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狀記
德崇山 滿空嗣法 惠菴玄門 禪師
惠菴禪師本名順天，他是三代皆獨傳的獨生子。他出生於黃海省海月縣海岩
市，位於韓國漢城之北，當日是一八八六年一月五日。這些地點的名稱皆影射到
佛（海）、心（月）、僧（岩）。依中國農曆推算是佛曆二四二九年十二月一日。於
順天出生的當日，他的母親在夢中見到一位不知名的菩薩，乘坐一匹白象於雲天
之際降落於其母居住的地點，降落之處是一塊被鮮花及珠寶所裝飾的聖岩。菩薩
於聖岩上端坐入定，坐了一陣子之後站起來以手深入胸腔內取出一小瓶甘露，將
之交與她然後就消失了，隔日早晨順天的母親無痛分娩產下他，當時天空一道彩
虹突然不知從何出現，徘徊在他出生的房子上方，滯留久久才消失。
當順天十歲時（一八九六年）父親過世，同年他有一個機會參觀興國寺，當
他一進入寺院大門，馬上堅持留住寺院內。他的表現似乎像是經過了無限長年代
的尋找後最終才找到他的家。好像他曾經夢想這是他過俗世生活的最後一天，結
果他的母親不得不同住進寺院內。
十四歲那年（一九○○年），他在保庵法師座下出家，從此一直沿用出家的
名字－性岩。性岩法師從未接受過正式的教育，終其一生他都依賴他人為他讀寫
。
十六歲時（一九○二年），他的母親過世，他變得非常孤獨、傷心及沮喪，
於是踏上無止境的流浪旅途，之後六年間他是一個四海為家的出家人，做些慈善
的唱誦來乞取食物、衣物和金錢。無論他的心到何處，足跡到何處，一件破爛的
袈裟及一根細長的枴杖就是他的一生。
行狀衲衣一枝節
東走西走走無窮
傍人若問何處走
天下橫行無不通
在他廿二歲那年（一九○八年），他第一次聽到「參禪」的法門而產生了極
大的信心，於是放棄了無止境的旅途，為了要實踐僧侶的原來任務，他參加了在
金剛山、妙香山及其他地方的安居修行。
經過四年後，他的修行並無進展，他明瞭若要達到預期的結果，將來的修行
必須有一位老師指導。一九一一年間在通度寺的性月禪師給了他一個話頭（公案）
去參究，同年他有機緣會見了修德寺的滿空禪師。
昨時新春今時秋
年年日月似溪流
貪名愛利區區者
未滿心懷空白頭
他開始明瞭一位正確的老師能做什麼，而且對他而言人生的唯一任務是什麼
也變得明顯了。他是多麼的幸運啊！
父母非我親
誰是最親者
盲龜跛
惠菴禪師初次遇見慧月禪師及龍城禪師對他是有極大意義的，他說「如果沒
有他們兩位，我如何才能成為現在的我？」
盲龜遇木 靈鷲拈花示上機
滿空禪師是一位偉大而強有力的禪師，而慧月禪師則像是一位慈祥的父親或
是一位無心的佛，但是兩者對他而言都是佛法的甘露茶。在滿空禪師座下有很多
位偉大的出家人，尤其是大安禪師及性月禪師（有時被稱為含月），兩者都較滿
空禪師年長。其他的出家人與惠菴禪師有關連的，包括他著名的同修如田岡、古
峰、春城等禪師們。惠菴禪師見性的終生基石和偉大成就之海尚色括龍城禪師，
其餘的大禪師還有滿空、慧月、性月及他最親近的同修田岡禪師。
十五年過去了，在這段期間惠菴禪師經歷了持續的閉關及不停的功行（對於
個別公案話頭的力點，逐一地再吟味及用功照察），終於在滿空禪師的生日當天
（一九二九年四月十八日，佛曆二四七三年三月七日），當時惠菴禪師已屆四十
三歲。滿空禪師在修德寺召集了在山裡的每一個人回寺。他很高興的捲起袖子，
