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繪畫也危機處處
我被叫去為鼓舞寨員參與改造競賽【繪畫】
我為妻兒畫的畫像讓我在新立改造寨獲得繪畫的工作。當檢查我的個人物品，各【競賽常務】及【幹部】看見我的畫作，其後不久，我便被叫去做他們稱之為【文化】的東西---繪畫及描字。
阿龍是西貢高等美術學校畢業，他頭一次與我合作畫兩幅鼓舞寨員參與改造競賽風潮的畫作。一幅之題材為【勞動】，一幅之題材為【學習】。阿龍已選取【勞動】為題材，他依照自己的意思畫了草圖；而我則向【競賽常務組組長】阿璧要了一張報紙，再根據報紙上所載之圖像來繪描。因我覺得如果依照自己的意思繪圖，我可能有風險，因越共常依據他們各自的意思來判斷畫作的好壞，尤以對於有宣傳性質之作品則更甚。
我的第一幅畫作十分簡單：一枝筆插入一瓶墨汁，及一張桌子上放了一本打開的書，後面坐著一個人作為背景。報紙上的圖案筆畫十分清楚，因此，我只需將它放大到符合畫布的尺寸。
阿龍則發揮他的【藝術】潛力，他十分謹慎的描繪作品。阿龍選了一個相當複雜的題材，因寨內的【勞動】牽涉到很多不同行業。阿龍選了畜牧業：兩名穿了囚服的寨員正在餵食豬及鷄鴨。
此外，阿龍沒有畫平面線條，而是畫立體形，利用各種濃淡不一的色彩配置圖像。那明顯是幅很出色的圖畫，但，我以為它不一定適合那些不曾瞭解也不想瞭解藝術的人。
繪畫的工具是外面社會想像不到的
我想趁此一提的是，在寨內尤以在新立寨繪畫，並不如我們想像的簡單。想找一個布框，我們得自製框子。首先，將已被釋放寨員的被子連接起來，以便拉直布框；然後，我們還得將蕃薯研磨，以便煮成糊狀；然後，與明礬拌和俾避免發酵；最後，塗抹在布框上。至此，才可以開始繪畫。這事不管怎樣都是高興的事，因我們又【有蕃薯可食】。
彩色又是另一問題，我們大多使用在寨內可以撿拾到的東西製造。例如黑色是利用鑊底殘渣與煤油攪拌製成；青色及紫色用有色墨水；紅藥水做紅色；石灰粉做白色；預防瘧疾的【奎寧】做黃色等等。此外，使用竹片或豬尾巴做畫筆。一切都得如越共的口頭禪【要克服困難】。
替越共做有關【文化】工作的恐怖
兩幅長三米寬二米半的鼓舞寨員畫像約於一個月後完成。不過在掛起來之前得先送審查。我們將兩幅畫像送往辦公室，【監視組】、【幹部委員會】及【競賽組】等人便在辧公室開會評論。對於阿龍的作品，他們說它很美，但畫中兩名寨員的肖像看來很憂愁，這點意味著阿龍仍不安心改造，亦未絕對相信黨和國家的政策路線。
對於我的畫作，他們說那枝筆一直插進墨汁，彷彿一把刀插進心臟。不過，【競賽常務組組長】阿璧說，我的畫作是【抄襲】自【人民日報】內一幅鼓舞士氣的圖畫。因此，所有人都【噤聲不語】！(譯者註：作者真的眼光獨到。)
其後，阿龍被轉到K1分寨關【個別囚房】，至於他的畫作則交給一名在文化部門工作的刑事犯【阿風】修改。我不清楚越共對阿龍處罰關【個別囚房】，究竟是因這幅圖像？抑是因阿龍以前的行為？因以前，我們乘【香江船】從南部來此寨時，阿龍是參與若干敲打一名被懷疑係【線民】的人之其中一人。
那是我在監獄獲得的【教訓】。從那時起，我絕不自行創作任何圖畫。當我做有關【文化】工作時，我必定索取【範本】及保留這些【範本】以便保護自己。
越共叫我畫胡志明肖像
另一次，越共叫我畫胡志明肖像，我刻意閃避，我告知他們我尚未習慣畫肖像，我只剛學畫妻兒的人像而已。越共遂找阿龍畫胡志明真容，而我則畫馬克思及列寧的畫像。我只用炭描繪成一幅黑白畫而已，我告訴他們我不懂用彩色畫人像。
阿龍畫胡志明之肖像很美，然而，他仍被批評在畫裡【老胡】的膚色好像是【死人】！阿龍無法炮製一幅符合越共所要求的【生動】肖像。幸好，這次阿龍只須修改而沒有被關押。
在寨內做【文化】工作雖然很危險，不過，這是輕鬆的事且有時獲【補充營養】。在越共的節日諸如獨立日、人民公安日或人民軍隊日，我的工作是剪字貼在布上以便用作口號，然後，我們拿這些口號及另一些裝潢張掛【會場】。工作完成後，我們常獲一餐較【特別】的吃食，這點，對於長期飢餓的我們而言是甚有裨益的。
越共慶祝【聖誕節】？
我一直記得1977年的【聖誕節】，這是我在新立寨第一次過聖誕節。1977年12月24日清晨，【競賽常務】叫我去【行政】區域佈置。我十分愕然，因越共從來不准我們在寨內有任何宗教活動。我不相信他們舉辦【聖誕節】活動。但，其後我發現他們慶祝越共的【人民公安】日，而不是【聖誕節】！
我完成任務後，他們給我一些花生糖及送我回寨。不過，一切都改變了。為了阻止寨員慶祝【聖誕節】，越共先行檢查寨員的個人行李，然後攪亂各隊的編制。我仍在第十隊，即【木工隊】，但被轉到其他囚房，我的朋友們協助我將個人物品搬到別的囚房。該日晚上，我們獲贈一些糖果慶祝【聖誕節】？
其後，阿龍獲放離【個別囚房】並在【文化部門】工作，而我則仍在第十隊。我只有在節日或越共需要時才做【文化】事項，其實，我並不喜歡經常做這事，因這樣我便要終日待在寨裡；但，做建築工程則不同，我有較多自由，雖然工作較為繁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