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的中國人從出生到死,大都與佛教帶些關係。有的人雖未必全懂佛教,但他的思想與行動都或多或少受了佛教的影響。例如有人常常自嘆「命苦」;有的人連蚊子都不敢打死,怕「造業」;有的人娶了小老婆,把髮妻一腳踢,而卻揚揚得意地向人說,這是他前生「修來」的福氣,理所當然。
基督教傳到中國後,最難應付的便是佛教。唐朝時,景教的對頭是佛教(詳見景教碑和拙著《唐朝基督教之研究》);今日基督教的勁敵仍是佛教。據我所知,目前港、台、星、馬、美、日……等華人佛教界中,有不少法師(和尚)和信徒是精通基督教的,他們對《聖經》的熟悉,恐怕超過一般掛名基督徒。有的和尚與信徒雖不精通基督教,但也夠「半通」,在辯論時,足能與基督教傳道人打個平手或占上風。佛僧與佛教信徒們研究基督教的目的至少有三個:(一)為佛教「護教」,辯正來自基督教人士的批判(例如對付龔天民、吳恩溥牧師……等人);(二)著書立說,故意歪曲基督教,以摧毀基督教這個所謂「異教」(佛教徒大多稱基督教為異教,對基督教一點也不客氣)。煮雲、聖嚴、印順……等和尚樂此不疲。(三)帶領基督徒皈依佛教。八十年代時,台灣基督教東海大學曾請了星雲和尚去教佛教「人生哲學」,且是「必修課」,三學分。結果在班上很快便出現「今日猶大」賣主。有基督徒學生在呈交考試文章(Essay)時,竟大捧佛教而把基督教罵得一文不值。哀哉!在宗教信仰自由的台灣,竟會出現另一種型態的基督徒自我信仰摧殘!(星雲來美後,有另一和尚在教同樣課目。目前,是否仍有,則不知。一九九二年十月龔按。)
我敢說,中國基督教傳道人在對不信主的人傳道時,一定會碰到自稱是「佛教徒」的人。這時,有的同工因自己根本不懂佛教,一聽對方是佛教徒,便先自己開始發慌,亂了陣腳,而趕快找個藉口,一走了之。但也有的同工「初生之犢不畏虎」(指與佛教徒來往),心有不甘,想效法保羅,非與此人較量一下不可。但可惜自己對佛教是屬「盲人」,一竅不通,結果造成處處「挨打」,讓對方––佛教徒佔盡上風,獰笑不已。例如傳道人說,人人有罪,非信耶穌不可。但對方卻硬說,那是你們信耶穌的人說人有罪,但我們佛教根本不講罪,所以我根本沒有罪啊,哈哈哈!(龔按:佛教不用「罪」(Sin)這個術語(Term),但卻用「無明」(Avidya)這個術語,指出人由於有此「無明」而產生出生、老、病、死… …等痛苦。當然,罪與無明不同。)但傳道同工仍不甘心,告訴對方––佛教徒說:「聖經羅馬書第三章為節說:『因為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上帝的榮耀』,你能說你不是罪人嗎?」這時對方譏笑著回答:「我根本不信聖經,甚麼羅馬書不羅馬書,我不信這一套,所以我不是罪人啊!」這時,傳道人仍不死心,仍然想拯救這個失喪的寶貴靈魂,於是便繼續對佛教徒說:「約翰福音第三章16節說:『上帝愛世人,甚至將祂的獨生子賜給他們…… 』,這位獨生子便是耶穌,所以你要快快信耶穌才能得救啊!」這時,對方––佛教徒若很懂佛教,便會像「得勝者」似地,以驕傲的口氣答复傳道人說:「你要知道,耶穌仍在『天道』,仍未超出三界,祂還不如我,因我在信佛教,有一天能跳出三界輪迴之苦,所以我絕對不要信耶穌,信祂幹嘛?」(龔按:關於這個問題以及別的問題,請閱拙著《答妙貞十問》,我有詳盡的辯駁。)傳道人和佛教徒雙方「交戰」到了這種地步,由於傳道人招架不住(指是知己而不「知彼」而言),最後也只好知「難」而退了。而這種「退」是在「蒙羞」與「尷尬」的場面下退陣的。我講這些,沒有一點意思要來貶低不懂佛教的傳道人的身價,只是覺得由於有些傳道人因不懂佛教,而竟會遭到來自佛教徒的這種「羞辱」,真是可氣!我以前未研究佛教前,也曾多次碰到同樣的「受辱」情形。假定第一世紀時,在巴勒斯丁及希臘與羅馬等地已有佛教僧人與信徒,而不懂佛教的使徒彼得、約翰、雅各和保羅等人,如向頑固的佛教徒傳道,也會同樣碰釘子的。這不是說他們不夠「熱心」,不能感動對方,而是異教徒––佛教徒根本不想接受基督教的真理。奈何!