以毛筆沾滿墨水，毫不猶豫地作了一首祖師傳承的偈頌給惠菴禪師：
示 玄門惠菴 禪師
雲山無同別
亦無大家風
如是無文印
分付惠菴汝
世尊應化二四七三年 己已年三月初七日
鏡虛門人 滿空月面 稿
這祖師的傳承直接源自於鏡虛及滿空禪師，兩者皆是近代韓國佛教的法脈，
若追溯祖源則回溯到菩提達磨及中國六祖惠能和法子臨濟禪師。延伸至韓國的法
脈包括高麗朝代的懶翁禪師（西元一三八○～一四三六年）及李朝代的清虛禪師
（西元一五二○～一六○四年），之後經歷了三百五十年間的韓國佛教黑暗時期
，然後才有近代的韓國禪法盛行。
我們必須要提及這個，是因為近代韓國禪確實是由鏡虛禪師起始的，在他的
時期之前，韓國佛教由於法脈沈寂之故仍然凋零。佛教的偉大日子一直到鏡虛禪
師（西元一八四九～一九一二年）的時期之前都是被扭曲的。
世尊下七十五世，中國臨濟下卅七世，韓國祖師清虛下十二世的鏡虛禪師能夠重新建立源自於菩提達磨及六祖惠能的基石，他是韓國禪法的復興者。滿空禪師
（西元一八七一～一九四六年）和慧月禪師（西元一八六一～一九三七年）是他
座下第一世，但是鏡虛禪師僅傳法於滿空禪師，傳法偈頌如下：
示 滿空月面
雲月溪山處處同
叟山禪子大家風
慇勤分付無文印
一段機權活眼中
甲辰年三月十一日（佛曆二四四八年）
（一九○四年三月廿七日）
天藏禪室中 鏡虛稿
當滿空禪師作這首偈頌給惠菴禪師時，這法脈的傳承就直接傳給了這位不求
名利而只是日以繼夜用功學習的惠菴禪師。但是此時這位年輕的「見性之芽」還
不瞭解發生什麼事，所以他立即詢問「老師，我的學習仍然遙遠落後，我尚未成
就大覺悟，您要傳什麼法給這位尚未成道之人呢？」
對於這個問題，滿空禪師微笑回答「這個法被稱為－生日驚奇」。但是他不
瞭解這個未預料到而不尋常的驚奇，他說「在這山裡您有許多好學生，我仍然是
一個不完美的缽。」
滿空禪師突然站起來由壁廚內拿出他自己的缽，猝然地說「若是這樣，則接
下此缽。」惠菴禪師一句話都說不出，突然間他漸漸明白一首古老的詞句－
我此心宗 無形可觀 無狀可見
言語道斷 心行處滅
滿空師將傳法偈以紅色絲巾包好，當眾宣佈交與惠菴禪師。無人瞭解也無人
對此質疑。
是誰說的－圈不知圈？
接下了衣缽之後，惠菴禪師繼續在大禪師們的指導下用功，除了學習之外他
不關心任何事物。他在與所有善知識功行之下保任自己。他說「只有藉由功行的
力量一直持續到臨終的一刻，吾人才能由地獄的受苦中解脫。不要被傲慢的愚痴
影響而跳入生死的大海中。
缺乏優良指導老師的學習是死的，
缺乏琢磨的學習是愚蠢的行為，
缺乏功行的學習是疾病。
他亦說「缺乏一位優良的指導老師，生命是淒慘的，比沒有父母還要糟糕。」
以下是一首由杜順禪師所頌的偈子－
懷州牛喫禾
益州馬腹脹
天下覓醫人
灸豬左膊上
經過在真正優良的指導老師之下持續地琢磨及功行，所得到的報酬與這個普
通世界所追求的報酬是毫不相關的。出家人的目標是這種無形的工作。
曾經有一位侍者問惠菴禪師「由於什麼見地的功德，諸佛祖的直接法脈能傳
承給一位未見性者？」
惠菴禪師回答「見性與未見性僅是指人們如何功行的兩個名詞而已，如果在
你的信心中充滿了毅力，這就是所謂的－見性。如果在你內心沒有信心的話，功
行就會被切斷而導致最終進入生死大海，這就是為何被稱為－未見性。」
這就是滿空禪師所說的生日驚奇及法之缽其實它除了護持功行的缽之外別無
