者一個主線上到底要怎麼樣，這個核心價值才是最重要的一個東西，那麼這些信仰可以解決核心的價值而且這個東西他不太容易改變，尤其是在信仰的方式不太容易改變，那麼好了，所以我們在討論人類文明前途的時候我們必須要深入思考這一個問題。

我們今天簡單的把儒家的信仰跟其他各大宗教做一個簡單的比較。那麼第一點我們要問說，什麼是宗教的一個信仰？宗教信仰的本質是什麼？他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力量，可以幾千年來決定人類的核心價值？這問題當然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說的盡，但是我試圖切入他的核心點，這個核心點在於因為人世間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問題跟苦痛，這個問題跟苦痛源於人生的有限性跟人生的這種無盡的欲求，諸位要知道人啊一方面人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可是另一方面很不幸的我們慾望欲求卻是無限的，這兩個是一個基本的矛盾，我們的能力如何的有限呢？我們能見能看能聽往往就是這樣子的一個範圍，我們的思想固然可以超過我們的能見能看能聽的範圍，可是這個世間是複雜、是多變、是遠超過我們的思想的能力之所及的。舉一個例子，古往今來，有多少的學說在企圖探索所謂宇宙的本質，這個講法不斷的在翻新，幾千年來這樣前仆後繼一流的思想家一流的學者企圖對於宇宙的本質做一種探索，始終沒有一個可以說是沒有毫無疑問的答案，那麼更麻煩的是人性的本質，這一個宇宙的本質我們在每一個階段都還以為我們知道一點，不過到了下一個階段又被推翻了，從古以來都是如此，但是人性的本質就更麻煩了，各式各樣的文化各個區域有不同的說法，那麼先不談宇宙的本質…這個高深啊。先談諸位每一個人的本質好了，我們每一個問問自己你自己是怎麼回事，這不容易了解，諸位要知道，諸位今天覺得自己是這個樣子，過了十年再想想覺得我二十歲的時候真幼稚，到了四十歲回頭看看三十歲的時候，就會覺得我三十歲的時候實在不了解我自己，到了五十的時候再回頭看四十歲的時候，會覺得當時候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懂吧！人就這麼回事，那麼交一個朋友、跟人家談一個戀愛，剛開始以為對方是一回事，過了三個月、八個月發現他不是這樣，過了一年之後覺得怎麼有很多地方不了解，真正到了結了婚才發現原來他變了一個人，不容易的。人要了解自己都那麼難，了解跟自己長期交往的人也很難，了解自己的父母容易嗎？不容易，諸位啊！你要了解自己的父母恐怕你要等你們到了四十歲的時候，三四十歲的時候你體會明白，原來我的父母是這麼回事，我跟他的關係是那麼回事；因為他們是這樣的個性，他跟我的關係是這樣，所以養成我這樣子的個性，懂不懂，這都不容易的。

要了解自己，了解自己周圍的親人都不容易，更何況是了解世界啊，所以人啊是非常有限的，而我們很不幸的，我們的欲求是無盡的，這欲求是無盡的當然捫心自問就可以知道，看一個新的東西就多一個新的想望，看一個再多一個東西，就又多一個想望。我們這麼有限的人有這麼多的欲求有這麼多的盼望，這個人生怎麼會不苦痛呢？這苦痛當然很多了，尤其是你不在乎的事情也就罷了，人生總有在乎的事，在乎的事情呢？通常不如人意。哪兩樣事情大家最在乎呢？女生最在乎婚姻，男生大概最在乎事業和婚姻，男生也不至於不在乎婚姻，這兩樣事情通常一百個人裡面如自己意的不到十個人吧！婚姻能夠如意的百不得其三，嚴格來講恐怕百不得其一；那麼這個事業能夠如自己所願望的，諸位想想看千人往前衝刺到了五六十歲回頭一看，如自己一生之事業之所願的又有幾人，是不是，恐怕大家到最後都不是那個如意的，就算事業如了意回頭一看婚姻又不如意了，對不對，那麼或者是事業如意了子女教育又不如意了，這個也很難的，所以人是非常有限的，而人的有一些深切的盼望卻是很難滿足的，因為什麼呢？中國人說的一句老話，「兒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別人的好」，工作是自己的累別人的輕鬆，這個都是各式各樣的話題可見其困難。所以在這種情況底下，人是需要一種永恆性的，在任何情況不論你是成功失敗，不論你是得意失意尤其是在你失意的時候，尤其是在你徬徨不知所出的時候，他能夠給你一種永恆的支撐，他告訴你這個世界的終極性的本質是什麼？

