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虛禪師法語(三)

四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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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清明，不妨出遊。出遊何所？松間林邱，觀望何景？雨霽雲收，無限風光，滿目清幽。忽焉其思，轉兮悠悠，三界綿綿，何處出頭？崝山日暮，碧海長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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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孰非？夢中之事，北邙山下，誰爾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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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李四遷化，我亦當見其事，風止火滅夢中，平生貪嗔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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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擧兩得，大是無端，折飜窠臼，屈著一般，塵裏風中，化作神丹，賴遇恁麼，命立身安，豈無幞頭，禦天之寒？覆霜氷至，和情遂摶，惡水何潑，難潤其乾。用此二科，流水青山，恰好其言，死雞聲［口＋官］，古朴綻破，從頭不刓，剔耳雛看，鳧疑神鸞，大家提唱，具眼難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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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自青水自綠，清風拂白雲歸，盡日遊盤石上，我捨世更何希？

○

本太平，天眞佛，月明中，樹上啼。山空夜深人寂，唯有爾聲東西，在定慧寺吟杜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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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無前，其來何極？聾人自笑欲聞不得。天藏庵中，何物不是不乖而異？蓋天蓋地，四聖六凡，惟光明智，理無異體。山河大地有智無用，其智何用？山山水水無處相訟，棒也，喝也，徹天其怨，今日靈山有聖有賢。

○

萬事無非，夢中忽然覺悟，拈柱杖携瓶鉢，深入雲林邃處，百鳥有聲，泉石淙琤，千尋老松，百縈藤蘿築。

數間茅屋，同知己友，有時咏烟霞趣，有時焚香靜坐，更無塵事相侵。一心虛靈，萬理昭彰，便是世間第一等人。酌中山，仙人酒滿醉了，乾坤森羅一印印之。然後灰頭土面，遊戲芳草岸頭，一聲笛囉囉哩。

歌

悟道歌

四顧無人，衣鉢誰傳？衣鉢誰傳？四顧無人。春山花笑鳥歌，秋夜月白風清，正恁麼時，幾唱無生一曲歌。一曲歌無人識，時耶？命耶？且奈何山色文殊眼，水聲觀音耳，呼牛喚馬是普賢，張三李四本毘盧名。佛祖說禪教何殊？特地生分別，石人唱笛，木馬打睡，凡人不識自性，謂言：聖境非我分。可憐此人地獄滓，回憶我前生事，四生六趣諸險路，長刼輪迴受苦辛。今對目前，分明使人叵耐兮，幸有宿緣，人而丈夫，出家得道，四難之中無一闕，有人為戲言：作牛無鼻孔。因於言下悟我本心，名亦空，相亦空，空虛寂處常光明。從此一聞即千悟，眼前孤明寂光土，頂後神相金剛界，四大五陰清淨力，極樂國鑊湯兼寒氷，華藏剎釖樹及刀山，法性土朽壤糞堆，大千界螘穴蚊睫，三身四智、虛空及萬像，觸目本天眞，也大奇！也大奇！松風寒，四面青山秋月明，一天如水，黃花翠竹，鶯音燕語，常然大用無處不現，市門天子何須取？平地上波濤，九天玉印眞，怪在髑髏裏眼睛，無量佛祖常現前，草木瓦石是華嚴、法華，我常說行住坐臥是，無佛無衆生是。我非妄言變地獄作天堂，總在我作用，百千法門無量義，恰似夢覺蓮華開。二邊三際何處覔？十方無外大光明。一言而蔽之乎！我為大法王，於法總自在，是非好惡焉有罣碍？無智人聞此言，以我造虛語，不信又不遵。若有穿耳客，諦信卽無疑，便得安身立命處。寄語塵世人，一失人身，萬劫難逢，況且浮命，朝不謀夕，盲驢信腳行，安危總不知。彼如是、此如是，何不來我學無生，作得人天大丈夫？吾所以如是勞口再三囑，曾為浪子偏憐客。嗚呼已矣！夫衣鉢誰傳？四顧無人。四顧無人，衣鉢誰傳？

