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外转
时间:2004年4月24日-2004年5月7日
队友:CSharp,pup,松鼠,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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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的匆忙与混乱,太多的未知因素,给我们的转山之行蒙上了阴影。幸好我们的心态是平和的,事事尽力但又顺其自然。或许也是因为这种心态,支持着我们走完了梅里外转的全程。我想,对我们五个人来说,这次经历无疑是迄今为止驴行生涯中最光辉的一笔。
已经没有了在旅途中写日记的习惯,所以记忆难免会交错或者杂乱,而且没有记下每段路程的时间,对后来者估计没太大用处,所以攻略还是希望有人写一下吧。
仍然胡乱写下这些文字,只是为了与战友们共勉:CSharp,pup,松鼠,丰子。这种同甘苦共患难,亲如兄弟姐妹的感情,于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此外感谢我们的向导和背夫:边玛,边玛的父亲,阿木,阿久,阿青,都吉耸,以及给我们提供信息的天鸟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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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4日下午,我们踏上了从广州到昆明的火车,然后是中甸,德钦。在这段路程中,我们的心中总是不太宁静。五一的时候垭口上的雪多吗?马能过去吗?这 几天天气将会如何?事先一直没有跟向导联系上,他会在家吗?我们的体力能否支持?我们的准备是否充分?我们对高原的适应能力是否能应付连续多天 的行走,其中包括一个4400一个4800的垭口的翻越呢?……太多的不可预测因素,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尽量让自己平静和放松。至少保存体力是我们必须做 的,至于别的东西,我们只能祈祷了。如果条件不成熟,我想也只能放弃了。
4月25日,从昆明坐13:30的卧铺汽车,第二天早上8:00左右到中甸(香格里拉)。吃过早餐,从中甸坐车到德钦。路上见到从昆明直接到德钦的卧铺车 (从另一个汽车站发车,我们坐的到中甸的车是从火车站旁边的汽车站发车)。那辆车车况较差,我们深深感到分段坐车的正确性。
从中甸到德钦要翻越白马雪山垭口。白马雪山有个自然保护区,是滇金丝猴的栖息地。当年为了保护这里的生态,唐锡阳老师曾经组织了一个大学生绿色营到这里来考察和宣传。过白马雪山垭口的时候,大家基本上没什么感觉,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我们是早上到中甸的,感觉路上的风光相当的不错,特别是晨色中的村庄,显得非常宁静和安详。这一段路还是对得起香格里拉这个名字的。
(白茫雪山,又名白马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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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6日下午到了德钦,买了第二天早上到查理通羊咱大桥的车票。为了方便坐车,我们住在了汽车站旁边的旅馆。包车去飞来寺,可惜云太多,没有看见梅里主 峰——卡瓦格博的全貌。回来吃饭的时候,丰子可能由于有点高原反应加上撞风,发冷和腹泻。不过到了这种时候,大家只有互相支持和鼓励了。去年在4mm的时 候,我也是在到达的第一天晕车呕吐,发冷,后来也没事了,所以相信丰子在吃药之后第二天也会没事的。
很早就睡下了,睡前打电话报了平安,因为可能从明天开始,会有超过七天要与世隔绝了。
(飞来寺,可惜云太多,没有看到梅里主峰——卡瓦格博)