這個宇宙這個人生的終極的本質是什麼？那麼在猶太教、基督教、回教的系統裏會告訴你這個終極的本質很清楚的是上帝。上帝創造了這一個世界我們的一切的作為都不要，應當既然我們是被他創造的，你當然必須照著他的旨意而且你要明白人到世界上來是負了原罪的，諸位要知道原罪的這個說法大家常常覺得可笑，不可笑，那個故事固然你不盡然覺得我為什麼吃蘋果就有原罪，大家覺得很奇怪，那個是個預言啊，原罪事實上本來就是說明人的處境。什麼叫原罪？人到世間上來受苦，就是因為我們有原罪，很簡單，這就是原罪，人到世界上來受罪這個罪可不少，諸位現在常講我到世上是來享受沒錯，這就是大家一心一意的欲求，我是要來享受的，是嗎？沒錯我們是準備來享受的，可是前景未必是這樣子的燦爛，如果前景是如大家所想的那樣子的燦爛，也就不會幾千年來人類始終離不了宗教，如果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好大家開心這個人間是樂園嘛，那人們也就不是那麼需要宗教了，有各式各樣子的問題，矛盾衝突災難罪惡的，在這個情況底下，所以啊，那怎麼辦呢，我們凡事要遵從上帝的旨意的，這是一種對宇宙人生終極的答案，那麼這個答案因為他是終極的所以作為一個信仰者當你相信的時候，你就會願意爲了這個終極的答案拋棄你世間一切的執著，把你的一切交付到上帝的手裡，諸位要知道信仰最重要的意義在於說你要懂得捨棄世間的一切的執著，他到並不一定說一定不准你吃、不准你穿、不准你結婚，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不要執著在這個上面，你要懂得一切都是你的命運你的一切或者是說你的生命的一切是在上帝的手中，那麼你因為如此你要把自己懂得交付整個交托給上帝，那麼這樣你也就不用有太多的計較計算，什麼功利啦，計較這些東西，你心理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譬如說煩惱就大大的降低了，你無論是得是失你都了解說上帝自有他的旨意，自有他的旨意自有他的安排，這一切終究來講必有他的道理，我是這樣子的有限。

約伯記這個大意的故事是說，約伯是個好人，可是魔鬼要試煉他，然後跟上帝約定說要試煉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的信仰者，一個真正的好人，於是給了他種種的打擊，讓他的羊群，讓他的親人逐一的死滅，可是約伯到最後即使當這一切都失去了，他在曠野裡面依然不放棄他的信仰，一心要跟隨他的上帝，經過這樣子的考驗，證明了他是一個徹底的信仰者，一個真正的善人，於是上帝重新賜予他一切所有。我們一般不是信仰的人讀這個東西會有很大的反感，就是說，幹麻呢？我是這樣虔誠的一個信仰者你卻這樣考驗我，考驗到我的所有的財產消失，所有的親人死滅，這樣來考驗我。可是在基督教世界他們有一句話說：如果當這個世界上的書全部燒盡，我只能留下一卷的時候，我會留下約伯記。他們認為這個是所有書裡面最珍貴的一卷，何以故呢？因為他最後透露出信仰的最終的本質，這個最終的本質就是－－你要為了你的信仰最終能夠捨棄你世間的一切。要知道，人到世間上來一無所有，終究來講是不能夠有任何的戀佇，這樣你才能夠真正的超越人類的罪惡性跟有限性，才能夠得到真正的救贖。這個是真正信仰的精義，所以諸位要知道真正的信仰是非常嚴格的。

