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返回【南越】人間

39章 待了五年,斃了三分之一,終獲遷回南部

  • 在北越【新立寨】五年,【死了】三分之一人

在北越【新立寨】五年確是太久,受盡多少【椎心刺骨】之痛,尤以初期為甚。很多人已死,多人經年卧病,多人傷殘。我患的痔瘡越來越嚴重,但沒有任何藥品可治或減少痛苦。我是在五年前搭乘【香江號】貨輪,第一批被送來【新立寨】的410人其中一員,現究竟還有多少人【活著】,我不得而知,因這期間,寨員進進出出十分混亂。

我認為,至少已有三分之一人【埋骨寨內】;數名寨員則被送離新立寨的K5分寨,關押在某處的【個別囚房】然後【永別】了。

1979年,當中國軍隊攻進越南北部各省,【越、中】之關係變得緊張。越南與中國已從【唇亡齒寒】變成【齒咬唇流血】。越共將越南北部分成三區域。第一區與中國接壤,第二區是北越中游,第三區是紅河平原。被中國進攻後,越共將第一區所有改造寨的寨員轉至第二區,因此,從這時起,【新立寨】變得挨肩擦背【人山人海】。我們被命於靠近囚房的廣場上挖【交通壕】,以提防中國進攻第二區。

越共原預定建設一些【國營農場】讓我們在裡面生活一輩子,但沒有成功。在清化省原已成立了兩個【農場】並命名為【清風】及【清林】,但結果改成兩個改造寨。

  • 越共準備將寨員遷回南部

1980年起,越共便準備要將寨員轉回南部,不過,遇上1981年在咸新的某一寨寨員起義,這事便告延緩。迄19824月,新立寨遂正式準備將寨員南遷。自1982年農曆新年,各謠言在寨內漫天飛舞,說什麼各寨將從【囚政治犯】轉為【囚刑事犯】。這些謠言大多由幹部放出,但,我們無法知道這究竟意味著我們將獲【釋放】,抑【只是轉往南部】?

也曾有過數次【釋放】,然而,加總起來從來不到一百寨員。此期間,新立寨從K1K5分寨均【人滿為患】,我想全寨應已達到三千名寨員。與從南部被送來的【舊政權】寨員相較,【刑事犯】只是少數。我不相信越共可以一下子釋放如此大數目的寨員,因此,我認為可能將有一趟遷移。

198247日早晨,我們如常去【管形屋】勞動,但從前一日起,我們已聽到【運輸隊】及【林產隊】隊員說,各K1K2K3K4分寨已唱名各獲轉回南部的寨員名字。但K5分寨依然沒有什麼動靜。

  • 離開【新立寨】回南部前,我的最後【木工師傅】創作

我正在第十隊的【管型屋】內替一名幹部用木頭製造一個箱子。那是一個很特別的木製箱子,因使用的是北部十分珍貴的木材。我已將旁邊的四塊木板刨好,只等候切割【榫眼】及裝嵌而已。不過,在製作木箱工程上,這卻是最困難的階段,因我需要鋸一些魚尾形的小【榫眼】而這些小【榫眼】彼此間必須緊密嵌接,否則會全部爆裂。

不過,今天我無法集中精神做這事,我只站在我的【木匠腳凳】上注視著寨正門的動靜。K5分寨是全寨的【指揮部】,倘若有如此規模的遷寨,各分寨的寨員必定到K5集中,然後再轉往其他地方。

第十隊的【管教幹部】沒有跟我說什麼,他只對隊上的兩名寨員阿會及阿南說沒有發生什麼事,我們得如常勞動。我聽他如此說,我便回應稱我可以做任何他需要的東西,但很可能無法盡善盡美,因我的腦袋已無法指揮我的雙手了。

  • 我的生存方式:【利己】而不【損人】

我在寨內尤以在第十隊的時間太久,我與每一幹部都混得很熟,我不再如初期那樣害怕他們,不過,我經常跟他們【保持距離】,使他們沒有任何理由處罰我。河況,替幹部製造一個木箱屬於【私事】,他們不能強迫我做。

在寨內,幾乎所有【幹部都很窮】。他們需要一些十分尋常的東西諸如木箱、小椅子、桌子、偶爾只需一本畫有一些花朵的簿冊而已。幹部託我做這些事情屬於個人私事,有時連【監視組】也得瞞住,恰好由於這點,我在寨內才過得舒服些。有時我想出寨只為了要洗滌而已,但我謊報崗哨幹部稱我要去【管型屋】工作;由於這名幹部正好託我在簿冊上畫些花朵,故他很輕易地放我出去,唯一條件是我不要逃走及記得替他繪畫。

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利己】而不【損人】!

