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惟苦諦

思惟苦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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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二、發此之方便


第二、發此之方便者。譬如欲得止息渴苦,由於渴逼,見非愛相。如是欲得諸取蘊苦寂滅解脫,亦由觀見取蘊苦性所有過患。故若未修三有過患,於彼發起欲捨之心,則於苦滅不起欲得。《四百論》云:「誰於此無厭,彼豈敬寂靜?如貪著自家,難出此三有!」


要如何成辦解脫呢?比如想要止息飢渴的痛苦,首先要感受到飢渴的痛苦,因為不想要飢渴的苦,才會想要止息飢渴。同樣的道理,如果我們覺得輪迴太舒服了,就根本不會想要從輪迴當中解脫。所以首先要了解凡是業和煩惱所產生的一切都是苦性,了解這一點,才會真正想獲得解脫,才會成辦解脫。所以成辦解脫的先決條件就是認識痛苦。


認識痛苦並不是讓我們做最壞的打算,而是要認識快樂有許多種,有不同層次,我們要的是究竟、永恆的快樂。比起究竟、永恆的快樂,輪迴中業和煩惱所產生的快樂太短暫了,太容易轉成其他性質。如天氣很熱時,我們跑到樹蔭底下乘涼或去吹冷氣,就會覺得舒適、安樂;可是冷氣吹太久,又會覺得冷,如此,又變成苦了。又如飢餓時去吃一頓飯,會覺得飯很好吃,但吃多了,又覺得太撐。世間任何的安樂,都是不究竟的,並不是真正的快樂。真正的快樂,應該是你越享受它,就會帶來越多的快樂,而不是你越享用,反而會變成痛苦。世間的快樂,是苦與樂之中的平衡而已,並不是真正的快樂。與究竟、永恆的解脫安樂相比,輪迴中的一切享受太短暫、太沒有意義,其本質是苦。如果要追求快樂,就要尋求讓我們永恆安樂的境界,那才值得追求,而不應該一直貪戀暫時的安樂。為了長久的安樂,我們寧可犧牲短暫的安樂。


在輪迴中,自己被心轉,我們的心被業和煩惱轉,想要離苦得樂,又怎能如願呢?仔細觀察這世間每一個人,會發現誰都會抱怨,這說明什麼?說明每一個人心中都有困難,是自己不想要、卻必須無奈承受的困難,這就是不自主。如果真的要讓自己的心獲得自由,就必須追求解脫,要從業和煩惱當中獲得解脫。真正永恆的安樂就是隨心所欲的自在,痛苦沒有這種自在,我們必須無奈地接受我們不想要的,這就是痛苦。徹底去除痛苦的因緣,才叫真正的安樂。永恆的安樂並不是快樂的感受,以佛教而言,快樂只是一種短暫的樂受,並不是用快樂的感受去詮釋解脫。佛教對解脫的詮釋是,因為脫離了業和煩惱的繫縛,所以完全獲得了自在,不需無奈地去造苦因和承受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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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一、由於苦集門中思惟

壬一、思惟苦諦生死過患

癸一、顯示四諦先說苦諦之意趣


希求解脫之方便,分二:

一、由於苦集門中思惟;

二、由於十二緣起思惟。初中分二:

一、思惟苦諦生死過患;

二、思惟集諦流轉次第。初中分二:

一、顯示四諦先說苦諦之意趣;

二、正修苦諦。今初:


集諦為因,苦諦是彼之果,故集是先,果應是後。何故世尊不順彼義之次第而作是說「諸苾芻!此是苦聖諦,此是集聖諦」耶?


大師於此違因果次第而宣說者,以有至大修持扼要,故無過失。此復云何?謂諸所化,若於生死自先未發無倒希求解脫之心,根本斷絕,彼於解脫云何能導,以諸所化無明暗覆,於諸苦性生死圓滿執為安樂,顛倒所誑。如《四百論》云:「此大苦海中,悉無諸邊岸,愚人沉此中,云何不生畏?」先須為說此實是苦,非有安樂,說多苦相令起厭離,是故於初先說苦諦。此後自見墮於苦海,則於苦海欲求脫離,便見其苦必須滅除。


此復了知:未止其因,苦終不滅。便念其因復為何等?由此始能了知集諦,是故集諦於苦後說。次知生死眾苦,皆由有漏業生,其業復由煩惱發起,煩惱根本是為我執,便知集諦。若見我執亦能止滅,誓願現證滅苦之滅,故於集後宣說滅諦。


若爾,開示苦諦之後,即於解脫發生希求,苦諦之後應說滅諦。答云:無過。爾時雖有欲解脫心,欣得寂滅眾苦之滅,然猶未明眾苦之因,未見其因定能遮止,故於解脫,不能定執為所應得,定當證滅。如是若執定當證滅,定當解脫,便念何為趣解脫道,趣向道諦,是故道諦最後宣說。如是亦如《相續本母》云:「如病應知斷病因,當得樂住應依藥,苦因彼滅如是道,應知應斷應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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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四聖諦的生起次第來說,污染的因果二諦是先有集諦後有苦諦,清淨的因果二諦是先有道諦才有滅諦。先以見道無間道現證空性的智慧正對治煩惱,見道無間道時現證空性的智慧就是道諦,由此在見道解脫道時才會獲得斷除見道所斷之滅諦,所以先有道諦才能證得滅諦。


既然集諦先有,苦諦後有,為何世尊不按照這種次第而說,卻先說苦諦,後說集諦呢?宗喀巴大師說,導師釋迦牟尼佛沒有按照因果次第宣說四聖諦,而以現觀次第宣說,有極大意義、具極大的修持扼要。為什麼呢?如果有情不想獲得解脫,再怎麼跟他說解脫之道,他也不會去追求。雖然道諦先有,滅諦後有,可是如果他不想追求滅諦,縱使跟他說道諦,他也不會想要去獲得。為了對滅諦生起希求心,我們必須先看到滅諦的功德。在看到滅諦的殊勝之前,必須了解為什麼要尋求滅諦、為什麼要解脫。我們現在所擁有的輪迴的安樂只是短暫的,我們被欺騙、迷惑,以為這是真正的安樂,由此感到心滿意足。實際上,我們不能滿足於短暫的安樂,因為有更長久的安樂值得去追求。透過這種方式引導,才是非常有智慧的引導方式:首先使有情了解,只要被業和煩惱所轉,就沒有任何的安樂。認知此苦相,深深感覺痛苦,才會想要厭離,才會去尋求苦因。否則,想從痛苦當中解脫,只是一種想法、一種祈求而已,並不實際。如果真的想從痛苦當中獲得脫離,就不應該只是發願、祈求,而應該去尋找痛苦之因來自於哪裡,那就是集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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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現觀生起的次第來講,現觀次第就是證量生起的次第,或思(四聖諦)的模式,首先思惟我們為什麼會苦?是真的苦嗎?反覆地思惟苦相的道理。如果痛苦是不能解決的,思惟痛苦就無用,還不如就不要去想痛苦,讓自己保持樂觀的態度。如果痛苦是可以解決的,思惟痛苦就很有意義了。因為痛苦是可以解決的緣故,我們若再保持樂觀,就是欺騙自己,那就不對了。我們應該更積極地去解決痛苦,讓自己獲得永久的安樂才是。


從無始以來,我們一直欲求離苦得樂,卻一直在累積錯誤的因緣,想要離苦得樂,結局卻是離樂得苦。如果追求快樂的方式不改,我們再怎麼想要離苦得樂,結果還是會跟今天一樣。再過千劫、萬劫、億劫,也都是一樣,因為因果絲毫不爽。我們把離苦得樂的權利、一生所追求的目標,非常愚蠢地完全交給愛我執和我執去操控。愛我執心胸如此狹小,它只想到自己;我執對實際情況完全不了解,是一種執實的顛倒執著,我們居然把自己的痛苦和快樂交給這兩個執著。口頭上說皈依佛,但實際上,我們皈依的是愛我執和我執。


