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知多少-61

根据史书的记载，在阮朝明命皇（vua Minh Mạng）在位时的1837年，守德郡的所在地原属边和省（tỉnh Biên Hòa）的义安县（huyện Ngãi An，不久後改为huyện An Nghiã），後来被划归嘉定省（tỉnh Gia Định）。在无法抵挡法军的入侵之後，阮朝在1862年签订合约，把南圻的东部三省割让给法国，法国殖民政府在1868年把此三省划分为13个清查区（khu thanh tra，inspection），其中义安县被命名为守德清查区，这是守德（Thủ Đức）这名称的首次出现及一直沿用至今。到了1911年，守德郡成为嘉定省辖下四郡之一（Thủ Đức，Nhà Bè，Gò Vấp，Hóc Môn）。1975年5月，守德郡被新政府短暂地更名为守德县，现已升级为守德市。

据古老相传，这裡本是蛮荒之地，约在1667至1725年间，一位姓谢名辉，别号守德，又名扬明的中国人，因参与反清复明起义，失败後逃到越南南方，得到阮霸主收留，分派到当年称为灵沼东（Linh Chiểu Đông）的地方和一群中越居民聚居，联手开垦、耕作、饲养牲畜、抗击疾病和野生猛兽，同时设立市场来调节商贸的交易需求, 使符合土地的开发趋势。基于他的领导力和指引，市场获以他的字号命名为守德市场，直至如今，市场周围的土地也被历代官方命名为守德。在1975年的改朝换代之前，守德市场前面的街道获命名为谢扬明街（đường Tạ Dương Minh）。以下是拍于20世纪初的一张明信片，右边是守德亭（đình Thủ Đức），左边是被守德亭遮住正面的守德街市，在放大後的左边中下角落可以看到一些中文招牌：长春堂生熟药材、仁和堂、...，看来一整排都是华人经营的商店，交通工具是牛拉的车，路上人来人往地，十分热闹。亭（đình）是越南乡村和城镇用来祭祀城隍和对乡土有功的人士，同时也是集会的场所，可以说是越南格式的城隍庙。图中的守德亭早已因市容的扩张和规划而被拆除。

从前，守德街市（市场）的旁边建有一间祠堂，用以祭祀谢扬明。但在1975年之後，他的牌位已被迁移入灵东亭（đình Linh Đông）。以下是守德街市在1929年拍的珍贵留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德街市伴随着守德县与日俱增地发展，不仅街市内部的体量得到扩展，外面也出现了许多摊档，显然贸易量在不断地增加。下图为1960年代所留下的光景：

时至今日的守德街市更是欣欣向荣，下图左为街市的正面，右为从空中俯瞰，长长的、由红色瓦片覆盖之下的，就是2002年所重修及扩建而成的守德街市，总面积203.676 平方米，包括三大间市场，裡面共有1.584个摊位，以及仓库、管理区、作业区、初步处理区、废物处理厂、地下水站污水处理厂等众多附属工程，货物的每日平均吞吐量高达2.800吨：

守德市最出名的特产是nem，一种用瘦猪肉，加入调味品和切成丝的猪皮後搅碎，切成小方块，再加入胡椒粒、切成小片的蒜头和红辣椒，接着用几片芭乐叶或油甘子叶包裹，然後再用香蕉叶包多几层，结扎好後吊起来让它发酵，成为一种略带酸味的美味食品，只需拆开香蕉叶，其它都可生吃。另外一种是nem nướng，在前述搅碎过程後不切成小方块而切成长条，或切成小块後搓成粒状，供烧烤後食用，香喷喷地，又是另外一种风味。

沿着守德街市正门左边的街道前行1公里多，左拐进一条小路，就会看到一座古墓，那就是谢扬明，别号守德这位明乡华裔先辈的坟墓。那裡本来是一片树木环绕、风景优美的高地，由于後来人口汇集，墓地周围都建起了各式的房屋。当年人们为了对谢扬明在当地所付出的贡献感恩，不仅以他的别号命名他所建造的街市，还把整片土地也冠上了同样的名称，且从1868年起得到历代官府的沿用。此後大家都尊称他为“前贤”。