4月27日,早上起来,丰子已经没什么事了,大家也松了一口气。中午,到了羊咱大桥。桥上风很大,几乎站不稳。过了桥,有一个转经服务站,遇到了一个从新 加坡来的人,叫小高。他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一年了,已经转了六七次山。他告诉我们,现在多克拉卡垭口上的雪至少有齐腰深,马是绝对过不去的。当时颇有点绝望 的感觉。要知道,以我们的体能,是不可能全负重走完转山全程的。聊了一会后,我们还是决定先找到事先打算请的向导——边玛康主再说。就在这时候,旁边冒出 一个小伙子,说:“你们就是从广东来的要转经的?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终于找到边玛了,大家又看到了希望。边玛跟我们说,现在山口上的雪确实很多,如果 要背东西只能找人,马是过不去的。不过既然来了,就试一试吧。
“既然来了,就试一试吧。”这也正是我们的想法。于是我们就先到边玛家,然后再安排请背夫的事情。从羊咱大桥到边玛家是一段爬升的山路,途中经过一个寺 庙。由于全负重的缘故(我的背包里有225帐篷+睡袋+衣服+六七顿干粮+炉头+凉鞋+雨伞+头灯雪套雨衣等杂物,应该是我背得最重的一次),走得非常辛 苦。到边玛家的时候,除了汗流浃背,腿也有一点累的感觉了。
吃饭和午睡之后,出去闲逛了一圈,然后回来把行李整理好,事先自己只背一顿干粮,其它全部扔给马的预想已经不可能了。经过和边玛协商,我们一共请了六个人 (包括边玛),因为除了我们的东西,他们自己也要背上铺盖、三个锅、米、面、酥油粉等生活物资。而我们则背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一顿干粮以及常用到的药 物、工具、衣服等。
明天,就要踏上转经路了。
(向导边玛家里尚未完工的房子二楼,我们午睡和晚上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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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1,4月28日,永久-曲刷-隆那-永是通-玛尼通
早上起来,天色不错。收拾好行李,大家也都在说说笑笑的,心情很好。边玛的母亲用求来的香把我们和背包都熏了一遍,祈求一路平安,顺利归来。临走的时候边玛一家还上房顶合影。
上午爬的多拉山是一段上升的路,幸好背的东西不多,走起来不算太辛苦。边玛家离永久村其实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过了永久,基本上是连续的上升。一路上回头看下面的村子,风光都很不错。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爬上了多拉山口,阳光下让风吹到身上,感觉很舒服。
经过山口的时候,有几个水泥砌的香炉和很多经幡,向导们在烧香,我们也抓紧时间拍照——至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经幡。不过后来发现,其实这里的景色还是比较一般,好戏都在后头……当然,永支村还是蛮上镜的,特别是俯瞰。
(俯瞰永支村)
我们也跟天鸟他们一样在曲刷吃午饭,不过跟他们不同的是,我们基本上都和边玛他们一起吃饭、吃面、喝酥油茶。由于边玛的父亲要喝酥油茶,我们也跟着沾光,几乎每顿饭都有酥油茶喝,真是太爽了。
到阿色大道的时候,边玛帮我们砍了几根拐杖——我们称之为“神棍”,有长途穿越的人应该都知道神棍的作用吧。走这种上升-下降-上升-下降的路,有神棍的话可以省很多很多力气。
阿色大道上的石洞,循例还是要钻一下的,至于感觉,那就见仁见智了。而阿色大道虽然叫做大道,除了旁边有些经幡之外,跟普通的路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过了阿色大道,走入原始森林,开始下起零星小雨,加上我们想尽量在天黑前往前赶一点路,以减少明天爬多克拉卡垭口之前的路程,所以走的速度很快,差不多到永是通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几乎到极限了。
好不容易到了永是通,边玛的父亲往前走一段探路,发现玛尼通有水,于是我们继续往前走到玛尼通。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玛尼通有一个木屋架子,边玛他们在上面撑起塑料布,就在下面埋锅烧水做饭。为了方便,我们也在旁边扎下帐篷。