我們一般人的信仰是有很多層次的。真正的信仰，一般人剛開始信有各式各樣的原因，通常是解決自己一些苦痛或者希望有一些高尚的追求，大抵不分這兩類，去除自己的苦痛或者為一種光明的嚮往。可是這一種一般的力量是不足的，不是說力量不足，而是剛開始發的心有限，真正的信仰追尋者一路上去要到達一個至為純粹的地步，因為他至為純粹所以可以到無堅不摧，在任何情況底下他可以經的起試煉，也因此他可以得到一種絕對的自由，徹底的自由跟徹底的光明，也因為他能夠不戀著任何的事情所以他能夠得到一種徹底的自由，你如果有任何的戀著你怎可能有這樣子的一種徹底的自由、有這樣子的一種純粹的嚮往。我並不是說我們信仰就要會希望經過試煉，沒有人希望這樣的試煉，但是當試煉來的時候不能動搖我的信仰，懂吧！這樣子的意思，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能夠真正的純粹徹底。宗教信仰的價值正在於他終極而言是可以如精金美玉般的不留任何一絲的渣質，而能夠不留任何一絲渣質的重要原因，在於他終究而言是一個出世間法。諸位要知道所有的大宗教講到最後都是出世間的法。我們人剛開始是因為世間的有限性、苦痛去信仰宗教，當然也有的人是因為覺得這個世間太黑暗、太灰灰暗暗或者太混亂所以希望有一個比較光明純粹的東西，所以去追求信仰。

那麼究極而言，宗教是出世間的，所有偉大的宗教都是如此，像回教Muslim(穆斯林)、伊斯蘭(Islam)這個是伊斯蘭教(Islam)。「穆斯林」(Muslim)他原來的意思就是我全心全意SERVICEMETION服從上帝的旨意這個叫做「穆斯林」(Muslim)所以是不打任何的折扣、百分之百的全心服從那一個最高的上帝的，這個才是他們真正信仰的精義，回教如此。在猶太教裡頭要講的是，他固然是要強調我們必須絕對服從上帝的律法，這是所謂律法的時代，你必須絕對嚴格服從上帝的律法你才能得救，如果你不服從這個律法，耶和華是會給予你非常嚴厲的懲罰。而這個服從律法的背後也有一個絕大的信仰。所以在創世紀裡頭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就是亞伯拉罕要奉獻獻祭，要獻祭什麼呢？上帝原來要他獻祭他的兒子--雅各，是以羔羊一般來獻祭(羔羊獻祭)。亞伯拉罕作為一個偉大的信仰者他願意把自己的兒子獻祭出來，當然上帝最後並沒叫他這樣做，可是他心意上是準備這樣做，那麼你不會叫他這樣做但是他心意上是可以這樣做，所以從這一切我們可以知道亞伯拉罕是第一個最偉大的信仰者。耶穌作為上帝的兒子可以上十字架，這種才是真正的宗教精神，是絕對的徹底純淨。也因為這樣的徹底純淨，所以他可以發出無上的光明跟力量，做一個真信仰者是如此。我們一般人聽到這個心理上都會有一點心痛，要我捨棄這些東西。可是人性就是這麼奇怪，宗教的核心是這樣子的一個東西，而他到最後卻吸引了全世界的人心，可以數千年來作為人類社會的一個最核心的東西。這一個現象就讓我們對於人性不能不有更深的思索，人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可是不幸的是他的慾望是無限的，這個就是人性天生可悲的一個地方，這個也是到頭來宗教會成為人類真正追求光明跟自由的時候無條件的、徹底的，在任何情況底下都能夠有憑依，那樣子的一種完滿的、那樣子的光明和自由的時候…他會走向宗教的路子的。

除了前面講的，猶太教、回教、基督教這是一個系統，諸位要知道回教並不否認耶穌，他認為耶穌是一個偉大的先知，只是穆罕默德是最後的一個最偉大的先知，從此再也不會有其他的先知了，而且回教是承認舊約裏很多篇章的。那麼基督教也承認舊約裏的篇章的，所以很有趣的是他是三階段式的，猶太教是第一階段主要是舊約的，基督教加上新約，回教再加上一段。那麼就基本的信仰系統來講他們是同一個信仰系統，這個信仰系統目前在世界上影響力很大的，那麼諸位可看如果猶太教加基督教加回教，這三個加起來的人口數超過世界的一半三十來億，這個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信仰系統。那麼其次再講印度教，印度教是有包括在台灣的佛教。另外一個重大的系統就是印度教和佛教的系統，佛教和印度教是同源的，當然這是我們就人間的宗教學來講。那麼另外還有一些其他和他們有關係的像在東南亞一帶的像錫克教，那麼還有各式各樣很多的新興宗教，包括台灣的新興宗教往往那些出了很多大師，他們也都講輪迴、講因果、有種種的神通能力預見種種的許多事情，這些都是從這個系統來講。