谢扬明的生卒年份不详，史料中只记述他在义安县辖下的灵沼村开荒建市时大约是在1667-1725年间，所以他去世的年份应为1725或那之後的若干年。直到百多年後的1890年（庚寅年），村民才发现他已残破的坟墓，有关生卒年份的字迹都已无法辨认，只得知阴曆6月19日是他的忌辰，就把他迁葬到目前的地点。该墓的面积约为108平方米，四周有内外两层围墙，一前屏风，两後屏风，外一门，内一门。内门两旁的对联只残存“生前…”和“殁後…”。

坟丘和墓碑结合的形状有点像睡着的水牛，越人称之为“ngưu miên”（牛眠），也有人说像俯伏着的大象，称之为“voi phục”（象伏），认为那是19世纪广东人所常用的坟墓造型。

其实中国南方民间坟墓墓丘的形态富有多样性及多变性，典型特征的坟墓形制有「龟壳墓」和「类龟壳墓」。清人陈盛韶在所著《问俗录》中，形象地将谢扬明墓这种「类龟壳墓」结构形态的特征归结为「形若半月，後仰前俯」。

谢扬明墓的墓碑上写的都是繁体汉字，上部和中间一行的字体较大，刻着：“大南-靈沼東村前賢，諱輝，號守德，謝府君之墓”；右边：“卒於陸月十九日”；左边：“庚寅年二月吉日，本村鄉聀造”。（ 聀是職的异体字。）他的常用名字扬明並没有出现在墓碑上，但显然可以看出，他虽「反清复明」不成，但仍念念不忘要「扬明」。

距离谢扬明墓约500米处是灵东亭（đình Linh Đông），这亭建于1823年，总面积约为2.500平方米。这亭共有三进，包含前殿、中殿和正殿，还有客房和厨房。前殿为五间房，正殿为四柱式，共32根木柱支撑着整个屋面系统。正殿裡的摆设互相对称，正中是本境城隍的神龛，右边是五土神位和前贤之位的祭坛，左边是五榖神位和後贤之位的祭坛。此外还有先师、敬亲、前代官员、中下等乡职的神位，所有文字都是用汉字书写，充满了越南南部庙宇的典型风格。

灵东亭正门广场的前方竖立着一面雕塑着龙和虎的照壁作为建筑组群前面的屏障，以别内外，並增加威严和肃静的气氛：

目前，灵东亭已被晋升为“灵东神亭”（Đình Thần Linh Đông），但神亭裡的匾额由题为“灵东社神祠”。

下列三张照片的第一张：右方是正殿正中央，有脚踏神龟的神鹤护卫着的、供奉本境城隍的位子；本境城隍的右边是有神马站岗保护着的五榖神的位子；五榖神的右边就是灵沼东村前贤的位子。

第二张和第三张照片：在供奉灵沼东村前贤的位子上方，用红底金字题写着“谢扬明”的名字；下方写着大大的“前贤”两个字，两旁柱子上是各以“前”和“贤”开始的一对对联；“前贤”两个字旁边的字体比较小得多，但仍可认出一边写着“六月十九正诞日”，另一边暂时只辨识出“...谢号首德... ...”，这裡出现的“首德”和墓碑上的“守德”有所出入，虽然发音相同，但显然是用了错别字。

根据灵沼东村居民代代相传的资讯得知，谢家後裔曾在1930年在守德街市旁建了一间谢氏祠堂，用以祭祀他们的先祖谢扬明。但在1975年政权更迭後遭受荒废及最後被拆除，谢扬明的牌位被移入灵东亭前贤之位的祭坛。灵东亭每年都会定期举办为期两天的祈安（lễ Kỳ Yên）盛事，祈求国家平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吸引不少遊客前往参加祭祀仪式。在上元节和中元节也有举办庆祝会。特别还在阴曆6月19日谢扬明的忌辰那天举办隆重的祭祀典礼。可是，每年的忌辰祭祀和清明扫墓，都没看到谢氏的後人，他们似乎早已远离斯土，各散西东。

基于灵东神亭的历史、文化和典型的建筑艺术价值，越南的文化、体育和旅遊部（Bộ Văn hóa, Thể thao và Du lịch）在2020年11月4日决定将灵东神社列为国家级建筑和艺术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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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知多少？》 暂时到此搁笔， 其馀的且容日後慢慢再道来。

陸礼強

2022年1月26日 – 于澳洲雪梨

附：以下是灵东神亭的一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