请的人多的好处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因为他们自己也要解决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所以干脆把我们几个人的份额也一起煮了。这样,我们在吃的方面就非常省心, 我觉得,少花这些精力,对我们最后可以如此顺利的完成转山是非常重要的。也正因为他们基本上可以随时随地生火做饭,我们也决定把八罐气里面的六罐留在玛尼 通,让他们下次挖虫草或者采松茸的时候再带回去,或许可以留给下一批梅里外转的朋友吧。
在溪水的伴奏中,我们在疲倦中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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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2,4月29日,玛尼通-多克拉卡-扎树通-途中营地
早上起来,大家体力恢复的情况一般,今天的多克拉卡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是大家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我自己当时也觉得很有信心。
经过很长很长一段爬升之后,我们到达了平台,可以看见多克拉卡垭口了。后来边玛跟我们说起,其实当时有几个人都说不如回去了,雪太多,过不去,但是边玛跟他们说,来了还是试一试吧,不然对远道而来的我们来说太遗憾了。
(从平台上看多克拉卡垭口)
我们开始狂啃干粮,补充能量。向导们也吃了一些压缩饼干。休息之后,最艰苦的一段路程开始了。坡度很大,即使是走之字形路线,仍然觉得比较辛苦。单就路而 言,这里的难度不比4mm那个垭口小,而且积雪太多,都是边玛的父亲在前面开路,我们顺着脚印跟上去。即使是这样,齐腰深的雪还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困 难。一脚踩下去,雪基本上都到膝盖。走这样的路体力消耗太大了。
我们走一小段休息一下,平均起来速度比较慢,一方面是因为路确实难走,另一方面也担心有高原反应。大家都在坚持着,一步一步,垭口近了,近了。就在这时 候,一阵狂风吹过,刮起的雪打在身上头上,虽然及时背转了身,有冲锋衣挡着,还是觉得比较疼。真的很有登雪山的感觉。赶紧继续往上爬。终于到垭口了。风很 大,根本无法停留,只能继续往前走下山。这时候pup的防雨罩突然被吹得飞起来,然后就无影无踪了,看来下辈子pup还有防雨罩用 ^_^。
(爬多克拉卡垭口休息的时候回望)
(垭口侧面,卡瓦格博的儿子们)
下山的路很不好走,其实根本就没有路,只有雪。而当时我们还没有掌握雪地下坡大法,而且坡度太陡了,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万一没有踩稳,滚下去撞着石头, 那就永远留在这里了。慢慢的一步步探腿,时不时摔在雪上,身上背包上全是雪,虽然戴了手套,但是手指还是冻僵了。
走了一段陡坡之后,到了稍缓一些而且石头没那么多的地段。向导们教我们滑雪下去。于是大家什么都不管了,把背包往地上一扔,然后躺倒在雪地上,顺着之前的 痕迹就往下滑。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掌握了用手肘控制速度的诀窍之后,大家都越滑越快,一边用脚把背包往下推。可惜好景不长,滑行的距离不超过两千米。 当然,这也大大减轻我们的体力消耗了,只是所有人的衣服上背包上都是雪,大家都冷得发抖。特别是手感觉特别冷,当时都怀疑会冻坏了。也不敢停下来把手擦热 或者别的处理,只能继续往下走。
在疲惫、饥饿和寒冷中差不多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深深浅浅的雪地,终于到了森林里没雪的地方。这时候边玛突然跟我们说:“看前面的烟,他们已经在烤火了。”温 暖的篝火就在前面!终于到了扎树通。大家都围到了篝火旁边烤patpat,鞋子和袜子。我们终于通过多克拉卡垭口。
休息的时候,我们同时也把所有的方便面随便煮了一下然后都塞到了肚子里。吃饱之后,我们继续往前走,到了溪水边一个小小的空地扎营。象征着食物和温暖的火 苗又升起来了。我们继续烤湿透的衣服和鞋袜,不过在此过程中,松鼠不幸损失手套一只。其它勉强烤干的衣服袜子都充满了烧糊的味道。
