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寫作上的笨蛋─凱納爾(Stephen J. Cannell)
─得過兩座艾美獎的暢銷小說作家和讀寫障礙奮鬥的故事─
呂偉白
我在第五十二屆國際讀寫障礙協會(IDA)的年會會場聆聽凱納爾的演講時,覺得他真不愧是好萊塢的名劇作家,穿著剪裁合宜的正式燕尾服,落腮鬍和他希臘俊男型五官搭配得合宜迷人,抑揚頓挫的磁性嗓音把感情發揮得淋漓致盡。我剛繳完好幾千塊會費心中還殘存的心痛立刻消失無痕。那個早上,阿布奎基(Aburgurgue)雙樹飯店的演講廳中坐滿了三千多位聽眾,大家隨著凱納爾聲調,情緒起伏,時而大笑,時而嘆息,時而點頭附和,時而低首拭淚。
凱納爾在台上說得不是他最擅長的科幻小說(他是電影「金剛」劇作家),而是他自己內心深處最隱密的故事─他和他的讀寫障礙。是的,這位大家心目中的文字高手,竟然是一位拼音爛透了的讀寫障礙者。
凱納爾是在35歲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在文字的困難是來自「讀寫障礙」。那是因為他的女兒在小學六年級時,校長把凱納爾找到學校來,對他說:「你的女兒無法達到我們的要求。」,意思其實是:你的女兒太笨了。凱納爾氣極了,,因為他知道女兒是很聰明的。凱納爾想起他當初在學校裡功課也是很爛,而父親也瞭解他其實是很聰明的。於是凱納爾帶女兒去作鑑定,自己也一道作相同的鑑定,結果出來了,凱納爾和他的女兒一樣,都是讀寫障礙者。
凱納爾從小功課一直不好,但是周邊的人都善待他,沒有讓他心靈受到太大的創傷,但是在七年級(相當於我們的國一)發生的一件事情,讓他認定了自己是笨蛋。他每一科成績都糟透了,於是母親對他說:「這個禮拜我和你一起準備功課,只要你夠用功,一定成績會好起來的。」而在努力了一整個禮拜之後,凱納爾仍然考砸了。凱納爾喪氣極了,他問一個成績得A的朋友:「你花了多少時間來準備考試?」,朋友回答:「沒花什麼時間,我只掃過一遍而已。」,凱納爾從此相信自己就是比別人笨。
既然天生駑鈍,因此他在2、30歲時非常努力的工作,幾乎是永無休止的寫作,因為長期以來學業上的挫敗,使他非常渴望獲得讚賞,而這成為他日後成功的動力。
凱納爾在上大學時,也因為拼音很爛而想出了一些能夠過關的策略。他在一開學時,必須排一整天的隊去選修課程,他要多選一些課程,因為開學的第一堂課,他必須詢問每一位教授:「請問您對於拼音錯誤的政策是甚麼?」如果教授說:「歐!這堂課是歷史,我不在乎你的拼音好不好。」那麼他就會保留這門課的選修。而如果教授的回答是:「拼錯三個字就會當掉。」那麼他就把這門課退掉─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多選很多門課的原因。
凱納爾雖然功課爛,但是人緣卻很好,因為他是高中的足球校隊,因此非常紅,而名字偶而也會上社區報的體育版。但是有時他仍然會很辛酸的想:「有一天我不踢足球的時候怎麼辦?我沒有一樣事情作得好,沒有辦法像父親一樣成功。」
凱納爾成功之後,許多人對他說:「你總算是克服了讀寫障礙。」凱納爾澄清道,他從來都沒能克服讀寫障礙,他目前的閱讀速度仍然不到一般人的一半,他還是分不清楚左右,他還是老是撥錯電話號碼。他開玩笑說,他聽到這段錄音:「你所撥的是空號。」的次數,大概遠遠超過這個星球上任何一個人。
凱納爾覺得他之所以成功,不是他克服了障礙,而是他善用讀協障礙者常常伴隨的天賦,那就是右腦的抽象思考功能,那也是他寫作的泉源。他用他優異的視覺能力,運用想像力在大腦中構思寫作素材。他是個閱讀慢郎中,但卻是個寫作快手,一天可以創作15頁的小說。凱納爾說:「我是在輸入的時候碰到困難,東西只要進來,就能妥善儲存。」
凱納爾不顧他名作家的偶像形象,站出來承認自己的障礙,是希望鼓舞所有的學習障礙孩子,以他的例子為榜樣,看到未來的希望。他認為障礙不是問題,最怕的是孩子在離開學校以前就放棄自己。他最後給大加的建言是:「家長一定要讓孩子發揮他能夠做到的能力,不管是音樂、運動或者是美術都好。一定要讓讀寫障礙的孩子有機會說:『是啊!我讀寫的能力比別人糟,但是我還有些事情做得不錯啊!』」
(本文部分內容係依據Newsweek,Nov.22,1999,”A writing fool”改寫,文章內容和凱納爾於IDA大會中之演講大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