一再如此,所感得的果報是什麼呢?如同宗喀巴大師所說:「四大瀑流猛漂激,業繩繫縛難掙脫。」一直想要離苦得樂,一直想要從痛苦的苦海中脫離,可是卻被生、老、病、死之激烈瀑流帶走,無自主地一直漂流著。如果漂流時,我們的手腳可以活動,可以游泳,至少還有脫離的機會,可是我們不只是被四大瀑流牽引,同時也被業的繩索緊緊捆綁,無法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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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繩繫縛難掙脫」的另一個理由是——我們不是看到煩惱的過患或修法之後就不會再造業了。即使看到了煩惱的過患,只要沒有透過對治力去消滅煩惱的根本,我們就一直隨著煩惱而造業。只要內心煩惱生起,心與煩惱相應,我們的身語意就每一刹那都在造業。我們現在所感的果,可能是一個業所引發的好幾世之一。一個業所引發的好幾世中,我們又累積了多少業?不要說一世、一天,就說一個小時裡面,我們就造了許多業。我們會造多少業?千萬,甚至億萬、百億萬、千億萬的業?我們的業只會越來越多,而且大都與煩惱相應。所以業繩真的是緊緊繫縛著我們,如何能掙脫呢?過去的業還沒消受完,又再造新業,真是太恐怖了。四大瀑流就是這樣一直逼迫我們,牽引著我們,我們隨著瀑流沒有自主地漂流。


「既入我執堅鐵網」、「復被無明大暗蔽」——而且我們又被投入無明我執的堅鐵網當中。我們所做的事,幾乎都是隨著愛我執和真實執著,也就是在心胸非常狹小的觀念下及顛倒認知實相的情況下去做事。如此,想要從生、老、病、死當中脫離,真是太難了。如果眼睛可以看得到,至少內心還可以安穩一點,可是卻又被無明的黑暗給矇住,根本無法看到實際的狀況。在煩惱等內外因緣聚集下,如何才能看到正法等善因緣呢?所以《入行論》中說到:善法好比是我們長久居住在黑暗當中一刹那的閃電一樣,是如此地短促,如此地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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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生死生復生,三苦逼害恆相續。」痛苦源源不斷,一定是我們在離苦得樂的方法上有了錯誤。如果方法沒有錯,無始以來到現在,我們都致力於離苦得樂,今天應該是很快樂才對,可是卻沒有。我們要仔細思考這個問題。


光是認識痛苦,想從痛苦中脫離是不夠的,必須要尋找苦因才是。這也是為什麼佛在宣說四聖諦的時候,不是以四聖諦的生起次第而說,而是以思惟四聖諦的模式,以現觀生起次第而說,即先說苦後說集,次說滅再說道。尚未生起脫離生死的希求心,對滅諦沒有希求,怎麼可能走上道諦?這是不可能的。所以雖然以因果生起次第來講,先有道諦,後有滅諦,可是以思惟模式來講,佛陀先說了滅諦,對滅諦生起了歡喜心,才會想要去學道。如果對現有的輪迴安樂深感喜足,怎麼會想要獲得解脫?那是不可能的。如《四百論》所說:「此大苦海中,悉無諸邊岸,愚人沉此中,云何不生畏?」所以必須先說凡是被業和煩惱所轉的一切都是苦性,沒有真正的安樂。透過苦諦的解說,真正認識痛苦,才會產生厭離,這就是為何先說苦諦的原因。看到痛苦才會產生厭離心,才會去尋求苦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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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解集諦的時候,要了解一切的痛苦是由業和煩惱所生。煩惱和業二者,真正讓我們造業的是煩惱。墮入輪迴的業是來自煩惱。煩惱的根本來自於哪裡?仔細地去尋找才會知道:原來一切都是由自性執著所產生,把所見的一切都執取為如同所見到般地真實,覺得一切都是從它那邊而有。產生貪、瞋的原因是,我們看到悅意境時,會覺得悅意境是從它那邊而有,是以自力形成了悅意的作用,我們會如此地看到,並且如此地執著。由對悅意境的真實執著產生了對悅意境的貪,由對不悅意境的真實執著產生了對不悅意境的瞋。當我們尋找煩惱來源,思考煩惱的根本是否可以斷除,就會從實際的情況去尋找,即悅意境與不悅意境是否有自性?是否真實存在?當透過法義深入地了解到諸法究竟的存在並非如所見般地真實,我們才相信,原來讓我痛苦的真正原因是,無始以來到現在,我都未了知空性、沒有看清實相,於是就會深信透過現證空性能斷除一切煩惱的根本,之後才會相信滅諦的功德,並誓願去證得。所以在集諦之後宣說滅諦。


有人說:開示了苦諦之後,因為對苦諦發起厭離心、對解脫產生希求心,所以應該在苦諦之後說滅諦。宗喀巴大師答:雖然看到痛苦,想從痛苦當中獲得脫離,可是如果不知道痛苦的原因,那麼想要脫離痛苦的心是不切實際的。先看到痛苦,接著尋求苦因,再去確認這個苦因是不是可以斷除,應如此思惟才有邏輯。而不是一看到痛苦就說:「哇!好苦!我想要脫離。」這樣的厭離苦、希求解脫的心是無法堅定的,只是一種發願、一種祈求而已。當我們深信解脫、深信滅諦時,絕對會想透過某種方法獲得解脫,於是趨向道諦,是故道諦最後宣說。如《相續本母》所說,一個病人首先要知道自己有病,才會去找醫生,希望醫生幫他找病因,如果他自己都覺得沒有病,他也不會去找醫生。若要從病苦中脫離,必須先知道自己真的罹患某種疾病,之後才去斷病因,追求遠離疾病的安樂。為了得到遠離疾病的安樂,必須透過藥物消除自己的疾病。知道苦諦如同知病,斷除集諦如同斷除病因,所以說知苦斷集。如同想要得到遠離疾病的安樂,所以佛說了證滅;如同療病須依於藥,所以佛說了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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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四諦,大小乘中皆數宣說,是為善逝總攝生死流轉,生死還滅諸扼要處。故修解脫極為切要,亦是修行大嗢柁南,故須如是次第引導學者。若未真實思惟苦諦,厭捨生死,則求解脫亦唯虛言,隨其所作悉成集諦。若未思集,善知惑業生死根本,猶如射箭未見鵠的,是即斷截正道扼要,遂於非脫三有之道妄執為是,勞而無果。若未能知應斷之苦集,則亦不明靜苦之解脫,故欲求解脫,亦唯增上慢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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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說四聖諦的時候,不只說了「此是苦諦,此是集諦,此是滅諦,此是道諦」佛也說了「知苦、斷集、證滅、修道」四聖諦的內容非常重要,是佛教的精神所在。《現觀莊嚴論》的第二品和第四品多次說到四聖諦的內涵。


不認識苦諦,卻說要追求解脫,那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並不是真正知道解脫是什麼。如果沒有思惟集諦,善加了解業和煩惱、生死根本等,那簡直如同沒有看清標的就亂發箭。這樣會有什麼危險?就是真正修行的根本被斷截了。有人說:要毫無作意,一切的作意都是煩惱、都是無明,一切的痛苦是來自於執著,所以所有的執著都必須斷除。如此,善惡都不分了,這種情況就是「斷截正道扼要」四聖諦就是針對善惡兩者而說了染污的因果二諦及清淨的因果二諦,善惡、染污清淨都不分,就沒有四聖諦可言。若對集諦認知不夠,修行就會勞而無果,再怎麼努力修學都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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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論師認為,煩惱的根本是「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我執。

中觀應成派認為,煩惱的根本來自於「自性我執」。

若以下部的說法去修學,只能壓伏粗分的煩惱,細微的煩惱仍然存在。

為什麼能壓伏粗分煩惱呢?因為由「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執著所產生的煩惱,可以透過「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空」的認知來壓伏。然而「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空」的認知無法損害細微的自性執著所產生的煩惱,因為透過「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空」的認知並不能認知自性空,所以自性執著仍然存在。因為由自性執著所帶來的煩惱仍然存在,所以還是沒有辦法獲得解脫。