饱餐了野菜汤和面条之后,仍然是很早就睡下了,蜷缩在温暖的睡袋里,心里还在回味着今天的美丽的景色,惊险的行程和成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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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3,4月30日,途中营地-章切路-卢阿森纳-辛康拉山口-阿丙村
由于多克拉卡那一段走得比较慢,我们拉下了差不多半天的路程。为了后面的路程更好安排,我们必须尽快往前赶。所以这一天我们4点就起来了,准备先走一段再吃早餐——早餐是一定要吃的,而且一定要有酥油茶 ^_^。
由于之前只是在晚上扎营之后收拾东西用过头灯,所以电是充足的。我们基本上都带了两个头灯,向导们的手电不够,而且用起来不方便,所以借了LED给他们。后来这些LED头灯也都送了给他们。
走夜路的时候,如果从远处看,应该可以看到一条光路在缓缓的移动,虽然比不上夜里看火车,但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景观,可惜在走路的人能做的,只是看前面的 人的后脚跟,这才真正叫做亦步亦趋。走夜路是很闷的,我的心里只是盼着天亮,虽说走路莫观景,但是周围有点变化总比一团漆黑好。
中午之前都在森林中穿行,然后开始爬升。走到一个叫卢阿森纳的山口,这里挂满了经幡,衣服,碗,挂面和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堆在一起,被太阳一晒,散 发出腐烂的恶臭。偏偏在这个地方的另一侧,可以看到主峰。我穿过这个地方之后,往回走了几步,胃马上就受不了,再也没有勇气回去拍照了。甚至在后来走的那 段路,总是觉得这股味道挥之不去。这里真是一个图灵测试,可以区分一个人是不是真正的色友,呵呵。听边玛说,西藏人才这样挂东西,这些东西是给去世的人挂 的祭品。真是大煞风景,这里让我对西藏的兴趣又减低了许多。虽然前面的路走得比较闷,景色有点让人审美疲劳,但是也不用弄个这么刺激嗅觉的地方吧。
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挂满经幡转弯处之后,胃里难受的感觉终于差不多消失了。然后是难受的之字形下坡,这是我最不喜欢走的一种路了,无论怎么卸力,膝盖还 是很难受。幸好第二天过了多克拉卡之后的膝盖扭伤在喷了云南白药保险液加喷雾之后就没有再发作。下山之后过了小木桥据说另一边通往贡山。我们走的路则是森 林里面的小道,有树荫,平整,踩在落叶上面很舒服,加上不用赶路,天很蓝,树的颜色很丰富,风的声音很好听,真是一段天堂地带。
穿出森林之后,我们在一条山涧的旁边煮饭,我继续晒没有干的衣服鞋袜。太阳很猛,不过奇怪的是有一块大石头很凉很舒服,于是我用帽子衣服盖好全身,躺在上面午睡。
吃过午饭之后,仍然是山路,上升下降上升下降,麻木的向前走,终于到辛康拉山口了。风很大,壮观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正对的横断山脉气势恢弘,近处的山 有绿色的森林,远一点的都是雪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皮肤感受着阳光,经幡感受着风,眼睛感受着壮观,神棍感受着路,耳朵感受着安宁,梅里感受着我。那一刻,茫茫天地,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和自己的心灵对话, 那是无法与别人分享的一刻,每个在场的人都溶入了自己的心灵世界。于我而言,至今我也找不到一个词去形容那种感觉,能想到的最接近的,也许是“微笑的泪 ”。
拿出事先买的经幡挂上,心里默默的许愿,如果转山可以带来好运的话,我希望把好运都给我的家人和朋友。胡乱拍了几张,然后我就往下走了一段,坐在地上晒太阳了。阳光很温暖,照在脸上手上,有点发疼的感觉,不过还是觉得很舒服。
(我在辛康拉山口挂的经幡)
(沿途经幡最壮观的地方:辛康拉山口)
休息了很久,后面的向导也赶上来了,他们是让我们吃饭先走然后再做第二锅,所以落在了后面。从3740m的辛康拉到2290m的阿丙村,需要下降将 近1500m,痛苦!开始的时候还是一段松树林,转出来的时候,可以看见阿丙村了,感觉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是这段路程我们走了差不多4个小时!