  • 我終於被唱名回【南部】

約於上午十時,其他分寨的寨員開始到來。他們肩負著個人行李,我們看得十分刺激,但中午之前我們不能進寨。

下午,叫去【勞動】的【報時鑼】如常響起。我們在廣場集合準備出寨,便見一名幹部手拿名冊進來【唱名】要【留下來】的寨員。沒有被【唱】到【名】的寨員便得去【勞動】。我的隊有約十五人【留下來】,其中有我。我們回房取出各自的私人物品,然後轉到B區另一囚房與從K1分寨來的寨員聚合。

一小時後,第十隊的【管教幹部】來領我到【管形屋】俾完成【木箱】工作。在第十隊裡,我的好朋友阿南沒有被叫名,他看來愁眉不展卻故作鎮定。我交給他所有我放在【木匠腳凳】裡面的東西—-這是我的財產。我常藏匿很多東西在此處,諸如柳橙(在管形屋附近的橙園偷摘),蕃薯、木薯、洋白菜、米、高粱等等;這些都是替幹部做私人事務時的報酬。我也交給第十隊我的助手阿繪一些用具,及告知他當我做妥木箱的旁邊及蓋子後,如何完成木箱之整體作業。

  • 共幹對我們的【態度】都已改變,究竟【誰】改造【誰】?

在寨內分手的事經常發生。留下來的寨員常因離去的寨員而心中升起一點憐惜之意,不過,這次卻相反。看到他們愁眉苦臉,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安慰他們說,將陸續有轉寨行程。在【新立寨】辦理第二次轉寨後,阿南及阿繪都獲釋放。

最引為【奇妙】的是還有另兩幕【分手大戲】,寨員與【女幹部】分手,及寨員與附近的【女居民】分手!若干幹部還說他們不希望我們離開,因他們不喜歡【刑事犯】代替我們。共幹對我們的【態度】都已改變,我偶而想到究竟【誰改造誰】?

此夜,似乎每人都醒著互訴衷曲。若干寨員還得知我們將被轉往【守德寨】。【守德寨】是五年前我們被送往【新立寨】時的出發地。假如真的我們被轉往【守德寨】,那也只是暫時性而已,因【守德】是中轉站。我們都希望回到南部時,我們將獲【釋放】。

  • 準備行囊回【南部】

翌日,我將所有東西都放入背包以便等待。雖然在寨內每一樣東西都很需要,但因已有從【南部】往【北部】遷移的經驗,我僅刻意保留最需要的東西,俾背包越輕越好。四月份的天氣仍寒冷,故我將外套穿起來,而非塞進背包裡。我的外套已支離破碎,經使用多種布料縫補。只有兩套囚服算是比較能看,故我將它們連同蚊帳被子放進背包。至於風衣,我早已將它分成兩部份,一份做雨衣,另一份在睡覺時墊在草蓆下面,俾阻隔床虱。我將草蓆及風衣交錯捲起來綁在背包的蓋子上。還有軍用水壺及盛飯罐子則掛在背包兩邊。我已準備妥當,不過,我想越共將在夜間才出發,因這是他們的習慣。

因我認為今夜我們將被遷出,我刻意在點名入房後便先睡。半夜,在離寨之前,各幹部進來查點寨員。我們要排隊,幹部將我們每兩人銬在一起,然後引領我們離開寨的正門。那是198249日凌晨,我在【新立寨】待了四年十一月十八日。

  • 再走一趟來時路

在正門前沒有什麼車輛。由武裝幹部引路,我們走在往溪邊通至K3分寨的路上。若我們真的要回【南部】,這方向與去【玉碼頭】的方向相反。我們各人都十分擔心,是否越共又耍什麼鬼把戲。及至溪流岸邊,因這裡水比較淺,我也常横跨過去,我們遂一同過溪。此時,我的輪胎拖鞋帶子鬆脫了,我唯有將它放進背包,及從此刻起赤腳走路。很多人因隨身行李太多,走路十分困難,尤以手被銬著,不得不丟棄一些。

到了溪流彼岸,我們掉頭往【玉碼頭】方向走去。我輕聲長嘆,鬆了一口氣。我猜可能這是【唯一能步行】過溪的地方。從K3分寨通往【玉碼頭】的羊腸小徑得穿越菩提叢林區。黑夜裡,我無法閃避到處都是的含羞草荊棘及尖銳的石頭。我拖著濕透的褲管及被割破的雙腳掌,必須堅忍痛苦及寒冷,奮力追上各人。然而,我內心深處仍盼望著能越過所有障礙回到【南部】,至少能見到親人及自己的故鄉。

