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七歲。
猶記得你趴在我身上的溫度,還有在耳邊淡淡吹拂的聲音,也許是個夏天吧?那天你忍耐不住自己,悄聲問道,我回答了你預期的答案。你笑了笑,看來是很滿意這個結果。輕輕叼了上來,對你來說早就不存在任何抗拒的理由,但事實上,我面臨這件事情發生時,比誰都還慌,深怕蕩婦這個名詞被概括在我們身上。
那回,我狠狠咬了你一口,換來抽在臉上熱辣辣的掌,但是當時的我並不曉得明明是盛怒下的舉止,你嘴角邊卻滿掛著笑容。難以理解其中蘊含的理由,我用右手撫在紅腫上,不確定這個時候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見你,我想大概是要笑吧?嘗試做出最燦爛的笑容,但在你身後,我好像看到一抹悲傷存在。
某個晚上,你告訴我,你決定要出去見識一番。難掩臉上的難過,我沉下表情,想要逃開這張窄小的單人床。弔詭的事情是,這床的主人明明是我,此時卻喧賓奪主的迎接新主人。白癡!忍不住對床咒了一句,這個新主人頂多就掌控你一會,還妄想著被他所擁抱的幸福?
你在床上喚著我的名,身體不受控制的走回床邊,彎膝坐在一旁,不太任何感情的看向牆角。你既溫柔又粗魯的雙手扶著我的臉,不敢抬頭看一眼,視線卻被釘在此刻。在你的眉間,傳來一句:「要是我回來,我考慮娶妳為妻。」
眼前一片空白,像是按下重置鈕的剎那。來不及反應起你的話語,塞上來的是你的封口費,雙唇被堵住,我卻絲毫未曾思索過求援的可能性,我想我大概是甘願成為你的囚。
你出去的那天晚上,打了通越洋電話給我,你說你很後悔,一直問我為什麼你會到那個鬼地方。我恨不得立刻到機場去,期望能在那天晚上陪你入眠,但我做不到,因為我是個沒有勇氣的人。我不記得在電話中你哭了多久,因為在我心中你是不會哭的,你自己也不容許你自己落淚,所以我很自然的忘記了,只記得此時你遠比在床上時需要我。
那年我十八歲。
在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多麼無助、多麼需要你。但你不在,咬著牙,閉上眼,一切依舊,就只是一場很長的惡夢。惡夢驚醒的那天下午,我鼓起勇氣打了通電話給你,嘟嘟嘟,比永恆更長的低鳴在耳朵震盪著。咳咳!是我!聽到你的聲音後,我卻無法組織自己的語言。在這多雨的城市中,雨又理所當然下在身旁,我努力告訴你那個惡夢有多麼可怕,熟悉的聲音反常的安慰我。疲憊至極的我在公車最後一排的座椅上睡著,像是這樣惡夢就會醒一樣。
你回來了!毫無徵兆的。你在某個早晨約了我吃頓飯,原本是午餐的,後來你告訴我得延到晚上。我期待和你的相會,所以像過去一樣接納你的全部要求。直到晚餐時分,我們在一個平庸至極的餐廳對望著。我難以重新描述惡夢對我的影響,所以我簡單說了結論,你露出令我相當意外的驚訝,問了一句為什麼。
啊?
我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心中漫布出無數的厭惡,急急忙忙扔下一些搪塞的字句。「我現在聽,跟我說!」命令句從對面傳來,但在我意識到這是命令之前,本能就回答了:「只是一些私事罷了,不足為外人道矣!」我的高中國文老師應該會很高興,有個不成才的學生在考完大考後還記得要應用在生活中,雖然我不知道這句話這樣用是否正確呢?
你可能會覺得我無情,但我早就把所有答案都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