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小時候特別調皮,小學的營養午餐總不合胃口,不過其實這只是藉口,我只是選擇了不想吃學校伙食。那段時間我在午休鐘聲一響就逃出教室,伴隨著部分同學們羨慕的眼神,畢竟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大白天就走出校門。離開學校只有一個目的(當時的我也想不到在午休時間能能夠做的其他事,當時我還是個乖孩子),回到家中享用家人所烹調的午餐。

依稀記得當時長輩們很喜歡看我右手拉著湯匙、左手扣著瓷碗,兩手並用的奔食著碗中食物。他們用個微妙的眼神盯著我的嘴,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彼此交換起意見:「這小鬼很會吃飯呢!」、「把整個午餐吃的很好吃的模樣!」諸如此類的對話此起彼落,不過並不影響到我對吃飯這件事情的機械動作。迅速完成將內容物掃空的任務後,我就走出去利用午休同學們都在睡覺的時間,好好地看完我的藍色機器貓,直到午休即將結束再緩緩地走回學校。

這樣的幼時回憶是不錯,但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後遺症:我無法選擇我想吃甚麼東西。每次回到家中就是跟隨著家中的菜單而食,我也鮮少對內容感到不滿或膩了。可能有段時間煮了一大鍋的滷肉及菜湯之類的,就會連續吃兩三天相同的食物,這對我來說並不是很要緊的事,本質上是食物,我甚至可以連續吃上個十來天也無妨。

所以當我離家後,於吃飯時間踏到商圈入口時,在困擾數十分鐘後,又去同樣的一間店,被同樣的老闆娘打著同樣的招呼,我同樣的示意後,點著同樣的餐點。在這樣背景下,我吃東西的習慣變得很詭異,有段時間對我來說,東西只有兩種:可以吃的跟不能吃的。

乍聽之下,可能會被稱讚是:「哇!你好容易滿足喔!」,確實也是這樣被其他人說過,跟別人一起出去吃東西,也因為我不挑,所以都能好好的讓別人主張要吃的品項。還有人說過,我挺適合去別人家作客用餐,因為他端出再怎麼樣難以下嚥的東西,我可能都還會覺得是個食物,並不會對他有所批評。

但背後隱含著的是,我並沒有辦法分辨好吃與不好吃。真需要我來選擇我愛吃的店,可能就只是我常吃的店,但我並不能保證它滿足好吃這個條件。每次跟別人出門就只能倚賴他人決定吃什麼,表面上看起來是很好滿足,但對別人來說可能就覺得我是個沒什麼主張的人。在數次累積下來後,就漸漸會讓人覺得厭煩(至少從跟一些人的互動上,我有意識到我的這個問題)。

想想看,約個女孩出去吃飯,卻怯弱的問著:「呃!我們要吃什麼呢?」,豈不是遜到家了嗎?不過這個問題是一直發生,卻一時也想不到如何解決呢,只能掐著自己脖子去嘗試其他沒吃過的店家吧。

努力至今,雖然對選擇店家沒有什麼長進,至少對嘗試新店家更有一點動力。不過比起來,還是靠著別人挑店家容易許多,我閉上眼睛,讓手告訴我今天要吃什麼樣的食物,誠心地相信著,踏進去這個門檻能有個美好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