「若未能知應斷之苦集,則亦不明靜苦之解脫」,對苦諦、集諦的認識不足,所獲得的果當然也有限,它只能暫時壓伏煩惱,無法傷害煩惱的根本。所以不了解苦諦、集諦,卻說追求解脫,其實都是我慢在作祟。因為認識苦諦、集諦很重要的緣故,接下來就詳細解說苦諦、集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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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二、正修苦諦

子一、思惟生死總苦

丑一、思惟八苦


第二、正修苦分二:

一、思惟生死總苦;

二、思惟別苦。初中分三:


一、思惟八苦;

二、思惟六苦;

三、思惟三苦。今初:


如《親友書》云:「仁和應厭於生死,欲乏死病及老等,無量眾苦出生處。」應如是修。此中修習厭生死者,謂思惟彼是眾苦根源。苦者,謂已顯說欲乏等四。「等」字攝四,共為八種。此八種苦,是薄伽梵於多經中明苦諦時數所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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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字攝四,共為八種」在此「等」字包含其他四苦,即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所欲求不得苦、取蘊總為苦(五取蘊苦)。八苦,即生、老、病、死四苦加上「等」字所攝四苦。八苦中最主要的就是生、死二苦。佛在解釋苦諦的時候,數數說到了這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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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共中士一切所緣法類,如共下時所說共法,此亦應取。諸不共之修事,若有慧力,如下所寫皆當善修。若慧劣弱,可暫捨置所引教文,唯當修習應時義體。


此等雖是思擇而修,然除應修諸所緣外,餘善不善無記等上悉不應散。當於所緣遮心掉等,亦莫令隨昏睡沉沒增上而轉,當令其識極為明淨,漸次修習。《入行論》云:「雖長夜修行,念誦苦行等,若心散亂修,佛說無義利。」此說一切散亂善行,其果微少。又《修信大乘經》云:「善男子,由此異門,說諸菩薩,隨其所有信解大乘,大乘出生,當知一切皆是由其不散亂心,正思法義之所出生。」此中不散亂心者,謂除善所緣,不向餘散。法及義者,謂文及義。正思惟者,謂以觀慧觀察思擇。由此顯示隨修一切功德之法,皆須此二。


故說引發三乘一切功德皆須二事:

一、除善所緣心不餘散,專一而住真奢摩他或其隨順。

二、善觀察善所緣境如所有性、盡所有性毗缽舍那或其隨順。

如是亦如《解深密經》云:「慈氏,若諸聲聞,或諸菩薩,或諸如來,所有世間及出世間一切善法,當知皆是此奢摩他、毗缽舍那所得之果。」此中若無真實止觀及隨順二,則三乘一切功德,非定皆是止觀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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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共中士道法義時,與共下士道共同修學的法類也要取來修習。不是說我現在學到中士道了,先前的內容就不用去修習了。為了生起出離心,仍要思惟依止善知識、暇滿義大、念死無常等內容,尤其要思惟皈依三寶和業果。至於在共下士道時沒有說到,只有在共中士道時說到的不共法類,具有智慧的人,不只對宗喀巴大師在此做的解說、總結進行觀修,對於宗喀巴大師引用的經文也都應該去思惟。如果做不到這樣,對於所引用的經文這部分可以先暫時擱置,但是對於主要的內容還是要反覆地去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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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惟這些法義時,要遠離散亂,專注在法義上。與法義無關的,無論是善、惡、無記,都不應該去思惟。內心不要往外攀緣,往外攀緣容易產生散亂,沒有辦法專注。當內心沒有散亂時,也要避免沉沒及昏沉等,不要思惟到一半,又隨著沉沒而轉。思惟法義時,要讓內心非常有活力,漸次修習。


一切的功德都來自於止觀。觀修就是反覆思惟法義;止修就是讓自己的內心安住在先前思惟的法義上面。讓自己的內心盡量生起強烈的覺受,如果覺受有點變弱了,就再反覆地思惟法義,再次地提升覺受。提升覺受後,暫時不要思惟,讓內心安住在這種覺受上。如此,止、觀兩者互相地雙運,以這種方式來學習。


三乘一切功德產生的根本,有二:

一是遠離一切散亂的奢摩他,或隨順奢摩他。修九住心但尚未獲得奢摩他之前,是隨順奢摩他,它的作用與奢摩他相似,就是內心沒有散亂,安住在境上。

二是毗缽舍那,或隨順毗缽舍那。


「此中若無真實止觀及隨順二」,這句話如果不加「隨順」二字,就要說三乘一切的善法都要由真實止觀生起,但這是不一定的。以入大乘之門的菩提心來講,一旦生起自然任運的菩提心,就獲得大乘資糧道。生起菩提心不一定要有真正的奢摩他和毗缽舍那,可是卻必須依賴止修與觀修。觀修就是思惟的修行,止修就是專注的修行。止修就是奢摩他的隨順,觀修就是毗缽舍那的隨順。多加了「隨順」,三乘一切的善法都是由真實止觀或隨順止觀而產生的,就有道理了。如果只是講真實止觀,那麼三乘一切功德並非都是止觀之果,如同菩提心。當然生起菩提心之前先獲得真實止觀的也是有,不是沒有,但是生起菩提心一定需要真實止觀嗎?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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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八苦之中,初思惟生苦,分五:眾苦所隨故生為苦者,謂諸有情那洛迦中,及諸一向唯苦餓鬼,並諸胎生、卵生。如是四類,於初生時,便有無量猛利苦受,隨逐而生。


粗重所隨故生為苦者,謂三界一切諸行,為煩惱品粗重所隨,無堪能性,不自在轉。三界有情諸行生起,皆為煩惱品類粗重隨逐。總之,由有生住增長煩惱種子隨逐流轉,故無堪能安住善事,亦不如欲自在而轉。眾苦所依故生為苦者,謂於三界既受生已,由此因緣,便能增長老、病、死等無邊眾苦。


煩惱所依故生為苦者,謂於生死既受生已,便於貪境、瞋境、癡境發生三毒,由此能令身心苦惱不靜,不安樂住,謂諸煩惱,由種種門逼惱身心。不隨所欲離別法性故生苦者,謂一切生最後邊際,咸不出死,此非所愛,此復能令唯受眾苦。故應思惟如是生時,眾苦俱生,粗重俱生,生復能引衰老、病等、煩惱、死亡,此亦能令受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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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說八苦的內涵,這部分非常重要。在此所說的痛苦,不是看不到的痛苦,而是我們可以親身經歷、親眼見到的痛苦。就連人道的這種痛苦我們都無法忍受,更何況是三惡道的痛苦。透過思惟中士道痛苦,再去看下士道的痛苦,才能產生非常強烈的信心。有時候,雖然道次第以生起的次第來講,是由下下道生起,可是在思惟時,可以從上上法類思惟,這對下下道的生起絕對有幫助。我們不要認為生起的時候,是由下下道生起上上道,所以學習及思惟時,只學下下法類,下下道還未堅定之前,不用思惟上上法類,這是錯誤的想法。當然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以我個人來講,是先思惟中士道所說的痛苦。否則直接看三惡道的痛苦,尤其是看地獄的痛苦時,對熱的時候非常熱、冷的時候非常冷,會產生一點點的疑惑。但是透過思惟中士道的內容,才相信業果一節所說,原來由不可思議的惡業會感得不可思議的苦果,所以不可思議的冷和熱是絕對有可能的。由多因去做思惟,感受比較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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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苦是生、老、病、死、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所欲求不得苦,及取蘊總為苦(五取蘊苦),共八苦。

首先,生苦又可以分五:

一、眾苦所隨故生為苦;

二、粗重所隨故生為苦;

三、眾苦所依故生為苦;

四、煩惱所依故生為苦;

五、不隨所欲離別法性故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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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眾苦所隨故生為苦。

無論地獄眾生、一向唯苦的餓鬼(餓鬼在生時有兩種:一是只有痛苦;二是沒有那麼痛苦)、胎生、卵生出生時,都有無量猛苦逼迫而生。以人道來講,在胎裡面就有種種的痛苦,一出母胎,也有很大的痛苦。所以嬰兒一生下來沒有不哭的,因為已經習慣了胎中的環境,一出生,接觸到外面的空氣,那種刺痛,嬰兒是無法忍受的,所以他就會放聲大哭。