這個系統的一個大的特色是他跟前面的系統很不同，前面的系統最重要的核心的觀念是上帝，人是被上帝創造的，人是非常有限的、渺小的、是必須絕對的服從上帝的旨意這是他唯一的徹底救贖之道。但是印度教跟佛教的系統大不相同，他們認為基本上這個宇宙的本質跟我們人心的本質是同一件事，他指的是我們的內心最深的地方、最深處，可以說是同一件事情。我們簡單的說，在我們中國話叫做「心性」，我們一般在翻譯佛教的書的時候也是譯成「心性」，我們心性的本質跟宇宙的本質是同一件事情，我們透過了對於我們心性的修行，會逐漸的超越各式各樣的障礙，然後重新了解到宇宙的本質。為什麼透過我們心性的修行然後了解宇宙的本質呢？因為我們一般人看到的世界只是透過我們所謂前面的幾種「識」，我們現在用維識宗的方式講，所謂的眼、耳、口、鼻、身、意；身是指著觸覺，「眼、耳、口、鼻、身」這就是我們一般的感官，「意」再加上我們的意識、我們的思維。透過眼、耳、口、鼻、身、意這個前面的六識我們認識這個世界主要是靠這六個，就是說我們的感官加上我們的思維這是我們認識世界的方式，這種所能夠認識到世界的方式事實上是有他一定的限制的，就是離不開經驗跟理性。

簡單的這樣說，我們現在所有的科學、所有的哲學、所有的這些種種的基本上是探索這問題前面六識，那麼現代、近現代有一個新的東西叫做精神分析，這個精神分析往往在分析所謂自我是怎麼回事？潛意識是什麼問題？這個基本上是屬於維識宗所講的莫納識、第七識的問題。莫納第七識，莫納識就是我識，我是怎麼回事？西方的精神分析基本來講是希望探索對於自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諸位要知道我們剛剛講的，自我、人性是非常深奧難明的東西，非常的複雜最複雜的，人的心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古往今來人的心有各式各樣的變化在各個不同的文化裏、各個不同的場合裡面他可以有各式各樣你想像不到的作為，人可以做聖徒也可以做魔鬼，人可以極其淫蕩也可以極其貞潔，那是什麼可能都可能，他有各式各樣的想像，譬如說今天我們新的各式各樣的，你要搞什麼就搞什麼，人的心啊極其複雜，那麼關於這個人心種種的分析，事實上他既闡現了前面六識，也表現了一個我，這個我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很麻煩，人為什麼會有我，你為什麼覺得我是我呢？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挺麻煩的一樣事情。

剛剛說了，我們一般認識世界是透過了我們的經驗跟理性，那麼另一方面來講，我們透過認識到的世界然後再透過我們內心的反應我們創造了各式各樣的東西，而人心呢？卻又極其複雜，在這個情況底下大抵而言人的心就在這樣自己所創造的的一個世界，也透過心念所改造的世界裡頭在那裡不斷的漫遊，這個世界是很廣大的。可是呢照印度教和佛教的講法我們是沒有辦法就這樣去認識到世界的本質的，為什麼？因為這些東西其實都是出自於我們的一些執念，何以故是一些執念呢？這個必須要透過他們的一種特殊的修行大家才會明白，因為透過他的特殊的修行的時候人的心可以到達一種很特殊的一種廣大無礙的一種狀態，那麼這個在印度教佛教裏面各個不同的宗派有各式各樣不同的修法，佛教有八萬四千法門，印度教裡頭有各式各樣的法門，無論是有感或者是靜坐或者是禪定還有各式各樣顯密的各式各樣的教法，他會教你讓你的心進入很特殊的狀態，這種狀態不是我們一般所想像只是所謂一種寂靜和光明而已，或者是說清靜、或者寂靜。第一、他當然是一種清靜和光明，可是對於這些至少是大的教主而言，他還可以發出無量無邊的智慧和力量，固然他們會稱這種智慧和力量是一種附加物，可是確實他至少可以透過教典的記載、種種的神通力量知道人的前世今生，知道種種無邊世界的構造。當然這是宗教上的講法，有各式各樣的人，確實也有種種神醫的種種表現，於是也增加了許多的信徒，那麼我們且不論這種神通透過這樣子之所知，這個世界的本質是否真？因為包括這樣一個輪迴因果的說法，我們怎麼知道有輪迴因果呢？為什麼知道？因為佛教的核心的教義是關於輪迴因果，印度教也是這樣就是人的生命不只一世，那麼何以知道是如此呢？當然我們一般人不容易知道，至少就他的教義而言他認為他可以透過種種的方式讓你的心透過種種的修行或多或少可以參透到一點。佛教界並不主張拿神通教人的，但是事實上卻常常會有這樣子的現象，我們且不去論這一點，因為這一點超越我們學術上所能夠討論的範圍，我們光去論他核心的教義，這個核心的教義是有關輪迴和因果的說法。輪迴和因果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讓人了解到至少對於相信的人而言生命是永恆的，至少你還沒出三界之前他是永恆的。那麼出三界變成一種狀態，而且這一種永恆的情況就讓你了解你所做的任何一個行為、所發的任何一個念頭都是有後果的。

