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圃 / 师生投稿
百花圃 / 师生投稿
文 / 谢锡福老师(学校教育资讯与文宣室主任丶人文教育研究与发展组组长丶高二社会科学丶高一人文电影赏析选修课教师)
▲“台大男十五宿舍”(已不存在)。
▲“寒窗孤读”。
寒窗孤读的日子
1979年9月8日,我和一大班宽柔中学同学(几乎坐满半架航班)从新加坡巴耶利峇(Paya Lebar)机场搭乘新航波音747班机赴台,开启我前后五年旅台求学之旅。这是我和四姐第一次搭乘飞机,母亲、兄弟姐妹全家出动送我们到机场。那个年代,出国读书是很大的事件,当年中学母校黄继翔校长每年必亲临机场给上百位赴台深造的学子送行,虽是形式,却很动人。
感谢母亲在经济条件最困难的时期,咬紧牙关让我们姐弟俩负笈台湾,从此改变我一生。印象中,初到台大住在校总区男十五宿舍,是有空就读书的岁月。在台大总图、文图、工图、数图及宿舍读书的日子令人怀念,尤其秋冬时节,在凉意与寒气之间,“寒窗苦读”——“孤读”,在埋首书册与掩卷沉思之间,颇有明月清风我、不知东方之既白的况味。一位台湾同学还在生日卡上给我冠上“夜的主人”的称号。
中文系大一有一门乐蘅军老师教的《现代散文导读》课。记得当时老师介绍流行于英美的《新批评理论》(New Criticism),用这种主张以文本(text)为主体,结合语义、修辞、诠释、意象等分析法的文学赏析与批评方法,我因此多少学习并体会到借着“精读”“细品”,去赏析文学之美及其微言大意的方法。后来陆续再读白先勇《台北人》、欧阳子《王谢堂前的燕子》及类似《龙应台评小说》、焦雄屏、黄建业等当时著名影评人写的电影书等,使我逐渐养成喜欢看经典电影的嗜好,并把在中文系接触到的诠释小说、散文和诗歌的方法,用到赏析电影上面。这些课程和阅读的经验,为我后来的工作人生,启发良多。
▲台大男十五宿舍104寝室室友与宿舍老荣民职工老周合影。
▲参加华光合唱团,每年举办三二九海内外青年演唱会。
游于艺文的日子
在台北,要看好电影的机会很多,除了戏院林立外,台北还有一个电影图书馆,经常举办名片分享会,台大校园社团也经常播放经典电影。当时公馆有间东南亚戏院,常放映二轮电影,票价也较便宜,是同学常光顾的戏院。看电影可说是同学课余主要的休闲活动。
大学生活中,也有听不完的演讲,那是亲炙作家学者现身说法的大好机会,印象中听过的演讲有:余光中、黄春明、陈映真、李霖灿、何怀硕、柏杨、李昂、余英时、林毓生、杨国枢、黄光国、李鸿禧等等。至于看演出也算是常有的事,印象最深刻是分别在侨光堂及台大体育馆先后看了两次云门舞集的演出,也曾在国父纪念馆观看当时引为艺文界盛事的《游园惊梦》舞台剧和成明合唱团的台湾首演。
我的社团实务经验是从华光合唱团开始,我于大二暑假被选为该团第八届总干事,那是侨委会直接资助辅导的一个社团。我因此也有机会参与全国侨联举办的全国侨生社团干部讲习会,有机会认识来自各大学的侨生社团干部,和他们一起研习和交流社团组织运作的各种知能。
华光合唱团,为我大学生活增色不少,亦留下难忘回忆。她使我一生喜爱民国时期的歌曲,如李抱忱根据昆曲《思凡》的一段改编的《佛曲》、韦瀚章作词、林声翕作曲的《重游西湖》、王大空作词、李抱忱作曲的《人生如蜜》、钟梅音作词、黄友棣作曲的《遗忘》《当晚霞满天》、刘雪庵的《西子姑娘》、贺绿汀的《流水》等等。听这类歌让我心灵得获涤荡,但也让我过早成了半古人,因为几乎找不到共鸣者,通常只在开长途车时播放,孤芳自赏。
华光合唱团培养了我一生对音乐欣赏的兴趣,丰富了我的精神世界和人文视野;是我在教育工作上,在推广课外活动、指导社团组织的重要经验借镜,也是我生命旅途中,取之不尽的心灵滋养。在华光所交的朋友,许多也是台大校友,如黄锦成、黄英俊、施由忠和刘志强等几位当年团友,是至今还保持联系的好友。合唱团歌本总印着两句话:“唱出人性圣洁的歌声,激起自由正义的共鸣”,令我永生铭记。
生命中的半亩方塘
大学四年,系内系外、校内校外认识的许许多多朋友,都是一生珍贵的情谊。其中几个暑假,分别参加过台大工程队到宜兰三星乡山里驻点工读、在淡江大学参加为期一个多月的海外青年讲习会、士林区养工处工程队。两个寒假,分别参加救国团登雪山与玉山的活动,那些生活体验、学习、见识、轶闻趣事及所认识的朋友,为我大学生活添彩增色。
另外,台大校园的清幽典雅,也是记忆中无法抹去的。醉月湖就在男十五舍旁,学生活动中心也只在转角,其他男女宿舍也都近在咫尺,椰林大道、傅园、泳池、文学院及后来才建起来的视听馆,以及浮现在这些点与点之间的一棵棵看似高大却苍凉的白千层,都是我常留连的地方和难忘的风景。那四年,置身于偌大的学术殿堂、郁郁葱葱的校园、多彩多姿的社团活动,成了影响我最深远的时光,而这许多美好的回忆,也是后来在工作和人生旅途中,一直推动着我向前的力量。
台大毕业后,我并没有立即返马,我在台北民权西路九二八补习班,找到一份教作文的工作,是我教育生涯的初体验。在九二八补习班半年,有两个经验是我后来一直受用的:
一,作文班规定每教一个单元,就要教唱一首唐诗,所以规定我们聆听一套当时出版的新编唐诗歌集《诗乐飘香》(好像是原“乡音四重唱”成员邓志浩等人演唱),及另外若干卷台师大邱燮友教授指导的按古调唱法的诗词。那些卡带,我后来全购回马,并经常聆听。
二,作文班要求每一位老师在上每一新单元的课之前,都必须先经过至少一次“试教”,被同组老师们确认没问题后,才可以正式上场授课。记得当时作文班有所谓初阶、进阶课程,每阶段课程约有七个单元,你若教两阶段课程,前后就至少要试教十四次。这些试教,类似所谓的“微格教学”(microteaching),是训练教学技巧的一种方法。当时作文班五、六位老师一起,一人试教,其他人就当学生,你得当真把他们当学生来教,他们也会当真把你当老师来听课,来做反应,来提问。这种课前模拟试教的经验,对后来踏入教育界的我,大有裨益。
1984年4月离开九二八补习班,并获录取修读半年全日制台师大马来西亚教育学分进修班。那是当年侨委会为协助马来西亚独中培养师资,而特别委托台师大中等教师研习中心承办的教育学分进修班,其学员几乎全是该年或前一年在台湾各大专院校毕业的马来西亚侨生。印象中,那个专为马来西亚毕业侨生而办的教育学分班,只办了两年即止。那半年教育学分进修班所学,许多知能和观念,也伴我一生。
台大四年、华光合唱团、看电影、寒暑假活动、补习班教作文、教育学分班的岁月,所学及所结交的朋友,成了后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半亩方塘,也是推动着我砥砺前行的精神力量。■
▲ 穿长袍的我。
▲ 我在台北九二八补习班教作文,这是我其中一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