那已是第二次我踏足【玉碼頭】的對岸。第一次是五年前我剛到【新立寨】時,車隊停了一下待全部到齊便直奔下溪到達彼岸。這次,我們清早便到【玉碼頭】,車隊已等在哪兒。這時【阿梅溪】水流尚非很猛,我不曉得為何這些車輛不願開進寨裡。現是“Molotova”車隊而非來時所乘的客車。我們攀上這些沒有篷的車地板,並等候全部寨員到齊。

  • 地方民眾站在道路兩旁送行,他們已知道【南部】實情

當所有人都到齊,天已大亮。很多人站在道路兩旁送行,若干人還投擲食物到車裡。以前,我們來時,他們是以【猜疑】的態度看著我們;如今,我們離開,他們投以【盛情送別】。

自從寨員的家人獲准來此【探養】,地方居民開始與【南部】人民接觸,他們終於知道【南部】的一些他們一直【被蒙蔽】的實情。

早晨我們離開【玉碼頭】。這兒的境況看來比我們來時熱鬧些。房屋增多些,茅屋之間有些磚屋出現,民眾也多了些,土地也不致荒涼如昔,光秃的丘陵已被茶樹及木薯遮蔽。

一小時後,車隊走到柏油路。數部摩托車走在路上。當車隊離開市鎮,街道變得空曠。車隊走在滿佈坑洞的路面,我們站在車上便搖來晃去。戰爭結束已七年,【北部】除了有一些從【南部】搬過來的【本田】機車,在交通方面沒有什麼改進。車輛仍得橫渡溪流,道路充滿坑洞,且人民仍使用【腳踏車】作為正式交通工具。

我不知道車隊行進方向,但從中午起陸續看到路上有些汽車行駛。一輛車上有數名外國人,【白皮黃髮】,跟在我們的車隊後面好一些時。他們沒什麼標記是哪一國人,故我們亦不曉得他們是誰。他們其中一人向我們揮手致意,並使用兩根手指成「V」字型;我們其中若干人將手銬抬高讓他們看到我們的處境。我們巴望他們是採訪記者,但我不清楚他們究是哪一國人,因共產國家,各記者尤其是西方記者不可能這般自由往來。

  • 【南部】的【時裝】居然輸入【北部】,真够諷刺!

我猜車隊將走向【海防港】,讓我們乘船回【南部】,但,我又發現【道路】與我們來時有些不同。山林逐漸消失,車隊走在平原之上。下午,車輛越來越多,紅河及其沙岸沿著道路現踪。那是枯水季節。下班時間,車隊越過橋樑。在橋上甚多車輛,有很多本田牌機車,且民眾衣著較鮮艷,比我們常看到的【河內】服飾好多了。當【南部】被禁止穿著【時裝】後,【南部】的【時裝】居然輸入【北部】,真够諷刺!

這座橋樑是【北部】最長的橋,穿越【紅河】名為【升龍】橋。我們正要進入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的首都【河內市】。

民眾【好奇】地看著我們,不過,我沒有看到任何【仇恨】信號,若干人還招手似乎向我們問好。【河內】人已開始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及改變他們的【思考】。車隊沒有直進【河內】,只繞了一圈。我看到遠方湖面反照的陽光,不知那是否【還劍湖】。

過了河內,車隊筆直往南,天色逐漸昏暗。在如此情景我們無法入睡,只能坐下靠著背包稍為休息。我自問:坐這樣的車子一直開往【南部】,我們如何承受得了?車隊接續在黑夜前進,我看不見道路兩旁景象,無法判斷現正去哪。

最後,太陽又要出來了,我看到四周的稻田。若干茅屋的屋前有一個池塘,這是【北部】平原的特點。我們正在河南寧省轄區,這是【新的省名】,包含原河西、南定及寧平三省。當天空大亮,車隊右轉,然後在道路末端接近河流處停下。若干人說那是在【南定省】流經【府里市】的【戴河】。

  • 又是要等候渡船載車過河

從轉入河堤處,道路兩旁有各種形式建設的房屋一間間緊貼著。靠近河岸有一露天市場,甚多民眾。有數艘渡船載客從河流彼端過來正要靠岸。看不到河上有什麼橋樑,我突然想起五年前,當我們被從【南部】轉送往【北部】,有一艘每趟只能運送一輛客車的大渡船,載我們過河。難道今天在這樣的市區又舊事重演嗎?