第二、粗重所隨故生為苦。

這個非常重要,下面講止觀章時,會說到所謂的粗重為性。我們在行善法時,心緣善法已經十分困難了,更何況是身去行善法。因為身粗重,所以我們無法隨心所欲地驅使身來行善法。很奇怪喲!我們的身體做壞事情時,好像都不會覺得疲倦;可是想用我們的身體來行善時,卻會出現狀況,如累了、想睡了,這就是身粗重。心更不用說,心粗重更為嚴重。隨著身心粗重,我們不堪能行善法。投生之時,無法隨心所欲地到想去的地方,無自主地、無奈地接受後世的輪轉。生的時候是由業和煩惱所生,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幾乎都是煩惱的因緣,只要遇到小小的因緣就會馬上產生煩惱。拿身體來講,身體健康時容易產生貪欲,長得莊嚴容易產生傲慢,長得醜陋容易產生嫉妒、憤恨或沒有自信、沮喪,身體衰敗時容易生起瞋心。只要身體有一點點的變化,馬上就會產生煩惱,身體本身就像製造煩惱的機器。一切生、老、病、死苦都是因為有這個身體,它是過去一切痛苦的所依、現在痛苦的正依、未來痛苦的所依,這個身體會造作許多的業,我們將來必須承受許多的痛苦。而且心的痛苦與身的痛苦又是互相相應、互相依賴和增長。粗重的身心確實是產生煩惱、痛苦的因緣。


第三、眾苦所依故生為苦。

既然被業和煩惱所生,就沒有什麼好事。有因業和煩惱而生,自然有因業和煩惱而死,由業和煩惱所帶來的種種問題就會生起。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的生是依靠眾苦所依的業和煩惱而生,光是這一點就值得痛苦了。


第四、煩惱所依故生為苦。

被業和煩惱生下來之後,不是就沒有煩惱了,由業和煩惱帶來的身心容易相應於煩惱。如同上述所說,身體的好壞會直接影響到我們的心,馬上產生煩惱,身體好的時候就生貪、生慢,身體差一點的時候就生瞋。心也一樣,因為我們現有的心是業和煩惱帶來的,所以心容易相應於煩惱,起心動念很容易起煩惱。由業和煩惱所產生的四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只要因緣具足,若沒有刻意地去對治煩惱,幾乎都是自然地趨向煩惱。故諸先賢大師說:如果我們沒有刻意地生起對治力,精進地去對治煩惱,而認為煩惱可以自己消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放縱煩惱,煩惱就會吃定我們。唯一斷除煩惱的方式,只有生起大精進力刻意地去對治它,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方式。


第五、不隨所欲離別法性故生苦。

既然被業和煩惱所生,下述所說的種種痛苦都會引發,我們無法自在地讓自己離苦得樂。在八苦裡面,初苦及後苦最為重要,應當反覆地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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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住胎時受何苦者。如《弟子書》云:「極猛臭穢極逼切,最狹黑暗遍蔽覆,住胎猶入那洛迦,身屈備受極重苦。」此諸文義,如《入胎經》云:「無量不淨,周遍充滿,多千蟲類之所依處,具足最極臭穢二門,具足非一骨鎖穴孔,復有便利清腦腦膜髓等不淨,生藏之下、熟藏之上,面向脊骨、背對腹皮,於月月中,出諸血相以之資養


母食食時,以二齒鬘細嚼吞下,其所吞食,下以口穢津涎浸爛,上為腦膜之所纏裹,猶如變吐。所有食味,從母腹中入自臍孔,而為資長,漸成羯羅藍、頞部陀、閉尸健南,手足微動,體相漸現。手、足、面等胎衣纏裹,猶如糞穢,生臭、變臭、猛暴黑暗不淨坑中上下遊轉,以諸苦、酸、粗、鹹、辣、淡,猶如火炭。食味所觸,猶如蒼蠅,以不淨汁而為資養。如墜不淨,臭穢熾然,淤泥之中命根非堅。又母身內所有火力,煎炙、遍炙、極遍煎炙,燒熱、遍熱、極遍燒熱,燒燃、遍燃、極遍燒燃,受諸猛利粗惡難忍,非所悅意極大苦受。


如如其母轉動、遍動、極遍轉動,如是如是如被五縛,亦如投擲煻煨坑中,受諸猛利粗惡難忍,非所悅意,難以為喻,極大苦受。」如是其母,若受飲食太多、太少及食太膩、太乾、太冷、太熱,鹹、淡、苦、酸及太甘辛,若行、欲行、若太急走、若跳、若倒、若住火前,或蹲居坐,亦說於胎起大痛苦。生藏上壓,熟藏下刺,如被五縛插之尖摽。


從胎產時及產出時,所有眾苦,亦如《弟子書》云:「此漸如硬壓油具,壓迫其次方得生,然未爾時即捨命,唯是受苦業力強,住不淨中顛倒身,濕爛裹胎極臭穢,猛逼切痛如潰瘡,猶如變吐宿念捨。」此諸文義,如《入胎經》云:「次彼漸生一切肢節,從其糞廁腐爛滴墜,不淨暴惡生臭、變臭,黑暗可怖,糞尿薰黏臭氣垢穢,血水常流瘡門之中,由其先業異熟生風,吹足向上令頭向下,兩手縮屈被二骨輪,逼迫、遍迫、周遍逼迫,由諸粗猛難忍非悅,最大苦受令其身分悉皆青瘀,猶如初瘡,難可觸著,身一切根悉皆楚痛,極穢胎垢遍黏其身,由乾渴故,令其唇喉及以心臟悉皆枯燥,住此迫迮難忍苦處。此由因緣增上,宿業異熟,生風吹促至極艱辛,始得產出。


生已無間,被外風觸,如割塗灰,手衣觸時,如利劍割,當受粗猛難忍非悅極大苦受。」又說如牛剝皮,被蟲所食,及如癩人遍身潰爛,加諸鞭撻極受楚切。又產已無間,取懷抱等及寒熱觸,亦當受諸粗猛難忍,非悅意苦。


八苦之中,特於此初及於最後,須慇重修。故如前說,當以觀慧數數觀察而善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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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五種生苦時說到「眾苦所隨故生為苦」人是胎生,宗喀巴大師特別針對我們人道說住胎如何受苦。在母親胎裡面就有種種痛苦。我們知道我們的身體是由父精母血這種不淨物而生,父母是由哪裡產生?由祖父母的精血而產生。祖父母是由曾祖父母的精血而產生。經過了這麼多不淨物輾轉而生的身體,有什麼值得執著的呢?如果被不淨物所生而不被煩惱給控制也就算了,偏偏又被煩惱控制,由業而生。所以不只它的性質如此不淨,就連促成它的因素,也是由對實際情形不了解的顛倒執著(無明)所產生,業的部分是惡業,是由傷害別人的惡業所產生。結果是什麼呢?以身體來講,我們從小到大一直很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們把世間種種美味送進嘴裡,然而所排出的卻是不淨物——糞便。從這個角度去看,我們的身體就是一個製造糞便的大機器。我們愛護一個人、服務一個人,最後還有點成果,如他會懂得感恩、會報恩,我們將會受到他的照顧。可是我們愛護身體,它給予我們什麼?就是更多的糞便而已。我們仔細想想,從小到大吃了多少飯?喝了多少飲料?累積起來真是不可勝數,由此所產生的排泄物,堆積起來也是不可勝數。因此,執著這個身體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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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老苦,分五:

盛色衰退者,謂腰曲如弓,頭白如艾,額如砧板,皺紋充滿,由如是等,衰其容貌令成非愛。

氣力衰退者,謂於坐時,如袋斷索,起如拔樹,語言遲鈍,行步緩慢等。

諸根衰退者,謂眼等不能明見色等,重忘念等,減念力等。

受用境界衰退者,謂受飲食等,極難消化,又無堪能受諸欲塵。

壽量衰退苦者,謂壽多滅盡,速趣於死。應當數數思惟此等。《廣大遊戲經》中亦云:「由老令老壞少壯,猶如大樹被雷擊,由老令耄朽屋畏,能仁快說老出離。諸男女眾由老枯,如猛風摧娑羅林,老奪精進及勇勢,譬如士夫陷淤泥。老令妙色成醜陋,老奪威德奪勢力,老奪安樂作毀訾,老奪光澤而令死。」