(阿丙村)
下降,下降,赶路,赶路,走这段路在精神上比爬多克拉卡还要折磨人,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由于山和树林遮挡,阿丙村不见了,太阳也不见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又是一段长长的直下的石头路,阿丙村终于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还看见了人的痕迹——山坡牛。边玛大叫:“我们要进村啦!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周润发在某剧中的台词)!”这时候见到一个老人出来找牛,这也是我们过了多拉之后见到的我们之外的第一个人。
冲到阿丙村的小卖部,要了n瓶雪碧大灌了一轮。还是去年进的货,虽然没有过期,不过味道已经不怎么样了,然而在这种时候,大家都只是为了体验那种腐败的感觉而已,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由于担心虱子,我们决定在小卖部的房顶扎营。虽然前面是猪圈后面是牛棚,不过喷了杀虫水再撒上沙姜,应该比屋子里面好多了,只是去青纱帐里唱山歌的时候要爬上爬下比较麻烦而已。
一夜无话,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把丰子在帐篷外换裤子的场面给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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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4,5月1日,阿丙村-曲珠-热水塘-察瓦龙
天亮了才起来,毕竟前面那天的消耗太大了。有两个向导都感冒了,幸好吃了我们给他们的药,再休息之后好像没什么事了。不过他们也以此为由让我们背回了睡袋。
从阿丙村出发之后沿着山坡上的小路走。这种路我也不太喜欢,主要是一不小心滑下去就没救了,所以一路都得小心翼翼的。还好没什么上升和下降了。边玛告诉我们,这段路前两天才刚刚通,之前都不让过去。看来我们每次出去的运气都不错。
(离开阿丙村)
沿途的风光一般,一直走到接近怒江边的时候,那条小溪才让人眼前一亮。然后就是江边的经文石刻。另外比较有趣的就是路边修路工人住的木棚上的对联了。
(途中的小河,流入怒江)
走过小溪上的木桥,就到了一段正在修的公路。怒江就在眼前了。这条公路好像是通往贡山的,年底就可以通了。沿着公路往前走不远就到了热水塘。
我们就在热水塘吃午饭和休整。向导们都跑到温泉里洗澡了。所谓温泉,不过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水,温度和自来水差不多。当然,比河里冰冷的雪水好多了。我们几个就围着泉水口洗头洗脚,至于洗澡就免了,一来我比较懒,二来也怕感冒。
午后的阳光更加猛烈。由于没有任何遮挡,加上这里海拔低,热得我们口干舌燥。所带的水也不多,沿途没有地方可以补充,仙人掌暂时还没有成熟的果实可以食 用。说这里是地狱里的“热界”真是名副其实!过了大滑坡之后,有一段路被炸断了,我们要翻越一个小山头。又是一次极限,这次主要是因为缺水,火辣辣的太阳 加速了我们的体力消耗。之前还在狂聊NBA的丰子和松鼠也不再说话了。在翻这座小山之前,还刚好碰到一位修路工从怒江里面扛了一汽油桶的水上来。虽然从江 边到路面要爬很长一段距离,他还是很慷慨的把我们的水壶灌满了。
终于看到了一条很小的溪流,高兴的我把瓶子里最后一口水全部喝光。谁知道边玛走了上来,说这些水不能喝。真是晴天霹雳。没办法,只好继续向前走。这时候阿 木说,再走15分钟就有水可以补充了。希望重燃。。。。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阿木说的水源。可我们看到的只是一条干涸的河床。希望彻底破灭了。大家坐在 “河”边喘息,感觉就是干、渴。
只好继续往前走,幸好这时候太阳没那么毒辣了,但是风还是很大。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卡瓦格博的女儿(一块大石头)那里,这里离察瓦龙乡已经不远了,但是我已经又热又渴,几乎不想动了。