遠處看見一艘汽船拉著一只筏子。那不是竹筏,而是用鋼包木製造的,它可以每次運載兩輛車子。至於汽船則太陳舊且沒有維修,看來頗像以前【南部】的海軍小艇。直至中午,十五輛車都過了河,再走約一小時穿過一列石灰岩山脈,然後進入【南河改造寨】的A分寨。

【南河改造寨】看似比【新立寨】堅固多了,內有高聳圍牆環繞的磚屋。我沒有機會對此寨多做瞭解,因我們只待在一個特別區域。囚房地面有鋪水泥,不像【新立寨】那樣黏土鋪木板,故一定較少床虱。

  • 在火車上,輪替坐【座椅】或【地板】

星期一半夜,我們獲轉到【府里車站】等候火車。以前我看1930年代【自力文團】寫的小說,我便知道這地名。但所稱【府里】車站只是一間小房屋,兩邊有牆,另兩邊則空無一物。它可能在法屬時期建造,但從來沒有維護。這間寬約六公尺長約十公尺的小屋,屋頂掛了一盞電燈,卻因沒有天花板反射光線顯得蠟黃黯沉。

超過六百名寨員擠在這小屋內,我們只能拱肩縮背無奈的等候。轉眼間,我的膝蓋及大腿麻痺雙腳無法伸展。我請與我銬在一起的朋友阿心和我同時站起來,更換位置以便坐下背與背相靠。我覺得比較舒服些。但負責看守我們的幹部不讓我們再有動作,彼等希望我們靜坐方便控管。

當太陽已從天邊昇起,火車開到,此刻約上午七至八時。在讓我們【逐對】上火車之前,各幹部再次對我們【唱名】。我們占了三個車廂,不過,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是,火車上的座椅分兩邊,中間是通道,每邊各有三排座位供三人使用。【兩對】可以坐在兩邊,但【另一對】不能分別坐在走道的兩邊,因【兩人的手】被沒有鏈條的手銬【銬在一起】。我們於是以互換座位方式來排除這困難:【兩對】坐在椅子上,【一對】坐在地板上。

  • 坐火車比【鎖】在貨船【底艙】舒服;我們是【很特別的客人】

雖然我的手被上銬,我仍覺得比五年前乘【香江號】貨輪,被困在底艙的情形舒服。這輛是載客火車,因此我們有【衛生間】,每餐都有人服務並依據我們點選的食物送餐。我們不用走在如船艙那麼骯髒的地板上,而【最珍貴】的是我們正獲送回【南部】,我們的【故鄉】!若干人還過度樂觀的發言:【去時艱苦,回日光榮】。我則不能肯定是否會【光榮】,但至少,我已知道我正往哪裡去,和我可以與家人再見。

火車沿著一號國路前進,這是越南從【北】往【南】唯一一條道路。我看見田野上遍佈【彈坑】,戰爭標記依然纏擾住越南【北部】。一號國路很窄且【路坑】特多,陳舊的火車使用煤炭做燃料噴灑炭塵處處。途經不少車站,火車並沒停下,不過得慢下來,我們因此得以見識【北部人民】的生活。那些【肩挑小販】,大部份是小孩子,挑著滿盛糕餅的籃子跟著火車大聲叫賣。在前數站,幹部不准我們打開窗戶,但之後,幹部似乎【視而不見】了。若干身上有錢的寨員向這些小孩子買下一些食品。然而,當孩子們發現我們是【很特別的客人】,他們遂不要收錢,但我們並不想利用他們的【好意】。

  • 親人搭乘火車從【南】往【北】探養,其艱苦比我們現在更甚

若干短程的載客火車,經常滿載乘客,坐的站的橫七豎八,還有些人攀掛在車門,險象環生,我實在不曾見過這麼混亂的場景。我驀然想到妻子於1979年來見我時的沿途境況而毛骨悚然。我妻是如何在一趟如此千里跋涉又亂七八糟的行程而承受得來?只有【愛情】方足以支撐妻子越過萬種荊棘及完成任務。

在從【南】往【北】的火車上,除了混亂還有【搶劫】,甚至【殺人】。提著一大包行李的【婦女】顯然更是這些傢伙眼中的肥羊。我想她們雖沒有被銬住,但所搭乘車程的危難應比我們現正進行的更糟。

火車走到某一我已記不得名字的站,稍停片刻。數名【肩挑小販】小孩子跳上車子叫賣。我買了兩顆包在糯米飯內的烤蕉,取出藏放在背包的錢付費,然後坐下來細嚼慢嚥,不也快哉。

  • 火車走過【十七度緯線】

我坐在地板上倦極,小睡片刻。因在【府里車站】整夜候車,使我精疲力盡,但我仍無法酣睡。直至天又黑了,輪到我可以坐上座椅,火車走過跨越【本海河】的橋樑,這座橋與另一座大名鼎鼎聳立在【十七度緯線】之上的【賢良橋】平行。此處曾是將【越南】分割成【南越】和【北越】的分界線。

多少次戰役發生在這命名為【賢良】和【良善】的【橋】上,及在這個命名為【非軍事區】的地區上?