慬哦瓦云:「死苦雖重,而時短促,此老最重。」迦瑪瓦云:「老漸漸至,故稍可忍,若一時頓至,實無能忍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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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老苦,分五:

一是盛色衰退;

二是氣力衰退;

三是諸根衰退;

四是受用境界衰退;

五是壽量衰退。


如同噶當派的大師所說:「老漸漸至,故稍可忍,若一時頓至,實無能忍之方便。」確實如此。所謂的衰老是慢慢形成的,所以我們會慢慢習慣它。如果老是突然間來臨,那真的是令人無法忍受啊!年輕時,吃什麼都能消化,身體非常健康,有不可能會生病的感覺。可是慢慢地,以前可以吃的,現在吃不下了,或能吃進去,卻沒有辦法消化。以前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現在有力不從心之感。以前記憶力很好,現在人名都記不住,連自己子女的名字都叫不出來。牙齒沒有了,頭髮也沒有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了,最後連自己都唾棄自己的身體。而且別人也嘲笑我們,說「這個老頭子」、「這個老婆婆」,更糟的是,親朋好友因為不想照顧我們,私底下詛咒:「希望這個老頭子趕快走!」自己無能為力,需要他人幫助,苦苦哀求別人來照顧我們時,別人卻捂著鼻子嫌我們,我們的身體已經出現了餓鬼相,簡直跟餓鬼沒有兩樣。衰老後,坐下時「砰」地一聲,如袋斷索;起坐時如拔樹根,左右搖擺;說話時,也口齒不清、語言遲鈍。有一天達賴喇嘛老了也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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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病苦,分五:身性變壞者,謂身肉銷瘦,皮膚乾枯等。增長憂苦多住憂苦者,謂身中水等諸界,分不平均,增減錯亂,身生逼惱,心起憂痛,而度晝夜。不能受用悅意境界者,謂若有云:諸可意境於病有損,雖欲享受而不自在。如是諸威儀道,亦多不能隨欲。諸非可意境界受用,雖非所欲須強受用者,謂諸非悅飲食藥等,須強飲用。如是火炙及刀割等諸粗苦事,皆須習近。


速離命根者,謂見病難治,便生痛苦。當於此等審細思惟。《廣大遊戲經》云:「多百種病及病苦,如人逐鹿逼眾生,當觀老病壞眾生,唯願速說苦出離。譬如冬季大風雪,草木林藥奪光榮,如是病奪眾生榮,衰損諸根及色力。令盡財穀及大藏,病常輕懱諸眾生,作諸損惱瞋諸愛,周遍炎熱如空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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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苦,病苦。思惟病苦分五:

一是身性變壞;

二是增長憂苦、多住憂苦;

三是不能受用悅意境界;

四是諸非可意境界受用,及雖非所欲須強受用;

五是速離命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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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死苦,分五:謂捨離圓滿可愛財位,捨離圓滿可愛親族,捨離圓滿可愛朋翼,捨離圓滿可愛身體,死時當受猛利憂苦,乃至意未厭此諸苦,當數思惟。前四為苦之理者,謂見當離此四圓滿而發憂苦。《廣大遊戲經》亦云:「若死若沒死沒時,永離親愛諸眾生,不還非可重會遇,如樹落葉同逝水。死令王者無自在,死劫猶如水漂木,獨去無伴無二人,自業具果無自在。死擒多百諸含靈,如海鯨吞諸眾生,猶龍金翅象遇獅,同草木聚遭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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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苦,死苦。思惟死苦,分五:

一是捨離圓滿可愛財位;

二是捨離圓滿可愛親族;

三是捨離圓滿可愛朋翼;

四是捨離圓滿可愛身體;

五是當看到遠離上述所說四圓滿之後,由此而發的憂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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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怨憎會苦,分五:謂如遇怨敵,便生憂苦,畏其制罰,怖畏惡名,遭非讚頌,畏苦惱死,違正法故,畏懼死後,墮諸惡趣。當思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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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苦,怨憎會苦。

遇到怨敵,我們會產生憂苦。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情,我們必須去面對;最不想要的,偏偏就會遇上。怨憎會苦又可以分五:

一是畏其制罰;

二是怖畏惡名;

三是遭非讚頌;

四是畏苦惱死;

五是違正法故,畏懼死後,墮諸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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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愛別離苦,分五:謂若捨離最愛親等,由此令心發生憂慼,語生愁歎,身生擾惱,念彼功德,思戀因緣,令意熱惱,應受用等有所缺乏。當思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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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苦,愛別離苦。

最想要的必須要捨離。愛別離苦有五種:

一是捨離最愛親等,由此令心發生憂戚;

二是語生愁歎;

三是身生憂惱;

四是念彼功德,思戀因緣令意熱惱;

五是應受用等有所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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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所欲求不得苦,分五:如愛別離,求不得者,謂務農業秋實不成,及營商賈未獲利等,由於所欲勵力追求而未得故,灰心憂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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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苦,所欲求不得苦。即想要的卻得不到。分五,如愛別離;求不得,如農業秋實不成、經商未獲利等。欲勵力追求而未得,所以灰心憂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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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宣說五種取蘊總為苦義,分五:

謂是當成眾苦之器;及依已成眾苦之器;是苦苦器;是壞苦器;是行苦器。

於此諸苦當數思惟。

其中初者,謂依受此取蘊,能引來生以後眾苦。

第二謂依已成之蘊,為老、病等之所依止。

第三、第四,謂彼二苦粗重隨逐能生彼二。

第五謂初成取蘊,即便生為行苦自性,以一切行為宿惑業他自在轉,是行苦故。於三苦時,此當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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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苦,五種取蘊總為苦。

此苦又分五:當成眾苦之器、依已成眾苦之器、是苦苦器、是壞苦器、是行苦器。為什麼說當成眾苦之器呢?因為受此取蘊能引來生眾苦。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煩惱更壞的了,無論在因上、性質上,還是在果上,甚至已經感果了,可是因為受到先前煩惱的影響,還是會陸續使我們受更多的痛苦,所以煩惱是想盡辦法讓我們痛苦的。我們今世的取蘊是由於過去的煩惱造業而有,是業讓我們獲得今世的近取蘊。有了這個近取蘊之後,煩惱的作用應該要消失才對,因為它最多就是去造業,讓我們感得今世的身心苦蘊,煩惱的果的作用應該是如此而已。然而不是,有了這個近取蘊之後,更多的煩惱、更多的業才開始,再次地生煩惱的魔子魔孫,再次地去造業,一直不斷地給我們痛苦,而且我們沒有逃脫之機會,真的是很恐怖啊!所以近取蘊是當成眾苦之器。近取蘊也是已成眾苦之器,因為是老、病等所依止。由前二苦粗重隨逐能生苦苦、壞苦。有了這個身心苦蘊之後,我們過去所造的業才能感果,即因為有了這個取蘊,所以才有苦苦、壞苦,及行苦。行苦的意思就是,被業和煩惱所轉,無自在。這個在講三苦時還會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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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於生死取蘊自性,未能發起真實厭離,則其真實求解脫心無發生處,於諸有情流轉生死,亦無方便能起大悲。故隨轉趣大小何乘,然此意樂極為切要。發生此者,亦隨當從無垢聖語、如量解釋,先正尋求清淨了解;次須長時觀擇修習,引發其心猛利變動。故薄伽梵令知苦諦生死過患,宣說八苦,所有密意,如聖無著極善抉擇而為宣釋。