頌曰：

忽聞人語無鼻孔，頓覺三千是我家，

六月鷰巖山下路，野人無事太平歌。

尋牛頌

尋牛

本自不失，何用更尋？祇這尋底，毘盧之師，山青水綠，鶯吟燕語，頭頭漏洩，咄。

見跡

韶光之妙不在百花爛熳，最是橙黃橘綠，好好哥哥。

跡在牛還在，無心道易親，好好哥哥。

古廟裏香爐，澄秋野水，好好哥哥。

見牛

喝云：得如靈光獨耀，蓋天蓋地，猶是階下漢，弄精魂脚手，莫魑魅魍魍好。且道見箇甚麼？喝一喝。

得牛

見得則不無，爭奈為第二頭，未見得者令得見，已見得者却令迷失。

又却令悟得者永悟得，迷失者永迷失，還正當得也未？

以柱杖打卓一下云：一把柳條收不得，和風搭在玉欄干。

牧牛

善惡俱是心，不可以修斷是。如過蠱毒之鄉，水也不得霑著一滴是。心無異心，不斷貪媱是。及盡今時，如死人眼是。俱是險路不可以行，且道如何？則是九九八十一。

又椀達邱湧泉四十年，尚有走作香林四十年，打成一片吁，得易守難。且莫得少為足，須參知識，鑪鞴多方始得。

騎牛歸家

六途四生，歷劫辛酸，何曾一步移著家鄉？呵呵笛聲遏雲，曲名洞庭湖心青山脚。雖然如是，敢保老兄猶未歸，會麼？桂琛道底。

忘牛存人

撞眠去，何得恁地狼藉，兀然無事坐，春來草自青。這箇是癰瘡上添艾灸，相似不見道。直須青天也須喫棒，為甚如此？好作雨時不作雨，堪晴天時不晴天。雖然如是，是甚麼心行？噫嘻！長年不出戶是何境界？莫向這裏屙出去是何境界？浮生穿鑿不相關是何境界？不惜兩莖眉毛，為爾提出，低頭仰面無藏處，雲在青天水在瓶。

人牛俱亡

悉利蘇魯沒多野地多野娑婆訶。

又：

摘楊花，摘楊花，長年修行到此却是迷茫顚倒，不直一分錢。會麼？

塞外將軍令，寰中天子敕。喝一喝。

返本還源

鶴脛雖長，斷之則憂。鳧脛雖短，續之則愁。鉢盂不得著柄，笊籬且宜有漏。綿州附子井州鐵，萬物無非本處好。米賤柴多足，四鄰是箇湖。南城下，吹火尖嘴，讀書彈舌，也是大愚家風，更有一句，付在來日。

垂手入鄽

木女之夢，石人之歌，也是前塵影事，無相之佛難容，毘盧之頂何貴？遊芳草岸，宿蘆花洲，荷帒遊市，振鈴入村，寔為了事漢境界，與前日撥草尋牛的時節同耶？不同耶？皮下有血底，幸須著眼始得。

尋牛頌

尋牛

可笑尋牛者，騎牛更覔牛，斜陽芳草路，那事實悠悠。

見跡

猿鳥春心慣，太登古路愁，箇中消息在，跡向藪雲幽。

露現全體

曠刧相將地，慕然透一區，曾聞雪山裏，乳香萬年留。

調伏保任

幾廻成落草，鼻索實難投，賴有今日事，江山盡我收。

任運歸家

東西非內外，任運向家邱，無孔一枝笛，聲聲難自由。

忘牛存人

風燈泡沫了，何法更堪求？寄語長安道，聲前不得休。

人牛俱忘

寂光猶未至，添得一毛毬，此道無多在，山高水自流。

異類中事

被毛兼戴角，燈榻語啾啾，祖佛今身外，長年走市頭。

【原版說明】

鏡虛集

1943年，朝鮮京城府中央禪院初版

尹泰五編輯

註：京城府（日本語：けいじょうふ、朝鮮語：경성부）其前身是朝鮮王朝的首都漢城府，1910年（明治43年）日治時期改為「京城府」。1945年日本戰敗之後，短期使用京城這個名字。1946年10月18日，改為「漢城自由市」，1948年改為「漢城特別市」，2005年1月18日改為「首爾特別市」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