到察瓦龙乡之后,又腐败了一次可乐。然后出去闲逛。察瓦龙乡属于西藏林芝地区察隅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乡政府门口还贴着一张马加爵的双语通缉令。虽然只 有一条街,但是有饭店,录像厅,歌舞厅,以及很多张桌球台。乡政府里面还有电话,延时很严重,但是很便宜,下午5点之后4角/分钟,于是我们后来都跑去打 电话了。我们的晚饭是在察马古食店吃的,这里物价很高,我们11个人一顿饭吃了190块(后来回到德钦吃了一顿比这好很多的才110)。
在察瓦龙我们听到了一个不利的消息,有个当地的老人说,说拉山口上的雪很深,根本不可能翻过去。于是边玛决定,去到格布村再了解一下情况,如果说拉确实过不去,那就只有走另一条路到昌都地区的盐井,然后从盐井坐车回德钦。这条路要多走半天,但是少翻两座大山。
黄昏的时候就在乡政府对面的路边上扎营,引来了无数人走来走去围观。好在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家当猴子看了,不过最分特的是直到夜里两三点还有人唱着《至少还有你》从帐篷旁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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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5,5月2日,察瓦龙-龙普-堂堆拉卡-格布村
今天还是早起走夜路,一是为了赶路,二是为了凉快。天亮的时候到了龙普。在一户人家家里休息。这里是典型的藏民居,楼下是猪圈牛棚,楼上住人。这家人好像 跟边玛家比较熟。边玛建议我们租马(其实是骡子)。经过一番藏语、普通话、广州话、英文的讨价还价和商量之后,以400元/3匹骡子3天成交。结果我们的 队伍又多了1人3骡。那个马夫说可以兼做向导带我们到盐井,加收向导费20。由于边玛他们不是很熟去盐井的路,我们也只好同意了。
(离开察瓦龙乡,回头看看,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来的)
于是向导的东西全部放上了马背,我们的东西则交给了向导。我们简直成了一个超级豪华腐败团。挂着相机,拄着神棍,上坡下坡都成了阳关大道。不知不觉中就上 到了堂堆拉卡,然后不知不觉中又下到了全程中最漂亮的一个牧场,之后不知不觉中穿过山岭中的小道。当转出一个山口时,山脚下小河边一个美丽的村庄突然出现 在眼前,S形的小河从村子旁边蜿蜒而过,山间小路在崇山峻岭中盘旋延伸,这种景观对视觉上的冲击真是无与伦比。
(转出山口时突然看到的村子)
下到村子里,一群小孩在嬉戏玩耍。这些小孩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藏族,反倒有点像新疆维族或者回族的。没有菜了,午餐是老干妈加白饭,吃到嘴里都可以喷出火 来,我们都发誓两年内不再吃老干妈。吃饱喝足,继续上路。沿着江边前进,这里的路还是有点危险,有些地方比较窄,也是掉下去就没命那种。还好走了不多久, 过了一座藏式伸臂桥,躲过从后而来的马群,继续爬升一段就到了格布村。风很大,尘也很大,虽然有自制的防风帽,但是估计都已经满脸风尘了。
坐在格布村的小卖部前面的地上休息,对面就是我们晚上的厨房和营地——格布庙。边玛他们在和当地人聊天问路。当地人说,有人去挖虫草,看到说拉山口上面的雪不是很多,应该可以翻过去。于是我们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走最经典的转经路,翻过说拉山口到梅里水。
格布村的藏族mm很多,松鼠在此处潜下了无数情债,按下不表。整个村子还是挺大的,除了唱山歌比较难找地方之外,别的都很好。
晚餐的时候遇到了麻烦,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有油脂的东西了,这样对我们之后要翻过两座大山是很不利的。问遍了格布村,到处有猪在跑,但是就是没有猪肉卖。最 终在小卖部那里买了两个红烧肉罐头。不过过后才在后悔,为什么不买上十个八个,看来我们真是没有一点腐败的脑筋。
黄昏的时候,当地的很多村民都会到庙的院子里来转上几圈,不知道有没有人是找借口来看热闹的,总之庙的院子里吵杂得像公园。
