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 / 林卿卿老师

《武汉封城日记》

主编 | 郭晶 出版社 | 联经出版

行动管制令开始的时候，我人在家乡。

3月15日一早回到家，政府在16日晚上10点半宣布18日开始行动管制，还来不及反应，我就这样被困在家乡了。什么东西都不在身边，很多事不能“如常”做，我顿时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感”。但我很快地发现，就算无法掌控外界，至少我们还可以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当一切胶着的时候，我依然坚持每天阅读、写字和运动。阅读让我沉淀，书写让我释放，运动让我冷静。

我本来就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段时间写得更多。A5大小的手帐，焦虑的时候一天可以写6-8页，满满都是文字。我发现写日记，“是我重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阅读，是我打开封闭状态的最佳管道。因此我读了郭晶的《武汉封城日记》。2020年1月23日，星期四，号称“九省通衢”的武汉市由于要防止新型冠状肺炎疫情扩散，宣布所有公共运输停止运行，随后湖北省黄冈、鄂州、仙桃等城市也跟进，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封城”防疫，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面对武汉的情况，作者首先认清自己的本分：“因为我是一个社会工作者，而我刚好处于一个事件现场，记录是我最基本的责任。”她还说：“我比别人更清楚要解决一个社会问题，首先要有人发声，因此我决定尝试坚持记录下这一切......这次疫情中需要关注的人特别多，很多人需要实际的说明，很多人因为得不到救治而死去。我还活着，这让我有强烈的内疚感。而且，我还有一定的写作能力。在这座被封锁的城市里，能够写作也是一种特权。坚持写作是此刻我对社会有所贡献的一种方式。我尽力记录自己的真实感受，也努力记录我的所见所闻。”

这本书在3月27日出版，我是在4月4日读的电子版。当全球正恐慌，为病毒焦头烂额之际，中国的情况已逐渐稳定，很多城市正逐步解封。全世界都在质疑中国宣布的确诊人数或者怪罪中国的时候，也有人说我们应该借鉴中国抵抗疫情的方法。此时阅读《武汉封城日记》，有种既魔幻又写实的感受。当然，这本书不会告诉你具体对抗疫情的方法，它更多记载了作为市民，作为一个个体生活在封城期间的心路历程。“在这场战争里，大多个体都只能靠自己，没有体制的保障。我相对年轻，很难想象那些独居老人、残障人士等更弱势的个体要怎么打赢这场仗。”作者是独居人士，封城期间的目标是尽量不让自己生病。除了坚持锻炼，食物也是活下去必要的配备。

当往日的自由行动权利被剥夺，无法与人接触，还必须担心粮食是否充足的情况下，武汉人面临着身心的巨大考验。

○ 超市的蔬菜、米架、面架依旧处于缺货状态，买盐的架子也空了。
○ 武汉市民在囤积食物。一个城市就这样一 下子停了下来，它什么时再活过来？
○ 这两天做饭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控制菜量，每顿炒菜的菜量是平时的一半，希望只吃咸菜的生活不要那么快来。
○ 自封城以來，我沒有了“今天星期几”的概念，只有“今天”和“明天”。
○ 人如果一味质疑生活，只会增加无力感。
○ 我们平常有很多管道调整、发泄甚至逃避自己的负面情绪。而在封锁中，这变得异常困难。以往我们可以通过聚会、玩游戏、发展兴趣爱好等很多方式自我调节，如今都难以做到。

我想，武汉人民的恐慌和绝望，除了封城，更多还是来自于资讯的封锁。“1月24日，封城看似开始了，但政府没有说要封城多久，也没有告诉人们封城后怎么保证城市的运转。”这种绝望让人失去方向，不知道自由何时会到来，未来的生活究竟会如何，甚至无法确切掌握每天有多少人死去，有多少人“无故消失”了。作者也说道：“我的日记也遭受了封锁。我无法忽视自己所在的社会，写的时候已然带有一定程度的自我审查。但尽管如此，我的日记还是受到了审查，发在微博上的篇章被限制了流量，无法自动显示在别人的浏览页面上，别人要专门点进我的页面才能看到。而在微信上，我也偶尔会遇到文章发不出去的情况，就连把文字转成图片都没法解决。”因此，作者坚持每天写日记，让日记称为她与别人建立连结的一种方式。正如作者在序中说的：“尽管我们在空间上被隔离，但依然可以通过网路建立联系、一起行动，在困境中找到掌控感，一起创造希望。”

此外，作者也提出，除了对抗病毒，还有许多社会问题要面对，如：疫情期间家暴依然在发生。更多人的生活受到新冠肺炎的影响，病毒带来的恐惧正蔓延着：企业破产、大规模的失业、歧视、排挤、怨恨等问题。而疫情结束后，人们又该如何自处？“这次的疫情中免不了会有不必要的牺牲和不公正的死亡。活着的人要如何处理丧亲的痛苦、对不公的愤怒、活着的内疚等种种复杂的情感？”

疫情过后，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当我们打败了第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之后，我们要如何应对另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恐惧？也许，只有靠信任和爱，我们才能共创另一个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