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平衡感就不好。
還記得幼稚園的時候,看著平衡木可以遲疑三分鐘不前進。直到老師催促到不耐煩,我再從平衡木上順利的摔下來,才徹底定義我自己對平衡這件事有很大的困難。不只是平衡肢體上有困難,甚至是堆積木時都能建造出超級違建。其他同學從旁邊走過,積木搖搖欲墜,像是控訴建商的黑心。突然吹來一陣風,積木在衝撞中崩解。不過我把責任推給旁邊的女同學,所以我並沒有感到悲傷。
小學的時候,同學們漸漸開始騎腳踏車玩耍,我只有在旁邊觀賞的份。當然在小學生心中總會有見不得人家好,不對,應該說是別人會也得會的想法。從同學手中接過單薄的鐵架,我直覺先計算起輪子和地面的接觸面積,當我發現這數字遠比我的身高來的小時,雙手不自覺的發起顫抖。那、那才不是我手在抖,而是旁邊風吹的。幼稚的辯解後,我跨上這批乍看溫馴的鐵馬。
模仿同學們連續動作的擺動,我將右腳奮力的蹬了出去,的確是開始向前移動。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用力,車身整個向右傾斜,我被狠狠地拋在地面上,隨之而來的是眾同學們嘻笑。我羞紅臉急忙站起來,重新踩上踏板,稍稍控制力道後,鐵架搖搖晃晃的蛇行。吃力地抓著龍頭想沿直線前進,然而在第三次偏向左邊的時候失去動力,用我的左半臉當成剎車,在地板上磨蹭後停止。又是滿場嘲笑後,我放棄這個不適合我的活動,跑回家盯回不會背叛我的電腦螢幕上。
然而國中離家遠的多,若是用走路的方式,我大概就是遲到單上常駐的成員了。所以在升學的那個暑假,我還是靠著用臉學習,用身體記起從運動中停止有多疼。在一條沒有車輛經過的道路上,我把新手上路的牌子從籃子中取了出來,將其扔在一旁的深綠稻田。我以為這樣就能拋離新手的稱號,加速自己學會平衡的進度。結果我直到入學前的最後一天,才勉勉強強的直線前進,而轉彎就船到橋頭自然直。豁達的想,就是摔到一邊的稻田中,不至於喪命。
直到我現在開始用機車通勤,平衡感不好這件事像是錯覺一樣,漸漸淡忘。第一次在市民大道中穿梭,讓我回想起剛學會機車時,載著外婆在菜市場中流動,和路人保持不到五十公分的距離。原先吃力地抓著龍頭,到後來流暢的在車輛中擺動,我不確定是我進步,還是車輛中間的縫隙變大,只知道我開始會對擋在可穿梭路徑的機車感到厭煩。
每次我從一樣的道路回家時,空無一車的直線上,只有疲倦與我同行。眨眼的時候,偶爾會想,要是我不把眼睛張開,我是不是能沿著一樣的直線前進。似乎是自信心膨脹,我在某天疲倦的閉上雙眼,放心讓右手帶著油門。那個瞬間,全世界只剩下我和機車。耳朵只能聽到那些不屬於我的直線的聲音,手中的震動確實告訴我正在前進的事實。
於是我不再張眼,世界也確實在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