晚上睡在庙里,没有搭帐篷。墙上的壁画就是骑着白马的战神卡瓦格博。默默的祈祷我们可以顺利走完最后两天的路程,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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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6,5月3日,格布村-达古拉-来得桥-来得村
一出格布村就是一个大坡,不过由于是轻装,慢慢走还是很轻松的。不过和同伴能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加上风景一般,所以走起来还是比较闷。丰子客串起 马夫,哦应该是骡夫,不断的用石头去扔那头懒惰的走走停停的头骡,引起了所有人一阵阵的欢笑,让人又想起了牛乳夫的经典故事。
不知道走过多少路,翻过多少山,穿过多少树林——并不是为了练一只举世无双的脚瓜,而是为了爬上达古拉。这段爬升走得不算辛苦,而且有一段原始森林的景色相当不错,气温适宜又不晒,时不时还有鸟儿在树丛里扑腾。
中午在一个平台休息之后,很快翻过了山,由于之前我们在拍照,可能走得比较慢。这时候边玛说他们先走一步,让我们后面跟上。谁知道这就造成后来的矛盾。这 段路其实岔路不少,向导走在前面了,我们基本上只能是跟着骡子脚印走,如果看不到骡子脚印就走最像路的路。但是当不好的事情有可能发生的时候,它就必然发 生。最终松鼠和丰子还是在一个布满了无数骡子脚印的地方迷了路,兜兜转转了十几分钟,直到我们三个赶到时才找到正确的路。当时我的火气就上来了,觉得向导 和背夫一走得轻松了就什么都不顾了。经过一段危险的下坡来到江边,再往前走一段到了来得桥。边玛他们在桥头的房子那里等我们。我不由分说的指责了边玛一 顿,说他们这样子把我们撇到后面是不负责任。谁知道边玛反应很大,先是生气,然后很伤心的哭了,还突然流很多鼻血。当时我们大家都不知所措,我也觉得之前 语气太重了些,于是去跟他们道歉。过了好一会,大家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后来边玛的父亲跟我们说,主要是我们的语气太重了,边玛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指责,所 以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看来和少数民族打交道要时刻注意方法。当然,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什么事了,后来到了德钦他们还给我们献了哈达,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哈 达。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从来得桥到来得村是一段爬升,由于之前的矛盾,走得不甚开心,总是希望早点到然后吃饭睡觉。到来得的时候太阳还很高,我们住进了藏民家。一看架势,我们就 知道这家人绝对是来得首富,房子修得很漂亮,屋子里面比较干净,还有电视录像音响和舞厅设备,灶台贴了瓷砖,酥油茶很香很纯,还有专门招待客人的炒青稞。 我们是托阿木的福才住到这里的,因为这家人转山的时候也会住在阿木家。
晚饭终于有肉吃了,可惜还是肥猪肉,而且要10块钱一斤。不敢多吃,还是吃白饭土豆吧。想想之前的老干妈捞白饭,已经很不错了。
又是一个不用搭帐篷的夜晚,这就意味着可以多睡一小会。真幸福啊。。。。唯一的不幸是pup晚上觉得冷以及松鼠还是丰子被星星刺眼的光线照醒。哦,还有就是集体出去唱山歌的时候月光太亮了,像太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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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7,5月4日,来得村-说拉山口-梅里水
又是早起走夜路,头灯的光在路上晃悠。仍然是之字形的爬升,仍然是轻装慢慢走。想着口袋里每人分到的两颗红景天含片也没用了,干脆拿出一片当糖吃,不过吃 完之后好像确实没那么喘 :)。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上到看到雪的地方,骡子和马夫撤走了,我们重新分配行李。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塞到了肚子里。完成的最奢侈的举动是先在嘴里面塞满果珍,然 后用浓缩的葡萄糖溶液冲下去。未完成的最奢侈举动是边玛举着松鼠用老婆本买来的炉头说,这个这么重,扔了吧。