我們很多人都是在別人的眼光裡做人，我希望別人認為我怎樣，我這樣做，別人看不到的時候我就種種的私心、種種黑暗的心就矇發，可是在佛教裡面是不一樣的，這個因果的法則是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的，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有後果，這後果都記在你的這種想念帶或特殊的紀錄之下，就是你今生所作的事情你來生或未來生一定要償還，沒有任何事情逃的過。你今日是富貴，但你做了一些不當做的事，你放心好了，你來生會還的、你未來生會還的。這樣當然就建立了一個從消極上來說，事實上人們不敢犯，積極上來講人就要問了，我在這樣的永恆流轉的情況下我到底要追求什麼？就顯然不是光這一世的問題，我要追求一個無窮世的終極性的答案，照佛教的講法這個人生是充滿苦痛的，這個跟基督教的原罪的講法事實上是相互呼應的，只是他用不同的話語來講，在嚴格的基督教教義裡來講，對於世間的看法是很悲觀的，諸位要知道，所有大宗教對於人世的看法終極來講都是悲觀的，要不然苦寂滅道四聖諦終究是苦，你在無盡的輪迴裡面是要嚐受這種永恆的苦，於是真正該做的事情是應當追求一種真正的出離、一種徹底的出離，所以這個模範，比丘、比丘尼他們是守嚴格的戒律，讓你不再對這個世間有任何的牽連，讓你的心能夠徹底的清靜，而因為這樣徹底的清靜才能夠有真正的光明跟自由。這個是宗教上教義的講法，

那麼和猶太教、基督教、回教的系統以及印度教、佛教的這個系統合而觀之，他們固然有一種根本上的不同，這個根本上的不同在於說一個是基本上相信上帝，一個是說我們的心性最終是可以通宇宙的本質，而當你真的了解這個宇宙的本質的時候，你會發現我們現在的心性是非常有限的，因為他的有限性他才會執著於這個無常的輪迴當中。這個輪迴是無常的，在我們有限的心性裏面，受無盡的苦，於是希望追求出離。不管這個講法是從那個方面來講我們要注意他有一些基本的共通點，有那幾個共通點呢？第一個，他們都是出世的，終究來講是一種出世的；第二、他們相信人類是有靈魂的，當然佛教不講靈魂，但是人死了之後心識還是不斷的輪迴，至少在你出三界之前你有靈魂，你出了三界就不一樣了，生命是不只這一世的。第三，真正的解脫或者救贖是要透過的嚴格修行或者信仰。真正的信仰者必然修行，真正的修行者一定有信仰，這兩個是不同的層面，但是講的是一樣的事情。所以綜合而言，這幾個訊息非常重要的。我綜合起來讓大家了解一點就是說認清楚世間終究是這樣的有限，有種種的苦痛。