如博朵瓦云︰「於六趣中,隨生何趣,其後發生病痛死等眾苦惱者,是病者病,是死者死,非彼不應,忽爾而起。是生死相,或生死性,住生死時,必不能越。我等於此,若起厭離,須斷其生,此須斷因。」當於前說,生、老、病、死等已生眾苦,如是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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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真正認知痛苦而生起追求解脫之心,那麼大小乘任何的功德都無法生起,所以對於大小乘,認知痛苦及追求解脫的意樂,是非常重要的。當真正了解到煩惱的苦性,具有智慧的人就會想盡辦法把苦因徹底斷除,而不是在苦果上一直抱怨。對於承受苦果,他會抱著非常樂觀的態度,因為現實就是如此。如同博朵瓦所說:「是病者病,是死者死。」一定會病的人病了,沒什麼好奇怪的;一定會死的人死掉了,又有什麼稀奇的。真正的智者會非常正面地看待因緣聚合所發生的苦果。這並不是消極,在此同時,他會非常積極地來斷除苦因—— 煩惱,也就是讓我們輪迴的業的造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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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二、思惟六苦


第二、思惟六苦者。

《親友書釋》宣說七苦,其最後者是別過患,故於此中當思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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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的八苦,是我們可以親身經歷到的,這部分很重要,需要反覆思惟。

接下來所說的六苦是以總相而言,《親友書釋》中說到七苦,最後一苦是別過苦,就是六道中某道個別的過患。此處是以總相來說,故不說別過苦。


六苦是——

第一、無定過患;

第二、無飽足過患;

第三、數數捨身過患;

第四、數數結生過患;

第五、數數高下過患;

第六、無伴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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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無定過患者。

謂於生死流轉之時,父母等親於他生中轉為怨敵,諸怨敵等轉成親屬,如是父轉為子,子轉為父,母轉為妻,妻轉為母等,唯是次第展轉流轉,是故全無可憑信處。《親友書》云:「父轉為子母為妻,怨仇眾生轉為親,及其返此而死歿,故於生死全無定。」


即現法中亦復展轉,互為親怨。如《妙臂經》云:「有時怨敵轉為親,親愛如是亦為怨,如是一類為中庸,即諸中庸復為怨。如是亦復為親愛,具慧了知終莫貪,於親當止愛分別,於心善法安樂住。」如是修習,破於親怨分別黨類而起貪、瞋,觀生死法,任何全無安心之處,應起厭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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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無定過患。

無定過患的意思是說,在輪迴中,隨生死流轉,今世的父母於他世變成了怨敵,今世的怨敵於他世變成了親友,父轉為子、子轉為父,母轉為妻、妻轉為母,如此輾轉流轉,沒有一定的親友,也沒有一定的仇敵。透過這種思惟,我們應該要遠離親怨等分別黨類而生起的貪瞋,並且應該觀生死中沒有真正讓我們安心的地方,由此對輪迴產生厭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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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無飽足過患者。

如云:「一一曾飲諸乳汁,過於四海於今後,隨異生性流轉者,尚須多飲過於彼。」謂當思惟,一一有情,飲母乳酪昔飲幾許,今後若不學解脫道當飲幾何?此是略喻,更當思惟生死之中,盛事苦事,無所未經,令心厭離。

此是略喻,更當思惟生死之中,盛事苦事,無所未經,令心厭離。

若謂受樂令意滿足,然三有樂,任受幾多,非但無飽,後後轉復增長貪愛,由此長夜馳騁生死,經無量劫,受諸至極難忍大苦,然其安樂不及一分。


如《親友書》云:「如諸癩人為蟲癢,為安樂故雖近火,然不能息應了知,貪著諸欲亦如是。」

《攝波羅密多論》云:「獲得此安樂,猶如一日享,多累仍不足,重疾莫過此!」

《弟子書》亦云:「豈有百返未經趣?豈有昔未多受樂?未得吉祥如白拂?豈有是事反增貪!豈有昔未多經苦?眾生無欲能飽滿。無有情腹未曾臥,然何生死不離貪?」應如是思。


又如《除憂經》說而思極能厭離,如云:「數於地獄中,所飲諸烊銅,雖大海中水,非有爾許量。生諸犬豕中,所食諸不淨,其量極超過,須彌山王量。又於生死中,由離諸親友,所泣諸淚滴,非海能為器。由互相鬥諍,積所截頭首,如是高聳量,出過梵世間。為蟲極飢虛,所噉諸土糞,於大乳海中,充滿極高盛。」


如是又如《華嚴經》云:「汝應憶念為諸欲,徒耗諸身前邊際,今求菩提具禁戒,由禁於此摧諸欲。汝應憶念為諸欲,徒耗諸身前邊際,未能承事恆沙佛,未從佛聞如是語。」謂盡所得三有盛事,悉皆欺誑,領受無量無義大苦。如前唐捐無量色身,皆當憶念,若後仍不策勵勤修,更當如是。思惟此理,令起厭離。


慬哦瓦云:「覺窩敦巴!從無始來,曾受何身,然皆未修大乘正法,猶如今日,故須策勵。」又如桑樸瓦云:「此生死中須多仰覆,此於心中實覺不安。」乃至未能起心如此,須勤思惟,縱起亦當恆常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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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無飽足過患。

如果認為在生死中也有所謂的快樂,對這個快樂我們會感到滿足,那就錯了。我們對於生死中的世間安樂不但不會感到滿足,反而是有一要十、有十要百、有百要千、有千要萬,只會不斷增長貪愛,從未對世間的安樂有過真正的滿足。因為無法滿足而去造作更多的惡業,所以我們在輪迴中所得的安樂,遠不及在輪迴中所受苦難的百千萬分之一。「此生死中須多仰覆」,「仰」是到三善趣;「覆」是到三惡趣。


數數捨身過患者。如云:「一一身體諸骨聚,超過幾多須彌峰。」謂一一有情受身之骨,若不爛壞,多於須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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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數數捨身過患。


第四、數數結生過患者。

如云:「雖將地丸如柏子,數母邊際未能盡。」昔諸先覺解釋此義,謂一有情為母之量,此非正義。即此《釋》中引經文云:「諸苾芻,譬如有人,從此大地執取諸丸,量如柏子,作是數云:『此是我母,此是我母之母』,而下其丸。諸苾芻,此大地泥速可窮盡,然諸人母展轉非爾。」是顯自母及彼母等母展轉次第,此論亦說母邊際故。


此成厭患因之理者,如《四百論》云:「若時雖一果,初因非可見,見一亦增多,爾時何不畏?」其《釋》亦云:「此顯由諸難可度量稠林相續,令極難行生死大野,常應厭患,隨順於此,當如理修。」如此當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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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數數結生過患。

無始以來的生死輪轉中,我們前世的數量是無法計算的。我們成為別人的母親、別人成為我們的母親,互相輾轉為母,這種的次數也是數不清的。

我們一次再一次地結生,真的很累,不覺得疲倦嗎?不只弄不懂這個因是從哪裡來的,而且每結生一次,又造了成千上萬世的業。因為我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造業,每一個業又會再一次地引發其他生。無論是做別人的母親,或是做別人的子女,一世又可以帶來幾千世、幾萬世、數不清的後世,這個苦果實在是太恐怖了。如果只有一個苦果必須承受,雖然我們不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但是忍耐一下,趕快把它用盡就好了。可是不是如此啊!這個苦果它會成倍地增長,衍生成一大堆的苦果,這種苦果非常恐怖啊!「見一亦增多」,一世帶來無數多的後世,由一個苦果倍增無數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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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數數高下過患者。

如云:「既成百施世應供,業增上故復墮地,既滿轉輪聖王已,復於生死為奴婢。天趣天女乳腰柔,長受安樂妙觸已,後墮地獄鐵輪中,當受粗磨割裂觸。長時安住須彌頂,安足陷下受安樂,後遊煻煨屍泥中,當念眾苦極難忍。天女隨逐受歡喜,遊戲端妙歡喜園,後當住止劍葉林,獲割耳鼻刖手足。天女殊妙如金蓮,共同游泳徐流池,後墮地獄當趣入,難忍灰水無極河。雖得天界大欲樂,及諸梵天離欲樂,後墮無間為火薪,忍受眾苦無間絕。得為日月自身光,照耀一切諸世間,後往極黑陰暗處,自手伸舒亦莫覩。」


磨等三鐵輪者,如其次第,謂於眾合、黑繩、燒熱三中而有。天女隨逐者,謂為天女之所依附。天界欲樂者,謂忉利以上欲天所有。日月光者,是如世間共許而說,未分能依及所依處,若分別說,乃是彼二宮殿之光。