他意。正因如此，它才被稱為大悟，而不是因為有一種「見性」的境界可得。
六祖惠能曾說－
見性是功（見到自性是功行的功效）
平等是德（平靜鎮定是見性的傑出處）
他亦曾頌過一首偈子－
功行佛祖之語是如來的見性本心
若能鑽木出火 淤泥定生紅蓮
當夜幕深沈時，黎明即將來臨。當心很沈靜時，話語是稀少的。當照察很深
時，見性是極大的。
龍城禪師有一次乘機詢問滿空禪師下面的公案－
龍城：離開語默動靜之後，道一句來。
滿空：……………
龍城：這是否默然呢？
滿空：完全不是。
這段討論到此為止。之後，惠菴的終生同修
田岡禪師，和滿空禪師討論這段對話－
田岡：這似乎是你們兩位在泥水中互相扭打。
滿空：那樣的話，你會如何回答呢？
田岡：離開語默動靜之後，有可能說什麼呢？
滿空：善哉，善哉。
惠菴禪師沒有低估這個公案，反而去參究它。有一次機會中他與田岡禪師相
會。
惠菴：你相信你對師父所說的「離開語默動靜之後，有可能說什麼呢？」是
正確的嗎？因為這是由某物離開的，為何你不能說些什麼呢？
田岡：……………
惠菴：為何你不問我呢？
田岡：離開語默動靜之後，道一句來。
惠菴：為了要回答這個公案，你必須尋找出未投胎前的那一刻是什麼。如果
有人問我「什麼是未投胎前那一刻的發現？」我會說「破碎的杯子是無法黏復回
原狀的。」
於是他頌了一首偈子：
語默動靜句
個中誰敢著
問我動靜離
破器不相從
每一座山頭的人稱此為惠菴禪師的悟道頌。對於這個發現感到驚訝而啞口無
言，如同一個人剛由睡夢中微醒過來。
正如田岡禪師所評「祖師們只是一些功行佛語的人」。如果缺乏對公案無休
止的洗鍊，一個人不能被稱為佛的弟子。
自從滿空禪師圓寂之後，修德寺變成一座無人領導的佛寺，需要一位新的方
丈。有些年長的出家人推薦惠菴禪師為人選，當時他拒絕說「身為方丈比去火煉
地獄還糟，為何你們如此在意這個職位呢？為何我們不能一同修行呢？」
在一個古老傳統的土地上成立的新生國家的政治黑暗中，及在韓戰之後，佛
教已經不再引起人們的興趣，人們參加禮拜是為了能奇跡地從渴望及飢餓中逃脫
出，以及有錢人想求得更大的福報。出家變成受困擾的人或是貧窮人及孤兒們避
難的業。藉著佛教徒工作的名義下，出家人變成地主的兄弟。佛寺的住持通常是
一位產業經理或是地主。滿空禪師有一次指責的吼出：
什麼是世上最髒的東西？
比糞更髒的是蛆，
然而比蛆更髒的是主要寺院內的所有住持。
真正的學人非常少，韓國的佛教宗派變成獲得名位及財富的工具。
竊賊們是這許多自稱為教授師的人：
惡人宣稱自己是佛弟子。
惠菴禪師從未擔任過任何佛寺的住持，當他被提名為德崇叢林（附屬於修德
寺）的方丈時，他大聲喝斥：
莫教我食狗的渣漬飯，
它像是咬食黃蓮！
所有的弟子都無言地同意，而感激他對外面世界所認清的評估。這個時代是
亂七八糟的，竟然不是出家人，而是許多居士來見他。數千人向他學習，但是只
有六十位居士，二十位比丘尼（女性僧侶）及屈指可教的比丘（男性僧侶）們見
到自性。大部份來的人都不用功，反而到處成群結黨。時代已經變成不是學人去
尋找老師，而是老師必須去尋找學人。
沒有必要去責備這個世界，這類情形不是新鮮事，它早已存在於世尊在世時
及菩提達磨的時代，還有鏡虛禪師的時代。
甚至在一次事故中變成殘廢之後，惠菴禪師深深地嘆息，他引用鏡虛禪師如
晴天霹靂般生動的話：
這一個字穿破了虛空，
