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空的虫子

文 / 陈德乐（初二平）2022258

        “有没有人要上来解这题？没人吗？你们怎么都没做这题？来这位同学，请说一下你的理由。什么，你说你忘了？你的理由缺乏逻辑、演绎和归纳，你并无法证明自己的可爱。你们可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一条线分为两段，其中一部分对于全部之比等于另一部分对该部分之比，这就是黄金分割率！我接下来会用自创的证法证明这里所用到的就是黄金分割率，但白板太小写不下，所以请尽快做好笔记！”老师说完，我便开始做起了笔记。走廊上的喧哗声、汽车的鸣笛声，仿佛让我回到了二零一八年那个夏季。

        那年，并没有疫情的困扰，人人都在赛场上抛洒汗血，各种比赛接踵而至，这片绿茵上也从未缺乏人才。在奥数课上发呆的我被老师收编到“奥林匹克数学大赛”的队伍中。课后，我揣着疑惑找到了老师，老师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那笑容富含深意，如同在密谋着什么大事般，不禁令人发寒颤。

        当时篮球校队也急缺队员，或许因为在生死斗中表现亮眼，我也被强行收编到了校队练习的名单中。在一般会员训练后，校队训练也正式开始。在内线正准备进行上篮时，我的眼角突然瞄到奥数老师带着充满杀意的眼神来到球场，再伴随着与教练的“抢人”大战后，我才被带回教室。刚踏入教室，老师便分发了食物与饮料，让我们边听着课边享用。教室被人所坐满，目测至少有几十位人，个个像木头般地听课。汗水从脸颊边划过，一滴滴地落在讲义上，常使人心烦意乱。中场休息时，我没有任何的零用钱，无法到食堂吃午餐，所以我通常都会留在教室解题。有时则会到食堂旁的饮水机装水，这时往往都会和篮球教练“偶遇”，并试图把我带回球场。一旦这种情况发生，奥数老师则会凭空出现将教练赶走。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久而久之就慢慢习惯了这种每天解八小时题的枯燥，课堂上开始充满欢声笑语，奥数老师与教练也不厌其烦地上演抢人大战的“大戏”。但好景不长，比赛前的三个月我们来到了最终章—— 几何学。仅仅是第二堂几何课的时间，课堂上便已经充满此起彼伏且凄厉的哀嚎。老师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再也没有往昔的笑容，换来的是一张严肃得令人恐惧的脸。这章的解题思路虽不长，但不仅图难画，理解起来也极其复杂，图还没画完老师便已经进入下题暂且不谈，仅仅有人因解题解不开而内心崩溃，嚎啕大哭的事情都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照常接受解题训练的五十几人、十几人演变成今天的六人。或许说比赛从训练开始的那天便已经起跑了，我真的比得过那些天赋异禀的人，我该不该干脆直接告诉老师我想退赛了呢？终于我鼓起勇气，准备将退赛申请函拿出时，老师突然对我们说到：“出于保护自己的理由，人们会选择远离痛苦，拥抱安逸。这是人类的本能，也是弱点之一。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明知危险还是执意向前，明知痛苦又迎难而上？因为人类不只为了自己而活着。你们有的为了家人、为了朋友、为了老师、为了学校、还有的为了自己尚未实现的人生理想。训练的道路不仅难熬还非常的漫长，我们都很难看到终点。由此我们可能会产生很多问题，我参赛的意义是什么？我的目标是什么？我为什么要不断经历痛苦？诚然，停下脚步，放弃思考，重复“熟悉的做法”。这是最轻松的选择，每当产生这样的念头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要提醒自己，我们是为什么而来。”说完，教室被沉默所浸满。五分钟后，我率先打破沉默，将申请函撕了个粉碎起身丢入垃圾桶，开始解题。接下来一个月，我们几个一改往日颓废，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士气高涨。课堂上没了往日的鬼哭狼嚎，人人都抱着“在到达胜利之前，无法回头”的信念。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在前往赛场的道路一步一步地走着。当我入座正准备拿出文具时，我仿佛被惊雷给劈到般呆愣着，“我……我的计算器呢？”心里想着。我没想到我竟会落得一个“学者竞赛未始而直接崩盘”的下场。但我真的好不情愿，我就该这么放弃了吗？我用着最朴素最基础的公式解题，但在最后十分钟时还剩三大题，那种感觉是多么无力、多么无奈。我想起塞万提斯在小说中提到“做那挑战风车的傻子，鲁莽也比怯懦更接近勇敢。”比起这样绝望的失败不如纵使燃烧，用着风险最高的公式放手一搏。在比赛结束前一刻，我画上横线，最后一大题，解完。走出赛场时，我表情略显沉重。突然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知道是我的朋友所以并无理会儿。他又说到：“别那么扫人兴致嘛，再怎么说你也终究踏出了这一步。与其因为可能无法得奖而沮丧，不如想想你自己一继续坚持已经赢他们太多了。对自己有太过高的期望不仅在得奖时少了喜出望外，没得奖还会给自己留下遗憾，这可就不好了嘛，我们人啊，本就是为了不留遗憾而活着，你说对吧？。”说完他一边哼着“朋友一生一起走，以后日子不再有……”边搭着我的肩膀回到了教室。我虽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也好受了许多。

        临近年尾，终于盼来了颁奖仪式。随着排名逐个揭晓，第三名、第二名、第一名……奇迹并未出现，我始终都没盼来我的名字。我强忍着眼泪，准备随着大队离开礼堂回到教室。只见一位身穿蓝衣的人拿着文件飞奔到舞台上，不久我们又被召集回礼堂。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人便是我的奥数老师。他朝我点了点头，这个点头犹如暴风雨后的彩虹，给我带来一丝丝希望。忽然，主持老师喊道：“成绩有误，冠军另有其人！”舞台上的荧幕赫然显示着我的名字，我有些茫然地走向舞台，缓缓地从另一名选手中接过奖杯。当聚光灯照耀在我的身上时才明白，这或许便是我一直想见证的光茫，真好奇我脸上究竟是怎么样的神情。“就算是再渺小的虫子，也配仰望着星空。”仰望星空并非取决于想不想仰望，而是愿不愿意抬头。听着舞台下的同学高呼我的名字，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划过脸颊，它不再是训练时烦人的汗水，也不是失望的泪水，是回忆起过去日子所付出血、汗与泪所流下的泪水。这一路上是多么地艰辛，曾无数次陷入迷茫、绝望、自我怀疑，在一次次绝境中用汗与泪浇灌出更坚定自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就算是再渺小的虫子，终究也配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