由於各種內在與外在的原因,佛教最近在台灣似又開始死灰復燃,星雲和尚在台北國父紀念館開佛教佈道會時,每晚坐滿五千人(根據佛教刊物報導),遲來的和沒有門票的人竟被擋駕,無法入內聆聽「佛法」。這幾年來,大批華人從亞洲移民來到美國;中國佛教也隨著這股移民潮,一同衝進美國。在洛杉磯哈仙達崗地區,佛教要建造大廟;在紐約有中國和尚直向美國各大學進軍,同大學生傳佛教。在超級市場內,常能看到有不少中國尼姑在採購大批蔬菜。這都證明了中國佛教也在美國打天下了。難怪最近已有美國神學院要請中國牧師去講「如何向佛教徒傳道?」,這是一個看似容易、實在很難講的麻煩題目。因為美國白人神學生聽眾毫無佛教思想背景,不容易聽懂較深的佛教內容。除了華人僧尼正在美國求發展外,日本和尚和美國和尚也同樣地在美國努力耕耘,想在這塊土地上建立佛教王國。今後,在美國的中西傳道人,勢必要加緊研究佛教,俾能擋住衝進來的佛教洶湧浪潮。
因為日前又有某同工和同道來問:「如何對佛教徒傳道?」故此激起了我寫這篇稿子。我的答復是:最最要緊的是,自己必須先懂些佛教,然後才能談到「方法」,後者只是「技術」,不算太重要。如傳道人自己多少懂些佛教,多與佛教徒來往,自然地會建立起一種對佛教徒傳道的「方法」來。至於想懂些佛教,最好的方法是去日本上佛教大學,或者退而求其次,在美國上華僧辦的佛教大學。或者,用自修方法研讀有關研究佛教的書籍。如果喜歡看我寫的書,讓我介紹如下,請先讀最近出版的《世界五大宗教》一書中的「佛教綱要」,掌握概念,佛教到底如何發生?佛教到底講些甚麼?以後,請讀拙著《基督教與佛教的比較》,知道佛教的毛病出在那裹?讀完此書後,再請讀拙著《答妙貞十問》,便知道基督教實在優於佛教。讀完筆者三本拙著後,對佛教大概會有一個最基本的認識了。如碰到懂佛教的佛教徒,大概可以應付了。幾年前,我在新加坡神學院主講「佛學研究」一學期,以後同學們如猛虎出山,竟勇敢地與由老師帶領前來該院挑戰的馬來西亞佛學院學生們大開基佛研討辯論會,而打個平手呢!「宗教」問題的辯論,因各信各的,很難說誰勝誰敗,但只要不被「打倒」(指無法答復問題,無法繼續辯論下去),爭個不分上下,已是很好的了。如有人再想深入研究佛教,則請讀拙著《佛教學研究》,約十萬字。此書目前可能不易買到,因最近未再版(已出五版)。如有人想去坊間購讀佛教書籍,當然也可以。只是如果是佛教僧人或信徒所寫的書,佛教「信仰」的味道太重,不太適合初學佛教的基督教傳道人讀。至於由不是佛教徒寫的佛教書,大多像「新聞報導」的電訊,缺乏自己的見解與批判(因無此能力和需要),只可作「參考」而已。在基督教中,也有別的牧師和同工們寫約有關佛教的書和文章,也可閱讀。
研究佛教時,不能心急,要按次序地一步步地前進。就像讀英文,先得從字母ABC學起。在日本佛教大學申,一年級新生不准選三、四年級的課程的(某些特殊課程除外),因根本聽也聽不懂老師到底在講些甚麼?因此,同工們研究佛教時,應由淺入深,切忌突然「深入」,以致弄得一頭霧水,失去興趣而作罷。也不要想,佛教關我何事?我只傳福音好了。但你要知道,現在各地的華人已不是五、六十年前在中國大陸時的那種華人了。那時我國文盲居多,知識落後(尤其在鄉間),佛教和尚大多也是小、中學程度(從大陸來的佛教年老法師們請勿生氣,事實如此),所謂「如何向佛教徒傳道」的問題,在那時還未構成「問題」。但現在情形不同了,和尚尼姑中不乏從日本、美國、印度……等國學成的博士、碩士、學士;信徒中也有許多知識分子。現在各地華人的教育水準整體都提高了,連帶著佛教信徒的「佛學」程度也同時提高。而這許多佛教信徒也就是我們日常碰到的中國人。難道避免對他們傳道嗎?當然不可能。既然如此,我總是不斷呼籲傳道同工最好懂些佛教,以利傳道,也能免去如上述的不利於己的場面。
我未作過和尚,與中國佛教界人士也並無任何個人恩怨。我只是出於我的基督教信仰,在靈裹覺得非對佛教徒傳道不可。因為主說:「我另外有羊,不是這圈裹的,我必須領他們來……」:又說:「你們往普天下去,傳福音給萬民聽」(參約十16;可十六15 )。而中國佛教徒既是萬民中的「民」,因此他們也必須歸到主的十架前不可。讓我們同為中國佛教徒的歸主代禱與努力吧!
(寫於一九八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