是慈悲的給予但卻奪權的真實言句－
四顧無人，衣缽傳誰
為何被稱為「惡人」？
因為對佛法的不信任；
為什麼一個人會受到地獄的痛苦？
因為他不遵循善知識的話；
什麼是麻煩？
讓內心起了念頭。
惠菴禪師用一個字來總結了他一百年的生命－
功行（對於個別公案力點逐一地再吟味及用功照察）
當你對於已悟的部份繼續功行，自然地，從佛祖傳下來的主要話頭一定會被
參透。即使一個人已經見到自性，如果缺乏功行，見性將很快地變為曖昧而完全
無用的。
禪的參究有三個必要的柱石，它們是大信心，大疑團及大奮心。
對於已見性的人，還有什麼比功行為更大的信心？
對於已見性的人，在功行時，大疑團怎麼有可能會不是生動的？
對於已見性的人，若缺乏大奮心，功行是無法成為完美的。
因為信心而照察；因為大疑團是生動的而照察；因為心是奮發的，除了功行
之外，無任何其他的事可替代。
今日的學生們處理祖師的公案時不曾小心翼翼，如同他們是兒童般玩耍一個
球。他們認為悟道是容易的，僅僅說「我瞭解它了」，但是老禪師用他的法劍無
情地摧毀他們。它正是所有的祖師們使用的相同方法，去藉由功行而光耀了佛的
教導，這是祖師的精神。
功行佛祖們的話頭是悟道的真正本性，亦即是佛。
以下是一首黃蘗禪師所頌的偈子－
塵勞迴脫事非常
緊把繩頭做一場
若非一番寒澈骨
爭得梅花撲鼻香
這個老善知識已經過了生命中的黃昏，在他逝世的八年前滑倒了，而使得他
的臀部及膝蓋變為廢物。他僅僅靠少許湯匙的米飯泡在熱的清水中維持他的生命
。偶而一湯匙的蜂蜜和松子作為營養，食物如同他的生命一般簡單。
然而男居士學生及成隊的婦女居士不曾停止造訪他，不管他是在修德寺，或
在溫陽市的無二精舍，或在漢城的醫院中，不論他所在何處都成為叢林。坐禪及
討論佛法從未停止。這滿足了他，因為這是這位老善知識的宿業。這個虛弱的軀
體看著這個世界如同一個影子般，無法分辨白天或是夜晚；聽著這個世界如同一
個無限遙遠的聲音，無法分辨鼓聲及鐘聲。他落入了沒有聲音的深淵裡，他的聽
覺像是在期待由地平線傳來的迴響。數隻破裂的牙齒由沒有其他牙齒的嘴巴中凸
出來，像是墓碑似的。
然而即使在這個老弱疾病的軀體前，為何強壯又健康的人坐著像是死人，啞
口無言而不知如何才是？為何呢？為何呢？
他們見到什麼了呢？
有什麼他們無法見到的呢？
相對的，在俗世中人們只對權力及金錢有興趣，韓國佛教派系也不例外。事
實上他們是怪物，只顧著他們自己的利益，並且在沒有法治的王國裡追求權力。
在權力擁有者的眼中，惠菴禪師只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出家人及一個易怒的老傢伙
。然而即使對這種批評，老禪師用如下的言詞責備他的侍從們，因為他們說這些
人的不對。
畢竟龍與蛇是混雜同住的，
內心若想尋找更好的境況是不正當的。
如果你追求外在的事物，你已經殺害了佛祖們，更別談及你已失去生命了。
別成為他們的跟隨者，當你貶低他們時，你變成了同等級的眾生。當你批評他們
時，你變成邪魔的弟子。
啼得血流無用處
不如緘口過殘春
參究，參究，再參究！
懶翁禪師曾經頌過一首偈子－
參禪須要信為先
快做功夫更著鞭
不覺疑團成粉碎
泥牛耕破劫初田
日月比雷電還快，當他知道他的時刻快來臨時，他摧促說「不要延遲了，快
提出問題」。西元一九八五年，這位老善知識成為韓國古佛，他比釋迦佛多活了