於是我們要問，那真正永恆的是什麼？真正的永恆的東西變成不是世間的事物，而是那個最後離開世間依然有的我們的靈魂，於是我們要修行它，透過信仰或者透過修行使得他能夠純粹、能夠清明、能夠高貴，或者他值得上帝的救贖，或者我透過上帝的信仰來洗淨我的罪，我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我透過信仰來洗淨我的罪。總之是要讓這個靈魂或者是因為信仰來洗淨我的罪，或者是透過我自身的努力突破我自己的限制，和宇宙的無限性融合唯一，而最後都能到達一種真正的一種自由的、純粹的、光明的，而且是一種徹底自由的、純粹光明的境界，而從這裡面他也能發出無邊的智慧、慈悲跟愛，這個真正的智慧慈悲跟愛是這樣子來的。這一個智慧慈悲跟愛這個是宗教的真正核心的特質。那麼這樣子的一種宗教的特質他正是因為他是這樣的徹底，所以固然我們一般人被人生的種種情慾、被人生種種的煩惱所綁縛的時候，我們不免會嚮往那樣子的一種純粹無染的境地。舉個比方，大家今天如果有什麼情感上的煩惱，有什麼事業上的煩惱，甚至於有身體上的煩惱，諸位就會想說有的去唸念佛號啦！有的去想想上帝啦！他在做這樣子的行為的時候他會覺得說，正是因為自己是這樣子的，但是我所信仰的的對象是絕對不會受我這種捆縛的。因為我是會受情欲捆縛的，可是我所信仰的對象是不會的、他是超出的、他是純粹的一種自由的、純淨的、光明的、愛的、慈善的，最慈悲的代表。人其實內心深處有哪樣子的嚮往，所以人真是很矛盾，矛盾在什麼地方呢？就是我們一方面捨不得實在很眷戀很愛這個人間的種種享用、種種的情愛、種種的這一切東西實在捨不得，可是另外一方面在這裡面又常常纏縛煩惱，於是我們又去嚮往一個那樣子的完全徹底不受這些東西纏縛的一種神佛的境界。人啊！就在這個中間擺盪，擺盪來擺盪去，可是歷史的經驗卻顯現出人心似乎事實上、終極上來講他還是很真實嚮往能夠有一種解脫的、不受苦痛的、那樣子一個境界，就算他自己做不到，他也尊敬這樣子的對象，很妙的是，他自己覺得人生的情欲是很重要的，也不應該放棄的，可是他也不很看的起自己跟自己被這麼多的情慾所困縛住的，他還真是尊敬那一些真的能夠不受這種情慾所困縛住的人，那些無論是神父啊或者是修行的人。這是人的一種矛盾性，不過很不幸的人生正是如此。所以說，人啊！肯定是來這個世間受種種的試鍊的。

那麼我們試著把儒學與宗教在這裡做一個比較，那麼要問一問說他跟我們這個現代社會的關係，應當各自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彼此之間的得失會在什麼樣的地方？諸位要知道儒學是從人性上立論的，他希望能夠找到人性當中一些最深切一些價值，希望從這些價值上面能夠奠立了一個人活的像人，發揮一種人性的光輝、人性的溫暖，基本上是從人性人心這樣立論的。他不是一種出世的信仰，基本上而言，他固然不否認可以有信仰/...孔子照我們今天的講法他也是祭祀的，他也說「祭神如神在」的，他也祭天也祭神，但是另一方面來講他對於一般的神怪他是敬鬼神而遠之。敬鬼神而遠之並不是說敬上帝而遠之，也不是說敬佛而遠之，這個鬼神是指我們一般的在當時流行的鬼神，就是譬如說民間各式各樣的信仰，在中國坦白說很多是低級的神明，神明是有很多級的，簡單說就是說你跟他拜什麼求什麼，你叫他給你名牌他就給你名牌，你要他幫你發財他就幫你發財，這種是一定要敬而遠之的，否則你是會倒楣的。今天他給你這個明天是會有其他的事情發生的。那麼至少孔子叫大家敬鬼神，至少低級的神明他是不去敬的。但是簡單的說儒家是從人性立論，這個是跟宗教不一樣的。在一個現代社會裡面他們可能各自扮演什麼樣的地位呢？這個問題很複雜了，我們不能一一論列，時間的關係究竟核心的樣子，我個人認為是這個樣子的，也就是說宗教的信仰在人類的文化人類世界歷史經驗裡面，他有他恆久的價值他很多地方是無可取代的，尤其是當人面臨了生死的問題，乃至於一般人在各式各樣的情感上、在生活上、各式各樣的挫折困頓。諸位要知道，大家今天在台灣大學裏上課，算的上是天之驕子了，社會上你每天翻開各式各樣的新聞，你聽聞看看周圍周圍受苦的人可多了，他們可沒有那麼多的知識、那麼多的機會，他的苦難要靠怎麼樣的救贖啊！他如果沒有一點宗教信仰真的很難。諸位未來的人生充滿著機會，但是他整個的人生沒有這樣子的機會的，他可能斷條腿或著是他腦子天生就是笨，或者個性上有問題，或者家裡面有個精神分裂的弟弟，或者有個長年躺在床上的父親，要是你你怎麼辦？對不對，人的問題沒完沒了，結了婚過兩天先生被車撞了，你怎麼辦？是不是，家裡還有兩個小孩，什麼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宗教是永遠的有他的必要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