此等為喻,當思一切從高墮下所有道理,厭患三有,以其三有一切盛事,最後邊際,衰所攝故。此如《調伏阿笈摩》云:「積集皆銷散,崇高必墮落,合會終別離,有命咸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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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數數高下過患。

在生死中,有時我們會到天界享受富貴安樂,也會因惡業墮落地獄,無間受難忍眾苦。輪迴的過患之一,就是會產生如此極端的差異。

「諸梵天離欲樂」——離欲樂就是遠離淫行,所以也稱梵行。

「得為日月自身光,照耀一切諸世間」——此處所說的日月光芒,是依世間共許而說,並不是說天人、天女依賴著日月光芒而照耀世間,也沒說日月光芒依賴著天人、天女而照耀世間。至於日和月的作用,現在已經知道,月球本身沒有光芒,是靠著太陽光的反射而產生月光。如果按照《時輪金剛續》所說,在日蝕和月蝕的時候,我們的左右二脈和中脈之間會產生非常微妙的關係。如月蝕時,氣比較容易入中脈,左右二脈的氣會非常平衡。如果有興趣,可以用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鼻孔,看看自己的呼吸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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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無伴過患者。

如云:「若能了知如是過,願取三福燈光明,獨自當趣雖日月,難破無邊黑暗中。」了知過者,謂當了知如前所說,須如是死,願取福光。三種福者,謂三門善事,或施所生等三種善事。無邊黑暗者,謂無明黑暗。無伴而趣者,如《入行論》云:「獨生此一身,俱生諸骨肉,壞時尚各散,何況餘親友。生時獨自生,死時還獨死,他不取苦分,何須作障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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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無伴過患。

生死中,沒有人陪伴我們,是自己一個人糊裡糊塗來到這世間,又糊裡糊塗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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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六苦總攝為三,謂於生死中,無保信處;受彼安樂,終無飽期;無始而轉。初中有四:一於所得身不可保信者,謂身數數捨;二作諸前益不可保信者,謂無決定;三於得盛事不可保信者,謂高下變易;四於諸共住不可保信者,謂無伴而往。第三者,謂數數結生,展轉受生不見邊際。如是總攝亦當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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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所說的六苦,也可以總攝為三苦:

第一、「謂於生死中,無保信處。」

生死中,沒有什麼真正值得我們信賴的。我們覺得它是一個安樂的因,享用它時,又變成苦因了。不要說後世,就以今世來講,上半輩子認為最好的朋友,下半輩子可能是自己最討厭的仇敵,沒有什麼可以信賴的。

生死中,一切都受業和煩惱左右,是誰去造這個業呢?是自己的心去造業。

為什麼呢?因為自己的心被煩惱控制。

為什麼自己的心被煩惱控制?因為不了解實際的狀況,因為沒有學習空性的道理。我們看什麼都覺得它是自性有,加上沒有了解空性,因此很容易被自己的所見欺騙。雖然想離苦得樂,但卻離樂得苦。

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痛苦?就是因為無明,因為不了解空性。若只是不知道還好,然而卻是顛倒執著,因此就更麻煩了。

第二、「受彼安樂,終無飽期。」

世間一切的安樂,我們再怎麼享用都沒有飽足感,永遠無法滿足。由此所得之果就是痛苦永遠多於快樂。

第三、「無始而轉。」我們輪轉的次數不可勝數。

丑三、思惟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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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修三苦者。

謂譬如極熱或瘡或癰,若於其上灑以冷水,似為安樂。於生死中所有樂受,若壞滅時,還起眾苦,故名壞苦。此復非唯其受,即此相應餘心、心所及為所緣諸有漏境,皆是壞苦。


又如熱癰逼切,觸水等變異觸時,起極楚痛。如是當知苦受,隨才生起,便能觸惱或身、或心,故名苦苦,譬如腎痛。此復如前,非唯其受。


又如熱癰,俱未觸會二觸之時,有漏捨受,為諸粗重之所隨逐,故名行苦。此亦如前,非唯其受。此由先業煩惱自在而轉,故名為苦,及為能發後煩惱種,所隨逐故,名為遍行粗重所隨。


如是若起樂受,貪欲增長;若起苦受,瞋恚增長;苦樂俱非隨粗重身,則於無常執為常等,愚癡增長。


其中貪欲能感當來於五趣中生等眾苦,瞋於現法起憂慼等,於後法中感惡趣苦。癡於前二所感二苦隨逐不捨。


故於樂受,應觀為苦,滅除貪欲。於諸苦受,應作是思:此蘊即是眾苦因緣,苦從此生,猶如毒箭,滅除瞋恚。於諸捨受,應觀無常銷滅為性,滅除愚癡。不於三受為三毒因。此如《瑜伽師地》及〈攝抉擇〉意趣而說。


如負重擔,隨其重擔當負幾久,便有爾許不樂。取蘊重擔亦爾,乃至執持爾時受苦,以此蘊中有苦煩惱粗重安住,故為行苦。既有此已,雖於現在苦受未生,然其無間由種種門能起眾苦,故此行苦遍一切苦,及是所餘二苦根本,故應於此多修厭離。


又能增貪現前樂受,多是於苦,漸息滅位妄起樂覺,全無不待除苦所顯自性之樂。譬如太走為苦,略為住息,遂生樂覺。現見此是先生大苦,漸息滅時,樂漸次起,故非性樂。若太久坐,仍復如前,生眾苦故。若是性樂之因者,應如苦因,隨其習近,其苦漸增,如是習近行、住、坐、臥,飲食、日、陰等,亦應隨其幾久習近,便有爾許安樂漸起。現見太久唯生苦故。如是亦如《入胎經》云:「難陀,行、住、坐、臥諸威儀中,應當了知別別是苦。諸靜慮師,應觀彼彼威儀自性,若行度日,不住、不坐、不臥,彼則於行,唯別受苦。別別領受猛性、粗性、難可忍性、非悅意性。非於其行,起安樂想。」餘三威儀亦如是說:「難陀,然由彼彼威儀之苦,暫間斷故,遂於餘餘新生眾苦,妄起樂想。難陀,生唯苦生,滅唯苦滅;生唯行生,滅唯行滅。」《四百論》亦云:「如安樂增長,現見反成苦,如是苦增長,然非可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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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完八苦、六苦,現在講三苦——壞苦、苦苦、行苦。


第一、壞苦。

如我們長熱瘡時,皮膚會感到非常熱、不舒服,如果在上面灑些冷水,就會得到短暫的清涼。我們會把灑上冷水之後的暫時清涼感受視為一種快樂,其實這不是真正的快樂,只是把大的痛苦暫時壓下來而已。實際上,它還是會痛苦,是一種苦的性質。同樣,在輪迴中,我們好不容易獲得暫時喘息的機會,卻認為世間的安樂是快樂,這是錯的,其實它仍是苦性之一,是壞苦。世間任何的安樂,如果享受久了,就會變成苦性,又不覺得快樂了,這就是壞苦最明顯的特徵。壞苦如果是真正的樂因,具有真實的樂性,那就不應該變質。它會變質,代表它真實的性質是苦性,是我們誤以為是快樂。我們把世間的安樂感受取名為壞苦,就是因為它的本質會壞滅,會變成苦性。又,壞苦不只是快樂的感受,只講到感受,就只是心所而已。與此心所相應的心王及其他的心所,還有其所緣諸有漏境,都是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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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苦苦。

如我們長了熱瘡,再去觸碰鹽水,會變得更痛,這就是一種苦的感受。一般痛苦的感受取名為苦苦,有漏安樂的感受取名為壞苦。所謂有漏,顧名思義就是會漏下來、掉下來的意思。由業和煩惱所轉,所以會落於生死輪轉當中,故稱有漏法。由業和煩惱所生的法都是有漏法,由業和煩惱所產生的一切快樂的感受都是有漏的樂受,這一切都是壞苦。同樣的道理,苦苦並非只有感受的心所,與此相應的心王和其他相應的心所,以及苦受所緣境之一切有漏法,都是苦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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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行苦