又到了有雪的路,总的来说还是有点怕。还好虽然这里海拔比多克拉卡高400m,但是雪确实比较少了。慢慢的跟着边玛的父亲往上走,一直都看不见说拉。阿木 一边在到处搜索虫草,边玛和阿久找不到虫草,就在一边打闹。胜利就在前面了,积蓄了几天的体力慢慢发挥出来,除了雪地比较滑之外,没什么太大的困难。
终于看到说拉山口了,很陡,没有向导的话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上去。踩着边玛的父亲踩出来的脚印,一步一步的走。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天,心情愉快,看上去很陡的 山路走起来也轻松多了。由于边玛的父亲上到垭口之前回头去接pup,我就成了这一次第一个上到说拉山口的人,哈哈。
(爬说拉山口时回望)
(说拉山口上我的神棍)
垭口上风很大,我赶紧拍了张照片,然后跟着边玛的父亲到垭口另一边去了。那边一点风都没有,又有太阳,非常舒服。可怜的pup在垭口这边上雪套,估计都被吹得不行了。
休息了好一会,阿木上来了。我们分了一些巧克力,又等了很久,其余的人还是没有上来,于是我们就先往下走。阿木抓着pup,边玛的父亲抓着我,然后一起往下走。走了一小段路,我们终于领会到雪地下坡的诀窍了,也不再需要他们在旁边,大步流星的往下走,走得很快很爽很舒服,不一会就到了垭口底下。
(回到云南,回看说拉山口,他们在滑雪)
后面的路比较乏善可陈,除了中午吃了一顿没盐的面,剩下的唯一乐趣就是数过了几座小木桥。经过认证,要走的木桥应该是19座。
后面的下坡赶得很急,几乎是一路小跑。膝盖也因此受了不少冲击。由于路程接近尾声,我觉得这段路非常的闷。一直到下午,才远远看见梅里水大桥,再往前沿着 引水渠走到了梅里水。终于完成转经了,我们和边玛他们拥抱在一起,庆祝胜利。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得意忘形的时候最终还是忘了拿神棍。看来还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直等到很晚都拦不到车,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辆班车出现,于是马上包下回德钦。路上大家拿出手机比信号,发现移动还是稍胜一筹。
联系lighting,成功说服他准备在大理报告我们,心里还是闪过一丝“愧疚”,我们这样子会不会把他这个大资本家都吃穷呢,哈哈。
买了票之后随便找了家店住下,然后出去腐败。汽车站斜对面的一家藏族饭店,边玛他们推荐的,果然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吃瘦肉了。价钱也便宜。11个人110块,撑得不行。
没事干,于是去逛街买藏刀和手信。不过太晚了,很多店都关门了。第二天是中午11点多的车,于是我们决定早上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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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来,丰子和CSharp买了藏刀。结果后来丰子上火车的时候,怀里就藏了一把藏刀和一把求生刀,真是口蜜腹剑啊。我也终于找到了之前一直想买的拿来串手链的绿松石。
中午上车,一路无话,直到下关。当我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车站了,是凌晨3点左右到的。在车上睡到天亮,然后找lighting,再去大理古城MCA跟ttaa会合。
然后就是在大理古城的晃悠和腐败,见识丰子厚颜无耻的砍价功夫。中午的时候和中大的独龙组会师。晚上我们四个坐夜车回昆明,第二天早上6点多到。幸运的买到早上10点多那趟火车的座位票,而且上车之后发现竟然有3个窗口位。不过这也导致我没有理由给自己补卧铺了。
在火车摇晃的车厢中,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事情打发时间,终于没事可干了,于是开始写这些文字。
dreaming
完成于2004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