果真是濫用【名詞】。河流很小,橋樑亦小,但,宛如其他忘不了的地名,它們都已走入越南歷史。我國已有兩次被分割紀錄,【爭河】或【本海河】的名稱已深深烙印在越南人的心坎裡,彷彿是一抹永遠擦不掉的汙痕。

  • 只有共產黨人才有權【愛國】?

越南已統一。問題是共產利用【人民的愛國心】,在領土上建立一個【無人道之制度】。共產不但【搶走人民在戰爭中的功勞】,且在戰爭終止後,【搶奪人民的財產】。

以各種口號諸如【全部為建設社會主義】,共產便輕易地搶走人民之【全部財產】。戰爭結束後,國內人民越來越窮。【本海河】已走進歷史,但,共產主義卻仍然存在。越南民族已跨過一次恐怖之戰爭,但,仍必須在共產統治之下窮苦度日。只有共產黨人才有權【愛國】?【愛國便是愛社會主義】?共產製造這個荒謬絕倫的【定義】!

火車走進順化古城時,天已一片漆黑。這個越南王國故都,在1968戊申新年時被越共暫占,並展開一場野蠻【屠殺】。我刻意想看看順化現在的生活情形,但沒辦法,因天實在太黑。火車在某一站停下來,我在座位上睡著了。

與我銬在一起的朋友阿心動彈一下,使我嚇一跳醒來,此時火車正走在【中部】某一處所。我看見那些電燈柱在我前面反方向移動,我頗感愕然;昨夜,我還記得我坐在與車行進方向相反之座位,亦即電燈柱從後往前移。昨夜究竟發生什麼事?我自問:火車反方向往【北部】開走,或走入【中部】某些地方?各人都頗感憂懼。其後,我們方獲知在【順化】歇息時,火車已更換汽油車頭,因此,現得改變方向。

  • 回到【南越】,民眾把我們當做【英雄】歡迎

到了中部(因在17度緯線以南,其領土屬於原越南共和國,亦即「南越」。)若干車站,民眾開始認得我們故【揮手問好】。中午時候,駛至【歸仁】車站,成百民眾站在鐵道兩旁,投擲糕餅到車上,大聲呼喊,揮手歡迎我們,彷彿是他們的至親好友。

離開【歸仁】車站後,幹部不准我們再打開車窗。但透過玻璃窗,我們仍看到民眾在車站廣場聚集,當火車到達時,便揮手歡迎我們。到【芽莊】,這是【中部】一個很有名的海岸城市,因是下班時間,火車減速。芽莊民眾的消息走得比火車還快,上千人早已站在穿越城市的鐵軌兩旁。某些寨員打開窗門,見幹部沒說什麼,我們同時將車窗全打開,民眾高聲呼喊,搖動手帕,投擲糕餅到車上,若干人還跟著火車行走,彷彿找到親人那樣。

【芽莊車站】充滿人群。火車緩慢前進。民眾歡迎我們像極了【戰勝凱旋】的軍隊。鐵軌兩旁房屋都扭開電燈亮如白晝,民眾則站著等待火車經過。不管民眾看見我們是真的很高興,抑只是好奇打聽,他們此舉讓我【畢生難忘】。

當夜幕低垂,火車走出了【芽莊市】,我們關窗睡覺。我躺在車地板上聽到車輪碾進軌道的聲音,然後沉入夢鄉,直到天空明亮醒來。火車走慢些然後停在名為【茫蠻】的火車站。有一隊接運我們的客車已等在哪。

  • 到了【Z30D】,是另一個【守德寨】

【茫蠻】是藩切省火車站,位於越南中部的東南方。假如確如謠言所稱我們將被送至【守德寨】,則從這到【守德寨】還有相當遠的路程。我想可能我們已被騙,很可能我們正被送至【中部】的某一個寨。

火車站靜默得有些失常。看不見一個【乘客】或【肩挑小販】。我們坐在客車上等候直至中午,車隊開上一號國道往北前進,經過【隆慶市】,右轉入一處戰時直屬越共【曹雲】山密區,頗有名氣的【棕櫚葉林】區域。

我們要到的寨別名為【Z30D】,真名為【守德寨】。不是在西貢附近守德市的【守德寨】,而是在順海省,咸新縣的【守德寨】。這時是1982418日下午3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