二十年。
在修德寺的一個大熱天當中，惠菴禪師召喚所有的學生，逐一地再考察他們
。他叫他的侍者牟峰－
在這片土地上，種子是充足的，
西方將是新的泉水，
快速但是秘密地進行，
即使不容易散佈真正的教導。
以您的健康情形，您能去那兒呢？
見性的教導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延遲的，這在歷史上是第一次。在那兒有一些
人打著禪的名號卻聚眾教導經典，或是擎拳作喝聲，或是作偈頌，卻不瞭解如何
去分辨黑白。在任何機會中都聲稱他們是禪的生活及唱頌的老師，甚至宣布他們
是祖師，但是沒有一個人直接教導可讓人見性的佛祖們的話頭功夫。我已經等待
這個機會超過二十年，我不能再延遲了。
聲稱他們已經悟道，到處聚眾，但是飢餓的學生們沒有任何東西可吃。模仿
他們的老師，好像是一個初出茅蘆的小伙子在翻觔斗，在受審判的那一天，什麼
會是他們的藉口呢？
知者無言
言者無知
不知道如何去教導弟子們，他們的疾病會變得很危急，老師及弟子們兩者都
會成為惡魔的子孫。
有一個在美國住的僧侶說：佛教方面有許多不同的書已經出版了，許多種的
藥方已被介紹，但是卻沒有一個真正的醫師能適當的決定如何去治療病人。
讓我們打包上路，愈快達成愈好。
如同是補鼠的貓。
如同是待產的娘。
如果這次失敗的話，佛法在西方就沒有任何希望了。
將所有欺騙的毀謗謠言及由嫉妒而來的侮辱拋在後頭，這位老善知識為了回
報所有佛的恩惠，仍然急切地完成了他的工作。
甲子閏十月五日
信之又信信無處
絕頂古蹤鏡滿空
舉動西洋為始祖
總算那些壞心眼的人閉嘴一段日子想去找出發生什麼事，但是那些無知的人
仍繼續在背後低品格地喋喋不休。這位老善知識完成了他的唯一目的－無論任何
代價，他一定要將見性的法門教導至西方世界。
在風景秀麗的洛杉磯附近有許多社區，如工業的、教育的。那兒有特別優秀
的科學家及藝術家，還有許多對宗教無偏見的人。在洛杉磯正南方的橘縣，那兒
最少有三百萬由東南亞、北歐、英國及南非來的中上流層自由知識階級，有些人
可能會說美國是人類種族的融爐。
有一位記者來自丹麥，被請來訪問這位最老及最高層的韓國佛教領袖。她刊
出這篇歷史性的事件，每天有許多參訪者，有時候三十或四十人來見他。在美國
的三個月中，大約有一千人被面談過，其中三或四人經過數次的面談後，對佛法
達到高層次的瞭解，老禪師給他們法號及鼓勵他們完成佛道。但是對於這個老的
軀體這是何等繁重的工作啊！
一個一百歲的國際性生日派對將舉行，但是他仍然繼續接見來訪者。最後他
戲劇性的變成虛弱，甚至於不能嚥下一粒米飯，這段遙遠的西方旅途至今被他明
說了。
「我已經準好離開你們了。」
「您何時要走？」
「當寺廟的晚鐘鉤趨軟時。」
「您要去那兒？」
「去火煉地獄。」
「在此之後，我們應該如何做呢？」
「如果我死於都市中，將這個屍體放入靈柩車帶到停屍處，將其馬上火化。
如果我在山中離世，甚至不必訂做棺木，只須搬運我的軀體如同一片乾的木頭，
以一碗汽油將之火化。火化之後，回到主供壇燒一柱香拜三拜，然後到靈壇（為
去世者設的），再燒一柱香及頌心經一次，不要為我的軀體浪費任何物品。
另外，我不會從我的軀體產生任何舍利子，因為我甚至於連佛的舍利子也不
尊敬。即使產生了舍利子，它和佛舍利是不一樣的。如果從這個軀體出現某些東