比如我們長了一個熱瘡,冷水、變異(被灑到鹽巴)都沒有碰到時,雖然沒有暫時緩歇的感受,也沒有強大的苦受,但它本身就是一種痛苦,這種苦稱為「行苦」。「為諸粗重之所隨逐,故名行苦」——在此「粗重」的意思就是無法忍受、無法堪忍,無法堪忍指的是無法隨心所欲去行善法。簡單說,粗重的意思就是障礙。是一切障礙的所依處,故稱「行苦」;被業和煩惱所操控,其所產生的一切都相應於苦性,故稱「行苦」。


行苦是什麼意思呢?「此由先業煩惱自在而轉,故名為苦,及為能發後煩惱種,所隨逐故,名為遍行粗重所隨。」有了這一個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苦蘊,由此會感得更多的煩惱、造更多的業,而且是將來許多痛苦的所依、現在痛苦的所依、過去業能夠感果的所依,所以是一切障礙的所依處,因此叫「遍行粗重所隨」。一切的障礙、一切的痛苦、一切不好的東西,都會跟隨著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就好像影子隨著身體一樣。一旦我們有了業和煩惱所產生的這個身和心,煩惱就非常容易產生,也因此很容易造業。為什麼呢?因為一旦有了這個業和煩惱所產生的身心,我們快樂時就容易產生貪心,痛苦時就容易產生瞋心,既不快樂也不痛苦時又容易產生癡心。所以這個由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隨時隨地都與煩惱連在一起,因煩惱而造業,造業後,後世又不斷地、沒有自主地受取另一個業和煩惱所產生的身心。又,不只現在正在造業、過去會造業以外,也是過去所有的業感得果報的所依處。如此思惟行苦過患,應生厭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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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人,有痛苦感受時,都把矛頭指向外面,以為是某某外緣帶來了痛苦。其實錯了,真正的痛苦是由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所引發。就像毒箭自然會使人中毒般,一旦有了這個業和煩惱所帶來產生的身心,就一定會有痛苦,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苦囊,從它所產生的有漏的感受都相應於苦。除了透過空正見,由無漏智而生不共的無漏快樂外,所有有漏的感受都是苦性,即使感到一點快樂,也是暫時壓伏痛苦而誤認為快樂而已。痛苦的根本,是來自於自己,而不是來自於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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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苦中,最主要的是行苦,我們應該反覆思惟行苦的過患。要了解行苦的過患,就要多多思惟煩惱的過患。一旦我們真的痛恨煩惱,把煩惱視為最主要的仇敵,自然就對煩惱所生的、被煩惱控制的感到不悅,就會產生厭離。如果我們喜歡煩惱,就會覺得被煩惱操控也無所謂。所以只看行苦,沒看到煩惱的過患,是沒有用的。知道自己被煩惱操控,無法自主,對煩惱的過患才會有所感受。


班禪法幢說到:「畜生本欲離苦苦;外道也欲壞苦離;業與煩惱所生蘊,此乃佛教所示義。」如果只想遠離苦苦,其實不只是人,所有的動物也都想要離開苦苦,所以遠離苦苦的這種厭離心,不是佛教不共之說。至於想遠離壞苦,外道也有,像四禪以上的外道,他們認為有快樂的感受就會有散亂,會影響禪定,於是厭離快樂的感受而追求捨受。(四禪以上都是捨受,沒有樂受。)所以遠離壞苦也不是佛教不共之說。厭離行苦,才是佛教不共的法義。


世間的安樂並不是真正的快樂,就像一個人走太久了,暫時休息一下就會覺得很舒服。我們行、住、坐、臥時,一開始都還挺舒服的,但走久了就感到腿痠,坐太久了覺得屁股痛,飲食等也都一樣。如果是真正快樂之因,應該越享受越快樂,如同痛苦之因,越享用就越苦。行、住、坐、臥、飲食等,我們受用久了就會覺得苦,那就說明其實所享用的不是真正的樂,而是苦因,所以越受用,痛苦就越增長。一切都在行苦當中生,一切都在行苦當中滅。


子二、思惟別苦

丑一、三惡趣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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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思惟別苦,有六。三惡趣苦,已如前說。


丑二、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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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苦者,謂飢、渴、寒、熱,不可意觸,追求勞苦,復有生、老、病、死等七,如前當知。又如《資糧論》云:「惡趣苦無餘,人中亦現有,苦逼等地獄,貧如琰魔世。此中旁生苦,強力於羸弱,制罰及損害,相續如暴流。有因貧乏起,餘從不足生,追求難忍苦,一切謀略殺。」《四百論》云:「勝者為意苦,庸流從身生,二苦日日中,能壞此世間。」


丑三、非天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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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天苦者,如《親友書》云:「諸非天中意苦重,由其性瞋天德故,此等由其趣性障,具慧不能見聖諦。」此由不忍,嫉天富樂,令意熱惱。由此因緣,與天鬥諍,受割裂等傷身眾苦。此等雖具智慧,然由異熟障故,於彼身中不堪見諦。《念住經》說此為旁生;《瑜伽師地論》說為天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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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苦諦的時候分總苦、別苦。總苦講的是輪迴中任何一道都會得到的痛苦,以上已說八苦、六苦及三苦。現在說思惟別苦,別苦講的是六道中個別道眾生的痛苦,有六種。三惡趣的部分,之前已說。這裡講人與非天的部分。非天因為時常嫉妒天道,有時候會跟天人發生戰爭。雖然有智慧,卻因為業障的緣故,這一世沒辦法現證空性,得到見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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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四、天苦


思惟天苦,分二:一、欲天三苦;二、上二界粗重苦。今初:


初、死墮苦中有二。

死歿苦者,如云:「諸天趣樂雖極大,然其死苦大於彼,如是思已諸智者,莫愛有盡天趣樂。」謂較昔受天欲生樂,將臨歿時,五死相現,所起痛苦,極重於彼。五死相者,即如彼云:「身色變為不可愛,不樂本座華鬘萎,衣服垢染身出汗,是於先時所不出。天趣報死五死相,起於住天界諸天,等同地上諸人中,傳報當死諸死相。」


墮下處苦者,如云:「從天世間死歿已,設若全無少餘善,彼無自在往旁生,餓鬼地獄隨一處。」


悚慄苦者,謂由有成就廣大福聚及上妙五欲天子生時,諸薄福天子見已惶怖,由此因緣受大憂苦。


斫裂殺害苦者,謂天與非天鬥諍之時,受斷支節、破裂其身及殺害苦,若斷其頭,即便殞歿,傷身斷節,續還如故。驅擯者,謂諸具足強力諸天,才一發憤,諸劣天子便被驅擯出其自宮。


又如《資糧論》云:「所有受欲天,彼亦無樂心,遭欲貪熾然,內火而燒煮。若諸心散亂,彼豈有安樂?非於無散心,剎那能自在。散逸擾亂性,終不能寂滅,等同有薪火,遍受大風吹。」又云:「如病癒未久,食所不宜食。」


色及無色上界諸天,雖無此諸苦,然煩惱隨逐,有諸障礙,於死於住悉無自在,故彼亦由粗重為苦。又如《資糧論》云:「色無色諸天,超越於苦苦,以定樂為性,住劫不傾動。然非畢竟脫,從彼仍當墮,似已得超越,惡趣苦暴流。雖勵不久住,等同空飛鳥,如童力射箭,墮落為邊際。如久燃諸燈,剎那剎那壞,諸行變壞苦,仍當極侵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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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天苦分二,欲界天與上二界天。

欲界天人的死墮苦有二:一是死歿苦;二是墮下處苦。

死歿苦又可分為臨死時的五種死相。因為在天道時,福報大多耗盡,所以天壽盡時,多數會墮落到地獄、餓鬼、畜生三趣之一。


色界和無色界諸天,雖然已經暫離苦苦,沒有苦受,可是最終還是會墮落惡趣,因為還沒有斷除煩惱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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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思惟五趣六趣,總別諸苦,厭患生死意欲出離,便當觀察其因,念云如是生死以何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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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說了總苦和別苦。了解苦諦的過患之後,我們應該去尋找苦諦的因緣。

生死因緣從哪裡來?為此必須認識四聖諦中的第二諦——集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