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坤

作者簡介:台師大地球科學系一年級、台師大性壇社

意見專欄:活著都是獨一無二的奇蹟

"仔細看完了上面那麼多篇寶貴的反對婚姻平權的文章,我想要用一個比較脫離它們脈絡的說法來討論為什麼需要婚姻平權。

回溯到同志在社會上的處境,一直以來,同志其實是不被肯認的存在,因為「不能生育」、因為「得到性歡愉的方式很『噁心』」、因為「這樣違背自然」。因為他們不被自然所允許、被宗教經文所背棄、被社會所嫌惡,所以每個無知的群眾的一份子都能跳出來說個幾句,因為這些人都是異性戀、都是用「正常方式」做愛的人、都是能夠「生養下一代」的人。所以背離正道的人、背離正道的我們就必須被社會所排斥,而那些能夠遵循遊戲規則的這個「男生愛女生」的社會的既得利益者,則能夠站在異性戀的高台上,鄙睨那些被社會所背棄的我們。

從出生開始,摸索著我們和別人的距離與關係,慢慢發現自己喜歡的性/別和別人不一樣,因為和別人不同而恐懼著。我們蹣跚跌撞地尋找同伴,在漆黑的夜裡獨自一個人走在無光的路上。只要照到陽光,我們就像是清晨的露水一樣消失,而且必須消失。因為我們的存在不被承認,因為我們是噁心的、卑劣的,所以我們沒有去愛的權利,更沒有被愛的能力。我們只能悄悄的看著喜歡的男生,牽著另一個女生的小手走向散發溫暖的家門;我們只能因為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失戀,和一兩個好朋友,在昏黃的酒吧裡啜泣,消磨沒有終點的夜晚。不斷重複著不能言說的愛,幸福時不被祝福、不幸時得不到寬慰,這就是我們的人生。

我們是沒有身體也沒有影子,沒有形體也沒有靈魂的一群人。就算台灣慢慢走向開放的風氣,還是有一群人「慈悲而堅定」地、「努力而踏實」地反對著我們去擁抱這個慢慢開始愛我們的社會。我們在他們眼中,是沒有形體的野獸,長出不存在的體毛和獸角,拍動著不存在的翅膀,額上刻著不存在的惡魔印記,飛翔盤旋在惡魔的世界。我們的形體被扭曲變形,潛伏在深深的黑暗裡,再也回不到正常的社會裡,因為我們危害這個社會的功能,因為我們是他們認不出來、叫不出名字的怪物。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我們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不論故事怎麼編造,不論他們如何否定我們的存在,不論這個世界有多少的惡意朝著我們而來,我們在這樣的社會裡,卻還是活下來了。

這是一個超越所有惡意的奇蹟。

台灣的社會慢慢走向開放,同志的聲音和形體也慢慢被看到,我們可以慢慢地、緩緩地,和我們所愛的人和愛我們的人,分享真實的自己而不必遮掩;我們的朋友單純而真誠地祝福著我們每一段的戀情;我們可以大聲說出我們的愛人是誰,在街上握著對方溫熱而柔軟的手心,也不會被社會投注異樣的眼光。這些夢想能夠逐漸被實現,正是因為台灣人開始擁抱一個概念:「因為我們愛的就是對方的靈魂,而不單單只是對方的性別。」

現代婚姻作為愛的終極模式,早就不該只是能讓異性戀踏入的窄門。這道門拉得越開,越能證明愛能跨越性/別所設下的疆界,愛是無所不在。

直到心中不再有愛,也許就能夠不再需要婚姻。但只要心中有愛,我們就不該阻擋任何人讓社會祝福,和她/他的伴侶一同跨入婚姻的殿堂。"