西，馬上將它埋了或撒散。如果任何人收集我的骨灰去建塔或陵墓，他將會是我
最壞的敵人。
舍利子原本應由善知識以正法眼來照察它，如果善知識以正法眼來領悟手掌
中的舍利子，則淫蕩的舍利子會變成血膿；貪婪的舍利子會變成一條蛇或蟒；無
知的舍利子會變成一個迷惘的鬼。唯有經過明眼宗師照察過的舍利子才能被認可
為真正的舍利子。
即使有真正的舍利子，包括佛的全身舍利，人們不應在它的面前去尊敬、禮
拜或祈禱，因為這些行為將會是進入地獄的主要業因。祈禱、禮拜及表示尊敬是
緣自於著相，自然它們是遠離於以及背道而馳於佛所教予我們的真理。
凡所有相
皆是虛妄
都無定實
幻無定相
這是「無相之法」
但不取相
合他聖意
離一切相
即名謂佛
現在傾聽我的偈頌－
佛祖山峰頭 古藏現舍利
不見自舍利 四眾院走騎
我見佛舍利 佛不在舍利
舍從佛起出 見佛佛舍見
因此從今起，佛心宗的門人在用功時，應該是努力不懈及有警覺性和清醒明
亮的。為了無量的眾生而淨化及陶冶洗鍊無量的誓願，直至這個軀體完全分解為
止。
藍眼學生問道「我們今後應該如何用功？」
「讓功行成為你的老師，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工作。我聽說甚至連蘇格拉底
都說－不功行的生命是不值得人們活下去的。」
「那麼，什麼是您最終的話？」
「再見」他用英語說。
說完這短暫的字之後，他轉身離開。他以這種方式來總結他到西方世界困難
的三個月旅途。他堅持在美國過世，但是他的侍從們跪下懇求他為了韓國的追隨
者而回本國去。他在一九八五年二月十六日回國。
他將自己鎖在房間內，禁止任何人進入，三個月後他進入涅槃。
焦急不安的弟子問道「您將正法眼藏傳給何人呢？」
「給那個功行自己的人。」
因為弟子中沒有人說一句話，老禪師繼續說
「傾聽我的偈頌－
無相 無空 無非空」
「您還有任何話要說嗎？」
「沒有任何多餘的可說。」
他入定一陣子，然後張大雙眼看透了這整個宇宙。之後，他以手在空中做了
水平的三劃及垂直的一劃的動作，沒有人知道他的意思。
禪師的最後一天是佛誕日的八天前，一九八五年五月十九日（佛曆二五二九
年三月三十日）。
許多地位高的出家人由全國各地來參加他的葬禮。
人群們參加儀式，形成了人海，他們是誰呢？
長而又長的送葬行列，為了誰呢？
突然一道彩虹如同在他出生時出現的，在天空形成半圓形。每個人都被這不
可思議的現象感到興奮著迷，並且稱這是他的法力，真是一個吉祥的場面啊！
一聲寒鷹唳長天
我們的老禪師現在何處呢？這是我們不可忘記的事情。
滿空禪師曾經為了鏡虛禪師的真影寫了一首偈頌：
鏡虛本無鏡 惺牛曾非牛
非無處處路 活眼酒與色
為了對照之故，滿空禪師寫了一首對自己真影的偈頌－
我不離汝 汝不離我
汝我未生前 未審是甚麼
惠菴禪師寫了一首對自己真影的偈頌作為結論－
汝是非汝汝 我是非我我
我與汝無二 則是本汝我
這就是涅槃。他的世壽是一百，法臘是八十五，在韓國他是世尊後第七十七代。
在這裡我願以這位禪師在他進入涅槃前所作的偈頌作為這個故事的總結－
生來一塵清風起
滅去澄潭月影流
脫緣身外何世界
漢陽城外水東流
佛曆二五二九年十月十五日（一九八五年）
侍者 牟峰 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